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濤
1
遠遠地,就看到一輛車子,向村口駛來。
王二賴并不理會。他左搖右晃,走在馬路中間。一邊走著,一邊還在嘴里嘟囔:“鋤禾日當(dāng)午,啥都不靠譜。閑來沒事做,不如砍牛腿。輸了怎么辦,再去喝燒酒?!?/p>
說完,王二賴自顧自地笑了。
“可這燒酒雖是糧食精,卻越喝越憂愁?。 蓖醵囆南?,不禁嘆聲氣,又大聲唱了起來,“愁啊愁……愁就白了頭,自從我與你分別后……”
車子眼看著就要撞過來了,猛地,一個急剎車,車子停住了,一個年紀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從車窗探出腦袋。
“老鄉(xiāng),石砭子村部怎么走?”小伙子問。
王二賴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醉意微醒。
王二賴說:“真見鬼,你怎么開車的?”
年輕人說:“對不起,對不起?!?/p>
王二賴搖搖晃晃,準備站起來??墒?,靈機一動,想:這幾天不正愁沒錢花嗎,這不送上門來了?想不到我王二賴今天還真走運了?。?/p>
王二賴向前挪了挪,抱著一條腿,佯裝哭喊起來。
“哎喲我的腿呀,我的腿呀……哎喲……”
李翠蘭挽著一個筐子,從不遠處走來,看到眼前的一幕,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年輕人趕忙從車子下來,去扶二賴:“沒事吧,老鄉(xiāng)?”
王二賴:“什么沒事?開車沒長眼?。“盐业耐妊?,哎喲……”
一口的酒氣向年輕人沖來。年輕人一愣,耐著性子,說:“來,老鄉(xiāng),我扶你起來!”
王二賴說:“誰是你老鄉(xiāng)?你看我這腿,能動得了嗎,還起來!”
年輕人知道是遇到了賴皮,故問道:“那怎么辦呢?”
王二賴說:“怎么辦,要么去醫(yī)院,要么給錢!”
李翠蘭已走到二賴跟前,吼道:“二賴!你給我起來,丟人現(xiàn)眼!”
王二賴一個哆嗦,趕緊起來,又意識到不對,重新坐下。
年輕人看在眼里,笑道:“是這,老鄉(xiāng),你看我今天走得急,也沒帶錢,要不這么著,我先把車子給你押著,怎么樣?”
“好啊,好啊?!蓖醵囌f著,立即站起,猴急似的打開車門跳上了車。年輕人掏出了手機,啪啪拍了兩張照片。
王二賴上車發(fā)現(xiàn)車子沒有鑰匙,從窗子探出腦袋:“車鑰匙呢?”
年輕人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我說給你押車,又沒說押鑰匙,你坐著,我先走了?!?/p>
王二賴急了,大聲說:“你,你怎么能這樣?”
李翠蘭站著,呵呵地笑出了聲。
年輕人扭過頭,向李翠蘭問道:“你好,大姐,請問村支部怎么走?”
李翠蘭朝著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說:“不遠,就在前面,跟我走吧!”
年輕人跟著李翠蘭,向村子走去。
王二賴急了,喊道:“哎,你們走了,我怎么辦?還有這車子?”
年輕人笑著,說:“不是說好了嗎,押給你了。”
李翠蘭回頭笑笑,不由地,又仔細看了看年輕人,年輕人也向李翠蘭做了自我介紹:郝建國,縣上來的村第一書記。
2
村支部會議室,烏煙瘴氣,坐滿了人,吵成一團。
“我怎么就不是貧困戶啦?”
“去年還是,怎么今年就退出啦?”
“李三娃不就是女子考了大學(xué)么,就成貧困戶了,我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還沒找到工作呢!”
“要不讓我當(dāng)上貧困戶,我就到鎮(zhèn)上、縣里告去……”
支書藺福貴坐在桌子前,一口接一口地抽煙。煙霧中,一臉的惆悵。
李翠蘭在會議室門口,向藺福貴招手,藺福貴走了出來。
李翠蘭說:“支書,這是縣里向咱們村派來的第一書記郝建國,說要找你。”
藺福貴如獲救星,趕緊伸出手,說:“歡迎,歡迎,我們早就盼著你來了!”
郝建國說:“是我來晚了,怎么,正在開會?”
藺福貴說:“哎,前段日子不是搞貧困戶大清洗么,村里商量著,把個別已經(jīng)脫貧的貧困戶退出來,把幾戶還特別貧困的重新選進去??蛇@村民們不干呀,都爭著當(dāng)貧困戶,您瞧瞧,都快打起來啦!您快進去看看吧!”
藺福貴嘆口氣,一臉的無奈。
三人走進會議室。
藺福貴揮揮雙手,喊道:“好啦好啦,大家別吵啦,先靜一靜!這是縣上給咱們村里派來的第一書記——郝建國書記,今天才接到通知書記就進村了,大家鼓掌歡迎!”
村民們哼哼唧唧,扭頭瞪眼,掌聲稀稀拉拉。藺福貴一臉尷尬。
藺福貴將郝建國請上臺前坐下,說:“郝書記,要不,您給大家講幾句吧!”
郝建國點點頭,笑著說:“掌聲雖然小點,可見還是有人歡迎的嘛!既然有人歡迎,那我就厚著臉皮,給大家啰嗦兩句。大家沒意見吧?”
會場一下子鴉雀無聲。
郝建國目光掃視一圈,說:“好,大家既然不吭聲,那我就全當(dāng)默認了??!剛剛聽說,在座很多人都想當(dāng)貧困戶,難住了藺書記。可這好端端的,為什么都想著要當(dāng)貧困戶呢?我琢磨著,原因大概只有一個,那就是享受各項扶貧政策,早日脫貧致富!我覺得,這也是好事嘛,第一呢,說明大家都相信黨和政府;第二點呢,也說明大家都有致富的信心和決心!我在來的路上還琢磨著怎么給鄉(xiāng)親們打氣加油呢,還差點因此撞了人。沒想到,大家士氣這么高,那我就放心了,我申請來咱們村當(dāng)?shù)谝粫?,看來還真是來對地方啦!”
村民們一下子被怔住了,抬起頭,用好奇的目光,仔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年輕人。
王二賴不知什么時候已站在了門口,喘著粗氣,喊道:“什么第一書記,什么來對地方了?我看,你就是個騙子,哪來哪兒涼快去!”
村民們哄堂大笑。
藺福貴朝著門口喊:“二賴,你胡說什么呢?”
王二賴上前一步,被李翠蘭狠狠地瞪了一眼,吞吞吐吐道:“我……他……他剛才開車撞了我!”
村民們傳出一陣驚訝聲。
沒等藺福貴開口,李翠蘭便說道:“撞你哪里了?”
王二賴說:“我的腿……”
話出口,覺察不對,雙手抱著腿,趕緊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著。
李翠蘭說:“撞你哪條腿了?”
王二賴說:“左……左腿,哦,不對,是右腿?!泵㈦p手放在右腿上。
看到王二賴言語吞吞吐吐,村民們恍然醒悟,哄堂大笑起來。
李翠蘭也跟著笑了笑,說:“別在這兒胡說八道啦,我當(dāng)時就在場,看得一清二楚,還在這兒耍賴皮?!”
“我……”王二賴耷拉著腦袋,無言以對。
會場重新安靜下來。
郝建國朝著李翠蘭點點頭,走過來扶王二賴,說:“王山虎同志,你以前的事,我剛才也聽翠蘭姐說了,有些事,有些人,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我們得向前看,看現(xiàn)在,看將來。你以前也是過光景的一把好手,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來,今天既然來了,你就先給咱談?wù)劊愦蛩阍鯓影l(fā)展產(chǎn)業(yè),脫貧致富,你想要我們怎么幫助你?”
村民們已有好多年沒叫過王二賴的大名了,大家都直呼他二賴,連王二賴自己也慢慢地幾乎要忘記自己的名字了。今日被郝建國這么一叫,反倒覺著別扭。
王二賴站起來,一種久違了的感覺,從他的心里升起。
郝建國說:“來,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村民們紛紛舉起手,一邊笑著,一邊鼓掌。
王二賴直直身子,抬起頭,說道:“也不是我說這泄氣話,這村里發(fā)展產(chǎn)業(yè),都幾十年了,年年喊,年年也沒見發(fā)展出個什么樣子來。哪一次不是刮一陣兒風(fēng)似的,開頭轟轟烈烈,結(jié)果草草收場。人是一批一批地來,又一批一批地走,可這村子,原來怎么樣,現(xiàn)在還怎么樣,一點也沒變。貧困村的帽子戴了幾十年,到現(xiàn)在也沒見得摘掉!你來了就能摘啦?”
村民們紛紛點頭。
“是啊是啊,說得有道理!”
村民們附和道。
王二賴仿佛是受到了鼓舞,繼續(xù)說:“村民們哪個不想富,哪個不想奔小康?又有哪個不想開著小汽車,唱著信天游,住著小洋樓?可是,難吶,這脫貧致富,哪是說一句就能實現(xiàn)了的?哪有那么簡單?”
郝建國仔細聽著,默默地點頭。
王二賴眼眶都濕潤了:“今天既然把話說開了,我也就索性豁出去了。就拿我王山虎說吧!我也不是沒努力過,曾經(jīng)也算是村里的致富能人吧,什么活沒干過?上山下地,借錢辦廠子,可是到頭來呢,還不是從當(dāng)初的王山虎混成了現(xiàn)在的王二賴?家也給敗了,妻子也跟人跑了,留下個沒娘的兒子被人瞧不起,你們說,我想這樣嗎?我又能怎么樣呢?”
“是啊是啊?!贝迕駛凕c頭,深有感觸。
藺福貴見這勢頭不對路,趕緊糾正道:“二賴,讓你談將來打算,你怎么……”
郝建國伸出手,打斷了藺福貴,說:“王山虎同志說的是啊,聽著這番話,我也都快淌出淚來了。以前,是我們對農(nóng)村基層疏忽,關(guān)心還不夠,也走了許多彎路、偏路,讓大家受罪了。說句實話,我呢,也是農(nóng)村出身,能夠理解大家的心情。在這里,我代表黨和政府,向大家鄭重地道個歉。是我們,對不起大家了?!?/p>
說著,郝建國竟站了起來,向村民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村民們目光齊刷刷看向郝建國,表情凝重,一下子對這個小伙子敬重起來。
郝建國站立著,繼續(xù)說道:“可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不說名字,大家都知道他吧,他以前就當(dāng)過村支書,背過石頭砍過柴,修過水庫種過田。他太了解咱老百姓的疾苦了。這次脫貧攻堅、精準扶貧,就是他提出的。他多次走訪調(diào)研,安排部署。現(xiàn)在從黨中央、到各省市縣鎮(zhèn),上下一心搞扶貧,干得是轟轟烈烈,非要拔掉咱老百姓的窮根不可。各級政府層層立下軍令狀,決不讓一個貧困戶,在脫貧攻堅的路上掉隊!我這一次來呢,就是帶著各項產(chǎn)業(yè)和扶持政策,領(lǐng)著鄉(xiāng)親們脫貧致富奔小康來啦!”
空氣一下子凝結(jié)似的,沒有任何聲響。
王二賴抽了最后一口煙,扔掉煙屁股,說:“說著輕巧,到時候還不是拍一拍屁股走人,丟下個爛攤子讓我們收拾?!?/p>
藺福貴瞪著眼,說:“二賴,過分了??!”
郝建國卻并不慌亂,他仰著頭,掃視大家一圈,說:“好,既然大家不相信,那我郝建國今天也就把話撂在這兒了——只要村里還有一個人不脫貧,我就一天不離開村子!”
空氣中又是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接著,出現(xiàn)了掌聲。先是零零碎碎的幾聲,突然,掌聲匯聚在一起,雷鳴般響起。
3
郝建國與支書藺福貴站在山頭,望著腳下一片廣袤的土地。
藺福貴說:“小郝,這么說,農(nóng)村這次真的要變天了?”
郝建國說:“是真的?!?/p>
藺福貴說:“可是,你對村里,真的有信心?”
郝建國說:“當(dāng)然。否則,我來干什么?”
藺福貴說:“那就好,那就好?!?/p>
郝建國扭過頭,看著藺福貴,說:“怎么,藺叔有疑慮?”
藺福貴說:“唉,也沒什么,我就是見你小子,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當(dāng)著那么多人發(fā)誓賭咒的,到時候萬一脫不了貧,反倒誤了自己的前程!”
郝建國笑了笑,說:“藺叔,這次脫貧攻堅,從資金到政策,扶持力度可是多少年來前所未有的,您可得有信心啊,我還指望著您大力支持,好好幫助我呢!”
藺福貴說:“我在這土堆子里連爬帶滾大半輩子了,只要你小子不怕,我沒啥說的?!?/p>
郝建國說:“好,有藺叔這句話,我就放心了?!?/p>
郝建國抽出一支煙,遞給藺福貴,說:“來,藺叔我們先得好好合計合計。您看,我都調(diào)研過了,村里這么多年貧困,主要是沒有一項像樣的產(chǎn)業(yè),縣里這兩年大力發(fā)展山地蘋果,可以說是從資金、技術(shù)、人力、物力全面進行幫扶,沒有一個落下的,我們可不能錯過這大好機會??!”
藺福貴說:“我也向村里人說過,可是大家都有所遲疑?!?/p>
郝建國說:“這就得做思想工作了,您看,我們是不是先發(fā)展幾個黨員或積極分子,通過能人帶動……比如李翠蘭和王二賴,您看怎么樣?”
“王二賴?不行不行?!碧A福貴一聽,大驚,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郝建國說:“藺叔,有偏見了不是,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王二賴以前不就是致富能手么?”
藺福貴嘆口氣:“那是以前,他現(xiàn)在……”
郝建國說:“如果不是當(dāng)年鬧雞瘟,如果不是沒有技術(shù)員幫忙,他或許,早就奔小康啦!您放心,他倆的工作,我去做?!?/p>
藺福貴望著這個躊躇滿志的年輕人,搖搖頭。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向坡下走去。
4
剛剛吃過飯,李翠蘭拿著抹布收拾桌子。小龍小鳳兄妹蹲在地上,拿著幾張卡片玩耍。
郝建國敲敲門,走了進去。
李翠蘭迎上來:“哎呀,是郝書記呀,快進來。還沒吃吧,我給你們弄點?”
郝建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笑著說:“不用啦,不用啦,我找你是有點事商量。”
李翠蘭說:“我一個女人家,有啥商量的?”
郝建國坐在炕頭,說:“女人家怎么啦,女人家也能頂半邊天哩,你這不是也……”
話到嘴邊,又急忙打住。
郝建國摸出一支煙,點上,說:“是這樣,我和藺叔合計過了,想在村里發(fā)展山地蘋果,先找?guī)讉€貧困戶帶頭人,看你愿不愿意?”
李翠蘭說:“山地蘋果?好啊,我一個遠房親戚,他們家栽了二十多畝蘋果樹,一年光蘋果就能賣十幾萬哩,把人眼饞的??晌乙粋€女人家,一沒資金,二沒技術(shù),即使有這個想法,也沒辦法呀!”
郝建國說:“這個不是問題,我給咱解決。況且,縣上也有扶持政策呢。”
李翠蘭:“這……”
見翠蘭猶豫,郝建國說:“怎么,翠蘭姐對我不放心?”
李翠蘭:“當(dāng)然不是。只是,我自己家的光景,怎么能麻煩你呢?”
見翠蘭這么說,郝建國放下心來。
郝建國說:“這不見外了么,翠蘭姐,你忘了我來村里是干什么來了?只要你愿意拿出土地,先示范著栽植起來,其余的,我和藺叔想辦法。”
李翠蘭說:“那太好了,郝書記要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我那十來畝山地,全栽蘋果樹啦!”
郝建國笑著說:“翠蘭姐這野心,還真不小啊!”
李翠蘭也跟著笑,說:“我是窮怕了,只要能致富,不就十來畝土地么,怎么著都行?!?/p>
郝建國說:“好,我保證讓你三年之內(nèi),就吃上果子。”
郝建國看了看兩個孩子,繼續(xù)說:“對啦,翠蘭姐,還有個事情,想問問你?”
李翠蘭說:“什么事?”
郝建國說:“你看,除了你,這村里還有誰,能夠扛起這桿大旗?”
李翠蘭猶疑:“這個嘛……”
郝建國說:“翠蘭姐,你只管說,只要能把蘋果樹栽起來,不管誰,我和藺叔都支持?!?/p>
李翠蘭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說:“王二賴!”說完低下了頭。
郝建國一聽,哈哈笑出了聲。郝建國說:“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p>
李翠蘭說:“真的?”
郝建國說:“可不是么。那天王二賴發(fā)言,我就看得出,他的心還沒有完全死。只要他肯重新振作,還是一把好手。”
李翠蘭嘆口氣,說:“他會振作起來的!”
郝建國點點頭,兩人便合計著,如何去說服王二賴。
天色眼見著便黑了下來。李翠蘭去拉燈。燈剛剛拉著,突然一閃,又滅了。
李翠蘭說:“哎呀,肯定是電表保險絲又斷啦!”
郝建國說:“在哪呢,我去看看。”
郝建國拿出手機,打開電筒,便跟著翠蘭走出門去。弄了半天,才把保險絲接好。
燈剛剛亮,王二賴提一壺酒,搖搖晃晃,破門而入。
王二賴說:“郝……郝建國,黑……黑天半夜的,鉆在翠蘭家干什么呢?”
李翠蘭與郝建國嚇一跳。
王二賴繼續(xù)說:“剛才,分明看到你小子,一溜煙就不見了,沒想到,果然在這兒。年紀輕輕的不學(xué)好,黑咕隆咚的,老往寡婦家里跑!”
李翠蘭說:“二賴,你又喝醉啦!”
郝建國說:“是王大哥呀,嚇我一跳,快進來,正說你呢?!?/p>
王二賴挺直身板,一副正氣凜然:“別套近乎,有什么好嚇的?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堂堂郝書記,有什么怕的?”
李翠蘭說:“二賴,你胡說什么呢?”
王二賴往椅子上一坐,彈彈身上的塵土,一派領(lǐng)導(dǎo)風(fēng)范:“我什么都看見了,你郝書記放著一大堆的事不干,沒事就往翠蘭家里跑,我早就覺察到了,這里面一定有貓膩!”
李翠蘭說:“王二賴,你說什么呢,你思想怎么這么不健康呢!”
王二賴說:“思想不健康?呵呵,只怕有些人比我的思想還不健康呢,你說呢,郝書記?郝建國!”
郝建國一時語塞。
李翠蘭說:“二賴,你給我滾!別用你噴糞的嘴巴子,臟了我家屋子?!?/p>
王二賴說:“好好好,我滾,我滾倒不要緊,就怕這事傳開了,你和郝書記沒臉見人!”說完故作扭頭狀。
郝建國聽了這話,有些生氣。
郝建國壓住了怒火,說:“王大哥,說什么呢,我們怎么就見不得人啦?”
王二賴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我問你,剛才的燈好好的怎么就熄了?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沾花惹草,被人扒光了?”
李翠蘭撲上來,揣了二賴一腳。
李翠蘭說:“二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羞先人哩!你見我寡婦好欺負是不是?也不照照你自己那德行,打得蛤蟆喂了鱉,牲口掙得讓驢吃了,起早摸黑頂個啥?賭博成性又好酒,頭發(fā)亂得像馬蜂窩,走起路來搖三擺,老婆也鬧離婚跟人跑咧,活著與豬狗有什么兩樣。還整日游手好閑,操別人的心?!?b990000636990>
被李翠蘭珠連炮彈這么一罵,王二賴有些懵了。
王二賴說:“哎,翠蘭,我是為你好哩,你怎么不識好人心吶你?”
李翠蘭說:“就你,黃鼠狼給雞拜年,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給我滾,能滾多遠,你給我滾多遠!”
王二賴有些不知所措。
王二賴說:“你……你……我……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郝建國從口袋掏出手機,看了看,直接掛掉。
郝建國說:“翠蘭姐,你就少說兩句吧?!?/p>
李翠蘭說:“死狗扶不上墻,誰遇見他誰倒霉!”
手機聲再次響起,郝建國接起,說:“有事呢,一會兒打給你?!?/p>
郝建國再次掛掉電話,勸李翠蘭消消氣。
郝建國向王二賴說:“王大哥,今天你這說得有點過了啊,兩孩子都在哩,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和翠蘭姐真的沒什么,別捕風(fēng)就是影。剛才,我和翠蘭姐商量著在村里建蘋果園的事,電表保險絲突然燒斷了,我用一根鋁絲給接上了。不信,你去看看?!?/p>
王二賴瞅一眼郝建國,說:“看什么看,不早說?!?/p>
郝建國說:“剛才,翠蘭姐還推薦,讓你也帶頭加入,在全村搞蘋果種植示范園哩。我問你,你愿不愿意帶這個頭?翠蘭可是一下子就栽植十畝,你個大男人可不能落后??!”
王二賴自知理虧,被這么一激,更變得吞吞吐吐。
王二賴說:“我……”
郝建國說:“王大哥,改過自新吧,踏踏實實過日子,我和翠蘭姐都看好你!只要擰著勁一心干,就沒有干不成的事!村里人會再次對你刮目相看的!”
李翠蘭說:“死皮賴臉的,誰敢?guī)湍?!你要把這不要命的精神拿到光景上,早就脫貧了?!?/p>
王二賴說:“誰死皮賴臉了?只要你給我貸款,我明天就把果園建起來!”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郝建國見事情有了眉目,心里由衷地高興。
郝建國說:“又賭氣了不是?哪有一天就把果園建起來的?不過,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同意的。當(dāng)年在村里第一個建雞場,其他人想都不敢想??!”
王二賴嘆口氣,沉浸在昔日的輝煌中:“是啊,也怪當(dāng)年急功近利,盲目擴張,雞瘟一來,一場子雞全死了。”
郝建國安慰說:“都過去啦,日子得向前看。只要我們聯(lián)起手來,就一定能帶領(lǐng)全村人脫貧致富!我敢保證,不出幾年工夫,咱們村里人的生活一定會過得美滋滋,賽過城里人!”
李翠蘭說:“就是,一個大男人,還不如我一個女人家?”
王二賴說:“你們,真的相信我?”
郝建國看看李翠蘭。李翠蘭也看看郝建國。二人同時又將目光轉(zhuǎn)向王二賴,重重地點點頭,說:“我們信!”
王二賴低著頭,良久,才說道:“好,只要你們信我,我一定改掉這個壞習(xí)慣,重新做人。”
說著,便站起來,將手里的酒瓶,甩在地上。
手機聲再次響起,郝建國搖搖頭,接通。電話里傳來一陣女人地怒吼:“郝建國,你怎么回事!你敢……”
郝建國尷尬地說:“我,接個電話,接個電話?!睆拈T口溜了出去。
王二賴看了李翠蘭一眼,憨憨笑。
5
李翠蘭、王二賴正在果園子忙著拉枝,郝建國夾著一踏文件遠遠走來。
王二賴說:“郝書記,我正要找你呢,我和翠蘭剛剛商量著,這幾十畝的果園子,苗子還都小,行距之間空了許多的地,怪可惜的。咱們是不是可以在園子里,種植點豆子之類的農(nóng)作物,一來可以利用土地,二來也可以增加點收入?!?/p>
郝建國笑道:“我就說么,讓你帶頭搞產(chǎn)業(yè),準行!我正要說這事呢?!?/p>
郝建國拿出文件,說:“你們看看,這是縣上剛剛發(fā)的文件,里面有許多產(chǎn)業(yè)扶持辦法,其中有一條,長效與短平相結(jié)合,就是針對咱們蘋果園的??矗@條,在去年補助政策的基礎(chǔ)上,每畝再補助200元,用于套種作物、農(nóng)家肥的購買?!?/p>
李翠蘭興奮地說:“怎么跟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咱們正商量哩,政策就來了啦!”
郝建國說:“這叫及時雨,黨和政府知道咱們的需要哩!”
李翠蘭笑著說:“是啊,是??!”
王二賴望著這一片片的果園,說:“大前年,還是坑坑洼洼的“二荒地”,莊稼長得稀拉拉,一年到頭勉強度日?,F(xiàn)如今,這洼地、坡地幾乎一夜之間變得平平整整,全部栽上蘋果樹。一年埋苗保成活,二年促長拉水平,三年刻切促成花,秋季,眼看著就要掛果了。明年,就要大面積上市了。我閉上眼睛,都能聞到蘋果香,都能看到碩大的蘋果在沖著我笑哩?!?/p>
李翠蘭說:“這多虧郝書記呀,力排眾議,給咱們上了三年的大苗子,我們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哩!”
郝建國說:“要感謝,就等果樹掛果了再謝吧!”
三人哈哈大笑。
突然,支書藺福貴跑來,遠遠地就喊道:“二賴,二賴,快,你兒子出事啦!”
三人一驚,趕緊向藺福貴跑去。
6
衛(wèi)生室圍了許多人,王二賴的兒子王曉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額頭已經(jīng)被粗略包扎,紗布上滲出許多血跡。衛(wèi)生員正在用另一塊毛巾給他擦拭。
王二賴沖入人群,急急地問:“怎么了,大夫?曉明,曉明!”
衛(wèi)生員伸手示意他小聲點:“孩子上到墻頭玩耍,不小心摔下來,頭上破了一道口子,流了許多血?,F(xiàn)在又在發(fā)燒,都40度啦,剛剛給他吃了退燒藥,也不見好轉(zhuǎn),得趕緊送縣醫(yī)院。”
郝建國等人聞訊也急急地跑來。
郝建國聽說要轉(zhuǎn)院,說:“快,把孩子抱起來,我這就開車去。”
王二賴抱起孩子,沖出衛(wèi)生室。
郝建國已經(jīng)發(fā)動好了車子,二賴與翠蘭帶著孩子上車,一溜煙消失在村口。
7
王曉明進入手術(shù)室,郝建國、二賴與翠蘭在門口走來走去,焦急地等著。
忽然手術(shù)室門開了,走出來一名大夫,叫道:“孩子失血過多,得及時輸血,你們誰是家屬?”
王二賴說:“我,我,我是孩子他爸?!?/p>
大夫說:“你是什么血型?”
王二賴說:“O型?!?/p>
大夫說:“O型?不行,孩子是B型血?!?/p>
王二賴說:“怎么不行?O型血不是萬能血型嗎?”
郝建國說:“別急,聽大夫慢慢說?!?/p>
大夫說:“是這樣,O型血是不可以任意輸給其他人的。在O型血的血漿中,含有抗A抗體和抗B抗體,如果把含有O型血的血漿紅細胞制劑,輸給A型、B型、AB型患者的體內(nèi),可能會導(dǎo)致受血者不同程度的免疫性與溶血性輸血的不良反應(yīng)。孩子小,還是找個血型匹配的人吧?”
王二賴說:“那怎么辦呀?”
大夫說:“孩子隨他媽了,他媽媽呢?”
王二賴低下了頭,說:“我也不知道?!?/p>
正在焦急萬分時,李翠蘭說:“我,我好像是B型血,抽我的吧!”
王二賴驚訝道:“啊,這……”
李翠蘭說:“救孩子要緊。”
大夫說:“隨我來吧!先化驗一下。另外,孩子得住院,趕緊補交醫(yī)療費。”
三人摸遍全身,只掏出500塊錢。
王二賴說:“怎么辦呢?”
郝建國說:“你先在這里等,我去想辦法。”扭頭而去。
郝建國來到了二樓皮膚科,一名女醫(yī)生坐在桌子前,無所事事,拿著一面鏡子,在那里涂口紅。
郝建國從玻璃窗子朝里看了看,徑直走進去。
女醫(yī)生看是郝建國,瞅一眼,扭過頭。
郝建國說:“子怡,我……我看你來了?!?/p>
子怡說:“我有什么好看的,你的村子好,繼續(xù)待在你的村子里唄,小心被人搶走!”
郝建國說:“對不起,我這段時間真的很忙,所以……”
子怡說:“別向我解釋,這幾年來,你哪一天不忙,別說看我了,連接電話的時間也沒有,我還是你的女朋友嗎?”
郝建國說:“對不起,我……我以后一定注意?!?/p>
子怡說:“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完了,我看你就是中邪了!”
郝建國說:“你……”
郝建國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不再和子怡斗嘴,說:“我找你有急事,能不能先借我2000塊錢,村里一孩子住院,錢不夠?!?/p>
子怡說:“我就說么,黃鼠狼給雞拜年,原來是有事求我啦。沒有!”
郝建國說:“是真的啊,孩子失血過多,縫了六七針,得及時輸血??!”
子怡說:“那關(guān)我什么事。”
郝建國說:“我的好子怡,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子怡說:“你是在求我嗎?”
郝建國說:“和你說正事兒呢!”
子怡說:“出去,出去,我最討厭人和我說正事兒!”
郝建國說:“不借就不借,哼!”摔門而去。
子怡喘著粗氣:“好你個郝建國,郝建國,郝建國!你以后別再來找我!”將手中的鏡子摔到了墻角。
過了一會兒,子怡掏出了手機,撥通電話。
子怡說:“我是子怡,是不是有個孩子頭破了要住院,對,對,是這樣啊,他是我一親戚家的孩子,來得及,沒帶錢,你先把住院費交了,我一會下來給你。好好好,謝謝你??!”
掛掉電話,子怡輕輕嘆了一口氣,將碎了的鏡子一塊塊拼起來。
8
病房里,王曉明掛著吊瓶躺在床上,李翠蘭坐在一旁陪護。
王曉明說:“李阿姨,聽爸爸說,是你給我輸了血?”
李翠蘭說:“是呀,怎么了?”
王曉明說:“爸爸以前說,每個孩子身上,都淌著爸爸媽媽的血?!?/p>
李翠蘭說:“是嗎?”
王曉明說:“可是,我身上現(xiàn)在,也淌著李阿姨的血了?”
李翠蘭說:“呵呵,怎么,淌著李阿姨的血不好么?”
王曉明說:“那,李阿姨不也成了我的媽媽了嗎?”
李翠蘭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王曉明說:“李阿姨,我從小就沒有媽媽,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李翠蘭又是一怔。王二賴提著盒飯,走在門口,聽到里面的對話,又站住了。
王曉明說:“李阿姨,其實我早就知道,爸爸喜歡你。也許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喜歡你了。可是,你們?yōu)槭裁床唤Y(jié)婚呢?”
王曉明轉(zhuǎn)動著眼睛,繼續(xù)說:“如果那樣的話,你就是我的媽媽,我就不會沒有媽媽啦。”
李翠蘭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她緊緊地抱住了孩子。
王二賴長長出了口氣。片刻之后,才故作不知,推開了門。
王二賴說:“曉明,吃飯啦!”
李翠蘭急忙擦了擦眼淚,說:“來,曉明,阿姨喂你?!?/p>
吃完了飯,王曉明有些累,躺在床上睡著了。
王二賴與李翠蘭靜靜地坐著,互不言語。
郝建國提著一袋水果走進來,看著他倆,哧哧笑出了聲。
王二賴說:“笑什么?”
郝建國說:“怎么突然覺著,你們倒像是一家子,我這簡直就是一個電燈泡??!”
王二賴說:“去,胡說什么呢!”卻又偷偷去看李翠蘭。
李翠蘭低著頭,羞紅了臉。
郝建國說:“再恢復(fù)幾天,曉明就可以出院了。你們倆陪著,我先回去,村里還有一大堆的事呢!”
郝建國準備離去,李翠蘭又叫住了他。
李翠蘭說:“還有,郝書記,聽說剛才有個醫(yī)生幫我們付了醫(yī)藥費……
郝建國聽聞急忙朝二樓跑去……
9
蘋果樹已經(jīng)開過了花,結(jié)出了小果。郝建國與王二賴在園子里忙套袋。
王二賴說:“這蘋果樹都掛果了,村里這回可真的要拔掉窮根啦?!?b4900063649>
郝建國說:“是啊,我也算沒有對鄉(xiāng)親們失言。不然,鄉(xiāng)親們還不得用口水淹死我?”
王二賴說:“對了,郝書記,這萬一蘋果收了,賣不出去怎么辦呀,那不是越扶越貧,白忙活了么?”
郝建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得不無道理,不過,專家已經(jīng)分析過啦,咱們市南邊幾個縣現(xiàn)在蘋果不是賣得很好么,都供不應(yīng)求啦??墒撬麄兊墓麡漶R上就要過掛果期了,到時候,咱們的山地蘋果一上市,光照足,口感好,還不一下子給搶瘋了!”
王二賴憨憨地笑笑:“郝書記,我上次在縣里聽人說,她們現(xiàn)在都時興在網(wǎng)上買東西,北京、上海的東西都能買得到,可方便啦。我這就琢磨著呀,咱們是不是也嘗試著開個網(wǎng)店,等果子一成熟,市場也就打開啦,咱們也可以把蘋果賣到他們北京上海去呀!”
郝建國眼睛死死盯著王二賴,只看不說話。
王二賴朝著自己左右瞧瞧,說:“怎么,我說錯了?”
郝建國一掌拍在了王二賴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郝建國說:“真有眼光。你的這個想法真不錯。這些天,我也正思謀這事呢。咱們村幾十戶農(nóng)民都栽植了蘋果,加起來有一千來畝的果園,還有其他村子呢,整個縣上加起來,起碼得有個二三十萬畝,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字啊。所以,我想著,在咱們村率先建立一個農(nóng)村專業(yè)合作社,讓鄉(xiāng)親們用果園、農(nóng)作物充作股金入股,通過網(wǎng)絡(luò)實體店線上線下兩條腿跑路,從根子上徹底解決農(nóng)產(chǎn)品將來的銷售問題?!?/p>
王二賴點頭:“那太好了!”
郝建國說:“不知,你愿不愿意挑起這個擔(dān)子?”
王二賴說:“我,只要能帶村里人發(fā)家致富,我沒二話。就是沒弄過,這網(wǎng)絡(luò)上的東西,很多都不懂?!?/p>
郝建國笑著說:“還謙虛上了,有我呢。都說你王二賴是一只懶貓,我看啊,你就是山中的一只虎!”
王二賴向遠處望去,滿山滿地都是梯田,都是果園,果園里的果樹長得郁郁蔥蔥,一眼望不到頭……
10
山虎農(nóng)村專業(yè)合作社要正式成立了,社址暫時就選在了村部。由于經(jīng)費緊張,村干部專門在二樓騰出了三間房子,并配備了電腦,用于合作社辦公。
郝建國與支書藺福貴合計后,將此事匯報給了鎮(zhèn)領(lǐng)導(dǎo),鎮(zhèn)領(lǐng)導(dǎo)又將此事匯報給了縣領(lǐng)導(dǎo)??h領(lǐng)導(dǎo)聽后,大為贊賞,當(dāng)即撥了十萬元的經(jīng)費,專門用于合作社的建設(shè)。聽到這個消息后,村里樂開了花。
這一天,合作社要舉行掛牌儀式,整個村支部彩旗飄揚,圍滿了人,一片熱鬧景象??h上、鎮(zhèn)上的領(lǐng)導(dǎo)也都來了,他們?yōu)楹献魃缃伊伺?,專門作了講話。
王二賴作為合作社總經(jīng)理,也得表態(tài)發(fā)言。
可是,到了發(fā)言時,卻不見了王二賴。郝建國找了半天,原來他是緊張,躲在廁所里不敢出來。郝建國硬把他給拉了出來。
王二賴走上主席臺,直冒冷汗。
王二賴說:“鄉(xiāng)親們,今天……咱們……合作社……成立了……大家……都是……股東……就……就是說,從今以后,大家就都是……都是老板啦!”
王二賴說得吞吞吐吐,咬字卻清晰有力,倒別有一種味道。村民們聽著王二賴發(fā)言,一邊擠著一邊笑著,滿臉幸福。
王二賴仿佛找到了感覺,繼續(xù)說:“特別是我,從三年前的一個酒鬼王二賴,重新變回到現(xiàn)在的王山虎,說句實話,這一路走來,我是感觸頗深??!這全憑了黨的政策,全憑村里來了個郝書記!自從郝書記來了之后,就逐漸敲開了咱們村老百姓的致富門、幸福門。所以,我們一定要相信黨和政府。沒有靠山,黨和政府就是咱的靠山!沒有資本,黨和政府就是咱的資本!只有找不對的路,沒有脫不了的貧,摘不了的帽!”
聽著王二賴的發(fā)言,支書藺福貴帶頭鼓掌。他干了幾十年的支書,沒帶大家致富,村里來的這個娃娃書記,卻幫他做到了。
王二賴繼續(xù)說:“另外,我還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在征得我的兒子王曉明、李翠蘭的兒子小龍女兒小鳳的同意,當(dāng)然了,最主要的還是李翠蘭的同意后,我們決定,在國慶節(jié)舉辦婚禮,到時候,大家可一定要光顧,都來喝喜酒?。 ?/p>
“可這燒酒雖是糧食精,卻越喝越憂愁??!”一個村民故意喊道,引得村民們一陣哄笑。
幾個孩子也嘻嘻地笑。李翠蘭羞得低下了頭。
“開玩笑呢,我們都來!”另一個村民喊道。
“是啊,都來?!贝迕駛兏胶汀?/p>
突然,從人群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慢著!”
眾人紛紛投去驚奇的目光。
原來是子怡。子怡從人群中擠出來,大步邁上主席臺,從王二賴手中奪過話筒,說:“今天,是個喜日子,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經(jīng)過我這些年的仔細考驗和認真觀察,我認為,郝建國同志呢,也基本算得上是及格。所以,我也決定,和郝建國同志一起,在國慶節(jié),與山虎哥、翠蘭姐同時舉辦婚禮!”
眾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聽子怡這么一說,明白過來,一顆顆懸在半空的心落了地,臉上的驚訝瞬間化作陣陣的歡笑。
郝建國卻在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我還沒同意呢!”
子怡轉(zhuǎn)過身,順手抓起一只紅紅的蘋果,洋裝要扔向郝建國:“你說什么,再說一句!”
郝建國急忙跳起躲閃,表情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