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駿文 ，李浪 ，2，3

1 廣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南寧530021；2 廣西心腦血管疾病防治精準醫(yī)學重點實驗室；3 廣西心腦血管疾病臨床醫(yī)學研究中心

我國現(xiàn)有心血管病患者約2.9 億，每年死亡約350 萬，且心血管病的患病率、病死率仍持續(xù)上升，心血管病負擔日漸加重［1］。因此，迫切需要制定干預策略，尋找有效藥物，用于防治心血管疾病，延緩心血管疾病進展。丁苯酞（NBP）其分子式為C12H14O2，與從芹菜籽中提取的左旋芹菜甲素具有相同的結構，為人工合成的消旋體。研究顯示，NBP具有抗血小板聚集、抗氧化應激、改善線粒體功能、減少神經(jīng)細胞凋亡等多種作用［2-5］，在臨床中廣泛用于治療缺血性卒中。近年來研究顯示，NBP 可通過抗心肌細胞凋亡、改善線粒體功能、抗氧化反應、抗炎等多種作用機制參與心臟保護作用，是治療心血管疾病的候選藥物。現(xiàn)綜述如下。

1 抗心肌細胞凋亡

在心肌缺血/再灌注（I/R）損傷過程中，抑制心肌細胞凋亡可使心肌梗死面積縮小30%～60%，且能有效保護心功能［6］。B 細胞淋巴瘤/白血病2（Bcl-2）蛋白家族中促凋亡和抗凋亡蛋白的平衡關系可調(diào)節(jié)線粒體通透性轉換孔（MPTP）開放，控制細胞色素C 釋放，在調(diào)控心肌凋亡過程中起重要作用［7］。WANG等［8］發(fā)現(xiàn) NBP 能通過提高大鼠冠狀動脈 I/R 模型Bcl-2 蛋白表達，抑制細胞色素C 釋放及半胱氨酸天冬氨酸蛋白酶3（Caspase-3）活化，從而減少心肌細胞凋亡，縮小心肌梗死面積。周菲等［9］同樣發(fā)現(xiàn)，NBP 預處理能上調(diào)冠狀動脈I/R 大鼠心肌細胞Bcl-2蛋白表達水平，降低Caspase-3、死亡因子、半胱氨酸天冬氨酸蛋白酶9（Caspase-9）蛋白表達水平，降低心肌細胞凋亡率，縮小心肌梗死面積，保護心功能。抑制梗死區(qū)周邊心肌細胞凋亡，同樣能有效縮小心肌梗死面積。田小超等［10］建立大鼠急性心肌梗死（AMI）模型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NBP 治療組心肌梗死面積縮小42%，心功能明顯改善。孫明等［11］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NBP能提高心肌細胞Bcl-2蛋白表達水平及Bcl-2/Bcl-2 相關 X 蛋白（Bax）值，降低細胞凋亡指數(shù)，縮小心肌梗死面積，從而改善心功能。

2 改善線粒體功能

線粒體在向心臟提供能量方面起著關鍵作用，線粒體功能障礙與心臟功能障礙密切相關［12］。MPTP 持續(xù)開放使線粒體基質(zhì)增加，線粒體腫脹，抑制三磷酸腺苷（ATP）生成，同時使促細胞凋亡因子釋放增加，增強酶促反應，進一步增加細胞凋亡。Bcl-2蛋白可提高鈣離子超載誘導的MPTP的開放閾值，阻止 Bax/Bak 蛋白激活 MPTP，維持 MPTP 正常功能，減輕線粒體損傷程度。孫明等［11］在大鼠心肌梗死模型中發(fā)現(xiàn)，NBP預處理能提高Bcl-2蛋白表達水平，減輕線粒體腫脹，減少心肌細胞凋亡，改善心功能。此外，線粒體酶對線粒體能量代謝、ATP生成也具有重要作用。線粒體酶活性提高可增加ATP 供應，改善心肌能量代謝，促進受損心肌收縮功能恢復。TIAN 等［13］研究發(fā)現(xiàn)，NBP 能提高缺血心肌細胞異檸檬酸脫氫酶、琥珀酸脫氫酶、蘋果酸脫氫酶等線粒體酶活性，改善受損線粒體形態(tài)，提高細胞ATP水平，改善心功能。

3 抗氧化應激

在缺血缺氧或炎癥損傷等作用下，活性氧（ROS）會不斷堆積、活化。ROS 作為二級信使或信號分子可介導心肌細胞凋亡，加重心肌損傷。抑制AMI 后梗死區(qū)氧化應激反應，有利于改善心肌組織形態(tài)和心臟功能［14］。在體外氧化應激細胞模型中，NBP 可降低H2O2處理后大鼠心肌細胞（H9C2 細胞）的ROS 活性，提高心肌細胞活力，抑制心肌細胞凋亡［13］。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是體內(nèi)重要的抗氧化酶之一，丙二醛（MDA）是機體氧化應激的代謝產(chǎn)物，SOD 水平降低和MDA 含量增加會加重心肌細胞氧化應激損傷。鄧瑞等［15］在體外缺氧復氧心肌細胞模型中發(fā)現(xiàn)，NBP 能減少心肌細胞產(chǎn)生ROS，升高SOD 活性，降低MDA 含量，提高心肌細胞存活率。顧建國等［16］也發(fā)現(xiàn) NBP 能使大鼠血清中 SOD 活性升高，MDA 含量降低，減輕氧化應激反應，改善心功能。QIU 等［17］在大鼠心肌梗死后心力衰竭模型中發(fā)現(xiàn)，NBP 治療組血清總抗氧化能力、過氧化氫酶、SOD 活性提高，MDA 水平降低，心功能改善。蛋白激酶B/核因子E2 相關因子2/血紅素氧化酶1（Akt/Nrf2/HO-1）細胞信號轉導通路，在心肌缺血炎癥反應及氧化應激反應中均起著重要的調(diào)節(jié)作用［18］。鐘斌等［19］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在慢性心力衰竭大鼠模型中，經(jīng) NBP 治療后大鼠心肌組織 SOD 升高，MDA 含量降低，Nrf2 和HO-1 的表達升高，心肌細胞凋亡減少，提示NBP 可以降低氧化應激水平，抑制心肌細胞凋亡，這可能與激活Nrf2/HO-1 信號通路有關。BAI 等［20］在大鼠 AMI 模型中也發(fā)現(xiàn)類似的結果，NBP 治療組磷脂酰肌醇激酶、Akt、磷酸化Akt 和Nrf2 水平升高，血清中 HO-1、谷胱甘肽、Cu/Zn 超氧化物歧化酶和Fe/Mn 超氧化物歧化酶的活性提高，心肌細胞凋亡減少，心肌梗死區(qū)的組織形態(tài)改善，心功能改善，提示NBP 通過激活Akt/Nrf2/HO-1信號通路，減輕心肌梗死后氧化應激反應，減輕心肌損傷，保護心功能。

4 抗炎癥反應

炎癥反應參與心肌缺血再灌注損傷、心肌梗死等的重要過程，炎癥因子則是炎癥反應的主要參與者。過度炎癥反應激活可以導致心肌細胞丟失、收縮功能抑制，甚至可引起心室重構、心力衰竭等不良預后。在體外缺氧復氧心肌細胞模型中發(fā)現(xiàn)NBP能減少心肌細胞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IL-6、IL-1β等炎癥因子水平，提高心肌細胞存活率，減少心肌細胞凋亡［15］。核因子 κB（NF-κB）信號通路是調(diào)控炎癥反應的重要通路。李俊等［21］建立大鼠AMI 模型，發(fā)現(xiàn)NBP 治療組NF-κB 蛋白表達水平降低。QIU等［17］建立 AMI 后心力衰竭大鼠模型，也發(fā)現(xiàn) NBP 處理組大鼠 TNF-α、NF-κB 蛋白表達水平降低，提示NBP 可能通過抑制NF-κB 信號通路的激活，減輕心肌梗死中炎癥反應。Akt/Nrf2 信號通路也參與調(diào)節(jié)炎癥反應［22］。BAI 等［20］建立大鼠 AMI 模型，發(fā)現(xiàn)與模型組比較，NBP 組p-Akt 和磷酸化Nrf2 蛋白表達水平明顯降低，炎癥因子 IL-1β、TNF-α 在 mRNA 及蛋白表達水平均降低，細胞凋亡率明顯下降，提示NBP 也可能通過調(diào)節(jié)Akt/Nrf2 信號通路，抑制AMI后的炎癥反應，減輕心肌損傷［20］。

5 抑制心室重構

心室重構包括心肌纖維化、心肌細胞肥大及心室擴大等病理改變，抑制或逆轉心室重構可延緩心力衰竭的進展［23］。顧珺一等［24］建立心力衰竭大鼠模型，發(fā)現(xiàn)NBP 治療組大鼠心肌纖維化相關蛋白SMAD3 表達水平降低，心肌纖維化減輕，心功能改善。QIU等［17，25］在AMI后心力衰竭大鼠模型中，發(fā)現(xiàn)NBP治療能降低大鼠轉化生長因子β1蛋白、NF-κB及Ⅰ型、Ⅲ型膠原以及肌成纖維細胞標志物α 平滑肌肌動蛋白的表達水平，大鼠心肌纖維化減輕，心功能改善，提示NBP 可能通過抑制膠原合成信號，抑制肌成纖維細胞增殖，減輕心肌纖維化。

心臟功能受損早期，心肌代償性肥厚，心室腔代償性擴大，心肌收縮功能尚能代償，久之即出現(xiàn)失代償表現(xiàn)［26］。QIU 等［25］建立大鼠 AMI 模型，觀察組使用NBP 治療5 周，結果發(fā)現(xiàn)觀察組大鼠心肌細胞肥大減輕，左心室舒張末期內(nèi)徑（LVEDD）縮短，提示NBP能減輕心肌梗死后心肌肥大及心室擴張。另一項研究同樣發(fā)現(xiàn)在AMI 后心力衰竭大鼠模型中，觀察組使用NBP 治療4 周后，觀察組心肌肥大減輕，LVEDD 和左房內(nèi)徑縮短，心臟功能改善，提示NBP能減輕心力衰竭大鼠的心肌肥大及心臟擴大，改善心力衰竭大鼠的心功能［17］。

6 抗心律失常

心臟交感神經(jīng)重塑是指某一區(qū)域心肌內(nèi)的交感神經(jīng)密度增高或缺失。心肌梗死后，交感神經(jīng)重塑可增加室性心律失常易感性，增加心源性猝死風險。聯(lián)合檢測生長相關蛋白43（GAP-43）與酪氨酸羥化酶（TH）水平可反映神經(jīng)發(fā)育及再生情況。李俊等［21］在大鼠心肌梗死模型中，發(fā)現(xiàn)大鼠心肌梗死周邊區(qū)GAP-43 和TH 陽性的交感神經(jīng)纖維密度增加，分布紊亂，而NBP 治療組梗死周邊區(qū)GAP-43 和TH 陽性的交感神經(jīng)纖維密度較心梗組降低，提示NBP 治療可改善大鼠心肌梗死周邊區(qū)交感神經(jīng)重構。心肌梗死后，異質(zhì)性纖維化瘢痕可破壞正常的細胞骨架網(wǎng)絡，并減少縫隙連接蛋白43（Cx43）在梗死邊緣區(qū)的表達而導致縫隙連接重構［27］。嚴重的心室纖維化和Cx43 重塑最終會導致興奮傳導減慢和折返性心律，增加室性心律失常的易感性［28］。QIU等［25］發(fā)現(xiàn)，NBP 治療能抑制心肌梗死模型大鼠心肌梗死后心肌纖維化，改善Cx43縫隙連接蛋白的表達和分布，降低發(fā)生室性心律失常的易感性及嚴重程度。

心肌梗死后心房結構重塑認為與房顫的發(fā)生有關，特別在心力衰竭時，房顫的易感性增加［29］。QIU等［17］建立心肌梗死后心力衰竭大鼠模型，研究NBP對心肌梗死后心力衰竭大鼠房顫易感性的影響。發(fā)現(xiàn)經(jīng)NBP 治療4 周后，觀察組大鼠心房纖維化明顯減輕，心功能明顯改善，房顫誘發(fā)率和持續(xù)時間明顯降低。提示NBP 可能通過抑制心房纖維化，抑制心房結構重塑，改善心功能，降低房顫易感性。

7 促進血管再生

心肌梗死邊緣區(qū)血管再生可以改善缺血心肌的血流灌注，挽救頓抑心肌，改善心功能。田小超等［30］在大鼠心肌梗死模型中研究發(fā)現(xiàn)，NBP 治療組大鼠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和堿性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等促血管生長因子增加，Notch1基因表達水平升高，大鼠心功能改善，提示NBP 可以促進心肌梗死大鼠促血管生成因子在缺血心肌中的表達，促進缺血心肌血管再生，增加缺血心肌的血液供應，保護心功能。

隨著國內(nèi)外學者的不斷深入研究，NBP 對心肌細胞的保護作用已不斷得到證實，為篩選出治療心臟疾病的有效藥物提供了理論基礎，展現(xiàn)了治療心血管系統(tǒng)疾病的應用前景。但由于NBP 在心血管疾病中的作用機制仍有不明確的地方，尚缺乏大規(guī)模、多中心的臨床研究數(shù)據(jù)，且因為NBP 呈脂溶性，難溶于水，生物利用度低，分布在心臟組織中藥物濃度低，導致NBP 尚未能在臨床中廣泛用于治療心血管系統(tǒng)疾病。目前，新一代NBP 衍生物在國內(nèi)處于Ⅱ期臨床研究，初步研究結果顯示其對心、腦缺血疾病均具有很好的治療作用［31-32］。因此，進一步加深對NBP 及其衍生物在心血管疾病方面的研究，有望給心血管病患者帶來新的藥物治療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