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凱濟(jì)·約翰遜 立文天

莉拉，十歲，突然在晚上醒來。她的床挨著窗邊，正對著一條小巷，通往她爸爸的教會。夏日的夜晚中，榆樹遮得這條小巷成了條陰暗的隧道。這樣的景象出現(xiàn)在美國各個小鎮(zhèn)被榆樹統(tǒng)治、各街道教堂的宏偉哥特式拱門變得破敗凋零之前。那時候，空調(diào)還沒走進(jìn)愛荷華的千家萬戶家：比方說，二十世紀(jì)六十年代。她是一位路德教會牧師與一位圖書管理員的孩子，喜愛讀書，擅長觀察。這是個雷·布拉德伯里式的地方。

時值七月，每三天的晚上會雷雨交加，大平原夏季氣候的時鐘齒輪依舊走得無比精確。暴雨來得如此規(guī)律，莉拉甚至習(xí)慣了在電閃雷鳴中入睡。不過，這回不太一樣。

她的白色窗簾因敞開的窗戶而飄動著。六歲時候的她還屬于嬰幼兒，被窗簾嚇到拼命尖叫，直到她爸爸沖進(jìn)房間安撫了她，告訴她所謂的可怕鬼魂不過是帶著黑絨球流蘇的無襯府綢窗簾罷了。這還是媽媽在去年生日給為她縫制的。窗簾被風(fēng)吹開，莉拉看見影影綽綽的榆樹在風(fēng)中搖來擺去，而榆樹下的小巷盡頭，路燈閃爍著病態(tài)的燈光。她以前見過這番場景。

她把被子拉到鼻子底下，腦袋碾著枕頭，讓自己更容易探頭窺探。悄無聲息的夏夜閃電在樹后涌動：閃電竄動著，用精確的剪影勾勒出樹冠的輪廓;閃電又消失不見，窗外只剩下大片的漆黑以及閃爍不定的路燈燈光。風(fēng)吹樹動的聲響像極她去年暑假在俄勒岡聽見海浪拍打石頭沙灘的動靜。閃電;榆樹;浪濤聲;路燈;窗簾。這些都沒嚇到她——

直到閃電匯聚成一個比樹還高的形狀。有那么一會兒，窗簾猛地合上，遮住了外面;窗簾再度被吹開，那東西依然在那里，嚇得她尖叫著喊爸爸，不過她謹(jǐn)慎地沒有移動，不去吸引它那蒼白的眼睛。

爸爸可靠地出現(xiàn)了。他穿著睡衣，戴著眼鏡，打著赤腳。“怎么了？”他問道，有點(diǎn)不耐煩。他早上還有場禮拜要做;而現(xiàn)在是禮拜六的晚上。

“外邊……窗戶外邊。”她喘著氣，淚水涌出眼睛。

莉拉不常做噩夢。爸爸心里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她飛快地躲進(jìn)爸爸懷里?！坝袀€……怪物，”她氣喘吁吁道，“就在窗外邊！比房子還大……”說著，她又哭了起來。

他最后總算從她那打聽到了情況。她看見榆樹后面有個巨大無比、帶著昏暗光亮，尾巴是火焰、眼睛射白光的形體。她的形容讓他聯(lián)想到松鼠，不過他沒有笑——到了明天，等他跟妻子著裝準(zhǔn)備去教會的時候，再講起這個會不會哈哈大笑就不好說了?？ǖ铝铡だ蚶吭诟毂凵?，他斜靠著身子一把拉開了窗簾。榆樹，路燈，閃電。“沒有怪物，”他說，“瞧見了嗎？只有被風(fēng)刮的樹?！币娝坪跗届o了一點(diǎn)，他又補(bǔ)充道，“小兔子，我猜你肯定是做夢了?！?/p>

“我沒有，”她斬釘截鐵道，莉拉有時很固執(zhí)，“它就在那兒?！?/p>

“看，”他說，用手指指著，“看見了嗎？那可能就是你看見的尾巴——那里的條紋——這個部分可能是腦袋？”

“它看見我了，”她說道，“它朝著房子過來了?！?/p>

他沒有說：那只是風(fēng)吹動了樹而已，小兔子。這樣的反應(yīng)完全可能導(dǎo)致莉拉發(fā)脾氣，或者至少也是整夜的談話，而他六點(diǎn)半就得起床。他像撫摸小貓咪一樣揉著她的背，“好啦，沒事了。我跟你保證，不會有危險的?！?/p>

他運(yùn)用豐富的經(jīng)驗(yàn)技巧，只問了九個問題便成功擺脫了莉拉。接下來，再一次的睡前祈禱，再一次的晚安吻。

從莉拉的角度來說，她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爸爸關(guān)好了窗戶，不過一等他離開，莉拉從床上跪坐起來，又拉開了窗簾。她看見了他指著的東西——尾巴，腦袋——可她明白那怪物是真實(shí)的，比耶穌還讓她覺得真實(shí)，畢竟除了爸爸教會里的畫像之外，她從來沒有在其他地方看到過他，而這個……它就在那里。

她永遠(yuǎn)都記得這情形。

那年夏天剩下的日子里，她弄明白了。

她所在的小鎮(zhèn)小得可憐，鎮(zhèn)上的圖書館只得一間房間大小，金屬風(fēng)扇高高地掛在深深切著（后來她學(xué)會了“雕刻”這個詞）花環(huán)與果籃圖案的石膏天花板上。蜂蜜色的橡木書架靠著墻一字排開，門口擺著一張書桌?？諝饫锍涑庵z水干燥變成的灰塵和古舊紙張曬熱后散發(fā)的青草氣息，一切聞起來都很香。

圖書館允許她每次借閱三本書。她早已過了讀童書的年紀(jì)，正處在少兒科幻的階段。純粹因?yàn)閰⒓酉募咀x書會的關(guān)系，她正在系統(tǒng)性地閱讀裝了兩書架的火箭飛船類。到了勞動節(jié)的時候，除了她爸爸媽媽，沒人相信她竟然讀了這么多本、這么多種類的書。

不過，她有時也會到童書區(qū)晃悠一番。今天的童書區(qū)多了點(diǎn)新東西：達(dá)奧萊爾的《北歐神話》。她第一眼就覺得這是本好書：超大的開本，神話內(nèi)容，配有插圖，字?jǐn)?shù)也很合適。最棒的一點(diǎn)在于，她是第一個借閱的人。她把自己的名字“莉拉·莫特維特”端端正正地寫在了干干凈凈的借書卡第一行。

她媽媽堅(jiān)持她白天不準(zhǔn)待在家里：五點(diǎn)哨響之前別想著回家，于是莉拉騎著自行車來到她家街對面的小公園，趴在一張陰涼的野餐桌上讀起了書。她在第32頁讀到了拉塔托斯克：那是只松鼠，在世界樹（生命樹伊格德拉修）上下跑動，為住在樹頂?shù)睦销椇妥≡跇涓亩君?來回傳遞消息。第二頁倒是配了張圖，不過卻是只尋常的可愛松鼠，長著帶簇毛的耳朵和明亮的眼睛，看著跟真正的松鼠大小差不多。

莉拉非常熟悉它，因?yàn)槔兴箍苏悄翘焱砩纤匆姷臇|西。比榆樹還要高的拉塔托斯克閃亮著光芒，用白色的眼睛盯著她。

她爬下野餐桌，溜達(dá)到公園許許多多橡樹的其中一棵下面。仔細(xì)查看有沒有螞蟻窩之后，她腦袋靠著樹干躺在了草地上。這棵橡樹向上長了老長一段才終于生出四散的枝干，形成一束無聲的夏日焰火。其他樹也探出樹枝，進(jìn)入她的視野;綠色，綠色，還是綠色，它們的枝干全都指向她頭頂正上方的一束枯葉。她希望這束枯葉就是那頭老鷹。她想象著拉塔托斯克跑下世界樹，從外太空一路跑到她面前。它有消息要告訴尼德霍格。她腦袋枕著的樹根就是尼德霍格的尾巴——不過這樣想想有點(diǎn)恐怖，于是她坐起身來，摘掉腦袋上的草葉。

“拉塔托斯克?！彼囍舐暷畛鲞@個詞。老鼠和獠牙1。真棒。

圖書館還有一本北歐神話相關(guān)的書，好像叫《老埃達(dá)》2。這本書在經(jīng)典書籍類的書架上，非常古老——扉頁上寫著1889年——用褪色的藍(lán)色布料覆蓋，書脊上寫著金色的字。莉拉需要得到父母同意才能借這本書，雖說它本來就在普通書籍的書架上。

她艱難地讀著，很難理解書的內(nèi)容;因?yàn)橛洸磺宄锏母鞣N名字，結(jié)果她這輩子都對北歐神話稀里糊涂的。讀完之后，她發(fā)現(xiàn)這本書的內(nèi)容并不比達(dá)奧萊爾那本書多，只不過這本書講的是“閑談”而非“要事”，另外把松鼠的名字拼作拉托托斯克。莉拉更喜歡這個發(fā)音：更時髦，更像怪物，更神圣。

除了星期天，夏天每天都差不多。其實(shí)星期天也差不多。等到教會禮拜結(jié)束，從吃完了禮拜天晚餐到下個禮拜天早上九點(diǎn)之間的這一周，會變得像熱騰騰的太妃糖一樣越扯越長，還會從中間變得軟綿下垂。所以，很難搞明白她第一次看見松鼠幽靈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反正，上學(xué)還是件很遙遠(yuǎn)的事情。

莉拉騎著她那輛帶高把手和香蕉型白色坐墊的翠綠色新自行車，在家門口的街上來回轉(zhuǎn)悠著，然后注意到了人行道上的死松鼠?？倳惺裁吹胤匠霈F(xiàn)死松鼠，有時尸體平得嚇人，還帶著奇怪的污痕，顏色也一天天地逐漸變深，最后被一場暴雨給沖走。而眼前的這一只看起來沒有碎掉，只是蜷縮得像街上多了只灰色的逗號——除了它張開的嘴邊有細(xì)細(xì)的血痕，面上那只眼睛也依舊睜著，依舊閃著黑光。

她把自行車扔在人行道旁的草地上，留意附近是否有大人或者車輛經(jīng)過，然后在街上蹲下。陽光透過榆樹的扇形樹冠照射下來，光與影的交融叫人顫抖。

這是莉拉第一次看見松鼠的幽靈。幽靈在陰影里看著像是塊加厚的影子，陽光下看著則像是某種東西，仿佛有人在玻璃紙上寫了個字，隨后又把它給揉碎了。也許幽靈一直都在，只不過她從未注意過罷了。就像是廣告：某一天突然讓你意識到，隨處可見的那些文字和圖片，其實(shí)全都在勸你買東西。

幽靈用鼻子嗅著身體，感到很困惑。

“你不能待在這里?！崩蚶舐暤?。她蹲坐在腳跟上思考起來。她不能拿手去撿這尸體，媽媽對于觸摸死去動物的事情講得非常明白：跳蚤、虱子，也許還有掉下來的碎肉。倘若她真去撿的話，尸體或許會是軟綿綿或者硬邦邦的。或許還生了蛆?！皠e害怕，”她對著幽靈說，“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五分鐘過后，她溜回家里取了一個平常放在枕頭下的鞋盒，里邊常裝的芭比娃娃服裝被她倒在了枕頭上。她再次蹲在松鼠旁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需要一根結(jié)實(shí)的棍子，于是又站起身。五十年后，她已經(jīng)不記得當(dāng)初做這動作是多么輕松了：莉拉即將接受膝蓋手術(shù)，她的右髖關(guān)節(jié)一直疼個不停，三年前扭傷的腳踝也一直沒能恢復(fù)過來。

她從公園找了根棍子來把尸體撥進(jìn)鞋盒。朝下的那只眼睛泛著脫脂奶似的白色，讓她想起風(fēng)中的拉塔托斯克那蒼白的眼睛?！昂鼙??！彼龑χ侵谎劬φf。幽靈嚇得直往后退，又再度湊了回來，然后她感覺到一陣電流刺激似的麻麻的感覺，從腳踝開始，又沿著她的身體蠕動著，像蜜蜂一樣嗡嗡著停在肩胛骨之間的空隙處。是松鼠的幽靈，它跟著來了。

莉拉走進(jìn)爸爸的教會后面那條巷子，鞋盒被她小心翼翼地端著，活像端著供奉盤。她把自行車留在了原地：這個鎮(zhèn)上，這個時代，沒人會偷自行車。在丁香花從的低矮樹枝下面，她用教會側(cè)院種的大紅楓樹的樹葉做了一個樹枝窩，又仔仔細(xì)細(xì)把松鼠包在里邊。星點(diǎn)閃電閃過她肩膀又消失，幽靈再度出現(xiàn)。

“等我一下?！彼龑π⌒〉乃墒笥撵`說道。五分鐘后，她突襲某個秘密廚房歸來，手里拿著一個裝滿麥片和普蘭特花生的果汁杯。她會把果汁杯忘記在這里，從此之后這套杯子就只剩下了五只。

死松鼠躺在陰暗的巢穴里，眼睛翻白。第一批探路的螞蟻發(fā)現(xiàn)了它，她用樹枝趕走了它們。幽靈依然在那里，后腿蹲著，前爪縮在下面。她認(rèn)為它看上去有點(diǎn)焦慮?！皼]關(guān)系的，”她說，把食物倒在樹皮上，“來，我給你帶了點(diǎn)東西?！?/p>

小小幽靈似乎看見了食物，于是踮著腳尖用尖臉檢查起來，屁股高高翹起，前爪合在一塊。它依舊一副焦慮不安的樣子。它是想要她幫忙埋葬尸體嗎？她不太喜歡這個想法。頭一天才下過雨，土里肯定有蟲子?！澳悴粫敫x子待在一塊兒的，”她告訴它，“你喜歡樹。”它好像同意了。

這是第一只幽靈。

過了一陣子，她意識到自己不需要找回它們的尸體或者留下食物。倘若有選擇的話，這些幽靈都樂意離開自己破碎的身體。

她邀請它們上身，小小的電流震顫著游過她的身體，又在她的肩膀里邊震顫著，等待她為它們尋到一處安全地方：荒地里的森林，縣立公園，隨便挑選的樹叢之類。她不知道它們接下來會做什么，不過，一旦她把幽靈帶去了林地，她就不會再見到它們?；蛟S是拉塔托斯克領(lǐng)走了它們?？赡芩撬鼈兊纳耢`。大概這正是《老埃達(dá)》和達(dá)奧萊爾書里很少提到它的原因：它跟人沒什么干系。也許它會把死于非命的松鼠帶到什么松鼠英靈殿，等待諸神之黃昏的到來，等到世界即將終結(jié)之時，然后它們就會重返人間，然后——

——然后戰(zhàn)斗？不太像的樣子。它們可不會跟奪走性命的汽車戰(zhàn)斗。也許大概，跟瓦爾哈拉的陣亡勇士不一樣，在它們的天堂里，沒有終結(jié)之日。拉塔托斯克會帶給它們一座沒有野貓和土狼的森林，森林里的每一棵樹都長滿核桃，而喂鳥器這種有趣的謎題，終究會森林里得到解決。也許也沒有這么容易？活著一切都很艱難，那憑什么死亡就會讓事情變簡單？

終其一生，她一直遇見各種松鼠幽靈。她三十六歲的時候會嫁給一位來自斯波坎的獸醫(yī)，他叫作杰米，有一雙溫柔的大手，笑起來總是慢慢吞吞。兩人會無話不談——對父母老去的擔(dān)憂，對世界同時變得又冷又熱的悲傷和恐懼。只有杰米懂她。他有沒有看到萬能梗犬和玳瑁貓的幽靈？不過，到了最后，她什么也不會告訴他。歸根結(jié)底，如何看待死亡是很私人的一件事情。

嫁給杰米五年之后，她父親去世了，母親則是在那之后第十年。杰米的父母會在八十來歲故去，而莉拉和杰米就會無依無靠。最后會只剩下莉拉，只剩下莉拉、松鼠，還有對拉塔托斯克的記憶。

莉拉后來又見到了拉塔托斯克。自第一次見到后，八年過去了。她已經(jīng)換了輛像樣的山地車，會用空閑的下午時光在鎮(zhèn)子的碎石路上騎行。秋天她去了俄勒岡念大學(xué)，第二年春天父母搬去了威斯康新。她再也不會回小鎮(zhèn)了。

她正站在某條高架橋上，其下有一條縣級公路橫穿了鐵軌。鐵軌是東西向的，像一條無邊的蛇在陽光下伸展。八月的這個午后正是人們認(rèn)為的那種不適合騎自行車的日子，除非你十八歲，沒跟誰有約會，而且很無聊。

她在這些路上騎行了好些年。這里除了高架橋全是平地：冬天覆蓋著黑土和白雪，夏天長滿玉米跟大豆。自行生長的綠籬穿行其中，游蕩的木棉樹林地追隨著小溪和徑流的蹤跡。一座座小鎮(zhèn)就是森林，森林的樹冠之上能見著的只有水塔和尖頂。散布在這片大地上的還有：舊玉米地和被時間染成銀色的廢舊谷倉，藍(lán)白相間的筒倉如架上的罐子一樣聚集在農(nóng)田里，要不就被防風(fēng)林給遮擋。幾公里之外的是T63與188公路交會處的站牌，在一片綠色和金色中獨(dú)顯出一點(diǎn)紅。放眼望去，莉拉能看見的是蒼穹籠罩的二百零九平方公里的世界。

當(dāng)然，還有上方無限寬廣的天空。在小朵積云陪伴之下，一片山一樣大、底部靛藍(lán)的雷雨云裹挾著冷風(fēng)，自西向東、無可阻擋地向她壓了過來。也許它會朝北邊飄？她喝著家里露營時用的金屬水壺里的溫水，一邊靜靜等待著，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著返程時讓自己涼爽起來的降雨吧，她想。等著發(fā)生點(diǎn)什么事情。

她突然看見了拉塔托斯克，那形貌神秘得像是寫在皺成一團(tuán)的玻璃紙上的信息。不過，她讀得懂散射的光線：它在幾公里高的地方，幾乎不存在這個位面里;它頭朝下緊貼在挨著雷雨云的空氣柱上。她原地站著紋絲不動，不敢呼吸也不敢移動。它那白色眼睛比她人還大;如果它要看她的話，就會——

它也的確看到了她。

她這一輩子都想搞明白這些東西：樹上的拉塔托斯克，幽靈，拉塔托斯克從天柱上爬下來。她終究還是得到了答案，可惜，沒來得及跟我們分享。

責(zé)任編輯：龍 飛

1老鷹指“凋零之風(fēng)”維德佛爾尼爾，龍指“絕望之黑龍”尼德霍格。

1拉塔托斯克（Ratatosk）的英文可以拆成Rata和tosk，前者形近老鼠（rat），后者音近tusk（獠牙）。

2中古時期流傳下來最重要的北歐文學(xué)經(jīng)典，也是在古希臘、羅馬之外的西方神話源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