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相懷

“革命”不是共產(chǎn)黨人的專用術語，它是一個有著多重涵義的復雜概念，使用頻率很高，涉及領域很廣。[1]但是，在馬克思主義語境中，“革命”通常指的是政治性的、社會性的變革，以及為了實現(xiàn)這種變革而進行的思想傳播與實際舉動，且這種變革是進步的、積極的、符合民心和歷史趨勢的。借用“革命”的意涵，就形成了“自我革命”一詞，并在社會生活領域廣泛使用。黨的十八大以來，“自我革命”一詞被引入政治理論和黨的建設話語體系之中，其內(nèi)涵與意蘊不斷充實，使用場景與指向日漸豐富，地位與規(guī)格不斷抬升，目前已經(jīng)成為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領域中的“頂格”詞匯?！读暯秸勚螄碚返谌淼谑艑ｎ}的題目就叫“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把黨的自我革命推向深入”。

然而研究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比如，少數(shù)人混淆革命與“自我革命”在語義和指向上的內(nèi)在區(qū)別，不利于正確認識黨的“自我革命”的科學內(nèi)涵。一些研究者認為，黨的自我革命被約略等同于黨的建設各方面，進而探討黨在思想、組織、制度、作風、紀律諸方面的自我革命，等等。這種“舊瓶裝新酒”的做法雖有一定道理，但不免生硬牽強，實質上是沒有透徹把握黨自我革命的真諦與內(nèi)涵。[2]那么，“自我革命”到底為黨建和政治理論與話語增添了什么？就這個詞語的內(nèi)涵表達與意蘊傳遞進行一番專門理解與解讀，實屬必要。

一、從“精神”方面理解，“自我革命”指向的是“主動徹底改變自身”的精神氣質與心理狀態(tài)

習近平總書記早先使用“自我革命”這一提法的時候，主要是在全面深化改革領域，其使用也是就“主動徹底改變自身”意義而言的。在2015年5月5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十二次會議重要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只要對全局改革有利、對黨和國家事業(yè)發(fā)展有利、對本系統(tǒng)本領域形成完善的體制機制有利，我們都要自覺服從改革大局、服務改革大局，勇于自我革命，敢于直面問題，共同把全面深化改革這篇大文章做好。”2016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安徽調(diào)研時指出，“全面深化改革，首先要刀刃向內(nèi)、敢于自我革命”。2016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二十八次會議上強調(diào)，要“以自我革命的精神推進改革”。

將“自我革命”引入黨建話語體系，首要的用意也在其“主動徹底改變自身”之內(nèi)涵。2016年7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指出，“全黨要以自我革命的政治勇氣，著力解決黨自身存在的突出問題”。此后，他在2016年底中央政治局民主生活會講話、2017年2月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開班式講話、2017年10月黨的十九大報告，都提到了“自我革命”。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的相關表述有：“把黨建設成為始終走在時代前列、人民衷心擁護、勇于自我革命、經(jīng)得起各種風浪考驗、朝氣蓬勃的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將“自我革命”引入黨建話語體系，習近平總書記所要傳達的意涵是，黨在解決自身問題、建設強大政黨方面要有實現(xiàn)“主動徹底改變自身”的精神狀態(tài)——這可以稱為“自我革命”的“精神性內(nèi)涵”。對此，有研究指出，“真正帶根本引領性和內(nèi)在驅動力的，是一種堅持自我審視、反躬自省的高度清醒，是一種永不自滿、永不懈怠的政治勇氣”。[3]

黨的十九大之后不久，2018年1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新進中央委員會的委員、候補委員和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十九大精神研討班開班式講話中，進一步闡發(fā)了黨的“自我革命”，“自我革命”在“精神性內(nèi)涵”方面又得以豐富和延展。在這篇重要講話中，一方面，習近平總書記進行了這樣的表述：“要把新時代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場偉大社會革命進行好，我們黨必須勇于進行自我革命，把黨建設得更加堅強有力。”“怎樣才算過硬，就是要敢于進行自我革命，敢于刀刃向內(nèi)，敢于刮骨療傷，敢于壯士斷腕，防止禍起蕭墻。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黨要不斷進行自我革命的根本意義所在。”這就明白無誤地傳達了“自我革命”精神性內(nèi)涵的指向所在。要言之，只有以一種“自我革命的精神”對待自身，勇于敢于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黨才能夠永葆革命精神勁頭和生機活力。

二、從“實踐”方面理解，“自我革命”指向的是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

黨的十七屆七中全會提出，全黨要“不斷增強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黨的十八大報告對此沿用，“四自能力”由此成為黨的建設領域的一個重要提法。本來，“四自能力”主要是從反腐倡廉的角度說的，意在表達“全黨積極行動起來，主動建設廉潔政治”之涵義。這一提法在后來的使用中從廉潔政治的使用場景擴展到了一般的黨的建設場景，具有了“全黨積極行動起來，主動建設強大政黨”的意味。比如，2013年12月26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全黨要牢記毛澤東同志提出的‘我們決不當李自成’的深刻警示，牢記‘兩個務必’，牢記‘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古訓，著力解決好‘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性課題”。2014年10月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總結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增強從嚴治黨的系統(tǒng)性、預見性、創(chuàng)造性、實效性，使從嚴治黨的一切努力都集中到增強黨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上來”。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不斷增強黨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始終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lián)系”。

正是由于“四自能力”與“自我革命”的使用內(nèi)涵具有相當?shù)慕咏?，因而在黨的權威政治文本的演化中，二者產(chǎn)生了密切的語義連帶關系。2018年12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我們黨只有在領導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偉大社會革命的同時，堅定不移推進黨的偉大自我革命，敢于清除一切侵蝕黨的健康肌體的病毒，使黨不斷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不斷增強黨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社會號召力，才能確保黨始終保持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lián)系。”在這里，“四自能力”已經(jīng)去掉了“能力”后綴，從而“四自”成為黨提升自我的“一套功夫”。

“四自”成為一種獨立的術語，被權威性地賦予了新的內(nèi)涵，徹底超越了廉潔政治的語義范疇，成為黨的建設領域的莊重用語。2019年6月24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十五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中，以“提要求”的表述方式，對“四自”的內(nèi)涵進行了明確解說：“自我凈化”就是“通過過濾雜質、清除毒素、割除毒瘤，不斷純潔黨的隊伍，保證黨的肌體健康”，“自我完善”就是“堅持補短板、強弱項、固根本，防源頭、治苗頭、打露頭，堵塞制度漏洞，健全監(jiān)督機制”，“自我革新”就是“深刻把握時代發(fā)展大勢，堅決破除一切不合時宜的思想觀念和體制機制弊端，勇于推進理論創(chuàng)新、實踐創(chuàng)新、制度創(chuàng)新、文化創(chuàng)新以及各方面創(chuàng)新”，“自我提高”就是“自覺向書本學習、向實踐學習、向人民群眾學習，加強黨性鍛煉和政治歷練，不斷提升政治境界、思想境界、道德境界，全面增強執(zhí)政本領”。

經(jīng)過這樣的闡釋，“四自”與“自我革命”總體上在語義上已經(jīng)高度耦合，于是學術界主流對“自我革命”基本從“四自”角度進行闡釋。例如，有研究者認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自我革命，概括來說就是不忘初心，牢記宗旨，堅持一切從實際出發(fā)，在自我警醒、自我否定、自我反思、自我超越中實現(xiàn)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盵4]有研究者認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自我革命，就是通過不斷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經(jīng)常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克服自身存在的缺點，始終保持生機活力的過程?！盵5]還有研究者認為：“從政黨的語境來講，所謂自我革命，就是黨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社會革命的同時，勇于把自己作為特殊的革命對象，以革命的氣魄、革命的精神、革命的斗志、革命的智慧進行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全部實踐活動?！盵6]

也有以一種變化形式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句式表達來對“自我革命”進行解說。例如，有研究者認為，自我革命是自我警醒、自我否定、自我反思、自我超越的一種積極的、主動的革命性行為。[7]或者“黨的自我革命就是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為了追求黨的先進性、維護黨的純潔性、提升黨的全面領導水平和鞏固黨的長期執(zhí)政地位，以解決黨內(nèi)突出問題為基本出發(fā)點，以革命精神和斗志而進行的自我警醒、自我反思和自我教育，并在此基礎上不斷實現(xiàn)自我凈化、自我糾正和自我革新，最終達到自我提升、自我鞏固和自我完善的政治行動”。[8]

三、從“理論”方面理解，“自我革命”指向的是社會革命在黨的建設領域的推演與映射

僅就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而言，黨的“自我革命”也可以發(fā)掘出充足的理論根脈，這是因為：馬克思主義科學性、人民性、革命性和實踐性的鮮明理論品格，賦予了中國共產(chǎn)黨勇于自我革命的實踐品格和精神底色。[9]

積雪和最低氣溫是決定冬小麥越冬狀況的兩個主要因素，而在民和冬麥區(qū)冬季無穩(wěn)定的積雪層，冬小麥是否發(fā)生凍害，則取決于冬季的極端最低氣溫。凡極端最低氣溫高于-24℃的年份，種植抗旱性較強的冬麥品種一般可以安全越冬。如果極端最低氣溫低于-24℃，容易發(fā)生凍害。當極端最低氣溫低于-26℃時，冬小麥會產(chǎn)生嚴重凍害，不能越冬。

具體到新時代的黨建和政治理論場域中，“自我革命”具有特定的理論意涵。有研究者指出，在馬克思主義話語體系下，政治革命的對象是反動的統(tǒng)治階級和國家政權，社會革命的對象是經(jīng)濟基礎或上層建筑。習近平總書記提出“黨的自我革命”命題，以中國共產(chǎn)黨自身存在的問題為革命對象，這是對馬克思主義“革命”話語的創(chuàng)新，具有重大的理論和實踐意義，具有深刻的理論內(nèi)涵。[10]就其最直接的理論內(nèi)涵而言，主要體現(xiàn)于“兩個偉大革命”方面。2018年1月5日，在新進中央委員會的委員、候補委員和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十九大精神研討班開班式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首次將“社會革命”與“自我革命”并提并予以闡發(fā)。他指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我們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社會革命的成果，也是我們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社會革命的繼續(xù)。要把新時代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場偉大社會革命進行好，我們黨必須勇于進行自我革命，把黨建設得更加堅強有力。堅持以偉大自我革命引領偉大社會革命，這既是我們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社會革命的客觀要求，也是我們黨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和發(fā)展的內(nèi)在需要”。

“什么叫社會革命？馬克思主義認為，共產(chǎn)黨人要進行的社會革命，就是打破舊世界，創(chuàng)造新社會。具體地說，社會革命以生產(chǎn)力和生產(chǎn)關系的矛盾運動為基礎，不僅僅是一種破除舊的政治上層建筑的社會運動，更是一種新的社會建設運動?！盵11]與“社會革命”相關聯(lián)的概念還有“政治革命”。在馬克思主義理論視野中，打破舊的政治上層建筑，創(chuàng)造新的政治上層建筑，稱為“政治革命”；打破舊社會，創(chuàng)造新社會，稱為“社會革命”。從邏輯上說，“政治革命”為“社會革命”創(chuàng)造根本條件，但“社會革命”包含但不限于“政治革命”。因此，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改革被稱為“第二次革命”。

習近平總書記將“兩個偉大革命”合稱并提出“偉大自我革命引領偉大社會革命”，從話語運用的層面進行分析，其重心顯然在于闡發(fā)“自我革命”。這是因為，在馬克思主義的話語殿堂中，本無“自我革命”而有“社會革命”，并且“社會革命”這個詞語的地位還比較高，顯然，將“兩個偉大革命”并提，其實質性效果就是用“社會革命”來抬升“自我革命”，將前者的理論內(nèi)涵灌注到后者之中，使其理論的內(nèi)涵更飽滿，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中占據(jù)一席之地。由此所形成的理論推演就是：“社會革命”對“自我革命”形成任務要求，“自我革命”有效助推引領“社會革命”；“社會革命”具有堅實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自我革命”也具有了同樣堅實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將“自我革命”鏈接于“社會革命”并進行理論化，是具有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貢獻；藉由“社會革命”而將“自我革命”抻入馬克思主義基礎領域空間之中，是巧妙的理論創(chuàng)新策略。有研究者認為，“兩個偉大革命論”糾正了以往混淆認知同錯誤理解中將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初期同改革開放歷史階段相互割裂并人為對立的錯誤傾向，彌合了革命、建設、改革話語之間的鴻溝。[12]

借助于“兩個偉大革命”，革命話語被重新帶回到了當代中國黨建與政治話語的中心地帶?！爸袊伯a(chǎn)黨的革命話語服務于它所領導的中國社會和黨的具體事業(yè)，它不是抽象意義上的話語游戲，而是指導革新的理念、精神和價值的復合體?！盵13]“兩個偉大革命”透徹性地打通了革命、建設與改革在話語體系上的隱性阻隔，特別是革命話語體系向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導入阻隔，為有效激活革命精神元素與革命話語資源提供了極大便利條件。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就不要忘記我們是共產(chǎn)黨人，我們是革命者，不要喪失了革命精神。”“有沒有強烈的自我革命精神，有沒有自我凈化的過硬特質，能不能堅持不懈同自身存在的問題和錯誤作斗爭，就成為決定黨興衰成敗的關鍵因素?！闭怯辛诉@樣的理論鋪墊，“自我革命”因而也就具有“革故鼎新、守正創(chuàng)新”的意涵。有研究者認為，同馬克思主義革命觀相呼應，黨的自我革命的內(nèi)涵可從“守正”“革故”“鼎新”三個層面來把握。[14]

四、從“政治”方面理解，“自我革命”指向的是長期執(zhí)政條件下的精神振奮與規(guī)律探尋

從話語使用的層面看，“自我革命”盡管名之曰“革命”，但并非“改旗易幟”“改朝換代”“改天換地”的涵義，而是借取了“革命”一詞所指代的神魂意蘊和理念主旨?？蔀樽C據(jù)的是，在《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的英文版中，自我革命被翻譯為“Self-revolution”?；蛟S為避免英文語境中的可能出現(xiàn)的重大誤解，在黨的十九大報告的英文版中，自我革命被翻譯成為“Self-reform”。這一細節(jié)所傳遞的信息，無疑更顯示了權威方面對“自我革命”意蘊的認定與把握。

有研究者認為，黨的自我革命包括三個層次的內(nèi)涵：首先是革命，是中國共產(chǎn)黨刀刃向內(nèi)，自我變革、自我凈化、自我揚棄的革命；其次是改革，是中國共產(chǎn)黨自我完善、自我規(guī)范、自我監(jiān)督的改革；最后是革新，是中國共產(chǎn)黨守初心擔使命的革新。這三者既層次分明，又相互促進?！案锩碧峁┝饲疤釛l件，“改革”提供了制度保障，“革新”提供了思想保障，三者共同構成了黨的自我革命這一概念的豐富內(nèi)涵。[15]這樣的解讀揭示了“自我革命”一詞的多方面涵義，但顯然有些疊床架屋之繁瑣，對“自我革命”話語的政治把握不夠精到。歸根到底，在當代中國政治話語和黨建話語中，“自我革命”的實質就是“自我改革”，一如其英文翻譯所傳遞的那樣。

問題的尖銳之處在于，為什么在新時代要使用“自我革命”這樣“帶有辣味的”“刺激性的”語詞？回答這個問題，需要著重從政治方面思考：

其一，保持警惕性?！吧趹n患，死于安樂?！庇醒芯空哒J為，長期執(zhí)政條件下，政黨不必擔心自己的政權丟失，也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和精力與對手競爭，但也恰恰因為沒有競爭壓力而容易遭遇來自政黨內(nèi)部的嚴峻挑戰(zhàn)，即自我松懈與自我膨脹。[16]和平的環(huán)境、優(yōu)渥的條件和長期執(zhí)政的地位，容易侵蝕掉黨的革命性特質，從而存在失掉執(zhí)政地位的風險隱患；強調(diào)“自我革命”，能夠喚起革命精神，防范和抵御侵蝕。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我們千萬不能在一片喝彩聲、贊揚聲中失去了革命精神，逐漸進入一種安于現(xiàn)狀、不思進取、不敢斗爭、貪圖享樂的狀態(tài)。如果那樣，對我們黨來說就是極大的危險。”有研究者指出，中國共產(chǎn)黨通過自我革命旨在因應當前環(huán)境變化所帶來的挑戰(zhàn)，還內(nèi)在地包含著通過預防未來的風險和危機以永葆黨的政治生命力和長期執(zhí)政地位。[17]自我革命精神也是一種批判自我的精神，是自我否定、自我查找問題、自我反思和改造的過程，是一種主動作為、勇于自我超越的內(nèi)在品質。[18]

其二，增強主動性。“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革命的常規(guī)邏輯實際上具有某種被動的意味。但強調(diào)“自我革命”，實際上強調(diào)的是積極主動地解決問題、升級進步。面對黨內(nèi)存在的各種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嚴重的問題不是存在問題，而是不愿不敢直面問題、不想不去解決問題”。“如果我們黨不能自己解決自身的矛盾和問題，長期積累下去，那就要發(fā)生我說過的霸王別姬的問題了，那就不是一般的被動，而是為時已晚了?！敝钥赡艹霈F(xiàn)某種被動，其內(nèi)在機理在于，我們黨作為世界第一大黨，處在執(zhí)政地位、掌控執(zhí)政資源，很容易在執(zhí)政業(yè)績光環(huán)的照耀下，陷入“革別人命容易，革自己命難”的境地。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分析指出的：“在深化改革問題上，一些思想觀念障礙往往不是來自體制外而是來自體制內(nèi)?！币虼耍袊伯a(chǎn)黨的自我革命是一項艱巨的工作，它打破的是利益藩籬，觸動利益比觸動靈魂更難；革除的是體制之弊，清除的是腐敗毒瘤，因而是一場很不容易的革命。[19]但是，“前途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上”，現(xiàn)在的主動是為了避免將來的被動；自己越主動，就越不容易陷入被動；為了避免被動，必須主動“走出舒適區(qū)”，“自找苦吃”。強調(diào)“自我革命”，是為了面向全黨把這個道理講得更清楚、更透徹，使之更加入腦入心。

其三，探尋規(guī)律性。有研究者認為，把管黨治黨上升到自我革命的高度來踐行，在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史上是一個重大貢獻。[20]背后所透射的，當然是規(guī)律性考慮。習近平總書記謀劃和推進黨的建設，推進全面從嚴治黨等，始終圍繞探尋長期執(zhí)政條件下執(zhí)政黨自身建設規(guī)律而展開。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提及當年毛澤東和黃炎培在延安窯洞關于歷史周期律的這段對話，意在強調(diào)要探尋跳出“歷史周期律”路徑之所在。這當然是一件難之又難的事情，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和國家的性質宗旨同封建王朝、農(nóng)民起義軍有著本質區(qū)別，不可簡單類比，但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功成名就時做到居安思危、保持創(chuàng)業(yè)初期那種勵精圖治的精神狀態(tài)不容易，執(zhí)掌政權后做到節(jié)儉內(nèi)斂、敬終如始不容易，承平時期嚴以治吏、防腐戒奢不容易，重大變革關頭順乎潮流、順應民心不容易?！睂Υ?，習近平總書記認定，“馬克思主義政黨奪取政權不容易，鞏固政權更不容易；只要馬克思主義執(zhí)政黨不出問題，社會主義國家就出不了大問題，我們就能跳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率”。強調(diào)“自我革命”，意在以高度的責任與自覺適應長期執(zhí)政條件下執(zhí)政黨自身建設最高要求，打破歷史的宿命。因而，“自我革命不僅是主觀的追求，不僅是高度的自覺，還是順應歷史潮流的必然之舉”。[21]

總之，自我革命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獨特的話語表達，蘊含著不同維度的話語邏輯。[22]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圍繞中國共產(chǎn)黨的自我革命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思想觀點，逐步形成一個具有內(nèi)在邏輯的完備的科學理論體系。[23]“自我革命”面向實踐的多向度展開，在推動新時代黨的建設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話語和理論創(chuàng)新作用。對于這樣一個如此重要的詞匯，研究者思考者完全有責任把穩(wěn)把準其科學內(nèi)涵，使之更好發(fā)揮一個馬克思主義理論術語應有的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