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瑞
(安徽工商職業(yè)學院,安徽 合肥 231131)
貧富差距過大對于消費有直接的影響,從宏觀上看,富人較窮人的邊際消費傾向較低,貧富差距越大,財富就越集中,平均消費傾向就會較低,從而拉低社會消費。社會地位尋求理論認為,家庭有尋求更高社會地位的動機,當收入差距擴大時,富裕家庭會通過減少消費增加儲蓄以保住社會地位,低收入家庭會減少消費增加儲蓄來進入更高的社會階層。但收入差距對于消費的影響并非單一的負向影響,還會受到地區(qū)平均收入的影響。根據Duesrnberry在1967年提出的相對收入假說,個體在消費中會互相影響,互相攀比,是否把收入用于消費不僅由其絕對收入決定,而且還由與別人的相對收入水平決定,同一區(qū)域范圍內收入差距非但有可能不會降低消費,反而有可能因為相互攀比而促進消費增長。此外,由于貧富差距可能會刺激消費者生產,獲得更多的收入,也會促進消費增長。紀園園和寧磊認為,如果考慮平均收入與收入差距的關系,單純的估計收入差距與消費之間的關系可能會造成估計結果的偏誤。簡而言之,收入差距對于居民消費的影響可能并非是簡單的負向關系。
除了從整體上研究收入差距和消費之間的關系之外,現有文獻很少從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對消費影響的角度來研究這一問題。由于我國規(guī)模巨大,收入差距的異質性較大,除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不同收入群體之間的收入差距外,我國還存在著明顯的城鄉(xiāng)收入差距和區(qū)域收入差距。韓立巖和杜春越曾經利用泰爾指數研究了城鄉(xiāng)收入差距對于居民消費的影響。目前,同時對這三種收入影響的研究文獻較少,本研究試圖彌補這一研究空白。不同性質的收入差距可能對于整體消費有著不同的影響,如:如果不同區(qū)域內部收入差距較小,而不同區(qū)域內部之間的收入差距較大,那么可能就不存在個體互相攀比式的消費模式,我們所看到的收入差距對于消費的影響可能就是負向的;但如果收入差距主要是區(qū)域內部而非區(qū)域之間,結果可能恰恰相反。所以,深入研究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對人均消費的影響,對于進一步從理論上探討這一問題有重要的意義:既可以探討收入差距與消費之間的關系,深究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對于消費的影響,也能為進一步促進我國消費發(fā)展給予相關的政策建議。
本文分別選取不同收入群體的收入差距Ineq1(各省級行政區(qū)按可支配收入分類的5類群體最高一類與最低一類平均收入比)、城鄉(xiāng)居民的平均收入差距Ineq2(各省級行政區(qū)城市居民與農村居民平均收入比)和不同區(qū)域之間的收入差距Ineq3(各省級行政區(qū)按人均GDP排序的次級行政區(qū)最高的個體與最低個體的人均GDP比)作為收入差距的衡量標準。
由于我國絕大多數省級行政區(qū)可支配收入數據按照城鄉(xiāng)分別進行披露,而披露整個省域的收入五等分數據較少,本文將Ineq1分為城鄉(xiāng)兩類進行研究,標識為Ineq1U和Ineq1R。
本文對于消費衡量的指標選擇各省級行政區(qū)按照支出法計算的GDP當中最終居民消費支出,除以各省級行政區(qū)常住人口數,得到人均最終居民消費支出。此外,本文還搜集了各省級行政區(qū)人均消費支出情況。
本文采用面板雙向固定效應模型研究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對于居民消費的影響。居民消費與很多因素有關,其中既包括可以觀測到的居民特質,如:年齡、收入等,也包括不可觀測的居民特質,如:消費偏好、對于未來消費的貼現率等。如果遺漏這些不可觀測的變量,可能會對最終的觀測結果產生偏誤,因此,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這樣可以以個體固定效應的方式控制住這些偏誤,從而使得結果更加接近實際情況。本文的基礎模型為:
ln(consi,t)=β0+β1×ineqi,j,t+β2×ln(incomei,t)+β3×Xit+αi+yeart+εit
(1)
其中,consi,t代表第i個省級行政區(qū)在第t年人均最終居民消費支出,ineqi,j,t是收入差距衡量指標,j取值為1U、1R、2、3,代表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incomei,t代表第i個省級行政區(qū)在第t年的人均收入。Xit為控制因素,包括當年消費價格指數、男女性別比、勞動力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常住人口城鎮(zhèn)化率。αi為省級行政區(qū)固定效應,yeart為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殘差。
本文所搜集數據時間范圍為2015—2017年,所有名義變量均以2015年為基期進行了處理。所有數據描述統(tǒng)計情況見表1。
表1 數據描述統(tǒng)計情況
從表1可以看出,我國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之間有明顯差異,城鎮(zhèn)中最富的20%的群體平均收入是最低20%群體的5倍,且這一差距在農村更大,這說明中國農村的收入分配問題更為嚴峻。而中國城鄉(xiāng)的人均收入差距為2.59倍。從整體上看,我國收入差距問題不容樂觀。
從表2中看出,不同形式的收入差距對于我國消費的影響是不一致的。具體而言,無論是城鎮(zhèn)內部的收入差距還是鄉(xiāng)村內部的收入差距對于各自的平均消費水平都沒有顯著的影響;而城鄉(xiāng)收入差距則顯著提升了人均消費水平,區(qū)域間的收入差距也起到了同樣的作用,這與目前主流的結論有所差異,但并不違背前文的相關推論。具體來看,城鄉(xiāng)收入差距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平均消費就會顯著增加0.418%,而區(qū)域間的收入差距每增加一個單位,居民平均消費就會顯著增加0.015%。這一結果基本穩(wěn)健,并沒有隨著控制變量的增減而發(fā)生明顯變化,且顯著性水平一致。這一結果表明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對于我國居民的消費影響是不一樣的,在控制收入后,不同收入群體之間的收入差距對于居民消費的影響并不顯著,而城鄉(xiāng)差距與區(qū)域差距卻顯著提高了居民的消費水平。這一現象發(fā)生的原因可能在于中國的收入差距主要是區(qū)域間和城鄉(xiāng)間的,這導致消費對于同一區(qū)域內的收入差距并不敏感;而城市和經濟發(fā)達地區(qū)的消費習慣有可能通過流動人口產生影響,帶動了農村和經濟落后地區(qū)的消費。同時,我們可以看到各種控制變量對于中國居民消費的影響。收入水平對數對于居民消費的影響為正,但并不是所有情況下都顯著,這與理論預測相符,即收入越高消費越高。其余的控制變量除了性別比例都不顯著,在控制城鄉(xiāng)收入差距和區(qū)域間收入差距的情況下,性別比越高,即男性越多的省份,其平均消費越低。城鎮(zhèn)化率越高,人均消費也越高,這一結果并不顯著,這表明城鎮(zhèn)化可以促進消費的成長。而物價指數對于消費的影響為正,這一結果同樣并不顯著,這表明較高的價格會促進消費,這可能是由于長時期的通貨膨脹造成了通脹預期,越高的通脹導致人們會越早消費,以免更高的通脹侵蝕掉自己的財產的消費能力。同時,本模型調整的可決系數普遍較高,都在0.9以上,表明本模型的解釋能力較強。
表2 基礎模型的回歸結果
另外,本文對基礎模型進行了穩(wěn)健性檢驗。首先,將人均最終居民消費替換為人均居民消費支出。前者是支出法核算的GDP組成部分之一,后者是統(tǒng)計局統(tǒng)計調查隊入戶調查結果,來源渠道不同,如果兩者結果一致,表明本文的結果比較可信,相應結果見表3。表3顯示結果基本與表2一致,城鄉(xiāng)差距和區(qū)域差距都擴大了居民消費,但城鄉(xiāng)差距的結果不再顯著。同時不同收入群體之間的收入差距仍然對消費沒有顯著影響。而收入對于消費的影響仍然為正,其他參數的估計與表2的結果相差不大。
表3 穩(wěn)健性檢驗回歸結果(一)
除了調整衡量消費的指標,本文還將收入差異指標替換成前一年的指標進行檢驗。原因是:(1)避免可能的內生性問題,由于某些未觀測到的同時影響居民消費和收入差距的因素的影響,直接進行回歸有可能造成估計偏誤。如居民的風險偏好,如果某年股市暴漲,居民的風險偏好都轉向偏好風險,則可能造成居民儲蓄減少,增加消費,也可能造成居民利用投資收益來提高自身收入水平,改變了收入分配差距,這種情況即使是雙向固定效應模型也無法規(guī)避。(2)一般而言,貧富差距有著很強的延續(xù)性,當年的貧富差距與去年高度相關,但是與當年的其他經濟要素基本沒有聯(lián)系,這使得利用前一年的貧富差距進行代替當年的貧富差距指標進行回歸有著較強的合理性。為此,本文專門搜集了2014年的相關數據,表4給出了相應的估計結果,結果基本與表2一致。表3和表4的結果共同表明表2的結果比較穩(wěn)健。
表4 穩(wěn)健性檢驗回歸結果(二)
本文研究表明,不同類型的收入差距對于中國居民消費的影響是有差異的。居民消費對于不同收入群體之間的收入差距并不敏感,但對于區(qū)域間的收入差距和城鄉(xiāng)收入差距較為敏感,而且在控制其他變量的情況下,這兩種差距能夠顯著提升消費,這一現象是比較反直覺的,可能與居民攀比式消費和中國收入差距主要是由于區(qū)域間和城鄉(xiāng)間差距造成的有關。本文的結論經過穩(wěn)健性檢驗,較為可信。
從本文的研究來看,要推動我國消費增長,需要進一步提升收入水平,但同時要注意區(qū)域間的帶動作用,不同區(qū)域間的收入差距可能通過流動人口的橋梁作用帶來了消費的促進作用,促進人員貨物流動,進一步構建全國統(tǒng)一的大市場建設對于我國消費增長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