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濤 樊增強
摘要:在傳統(tǒng)的出口增長二元邊際分析框架下,引入最少貿易商品和貿易閾值等概念,基于擴展邊際理論定義新產品邊際,并通過匹配協整海關HS-6位分類碼下5 382個貿易部門的貿易數據,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自貿區(qū)中集約邊際與新產品邊際增長進行結構解析。研究結果顯示,我國向“一帶一路”沿線自貿協定相關國家出口的新產品的增速遠高于總貿易的增速,“最少貿易商品”部門成為重構我國與相關國家貿易結構的重要力量,具有更快的增長速度與更大的發(fā)展空間。計量分析結果顯示,自貿協定和關稅水平分別作用于貿易增長的不同方面,共同推動中國出口的有效增長,“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貿易協定安排與自貿區(qū)建設可以顯著促進我國對外出口規(guī)模的擴大,不僅體現為已有產品在數量和價格兩個層面所帶來的貿易額增加,還體現為新產品出口范圍的不斷擴展。在后續(xù)的自貿區(qū)談判和可行性研究過程中,可以合適的貿易協定安排深化雙邊的產業(yè)分工與貿易,推動我國新產品邊際增長與貿易結構升級。
關鍵詞:“一帶一路”;貿易協定;自貿區(qū)建設;新產品邊際;貿易增長
中圖分類號:F7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8266(2021)05-0029-13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國際產業(yè)鏈中我國代工企業(yè)自主技術積累與結構升級機制研究”(14BJY074);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資助項目“國內國際雙循環(huán)視域下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區(qū)域產業(yè)共生與耦合升級”(G2021KY0202);湖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重點項目“創(chuàng)新驅動下我國廢舊電器‘互聯網+回收’的作用機理與運作模式研究”(17A076)
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簡稱“一帶一路”)是我國擴大和深化對外開放格局的重大國家戰(zhàn)略,這對深化區(qū)域合作、促進我國與周邊國家經濟往來、推動我國主動參與國際與區(qū)域經濟秩序構建具有重要意義。作為“一帶一路”倡議的核心內容,經貿合作是我國實現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貿易互通”的重要橋梁和紐帶。來自法國國際經濟研究中心(CEPII)BA? CI數據庫的貿易統(tǒng)計數據顯示:2005—2019年間,中國對“一帶一路”地區(qū)出口貿易額由2005年的1 343.81億美元上升到2019年的7 946.95億美元,增長了5.9倍,同時,在中國出口份額中所占比重也從2005年的17.64%上升到2019年的30.52%。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全方位推進,構建“一帶一路”自由貿易區(qū)網絡將有助于我國打造全方位對外開放新格局和國際經濟合作新架構。由于“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涉及國家眾多,覆蓋領域廣泛,建設具有長期性和復雜性,因此,著重雙邊、多邊自由貿易區(qū)建設,完善區(qū)域內基礎設施,實現貿易投資的自由化和便利化,逐步深化區(qū)域分工與貿易合作,推動國際經濟新秩序和沿線區(qū)域經貿合作升級成為現實的選擇。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自貿區(qū)的發(fā)展逐漸深入,已與東盟、巴基斯坦、新加坡等11個“一帶一路”國家簽署并實施了自由貿易協定。以中國—東盟自貿區(qū)為重要基礎的全球最大自貿區(qū)應運而生,《區(qū)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 nership,RCEP)將對我國及相關國家經濟復蘇與未來發(fā)展產生深遠影響。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更多的自由貿易協定仍在研討與談判之中,例如,我國與以色列、馬爾代夫、斯里蘭卡、海合會的自貿區(qū)談判等。在未來一個時期,不斷推進“一帶一路”自貿區(qū)網絡建設,將成為中國構建開放性經濟新體制、參與全球及區(qū)域經濟秩序構建的重要戰(zhàn)略舉措[ 1 ]。因此,在“一帶一路”沿線自貿區(qū)不斷發(fā)展的背景下,研究相關貿易協定安排對我國與沿線國家的貿易影響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現有研究文獻表明,在企業(yè)異質性(Heteroge? neous Firm,HF)分析框架下,自由貿易協定可以從集約邊際(Intensive Margin,IM)與擴展邊際(Exten? sive Margin,EM)兩個層面影響貿易結構與貿易流量的變化[ 2 ]??嘶簦↘ehoe)等[ 3 ]的研究提供了一個重要發(fā)現,即在貿易自由化之后,大量的貿易增長是發(fā)生在之前沒有貿易活動的部門或者貿易量非常少的部門;貿易自由化會導致產品多樣化的增加與擴展邊際的增長。阿穆爾格和皮耶羅拉(Amurgo & Pierola)[ 4 ]利用HS-6位碼貿易數據分析了1995—2005年間24個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的貿易流量變化,研究發(fā)現距離與目的市場的經濟規(guī)模對一國出口產品的多樣化有一定影響,通過簽署自由貿易協定來減少貿易成本,將有助于提升擴展邊際。克霍和魯爾(Kehoe & Ruhl)[ 5 ]的研究表明,北美自由貿易區(qū)(NAFTA)不斷成形發(fā)展的過程中,相關國家在貿易自由化之后都出現了進出口貿易的大幅增長,并且這些增長主要集中在以前很少出口或者根本沒有出口的商品部門。穆克伊(Mukerji)等[ 6 ]研究了印度20世紀90年代的貿易自由化過程,發(fā)現這一時期印度進出口的擴展邊際都有明顯增加。桑德利(Sandrey)等[ 7 ]通過對《澳大利亞—新西蘭密切經濟關系(Closer Economic Relationship)貿易協定》的研究,發(fā)現在該協定生效之后,新西蘭向澳大利亞的出口擴展邊際顯著增長,而與此同時,新西蘭向世界其他地區(qū)出口的擴展邊際卻保持穩(wěn)定。阿科拉基斯(Arkolakis)等[ 8 ]的研究證明,隨著貿易自由化程度的深入,哥斯達黎加的進口商品種類也發(fā)生了變化,即隨著關稅的降低,進口商品的種類隨之增加。YI[ 9 ]構建了一個理論模型,通過關稅導致的擴展邊際的變化來揭示總貿易的增長問題。莫利納和巴索洛(Molina & Bussolo)[ 10 ]利用企業(yè)層面數據研究多米尼亞在2002—2009年的貿易商出口行為,發(fā)現關稅下降與擴展邊際增長呈正相關關系。彼得(Peter D)等[ 11 ]通過分析美國關稅降低與他國對美國出口行為的相關研究,認為關稅水平的降低,對于新產品的擴展邊際具有影響,但不足以完全解釋顯著的貿易增長。
我國作為發(fā)展中國家,產業(yè)結構與貿易結構正處于快速轉型時期。一些文獻認為,在“一帶一路”倡議下,貿易自由化一方面會帶來總的貿易流量增長[ 12 ];另一方面,更加自由的貿易環(huán)境也可能會對各產業(yè)部門產生不平衡的增長與影響。以地緣臨近性重構產業(yè)鏈與貿易流向,培育新技術、新市場與新產品,向產業(yè)鏈上游移動[ 13 ];“一帶一路”自貿協定應以次區(qū)域為基礎,分步推進形成多層次的自貿區(qū)體系[ 14 ]。在更加自由的貿易協定中,新產品邊際的增長對于促進產業(yè)與貿易模式升級具有重要意義。然而,現有的研究過于側重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的總量貿易及貿易部門變動,這可能會導致兩類問題:一方面,對于我國出口的新產品增量部分關注不足,嚴重忽略了未出口部門或微量出口部門商品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另一方面,在預測貿易自由化的影響效應時,也使用基于已有貿易部門的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GE模型)進行分析,從而完全忽略了貿易中新產品邊際的影響,這可能導致政策分析失效。
基于此,本文在”一帶一路”倡議深入推進的背景下,就貿易自由化過程中自由貿易協定安排對我國出口貿易二元邊際的影響路徑進行研究,探尋自由貿易對于我國新產品邊際的作用機制。本文的主要工作如下:首先,在HS-6位分類碼下,利用新的分類方法,將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出口貿易在總量出口與新產品邊際兩個層面上進行分析,并分別測算其增長率;其次,在擴展邊際的定義上,引入最少貿易商品與貿易閾值的概念,將2005—2015年間我國對相關國家的出口貿易增長率分解為集約邊際與新產品邊際,并分別測算其貿易貢獻度;再次,基于擴展引力模型(Augmented Gravity Model),對我國與“一帶一路”國家出口的總量貿易、新產品邊際貿易的自由化效應進行分析,并測算在貿易自由化進程中我國對不同國家出口二元邊際的影響因素及新產品邊際的關稅彈性。
(一)“一帶一路”沿線自貿區(qū)簽訂的自貿協定
“一帶一路”倡議為國際區(qū)域經濟合作提供了地緣經濟紐帶,在“一帶一路”倡議推進過程中,隨著貿易合作的深入,設立雙邊自貿區(qū)或構建多邊自貿體系就成為深化分工與貿易合作的重要形式。在當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自貿區(qū)的構建分為三個層次,即已經建成的自貿區(qū)、正在談判的自貿區(qū)和處于可行性研究中的自貿協定。
根據我國的相關計劃,將與20多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推進自貿區(qū)建設。當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已經建成的自貿區(qū)有中國—巴基斯坦自貿區(qū)(2007年)、中國—新加坡自由貿易區(qū)(2008年)、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qū)(2010年),中國—馬爾代夫自貿區(qū)(2017),涉及“一帶一路”沿線65個國家中的12個國家。中國與格魯吉亞的自貿協定也于2017年5月在“一帶一路”合作高峰論壇期間簽署,并已于2018年1月1日起正式生效。目前“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處于談判階段的自貿區(qū)有中國—海合會、中國—斯里蘭卡、中國—以色列、中國—摩爾多瓦自貿區(qū)。此外,中國與沿線國家尼泊爾、孟加拉、蒙古等國的自貿區(qū)正處于可行性研究階段。
總之,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與我國簽署自貿協定的“一帶一路”國家范圍正在不斷擴大,這標志著“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經貿合作不斷深入推進。已經實施的自貿區(qū)、正在談判中的自貿區(qū)和正在研討階段的自貿區(qū)等多種形式,不斷深化我國與“一帶一路”相關國家的經貿合作。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開展多種形式的自貿區(qū)合作,也成為我國進一步對外開放、加快國內經濟改革、融入全球經濟的有效途徑。
(二)“一帶一路”沿線自貿區(qū)結構與我國對外貿易增長特征
從中國與“一帶一路”若干國家已簽署的自貿協定來看,在自貿區(qū)建成后,各方都大幅度地取消或降低了關稅,同時降低了非關稅壁壘,并且在投融資等領域出臺了一系列便利化措施,將會對于對外貿易結構與流向產生重要影響。在“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已達成的5個自貿區(qū)中,由于中國—格魯吉亞、中國—馬爾代夫兩個自貿區(qū)在2017年簽署,2018年才開始生效,因此,考慮到貿易實踐的歷程與實證分析的數據條件,本文選取中國—東盟(2005)、中國—巴基斯坦(2006)、中國—新加坡(2008)自貿區(qū)①作為實證分析的對象。在這三個代表性的自貿區(qū)中,一系列自貿協定的簽署與自貿區(qū)的基本建成標志著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區(qū)域貿易自由化的基本格局初見雛形。
如表1所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簽訂的相關貿易協定從內容來看具有如下特征:一是關稅的削減與大幅度下降。中國在與相關貿易伙伴國簽署的貿易協定中,都將大幅度降低關稅水平作為重要內容,例如《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協定》中,除新加坡完全消除關稅以外,中國與印尼、文萊、泰國、馬來西亞、菲律賓、緬甸等國的關稅消除稅目比例都達到了90%左右。而東盟部分新成員國的關稅消除比例相對較低,但也達到了80%左右。二是非關稅壁壘的逐步消除。綜合來看,中國與各國的貿易協定都達成了關于《實施動植物檢疫措施協定》(SPS)、《技術性貿易壁壘協定》(TBT)以及原產地規(guī)則的共識,其中包括如技術合作、雙方合格評定互認和透明度原則等內容。中國外貿商品在以往的出口過程中,往往涉及程度不一的非關稅壁壘,例如非自動許可、配額措施、數量限制措施,以及海關手續(xù)、物流檢查和清關手續(xù)等,自貿協定的生效和自貿區(qū)的建設使這些非關稅壁壘開始逐步消除。三是實施結構性降稅。中國在與有關國家磋商降稅流程時普遍采用結構性降稅,即通過制定合理的降稅時間節(jié)點來實現貿易的逐步自由化。例如,中國—東盟自貿區(qū)采取了“早期收獲計劃+貨物貿易協定”的分階段降稅模式,在降稅過程前期,對雙方最感興趣且爭議較小的商品率先進行快速的、較大幅度的降稅,此即“早期收獲計劃”;東盟老成員國的基礎降稅周期僅為6年,而東盟的新成員國則適當延長。中國與新加坡在中國—東盟自貿區(qū)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快了貿易自由化的進程,中國與巴基斯坦自貿區(qū)也通過2005年早期收獲計劃與2006年貿易協定兩個階段分別實施降稅。
從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自貿區(qū)的發(fā)展成效來看,相關貿易協定顯著地促進了我國與相關國家的出口增長。例如,與東盟簽訂貨物貿易協定的出口額從2008年的921.73億美元增長到2018年的2 848.08億美元,增長了308.99%,占總出口的份額也從6.44%增加到11.45%。貿易增長的同時中國與相關國家的貿易結構也發(fā)生著變化。自貿協定使得中國對東盟國家出口產品的種類持續(xù)增加,在出口增長中發(fā)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由于簽訂自由貿易協定或成立自貿區(qū)能夠帶來關稅減免或消除各種人為的貿易壁壘等效應,從而引發(fā)貿易流量增長與貿易品類別的變化,因此,本文將在“一帶一路”相關貿易協定結構分析的基礎上,在出口增長的二元邊際分析框架下,引入最少貿易商品和貿易閾值等概念,給出新產品邊際的定義,從集約邊際與新產品邊際兩個維度分析中國與沿線國家的自貿協定對于我國出口增長的影響,并進行對比分析。
(一)中國向“一帶一路”沿線相關國家出口的解構方法:最少貿易商品視角
根據已有的理論框架,貿易增長可以分為已有出口產品部門在價格或數量上的增長和新增貿易活動的新產品部門增長。簽訂區(qū)域性貿易協定或成立自貿區(qū),能夠帶來關稅減免以及各種人為貿易壁壘的消除等,通過提高經濟效益和異質性企業(yè)總的生產率,通過固定成本與可變成本的變動,影響異質性企業(yè)出口的分布,從而使我國出口產品的集約與擴展邊際的變動進一步影響當前我國的貿易條件與貿易模式的結構升級。
在測算我國與相關國家貿易擴展邊際時,對于非貿易品的定義是先決條件與關鍵問題。在較早的研究文獻中,大部分文獻以某部門是否有出口定義為“貿易商品”與“非貿易商品”的標準,如以零值貿易定義,僅將出口量為0的商品看作非貿易商品[ 15 ];還有一些文獻使用固定的門檻值(Cut? off Value)來對出口活動加以辨別,如將貿易商品出口是否超過50 000美元設為貿易閾值[ 16 ]。這兩種劃分方法都有偏頗之處,一方面,商品的貿易額是否為零,與貿易部門的分類方式及細分程度有關,并且由于本文研究擴展邊際的目的在于分析我國對于相關自貿區(qū)貿易結構的動態(tài)演化,因此零值出口部門與微量出口部門在性質上并沒有根本性的差異,如果以0值為基準,會忽略掉大量性質接近的微量出口部門。另一方面,由于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貿易規(guī)模的巨大差異,因此,以固定貿易額為閾值,無法針對各經濟體的具體情況加以區(qū)分對待,會使得各國不同部門貿易商品量的不對稱性在具體研究中導致嚴重的信息偏差。
為了更有效地度量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的貿易增長特征,本文引入克霍等[ 3 ]對于新產品邊際的測度方法,分析我國對于相關國家貿易擴展邊際的變動情況。該方法首先要定義“最少貿易商品”(Least Traded Goods)和動態(tài)貿易閾值。在此基礎上剔除隨機性較大的微量出口數據,以在細分的商品層面捕捉國際貿易中商品種類的動態(tài)變化。
首先,根據聯合國貿發(fā)會議(UN Comtrade)數據庫中HS-6位碼下的原始數據,將我國向“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數據在HS-6位分類碼下細分至5 382個貿易部門。其次,構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最少貿易商品的概念,將中國向相關國家的出口分為10組,每一組代表著總貿易量的1/10。第一組從出口量最少的商品(包括零值貿易商品)開始,逐步將各類商品從小到大向最少貿易商品集合中添加,直至該集合的貿易額加總等于當年總出口額的1/10,此即最少貿易商品集合,也是總量分類的第一組。顯然,第一組商品包括所有貿易流量最小的商品,組內商品貿易額累積達到總出口的1/10②,第二組則從剩余商品中篩選出貿易量最小的商品,開始按照貿易量從小到大依次添加,直到第二組貿易部門也達到總貿易量的1/10為止。以此類推,構建起貿易部類的10等份分組。顯然,第一組包括了所有貿易流量為0的部門,也包括大量微量出口的商品部門,并且從第一組到第十組,貿易量越小的商品分組,其所需要的分類碼數量就越多。
為進一步闡釋這一方法下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新產品邊際的測算,本文以“中國—巴基斯坦”出口貿易流量分解為例:
如圖1所示,10個柱形圖代表中國向巴基斯坦出口的10個貿易分組,每一組都代表著初始時期出口總額的1/10貿易數值。在每一條形柱上方的數字是該組在期初需要滿足中國與巴基斯坦之間出口總額1/10的商品部門數(HS-6分位碼)。顯然,這10個分組中所含商品部門數量的分布是不平衡的,中國向巴基斯坦出口的最少貿易商品(第一組)需要近4 603種商品的貿易額累加才能形成1/10的出口量,其中2 217個部門為2008年貿易流量為0的商品部門。而中國向巴基斯坦出口貿易量最多的出口部門(即851730電話與通信設備、999999其他未分類商品),兩個部門的出口額即接近總貿易流量的1/10。各條形柱的高度,代表各分組的商品在期末(2018年)出口額累積所占總出口的比重。從圖中柱形圖的高度可以看出,在期初占總出口額1/10的各組貿易商品的出口增長率是極不平衡的,其中增長最快的是最少貿易部門的商品。約4 603種最少貿易商品的比重由2008年的10%上升到2018年的28.58%,其中2 217種初始貿易量為0的商品,到2018年有660種商品產生了正的貿易流量,其所占比重也增長到了當年總出口的10.91%;而最大的貿易商品部門由初始超過10%的比重降到了2018年的4.15%。
圖1中最少貿易商品部門的增長,可以看作是中國向巴基斯坦出口的新產品邊際增長的一個縮影。中巴從松散的優(yōu)惠貿易安排到全方位的自由貿易區(qū)合作,伴隨著貿易總量與貿易結構的顯著轉變[ 17 ]。從圖1中可以看出,中國向巴基斯坦出口的擴展邊際(即貿易結構中“新產品”邊際)的增長率,遠遠高于總的貿易增長率和其他分組的增長率。
(二)中國向相關國家出口增長的測度
依據這一方法,測度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自貿協定國家之間出口增長的內部結構情況,如表2所示。
從表2中可以看出,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相關國家貿易商品部類差別很大:我國向貿易規(guī)模較大或經濟相對發(fā)達的經濟體出口貿易部門更多,例如,中國對印尼出口有2 705種貿易商品,而對柬埔寨出口有1 460種貿易商品,對老撾出口僅有811種貿易商品。即更大的國家、更高的經濟發(fā)展水平,往往需求的貿易商品的種類更多、范圍更大;相對地,更小的經濟體,其所包含的最少貿易商品部門(含零值部門)的數量也越多,從而新產品邊際的增長空間也相對更為廣闊。另一方面,最少貿易商品往往具有更高的增長率。從表2中可以看到,各國在期末的最少貿易商品份額都遠遠高于期初水平③。例如,我國對印尼出口的新產品部門增長,從期初的10%上升到2018年的26.09%;對馬來西亞則從10%上升到28.73%。同時還可以發(fā)現,擴展邊際在經濟規(guī)模較小、收入水平較低的國家可能增長更快,如中國對老撾、文萊兩國出口的最少貿易商品份額分別從期初的10%上升到51.79%、68.25%,遠超過對其他經濟體的增長速度。
由此可見,我國向“一帶一路”相關國家的出口中,新的擴展產品邊際(新產品邊際)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然而,以往分析區(qū)域貿易協定對于雙邊貿易流量整體影響的傳統(tǒng)研究范式,以及采用不變出口部門的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如GTAP)在預測自由貿易協定的影響效應時,可能嚴重忽略了貿易增長中最活躍的新產品邊際部分。因此,在具體效應分析中將采用新的測度方法與分解范式,對集約邊際與貿易新產品邊際的真實情況進行分析。
研究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簽署自貿協定對于中國出口貿易的影響,就必須分析中國對相關國家出口二元邊際的內部結構及各因素對增長中各部分的影響機制。因此,關于二元邊際的測度就成為構建實證模型的先決條件。
(一)貿易自由化下的出口增長:集約邊際與新產品邊際分解
梅里茲(Melitz)[ 18 ]在企業(yè)異質性模型的基礎上進一步將出口增長分解為集約邊際增長和擴展邊際增長。本文在出口分解過程中,主要對出口增長率進行代數意義上的分解,具體量化為集約邊際增長率和擴展邊際增長率。
1.出口增長率的集約邊際與擴展邊際分解
目前,國內外文獻中對于二元邊際的測算有許多不同的分解方法,本文沿用赫梅爾斯和柯來諾[ 15 ]提出的計數方法定義二元邊際,并引入克霍等[ 3 ]提出的“最少貿易商品”概念,確定動態(tài)貿易閾值,剔除隨機性較大的微量出口數據,在此基礎上進行二元邊際的分解。集約邊際可以定義為兩個時期都存在出口行為的商品在數量和價格上的單純增長,擴展邊際指由于出口產品種類變動導致的出口增長,既包括出口產品種類的增加,也包括在該時期出口種類的減少導致的貿易流量的變化。
2.分解結果分析
按照上述的分解方法,本文對于中國對“一帶一路”相關貿易協定國的出口增長分解為集約邊際(IM)與擴展邊際(EM),如表3所示。
現有研究認為,中國對外出口增長主要靠集約邊際推動,擴展邊際方向上所帶來的貿易流量增長是微乎其微的[ 20-21 ]。然而在本文改進的分析框架下,從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與我國簽訂自貿協定國家的出口分解中可以看出,新產品邊際的增長占據了相當的份額。無論是新產品邊際在總出口增長中的貢獻程度還是自身的增長幅度,都體現了新產品邊際對于促進出口的重要作用及其日益上升的地位。例如,中國對新加坡這樣的發(fā)達國家出口,擴展邊際的貢獻率(擴展邊際增長率占總出口增長率的比重)從2008年至2018年增長了13.91%,其增長幅度遠遠超過集約邊際的增長幅度;在中國對發(fā)展中國家的出口增長中,擴展邊際同樣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如從2008年至2018年中國對馬來西亞、越南、柬埔寨等國的擴展邊際貢獻率分別增長了8.09%、17.57%、12.71%,擴展邊際成為推動貿易增長的重要力量。
從表3中也可以看出,我國對相關國家的擴展邊際測算結果超過了現有文獻對于相應國家測度的結果。這可能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本文除零值貿易部門以外,將微量的出口部門(最少貿易商品)的貿易流量也納入了貿易擴展邊際的測算范圍;另一方面,在“一帶一路”沿線范圍內,與我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基本上屬于發(fā)展中國家,其經濟增長速度較快,相應的國內需求結構的不斷變化導致我國向相關地區(qū)出口的新產品種類更為豐富,從而使新產品邊際在出口增長過程中扮演了更為重要的角色。
表2、表3的結果也表明,新產品邊際有著一定的增長率和貢獻度,應該對出口增長中新產品部分的貿易流量變化加以重視。因此,貿易政策預測的傳統(tǒng)模型如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GE模型),由于其極大忽略了出口的新產品邊際,可能在計量分析和模型估計中產生明顯的誤差。
(二)計量模型構建
在貿易增長分解的基礎上,為了進一步分析“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自由貿易協定對于我國出口集約邊際與擴展邊際的影響,本文采用擴展引力模型來對貿易自由化背景下可能影響二元邊際的因素進行測度。這里出于邊際貿易增長測度的需要,一般的引力模型難以勝任本文的計量研究。因為在經典引力模型當中,只考察集約邊際而不納入擴展邊際數據,并且只考慮了正貿易流量,忽略了包含在數據中的零值貿易。為此,本文參照錢尼(Chaney)[ 22 ]的出口二元邊際因素分析建立計量模型如下:
其中各指標的具體含義及代表變量參見表4。
在模型的具體構建中,本文既考慮到了體現目的國經濟水平與貿易規(guī)模的總量指標,又著重考察了體現各國貿易自由化程度的相關指標。一般而言,經濟規(guī)模越大,市場空間和需求容量就越大,因此本文以國內生產總值(GDP)作為衡量進口國經濟水平的指標,取lnGDP進入模型,數據來源于WTO數據庫,取2005年美元不變價格;采用外商直接投資(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的存量水平表示進口國的開放程度,取lnFDI進入模型,數據來源于聯合國貿發(fā)會議的FDI數據庫。
關稅水平是貿易自由化背景下影響二元邊際的重要因素,可以預期的是,我國對于“一帶一路”相關自由貿易協定國家的出口應是隨著關稅水平的降低而增加。然而,擴展邊際與集約邊際面臨的成本約束不同,如梅里茲[ 18 ]所指出的,生產率的分離點將企業(yè)分為三種類型:低生產率企業(yè)退出市場,高生產率企業(yè)服務國內和國際兩個市場,而中等生產率企業(yè)只服務國內市場。而貿易自由化過程中貿易壁壘的下降,可能使低生產率企業(yè)從零轉變?yōu)檎蚨鴮π庐a品邊際的促進作用可能更為明顯。本文以平均關稅稅率作為關稅水平的代表變量,取lntariff進入模型,數據來源于WTO的Tariff數據庫和中國自由貿易區(qū)服務網相關自貿協定文本。由于實施結構性降稅與降稅周期,中國在與有關國家磋商降稅流程時普遍采用結構性降稅,即通過制定合理的降稅時間節(jié)點來實現貿易的逐步自由化;在這三個自貿區(qū)中,最早的中國—東盟自貿區(qū)從2005年7月起,對于除早期已實施降稅的早期收獲產品和少量敏感產品之外開始大幅降稅;而中國—巴基斯坦自貿區(qū)(2006)、中國—新加坡自貿區(qū)(2008)開始降稅時間較晚,因此,本文選擇計量時間段為2005—2018年。
本文借鑒傳統(tǒng)引力模型中以貿易雙邊的首都距離來衡量可變貿易成本的做法,取lndist代入模型,數據來源于CEPII數據庫;雙邊貿易中的固定貿易成本主要包括進口國的一些內部體制性因素,包括貿易制度安排、非關稅壁壘等方面,本文借鑒錢學鋒等人的做法[ 23 ],采用美國遺產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出版的經濟情況報告中有關經濟自由度(Index of Economic Free? dom)的數據,取lnfree進入模型;在考察市場基礎設施的便利程度時,主要是考慮指標的代表性和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采用一國安全互聯網服務器(每百萬人)的數量來表示市場基礎設施便利程度,取lnint進入模型,數據來源于WB數據庫;在貿易自由化背景下考察自貿協定對中國出口二元邊際的影響,就需要將自貿區(qū)的建設情況納入到模型中加以考量,以分析出口的集約邊際增長與新產品邊際的增長,因此,本文將是否與中國簽訂自由貿易協定(FTA)作為虛擬變量納入模型,如果目的國在當年簽署FTA,賦值為1,如果在該年還未曾簽署,賦值為0。同時,本文還以相關國家是否與中國接壤(contig)作為衡量地緣經濟便利程度的指標,如果該國與中國接壤,賦值為1,不接壤賦值為0。
(三)實證分析結果及二元邊際的不同影響機制
1.計量分析結果
在傳統(tǒng)的二元邊際影響因素分析模型中,其中一般模型主要使用控制雙邊國家效應的虛擬變量進行最小二乘檢驗,而對于因變量是二元邊際數值的則使用固定效應下的條件Logit模型進行檢驗?,F有研究一般認為,在貿易流量中含有大量零值存在的情況下,最穩(wěn)健的引力模型方法是負二項式(Negative Binomial)方法和固定效應最小二乘(LSDV)方法,而負二項式方法主要取決于被解釋變量的量綱是否穩(wěn)定。因此,本文主要使用固定效應最小二乘方法來進行實證檢驗。在對前文所述的三個模型進行估計時,為了檢驗設置貿易閾值對具體的變量估計結果是否存在較大的差異性,本文對被解釋變量的原始數據做了不同處理,將傳統(tǒng)分解方法下測算出的二元邊際增長率與設置貿易閾值后所得到的二元邊際增長率分別引入模型,進行對比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
總的來看,經濟環(huán)境因素(GDP、FDI)和貿易環(huán)境因素(經濟自由度、市場基礎設施便利程度)以及自貿協定、共同邊界等因素對總出口增長、集約邊際增長與新產品邊際增長均產生正向影響。相應的,關稅水平、雙邊距離與貿易流量變化呈反方向變動,這與我們的預期是一致的。就估計結果的顯著程度而言,雙邊距離因素與共同邊界因素對出口增長及其分解的二元邊際解釋能力不強,這主要是兩方面原因造成的。其一,與中國簽訂自貿協定的“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主要集中分布在東南亞與南亞地區(qū),與中國的實際貿易距離差異不大,距離因素對于貿易增長的抑制作用并不明顯,在國際貨運物流日益便利的今天,加之中國在南海地區(qū)航運體系的日臻完善,都使得距離因素對貿易增長的負向影響正在逐漸減??;其二,各國的經濟發(fā)展水平不一,而與我國擁有共同邊界的鄰國主要是一些經濟水平有限的發(fā)展中國家,自身經濟體量與國內需求數量都非常有限,因此也在客觀上導致中國對其出口增長的速度有限,共同邊界因素本身并不能在很大程度上促進雙邊貿易,因此該因素對總出口增長率和二元邊際增長率的解釋力不強。
在二元邊際增長的原始數據測算中引入了貿易閾值,目的是為了排除微量出口數據對二元邊際分解的干擾,真實還原中國出口的新產品邊際增長情況。為了檢驗這一新測度范式的實際影響,在計量分析中引入了不同的二元邊際數據,從而得到了各變量估計的對照數據??梢钥闯?,設置貿易閾值后的分析結果中,各影響因素對集約邊際的彈性系數相應減小,而對新產品邊際的彈性增大。這是因為在設置貿易閾值后,在集約邊際的測算中剔除了隨機性較大的“微量出口數據”,對中國向相應國家出口的新產品邊際增長情況進行了真實還原,使得二元邊際分解方法得到了結構性的改善。從設置貿易閾值后的估計結果中可以看出,新產品邊際的各影響因素顯著作用于商品范圍外延擴展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顯示了新產品邊際在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自貿區(qū)出口增長中的作用不容小覷,其對總貿易增長的貢獻度雖不及集約邊際,但仍然是促進中國對外出口增長的重要力量。
2.二元邊際的不同影響機制
(1)集約邊際的因素
國內生產總值(GDP)對于集約邊際的作用顯著為正,說明了目的國的經濟規(guī)模越大,其國內對進口產品的需求就會越大。在貿易增長的過程中,一國國內需求的持續(xù)增加首先影響的是已有貿易商品數額的增長,進一步才是對新產品種類需求的增加,因而lnGDP在集約邊際模型中的彈性系數明顯大于新產品邊際模型中的彈性系數。外商直接投資(FDI)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該國的對外開放程度,開放的貿易環(huán)境有助于降低出口活動中的隱形成本和交易費用,這對已出口產品具有正向的激勵作用,在短時期內將會使得貿易流量的增長主要集中在集約邊際方向上。
按照希爾貝利(Hillberry)[ 24 ]和克霍等[ 3 ]的研究結論,自由貿易協定的簽署能夠顯著促進貿易增長,對新產品邊際的影響尤為明顯。在研究結果中也顯示,FTA變量對新產品邊際的作用程度是大于對集約邊際的。希爾貝利和克霍研究的大多是歐美地區(qū)成立時間較長、一體化程度較高的自由貿易區(qū),自貿區(qū)的建成對于新產品種類的擴展具有重要意義。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相關國家簽訂自貿協定盡管時間較短,區(qū)域經濟一體化水平仍處于相對較低的階段,然而由于我國與沿線相關國家發(fā)展水平存在梯度差異,自貿協定的簽署有助于我國擴展產品種類、增加新產品出口,因此對于新產品邊際的作用更為積極。
虛擬變量共同邊界(contig)對集約邊際的影響為正,且遠大于對新產品邊際的影響,這說明國土接壤降低因信息、距離等因素造成的貿易風險,進而促進已有貿易規(guī)模的進一步擴大,而對新產品種類的增加卻無明顯的作用機制。
(2)新產品邊際的因素
核心變量Tariff對于集約邊際和新產品邊際都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即在貿易自由化過程中,關稅水平的降低對于二元邊際都有促進作用,即促進了原有產品出口量的增加,同時豐富了出口產品的種類。值得注意的是,lnTariff變量在新產品邊際模型中的系數與集約邊際模型中的系數差異較小,說明關稅稅率的變動對新產品出口的促進作用同樣是明顯的,這與梅里茲[ 18 ]等人估計的結果是一致的,在關稅水平明顯降低后,低生產率企業(yè)不再退出市場,轉而變?yōu)槌隹谄髽I(yè),在客觀上增加了出口產品的種類。
貿易成本是影響新產品出口規(guī)模的重要因素。將貿易成本分為可變貿易成本(lndist)和固定貿易成本(lnfree),分別體現雙邊貿易體制下貿易壁壘的外生性因素和內生性因素。距離變量在新產品邊際模型中的系數為負,說明貿易距離的增加對于出口產品規(guī)模具有抑制作用;經濟自由度是固定貿易成本的反向變量,其實也可以視作一種制度距離因素。目的國的經濟自由度越高,雙邊貿易的制度距離就越短,中國出口產品在國外所面臨的體制性、政策性壁壘就越低,從而有利于中國出口產品種類的擴張。
市場基礎設施便利程度(lnint)對新產品邊際的影響顯著為正,在設置貿易閾值后的模型中,該變量的彈性系數顯著增大,這一方面說明了市場基礎設施的完善可以顯著降低貿易成本,有利于向該國出口規(guī)模的擴大;另一方面,現代商業(yè)環(huán)境中互聯網設施的普及能有效降低信息不對稱所帶來的貿易風險,發(fā)達的通訊交流手段更有利于出口產品進入新市場而非單純的貿易額擴大。
“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過程,也是貿易合作與貿易自由化不斷深化的過程。通過已構建和不斷升級、研究和談判的自由貿易協定,我國與沿線國家的分工與合作持續(xù)深入,有效提升了貿易潛力,促進了我國產業(yè)結構與貿易模式的轉換。
在HS-6分類碼下將貿易商品細分為5 382個部門,在引入最少貿易商品與貿易閾值的新定義后,測算了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有關國家的集約邊際與新產品邊際,研究結果顯示:第一,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相關自貿區(qū)的出口增長中,最少貿易商品的出口增長速度遠遠超過了整體貿易的增長速度,初始零值貿易部門與微量出口部門在我國對外出口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成為我國貿易增長的潛力股,在“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具有更快的增長速度與更大的發(fā)展空間。第二,從“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貿易自由化的進程來看,在本文改進的新產品邊際測度框架下,新產品邊際在貿易增長中的貢獻度日益提升,尤其是面向東南亞、南亞的發(fā)展中國家,原有的微小出口部門的貿易流量增長正在成為促進中國對相關國家出口增長的重要力量。第三,計量分析結果顯示,經過改進后的引力模型結果更為顯著,各影響因素對二元邊際有著不同的影響機制。自由貿易協定安排在短期主要推動了集約邊際的增長,但在大幅度的降稅過程中,出口產品的種類和數額也有顯著增長。
本文的研究,也為“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我國與相關國家進一步的貿易協定安排提供了新的啟示。首先,基于中國與東盟、巴基斯坦、新加坡自由貿易區(qū)的研究結果表明,自貿協定的簽署對于我國新產品邊際具有重要影響,“一帶一路”沿線地區(qū)貿易自由化的推進可以成為我國出口新產品增長與結構多樣化的重要空間。因此,在后續(xù)自貿區(qū)的談判和可行性研究過程中,重視以合適的貿易協定安排,推動我國新產品邊際增長與貿易結構升級有重要意義。其次,從研究方法上來看,由于微量出口部門在我國對外貿易增長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而傳統(tǒng)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GE模型)等往往對這部分內容選擇忽略,這可能導致在新產品邊際層面出現很大的預測誤差,降低其分析與預測的效果。因此,在貿易政策分析層面,應以合適的研究方法更加注重新產品邊際出口流量變化對于貿易的影響。再次,由于“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發(fā)展水平的差異,一些自貿協定仍在談判中,如何更深入地研究不同自貿協定對于新產品出口邊際的影響,深化雙邊的產業(yè)分工與貿易,推動我國產業(yè)與貿易結構轉型升級,是需要繼續(xù)深入研究的問題。
注釋:
①新加坡與中國在2008年10月簽訂自貿協議,本文將中國與新加坡自貿區(qū)單獨進行分析,由于新加坡是相關自貿區(qū)唯一的發(fā)達國家,具有特定的產業(yè)與需求結構。此外,中國—新加坡自貿區(qū)具有更高的貿易自由化水平,例如全部取消了關稅,因此,本文將其分列以對比分析不同收入水平與貿易協定結構對于我國出口集約邊際與擴展邊際的影響。
②顯然,在這一方法下的第一類分組中包括了兩國之間所有貿易流量為0的商品部門。
③可見,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零值貿易部門的多少與貿易結構和貿易流量有關,貿易量越小,零值貿易的部門越多,從而新產品邊際增長可能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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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英澤
Research on the New Product Margin and Trade Growth Caused by the Free Trade Agreement between China and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SHANG Tao1and FAN Zeng-Qiang2
(1.School of public Policy and Management,Northwestern Polytechnical University,Xi’an 710072,Shaanxi,China;2.School of politics and law,School of Marxism,Shanxi Normal University,Linfen 041004,Shanxi,China)
Abstract:Under the analysis framework of traditional dual marginal of export growth,the authors introduce the concepts of minimum trade commodity and trade threshold and define new product margin based on the extended marginal theory;and through the trade data matching cointegration HS- 6 classification code 5382 trade department,they carry out the structural deconstruction of the intensive margin and new product marginal growth in the free trade areas between China and arear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The results show that:the growth of China’s export of new products to the Free Trade Agreement(FTA)related countries is much higher than the growth of total trade;the "least trade goods" sector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force to reconstruct the trade structure between China and other related countries,which has more rapid growth rate and development space. The quantitative analysis shows that:FTA and tariff level respectively affect different aspects of trade growth and jointly promote the effective growth of China’s exports. Overall,the trade agreement arrangements of area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free trade areas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expansion of China’s export scale,which is not only in the aspects of volume and price of existing products,but also in the scope of the expansion of new products exports. During the future research,we should deepen industrial labor division and trade of both parties and promote new product marginal growth and the trade structural upgrade with appropriate trade agreement arrangement.
Key words:theBeltandRoad;FreeTradeAgreement;theconstructionoffreetradeareas;newproductmargin;tradegrow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