摘 要: 畢飛宇被稱為最會寫女性的男作家,在他的筆下塑造了眾多的鮮活女性形象,她們身上有著強大的韌勁。她們在生活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境,但是她們在困境中始終不曾放棄,不曾氣餒,以自身強大的韌勁去面對生命中接踵而來的困境。這種韌勁是柔軟而堅固,是溫柔而堅持,是堅韌不拔;同時,這種韌勁體現(xiàn)出女性獨特的應對困境的方式。本文將從隱忍而堅韌、雙重傷害下的堅持、對女性命運的關(guān)懷三個方面闡釋畢飛宇筆下女性的韌性特征。
關(guān)鍵詞:畢飛宇 女性形象 韌性
畢飛宇在《沿途的秘密》中提到:中國女性特有的韌性使她們在做出某種努力的時候,自身洋溢無力回天還掙扎、到了黃河不死心的悲劇氣氛。她們那種抑制感,那種痛,那種不甘,實在令人心碎。a在《說文解字》中對“韌”的解釋是:柔而固也?!绊g”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為:受外力作用時,雖然變形而不易折斷;柔軟而結(jié)實(跟“脆”相對)。b “韌”是一種對于生活的極大熱忱,在夾縫中的奮力生長的品質(zhì)。
中國有句老話:女人如水。女人如水便是畢飛宇作品中的充滿韌勁的女性最為貼切的解釋。水流在流動的過程中,如果遇到石塊或者更大物體阻礙其向前流動,這時水不會橫沖直撞,也不會停滯不前,而是會選擇繞過障礙物,緩緩向前流動,看似順應了障礙物,但是卻達到自己的向前的目標。水流還會根據(jù)地形改變自己的形狀,只是為了流向更遠的地方。女人如水,這便是女性的獨有韌勁。女性的韌勁和順世是不相同的,順世是一種隨波逐流的生活態(tài)度,為了融入周圍的世界,失去自己的棱角,最后成為蕓蕓眾生中無關(guān)緊要的一個;而女性的韌勁則是在隱忍中堅持,在妥協(xié)中追求,始終堅韌不拔,是一個女性在強大壓力之下的生存哲學。
一、隱忍而堅韌
畢飛宇說過:“我作品的思想意味或者母題是‘傷害。作品讀完以后,給人的感覺是不愉快的、壓抑的。我的美學趣味是喜歡悲劇?!眂正是因為畢飛宇的美學追求是悲劇。所以,疼痛始終都是畢飛宇筆下女性生活的關(guān)鍵詞。畢飛宇筆下的女性也一直處于苦難的循環(huán)之中,始終無法擺脫苦難。但是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始終在困境面前充滿著韌勁。無論困苦怎么打壓女性,她們都頑強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之上。始終對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充滿高度關(guān)注的畢飛宇發(fā)現(xiàn)了女性在困境中的韌勁,然后將這種韌勁投射到他筆下的女性形象身上。這種韌勁或表現(xiàn)為隱忍而堅持,或者表現(xiàn)為以柔克剛,或者表現(xiàn)為堅韌不拔。但是無論女性的韌勁以何種方式呈現(xiàn),無疑都組成了畢飛宇筆下隱忍而堅韌的女性群像。
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困境之中都有隱忍的一面。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就是這樣,面對任何生活的打擊,都不動聲色地接受著,沒有一絲絲的抱怨,沒有一絲絲的逃避。畢飛宇筆下的女性以超出常人的韌勁面對和接受著生活中的不幸與挫折。但是沒有在苦難中發(fā)出自己的吶喊,并不意味著這些女性成了生活的傀儡。她們始終對美好的事物滿懷著期待,在痛苦與磨難中堅守自己對幸福生活的向往。隱忍只是為了找準時機,找到更好的方式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比如玉秧會緊緊抓住魏向東作為可以改變她現(xiàn)狀的救命稻草。玉秀會在郭左出現(xiàn)的時候牢牢地抓住愛情,會在積極地討好郭巧巧這個可以制服玉米的人。隱忍而堅持是女性在重重的苦難中的生存哲學,體現(xiàn)出女性身上強大的對于生存環(huán)境的適應能力。這是一種可以為了追求自己心目中的美好生活而選擇一時的隱忍,無論當時是怎樣的困苦,受到別人怎樣的侮辱,都選擇假意的忍讓。但是,她們心中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對于生活的追求。
女性的這種隱忍不僅體現(xiàn)了女性適應生存環(huán)境和開拓生活道路的強大能力,也凸顯了女性在困境中所展現(xiàn)出來的以柔克剛的力量。畢飛宇曾經(jīng)說過:“我寫的悲劇不是英雄史詩式的,基本上是家長里短的,一般講不喜歡悲壯的,大場面的,巨大沖突的。我喜歡的悲劇是發(fā)自內(nèi)心,不聲不響,外人是看不見的。比如筱燕秋、玉米、玉秀都是靜悄悄的。我特別渴望真正的寫實,把生活的本來面貌展現(xiàn)出來。當一個人遇到不幸時,承受痛苦都是安靜的、沉靜的、自我消化的。我希望我的小說在這一點上切合我們的生活、心理的寫實,寫肉眼看不到的悲劇?!眃 正是在這樣的信念的準則的指導下,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面對生活困境時都是柔軟的,都是自我消化的。所以女性一直都在以靜悄悄的方式去面對生活的困境。這種靜悄悄具有一種“四兩撥千斤”之勢。所以,女性的柔軟是一種以柔克剛的力量。玉米會嫁給比自己年長很多歲的郭家興以獲得自己夢寐以求的權(quán)力,最后玉米做到了。她不僅為自己找了工作,還試圖為玉秀找到工作,成為別人羨慕的官太太。正是因為女性所面對的壓力是強大的,所以女性才能選擇隱忍。但是隱忍的結(jié)局是女性最后得償所愿。相比頭破血流地去反抗,這種以柔克剛的力量更加適合女性追求自己的理想。
畢飛宇筆下女性在困境中的隱忍真實地反映了女性生存的最為真實的狀態(tài),也反映出所處時代的最為本質(zhì)的特征。她們隱忍的目的是找尋機會去追尋屬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女性一直生活在強大的壓迫之下,女性這份隱忍使得女性身上特有的韌勁展現(xiàn)出一種專屬女性的強大的以柔克剛的力量。這種力量極大地展現(xiàn)了女性身上所特有的生命張力和生命的韌勁。畢飛宇對女性的這種隱忍的生存選擇都沒有做出自己的評價,他始終對女性的這種隱忍抱著一種客觀的態(tài)度。這說明畢飛宇對于女性的關(guān)注一直都是保持一種冷靜、客觀的態(tài)度。正是這種冷靜客觀的態(tài)度使得畢飛宇在發(fā)現(xiàn)女性以隱忍面對困境時,沒有立刻做出自己的主觀判斷,而是繼續(xù)以冷靜的姿態(tài)去關(guān)注著女性的生活。所以畢飛宇在發(fā)現(xiàn)女性具有隱忍一面的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女性身上具有堅韌不拔的一面。隱忍是女性特有的柔軟的一面,而堅韌不拔則是女性堅硬的一面。這一剛一柔構(gòu)成了畢飛宇筆下鮮活的女性形象。
女性韌勁里的堅韌不拔是女性堅強的一面。女性堅韌不拔的品質(zhì)使得女性在重重的困境中能夠泰然處之。堅韌不拔是始終意念堅定,不會輕易動搖。女性的韌勁有一種“蒲葦紉如絲”的感覺。蒲葦柔軟如絲不易折斷。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就如同這蒲葦,看似柔軟但是卻不易折斷。所以,在種種強大壓力的打壓之下,畢飛宇筆下的女性都沒有倒下,因為女性始終堅強。畢飛宇在其代表作《推拿》中塑造了小孔、金嫣、都紅等一系列堅韌不拔的女性形象。她們雖然是盲人但是始終都沒有放棄對生活的希望。當生活的不幸降臨到她們頭上的時候,她們始終在頑強地生活著。她們一直在困苦中追求美好的事物。所以即使生活在黑暗中,最后金嫣和泰來、小孔和王大夫、小蠻和小馬都有情人終成眷屬,找尋到屬于她們的美滿。因為女性這份獨有的堅強使得女性在面對重重困境時不至于輕易地放棄永遠堅強,始終保持著對于生活的熱愛與熱忱。
女性韌勁里包含的隱忍和堅韌不拔都成為女性去面對接踵而來的困境的最強有力的因素。隱忍使得女性不會因為過于激進而頭破血流,堅韌不拔則使女性用自己那份堅強在困境中不至于失去自己。隱忍和堅韌不拔是女性柔軟和堅硬的兩面,也正是因為女性具有這一剛一柔的兩面。女性才不至于被困境束縛住,變成一個唯唯諾諾的女性。這一剛一柔的兩面使得女性能夠在保全自己生命和個性的同時,追求屬于自己的理想生活。
二、雙重傷害下的堅持
畢飛宇筆下的女性要承受著來自強大男權(quán)的外部壓力,也要承受著來自女性群體的互相傷害帶來的內(nèi)部壓力。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因為自身的力量比較弱小無法和強大的外部壓力和內(nèi)部壓力相抗衡,在困境中選擇以自身強大的韌勁來應對困苦。這些外部壓力和內(nèi)部壓力的雙重傷害,使得畢飛宇筆下的女性的生活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但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接踵而來的困境中選擇了始終如一的堅持。她們在時代的洪流中如同一只渺小的浮游,在困境和苦難中屢戰(zhàn)屢敗,卻屢敗屢戰(zhàn),面對失敗的結(jié)局始終不言放棄。她們會在困境中始終堅持自己,堅持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堅持憧憬著美好的未來。這份女性在困境中的堅持給予了女性強大的力量。這種堅持的力量實際上是女性韌性的力量。這種力量是女性在內(nèi)外雙重傷害下還能夠頑強生活下去的重要源泉。
在畢飛宇的筆下女性的外部壓力大多來自男權(quán)的壓迫。在中國的幾千年的文化之中,男權(quán)一直都占據(jù)著主導地位,男性在生活中具有絕對的權(quán)威和話語權(quán)。男性可以利用強大的男權(quán)文化去肆意地壓迫女性。女性因為男權(quán)的壓迫過于強大以及自身在生理上的弱小,無法和男權(quán)抗衡。這就導致了男權(quán)會一直壓迫著女性。在《玉米》中甚至有很多的女性都沒有姓名,都是冠以丈夫的名字,比如“有慶家的”。這足以見得女性在生活中就是男性的附屬品,絲毫沒有自己的地位。男權(quán)對于女性的傷害是不可估計的。同時,女性自身作為一個強大獨立的群體,她們有屬于自己的規(guī)則與信念。所以女性除了有來自男權(quán)的強大的戕害還有來自女性群體內(nèi)部對自己的壓迫。女性的內(nèi)部壓力多來自于女性之間的互相傷害:女性受到傷害之后會將自身受到的傷害轉(zhuǎn)嫁到別的女性的身上。女性帶給女性的傷害是不亞于男性帶給女性的傷害的。因為同樣身為女性,相比于男性,女性更加地了解女性。正是因為相互了解,就可以針對女性的特點而對癥下藥。玉米和玉秀在玉米出嫁之前在家里明爭暗斗;玉米嫁到郭家之后,玉秀利用郭巧巧去鉗制玉米,而玉米則利用郭家興的權(quán)力去打壓玉秀。兩個女性之間沒有因為都受到了傷害而惺惺相惜,而是選擇了傷害彼此以獲得快樂。來自外部的男權(quán)和來自內(nèi)部的女性群體間的互相傷害,這雙重的壓迫給女性帶來深深的傷害。
畢飛宇筆下的女性正是在內(nèi)外雙重傷害的影響之下,陷入了無限的生存困境和精神困境的循環(huán)之中。但是畢飛宇筆下的女性一直都堅持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她們的底線和堅持就是在生活的重壓之下頑強地活著,要在困境中始終保持自己的主體性。她們對于關(guān)于自己的生活和生命選擇有著清晰而深刻的認識,時刻提醒自己要把自己作為一個完整鮮活的個體。所以無論面對的壓力多大,她們都會堅持嘗試進行自救。這種自救是女性在生活的重壓之下自我意識的覺醒,是在困境中的自我掙扎。所以玉秧會拼盡全力考進師范大學來改變自己的命運,想要通過考學來完成自救。玉米也試圖通過嫁給大官來改變自己家庭的敗落,想要通過犧牲自己的婚姻來完成自救。每個女性都曾根據(jù)自身的實際情況嘗試著用不同的方法來改變自己的現(xiàn)狀、擺脫現(xiàn)有的困境,完成自己的堅持。女性自救的結(jié)局往往都是無功而返,甚至陷入一種更大的困境。但是畢飛宇筆下的女性面對困境的時候始終堅持自己的原則和信念,使得女性即使在嘗試自救失敗之后,會再一次嘗試用別的方式進行自救。但是因為女性面臨的壓力過大,而女性自身的力量過于弱小,她們自救的結(jié)局仍然是女性陷入新的困境之中。在這種困境—自救—困境的循環(huán)之中,我們可以看到女性對于自己是個“人”的堅持,對于自己個體性的追求。無論生活的困境怎樣不斷地變換,女性都會積極探尋擺脫困境之路,這充分體現(xiàn)了女性的韌性。這種韌性使得女性在重重的困境中能夠有勇氣持之以恒地去堅持和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給予女性去追尋自身價值的力量。
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雙重傷害之下不僅會堅持著自己的原則,堅持在困境中保持自己的個體性,還始終堅持追求自己理想的生活。畢飛宇筆下的女性不同于傳統(tǒng)的賢妻良母,在她們身上有著和男性相同的欲望和追求。她們對自己身上的欲望和追求沒有進行絲毫的掩飾,并且會竭盡全力地實現(xiàn)自己的欲望和追求。即使女性在生活中一直都面臨著雙重的傷害,但是這些傷害未能阻止女性去實現(xiàn)她們的欲望和追求。她們在心態(tài)上跳脫出困境的束縛,始終憧憬著自己理想的生活。正如李敬澤所說:“三個人,三個女人,她們生長于田野,她們都夢想遠方。但通向遠方的路崎嶇、艱險,三姐妹玉秧走得最遠,她的所到之處卻是幽暗、逼仄的‘洞穴;在她們的腳下和心中橫亙著鐵一般的生存極限,她們焦渴、破碎于干旱堅硬之地。”e 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即使是生活在一個極限的環(huán)境里,也會夢想著遠方。而她們的“焦渴、破碎于干旱之地”使得她們在困境中堅持追求自己的理想,并且竭盡所能去實現(xiàn)它。這份對于理想的堅持是女性在困境中樂觀向上和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展現(xiàn)出女性的韌性。
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內(nèi)外傷害下的堅持,充分體現(xiàn)出女性的韌勁。因為在困境的循環(huán)中,女性始終能夠堅持追求自己的個體性,堅持用自己的方式去實現(xiàn)自救,積極地去擺脫困境。她們也會堅持追求美好的生活,不會因為陷入困境中就讓生活失去了色彩,這是女性在困境中的積極樂觀的態(tài)度。這些種種的堅持充分地表明女性沒有被生活打倒,在生活的旋渦里保持著自己獨有的韌性。這種韌性也給予了女性無限的力量去面對生活的重壓,讓女性有信心有勇氣去堅持自己的原則和信念。
三、對女性命運的關(guān)懷
畢飛宇始終關(guān)注著女性命運,關(guān)注著女性的生存狀態(tài)。所以畢飛宇不同于其他男性作家,在塑造女性形象的時候會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在骨子里的男權(quán)意識。畢飛宇曾經(jīng)說過:“男人和女人貌似一樣,其實是有天壤之別的物種。從宏觀上講,我愿意站在女性主義這一邊,為女性主義吶喊,為女性主義出一份自己的力量?!眆也正是因為畢飛宇始終對女性充滿了人道主義的關(guān)懷,所以畢飛宇才會不遺余力地去探索女性陷入困境的原因和積極為女性擺脫困境尋找出路。畢飛宇在經(jīng)年累月的觀察和在日常生活的體驗中,發(fā)現(xiàn)強大的外部壓力和內(nèi)部壓力的雙重鉗制是導致女性命運悲劇的重要原因。在探明女性陷入困境的原因之后,畢飛宇不同于其他男性作家抱著同情和憐憫的心態(tài)去描寫和闡釋女性的生活和命運,而是選擇了跨越了性別的鴻溝,始終站在女性的立場去關(guān)懷女性的命運,堅定不移地去為女性的困境發(fā)聲。但是他的這種發(fā)聲不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同情,而是一種感同身受的關(guān)懷。所以畢飛宇在看到女性遭受內(nèi)部和外部壓力的雙重傷害之后,積極地為其筆下的女性找尋困境的出路,嘗試讓女性以自身的特點去面對困境、走出困境。于是中國女性特有的韌性成為畢飛宇首先想到的方式。女性特有的韌性所表現(xiàn)出來的隱忍而堅持、以柔克剛、堅韌不拔在困境面前不堪一擊,最后這些女性的結(jié)局無一例外是陷入了苦難的循環(huán)。女性以自身韌勁面對困境的結(jié)局都是悲劇。這種悲劇的結(jié)局讓更多的人關(guān)注到女性生存的困境,引起人們的反思,促進人們?yōu)槟信降茸龀鲞M一步的努力。
在畢飛宇探索女性陷入困境的原因和積極為女性尋找出路的過程中,畢飛宇發(fā)現(xiàn)了女性被遮蔽的主體意識。并且在作品中有意識地讓女性的這種主體意識得到極大的張揚。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困境中始終不曾放棄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不會輕易地被困難打倒,這種堅韌不拔、百折不撓的精神體現(xiàn)了女性身上的鮮明的主體意識。在畢飛宇的作品中通過不同命運女性的塑造,讓這種主體意識得到極大程度的張揚?!澳凶鹋啊薄叭V五?!钡挠^念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始終是主流的思想。隨著時間的推移,女性在這種文化的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下,逐漸認同并且開始擁護這種文化,以“男尊女卑”的思想作為自己行為的準則。所以,女性通常會成為男性的附庸品,成為一具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尸體,女性的主體意識完全被遮蔽。但是,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困境接踵而至的情況之下,沒有放棄自己對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在困境面前始終堅韌不拔。她們以超出常人的韌勁在困境中一路披荊斬棘、奮力向上,這是充分張揚了女性自身鮮活的主體意識。正是因為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具有這種主體意識,所以她們對于自我的定位不再是男權(quán)文化中的“花瓶”“附屬品”,而是鮮活的個體,一個無論生活如何艱難也要執(zhí)著追求幸福生活的女性。也正是這種主體意識讓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在逼仄和陰暗的環(huán)境中閃閃發(fā)光,彰顯了一個女性自身的價值與光彩。
另外,也正是因為畢飛宇始終對女性充滿了人道主義的關(guān)懷,時刻關(guān)注著女性的生活和命運。所以,畢飛宇善于從不同的角度發(fā)現(xiàn)女性之美,也在對女性的關(guān)注中發(fā)現(xiàn)了女性的不同方面的美。這讓畢飛宇發(fā)現(xiàn)了其他作家沒有發(fā)現(xiàn)的女性的韌勁,在作品中將女性的韌性之美極力地展現(xiàn)出來,并且以女性的韌性作為女性的審美標準。于是,畢飛宇筆下塑造的充滿韌性的女性讓女性的審美價值得到另外一種展現(xiàn),豐富了對女性的審美標準。在中國的幾千年的發(fā)展過程中,女性的審美價值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文化的變遷和女性自身地位的變化而不斷地發(fā)展和變化。對女性的審美標準從《詩經(jīng)》中的真善結(jié)合到后來的“德言容功”到“琴棋書畫”再到如今的獨立自主。但是從來沒有作家或者是批評家提出要以女性的韌勁作為女性的審美標準。畢飛宇在作品中塑造了眾多的堅韌的女性形象,在他的作品中以女性的韌勁作為女性審美的標準無疑填補了這塊空白。畢飛宇在他的作品中描繪了女性那種抑制感,那種痛,那種不甘,這些女性都以堅韌為底色,但是她們的堅韌又表現(xiàn)在不同方面。玉米、玉秀的隱忍而堅持,筱燕秋、玉秧的以柔克剛,小孔、都紅的堅韌不拔……堅韌的每一個特征都體現(xiàn)了女性在面臨生活的困境下女性的韌性,從而使得女性的審美價值得到另外一種方式的展現(xiàn),也促進了女性審美的標準更加豐富和多元化。女性審美的豐富和多元化對女性在社會上的地位的提高,徹底擺脫男權(quán)對于女性的控制,在社會上到達一種更加自由的狀態(tài)無疑是有很大的促進作用的。另一方面,畢飛宇這種不以現(xiàn)在固有的女性審美標準去塑造筆下的女性形象,也鼓勵了其他作家積極以新的審美標準去塑造女性形象,使得文學長廊中的女性形象更加豐富多彩,形成一個百花齊放的文學盛世。
在畢飛宇的作品中,無論是對女性困境的原因和出路的探索,還是對于女性主體意識的高揚,或是從不同角度去發(fā)現(xiàn)女性之美,這些都很好地完成了畢飛宇對于女性的人道主義關(guān)懷和對于女性命運的關(guān)注。這些充滿韌勁的女性因為承載著作者的理想,她們便不是只停留在文本之中的單薄的一個形象,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透過這個“人”,我們能夠與這些女性感同身受 ,體會到她們的困境與不易;同時,也促進讀者為了女性的解放去做出進一步的努力。
在畢飛宇筆下,充滿韌勁的女性始終熱愛著生活,雖然她們一直都生活在困境的循環(huán)之中。這些女性面對生活的困境就如同水向前流動一般,無論怎樣根據(jù)周圍的環(huán)境改變自己的形狀,但是最終的目的還是向前流動,匯入大海。女性的韌勁也是這樣的,即使在困境中有隱忍和屈服的一面,但是這些都是為了美好生活而做出的努力。無論女性怎樣堅韌地面對生活中的困境,最后的結(jié)局都是悲劇,但是這些悲劇讓女性的堅韌不拔、屢敗屢戰(zhàn)更加具有意義,讓女性的這份韌勁彰顯出了女性自身的價值。
a 畢飛宇:《沿途的秘密》,昆侖出版社2002年版,第32頁。
b《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2013年第6版,第1096頁。
cd 畢飛宇、周文慧:《內(nèi)心的表情——畢飛宇訪談錄》,《長江文藝》2003年第12期。
e 畢飛宇: 《玉米》 ,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3頁。
f 畢飛宇、蘇童:《蘇童畢飛宇對談女性情感》,《網(wǎng)易新聞》2010年4月19日。
參考文獻:
[1] 余敏. 論畢飛宇小說中的女性生存困境[D].鄭州大學,2019.
[2] 劉艷.新文學精神與文人情懷——寫在五四新文學運動一百周年之際[J].名作欣賞,2019(10).
作 者: 陳娜,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編 輯: 張晴 E-mail: 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