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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吐魯番出土文書看唐代西域的軍馬制度①

2021-01-02 20:51:14李世忠高人雄
喀什大學學報 2021年5期
關(guān)鍵詞:馬子馬匹西域

李世忠,高人雄

(喀什大學 人文學院,新疆 喀什 844006)

“馬者,兵之用也”[1]1337,古代軍隊中馬匹常被看作重要軍事戰(zhàn)略物資,故歷代政府大都制定了嚴格的軍馬采買、養(yǎng)牧及使用、管理等制度。唐代西域軍馬制度的推行與演變,反映著這個時期國家政治狀況及軍事力量的強弱變化。在吐魯番出土的唐代文書中,有不少涉及軍馬問題的文書,從中可知其馬匹征集、采買及牧養(yǎng)管理與使用分配等具體情況。

一、軍馬的征集與采買

唐代畜牧業(yè)繁榮,“其牲畜種類之多、數(shù)量之大、品質(zhì)之佳、組織機構(gòu)之全、立法之詳,可說是前無古人”[2]154,而軍馬則主要源于官方群牧?!缎绿茣?兵志》:“初,用太仆少卿張萬歲領(lǐng)群牧,自貞觀至麟德四十年間,馬七十萬六千,置八坊岐、豳、涇、寧間?!盵1]1337這個數(shù)量至唐玄宗開元十九年仍有四十四萬匹之多[3]3670,可見官方群牧對保障軍用馬匹的重要性。除此外,外族進貢、周邊諸國互市及民間馬匹交易,也是軍馬重要來源。如當時形體龐大的大宛馬種康國馬,即為康居國所貢,《唐會要》:“武德中,康國獻四千匹,今時官馬,猶是其種”[4]1305;而諸國互市與民間交易亦見諸史載,如《唐會要》:“開元二年九月,太常少卿姜晦上疏,請以空名告身,于六胡州市馬”[4]1302;《新唐書?兵志》:“凡發(fā)府兵,……當給馬者,官予其直市之”,“方其時,天下以一縑易一馬”[1]1336-1337,等等。

而作為優(yōu)良馬種主要產(chǎn)區(qū)的西域,其軍馬來源與內(nèi)地相比又有所不同,從吐魯番出土文書可知,主要有以下方面:

首先,是少數(shù)民族頭領(lǐng)的進納及源自民間的租賃與征調(diào)。少數(shù)民族頭領(lǐng)納馬見諸出土文書者,如《唐上李大使牒為三姓首領(lǐng)納馬酬價事》[5](肆)40,記載了三姓首領(lǐng)祿達干、三姓首領(lǐng)都擔薩屈納馬之事;《唐譯語人何德力代書突騎施首領(lǐng)多亥達干收領(lǐng)馬價抄》[5](肆)40-41中,也有如下記載:

1 □錢貳拾貫四伯文

2 右酬首領(lǐng)多亥達干馬叁匹直。

3 十二月十一日付突騎施首領(lǐng)多亥達

4 干領(lǐng)。

(下略)

少數(shù)民族頭領(lǐng)納馬,雖獲得官方一定酬價,但畢竟進納數(shù)量有限。而從民間租賃或征調(diào)馬匹,從出土文書看則是當時一項制度性規(guī)定。如《唐徵馬送州付營檢領(lǐng)狀》[5](肆)28記載了征馬檢送州府一事:

(前略)

該件文書不僅登錄了馬主人姓名,且馬之毛色、歲口大小也一一登記清楚,可見征馬送州,其交接有完整手續(xù)。這樣的情況在《唐西州蒲昌縣牒為申送健兒渾小弟馬赴州事》[5](叁)27、《唐上西州都督府牒為征馬付營檢領(lǐng)事》[5](肆)29等文書中也同樣有載。其交接程序都是:縣上將征馬送交州里,同時出具文書記載馬匹信息;然后州都督府收到馬匹及文書后,將征馬交付軍營檢領(lǐng);完成交接后再返回文書。

其次,是以市場貿(mào)易形式采購民馬。如《唐神龍三年(公元七〇七年)和湯牒為被問買馬事》(一)①本文所引用的所有的“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中出土文獻題目中括號內(nèi)的公元紀年數(shù)字,為原書編者所加。[5](叁)31載:

10 □壹拾叁匹

13 被問依實,謹牒

(下略)

《唐神龍三年(公元七〇七年)和湯牒為被問買馬事》(二)[5](叁)32亦載:

15 □蕃中將前件馬至此

16 馬請準例處分,謹牒

(下略)

除這兩件文書的記載外,《唐被問領(lǐng)馬牒》中有“元新市馬壹匹,騧敦六歲”[5](肆)27的記錄;《武周長安四年(公元七〇四年)牒為請?zhí)幏殖榕涫W馬事》有“縣司買得十馱馬”[5](叁)433的記錄;《武周軍府牒為請?zhí)幏仲I十馱馬事》中,也說“依問趙通得其夏君達等十馱馬”[5](叁)435;《武周軍府牒為請?zhí)幏仲I十馱馬欠錢事》也記載了“以上十人買十馱馬一匹送八百行”及“馬領(lǐng)得銀錢五十文訖,今孝通差行征得者即請分”[5](叁)436等內(nèi)容。孫繼民認為,這些文書中所涉馬匹,為“諸縣抽配”、通過貨幣租借,及諸人“合價買馬”[6]10,這說明西域軍馬有相當數(shù)量確乎來自民間采購。

市馬過程中,所購馬匹可在途經(jīng)地臨時留住喂養(yǎng)。如《唐西州都督府牒為請留送東官馬填充團結(jié)欠馬事》說“所市得馬欲送向東,中間稍瘦,□勘總?cè)?,且留此住,?飼供,既破官倉,恐成費損。若非櫪飼,更慮瘦多”[5](肆)39等,由此知所購官馬若因瘦弱不堪送走,就可在征得留住地同意后就地櫪飼,由此產(chǎn)生的費用亦由州上支出。這也證實《唐律疏議?廄庫》“養(yǎng)療贏病畜產(chǎn)不如法”條所載《廄牧令》相關(guān)條款如“官畜在道,有贏病不堪前進者,留付隨近州縣養(yǎng)飼療救,粟草及藥官給”[7]1095等,在西域得到過貫徹執(zhí)行。

除馬匹外,相關(guān)軍馬物資亦有自民間征調(diào)者。如出土文書《唐□□達等馬具帳》中有“達鞍轡一具曲軌哲鞍韉”“客仁鞍韉一具”“白海海鞍韉一具,竹炎子鞍韉一具”[5](叁)429等記述;《唐趙丑奴等辭為勘當鞍轡事》中有“趙丑禿寧相□□早將馬”,及“時主簿勘當,難得馬,不出鞍轡”[5](叁)357等文字。論者認為,這都是記錄某人因馬匹被官府征發(fā)而呈詞不再出鞍韉,及記錄某人為軍府提供鞍韉、轡頭等事的文字[8]530,這也證實了馬匹及相關(guān)物資的征調(diào),是西域軍馬物資采集中一項重要制度。

二、軍馬的牧養(yǎng)

唐代馬政管理機構(gòu)完備,如中央設(shè)駕部、太仆寺、司乘局、閑廄使等專司其事,地方則設(shè)牧監(jiān),按所牧放馬匹數(shù)量設(shè)上監(jiān)、中監(jiān)、下監(jiān)諸等級,馬牛羊?qū)嵭泻先耗琉B(yǎng)等,這些問題學界已有較多討論。惟從出土文書可見,西域軍馬的牧養(yǎng)制度至少有以下特點:

首先,是專人飼牧與群牧結(jié)合。

據(jù)文書知,每一匹馬幾乎都有專門負責牧養(yǎng)的馬子或健兒。如《唐天寶十四載(公元七五五年)某館申十三載七至十二月郡坊貼馬食?歷牒》云:“十五日,郡坊馬五匹,食麥二斗五升。付馬子楊景秘?!薄柏ヒ蝗?,郡坊帖馬七匹,黎大夫乘向東,食麥七斗,付馬子楊秘?!薄柏チ?,郡坊帖馬五十匹,食麥五石,付健兒張庭俊?!薄柏グ巳?,郡坊帖馬五十匹,食青麥五石,付健兒張庭俊”等。[5](肆)513-525文書對這些牧養(yǎng)馬匹責任人稱馬子或健兒,顯示他們身份各不相同?!短屏洹罚骸敖涸谲娊杂心晗?,……于諸色征行人內(nèi)及客戶中召募,取丁壯情愿充健兒長住邊軍者?!盵9]174由此知健兒即作戰(zhàn)人員,而馬子據(jù)《天圣令》所載是由丁、戶、奴等身份的人充當:“(唐)諸牧,馬、牛皆以百二十為群,駝、騾、驢各以七十頭為群,羊六百二十口為群,別配牧子四人。二以丁充,二以戶、奴充?!盵10]339

除專人飼牧外,戰(zhàn)時軍馬又實行群牧制度。孫繼民據(jù)吐魯番出土的阿斯塔那325 號墓《唐西州某府主帥陰海牒為六馱馬死事》等文書,認為唐代西域軍隊“征行時府兵的馬匹(馱馬、官馬)以營為單位牧放”[6]11,他并舉《通典》卷149《兵典?雜教令》引《李靖兵法》為證,說“行軍(當然包括府兵)的馬匹以營為單位牧放,每營之內(nèi)又有馬群、驢群,驢群又以各隊為一個小單位。牧放的管理似乎不是專職,當由原隊人員負責,而全營也是臨時差遣一官檢校,諸營之上又設(shè)一虞候果毅負責全軍馬匹。那么馬匹牧放的管理似有四個層次,即驢馬子、隊、營官和虞候果毅”[6]13等。

實際上,檢出土文書可見,唐代西域軍馬不僅戰(zhàn)時以營為單位牧放,其喂養(yǎng)糧料的發(fā)放,也通常以營為單位。營下又分大隊,每一大隊又有火長負責馬料領(lǐng)取。如《唐開元三年(公元七一五年)西州營牒為通當營請馬料姓名事》兩件文書記載,領(lǐng)取馬料的通當營,至少有八個大隊,每大隊火長五人,領(lǐng)取馬料的馬匹包括“□馱”和“押官乘馬”兩類,數(shù)量為“□佰肆拾貳頭匹”[5](肆)21-23等。這都說明,以營為單位的戰(zhàn)時飼牧制度得到過嚴格執(zhí)行。

其次,據(jù)馬匹種類與用途分配糧料。

從吐魯番出土文書知,不同用途或種類馬匹,其糧料供應多寡不同。如供乘騎的郡坊帖馬每日糧料供應多,而馱馬糧料則較少。阿斯塔那108 號墓《唐開元三年(公元七一五年)西州營典李道上隴西縣牒為通當營請馬料姓名事》記載:“右火別六頭,頭別付糜一勝半,給一日料”,“押官乘騎官馬兩匹,……右匹別付糜五勝,給一日料”。[5](肆)19由此知西州營馬料發(fā)放,乘騎官馬每匹日領(lǐng)料5 升,馱馬每匹日領(lǐng)料1 升半,二者差距較大?!短铺鞂毷妮d交河郡某館具上載帖馬食歷上郡長行坊狀》亦載:“郡坊馬六匹迎岑判官,八月二十四日食麥四斗五升,付馬子張什忤?!薄搬泄亳R七匹,共食青麥三斗五升,付健兒陳金?!薄短铺鞂毷妮d(公元七五五年)某館申十三載七至十二月郡坊貼馬食?歷牒》載:十五日、十六日、十七日、十八日,連續(xù)四日付馬子楊景秘或楊景囗的馬料,每匹均為食麥5 升;而廿六日、廿七日、廿八日、廿九日付健兒張庭俊的馬料,則為平均每匹食麥10 升。廿一日,“郡坊帖馬七匹,黎大夫乘向東”,也付馬子楊秘食麥每匹10 升。[5](肆)513-525這都說明,供乘騎的郡坊帖馬糧料較多,每匹馬每日達到5 升以上。

細馬與普通征馬糧料供應亦存在區(qū)別。如《唐天寶十四載(公元七五五年)交河郡某館具上載貼馬食?歷上郡長行坊狀》[5](肆)424記載:

(前略)

17 廿五日,郡坊細馬五匹,食粟麥五斗。付獸醫(yī)曹馳鳥

18 同日,征馬三十匹,食麥粟九斗,付槽頭常大郎、押□□大賓

19 廿六日,細馬五匹,食粟麥五斗。付獸醫(yī)曹馳鳥

20 同日,征馬三十匹,食麥粟九斗,付槽頭常大郎、押官尚大賓

21 廿七日,細馬五匹,食粟麥五斗。付獸醫(yī)曹馳鳥。

22 同日,征馬三十匹,食麥粟九斗,付槽頭常大郎、押官尚大賓

23 廿八日,細馬五匹,食粟麥五斗。付押官尚□賓。

24 同日,征馬三十匹,食麥粟一碩五斗,付槽頭常大郎、押官尚大賓

25 同日,征馬三十匹,食麥一碩五斗,付槽頭常大郎、押官尚大賓

(后略)

該文書載廿五日、廿六日、廿七日、廿八日連續(xù)四天,喂養(yǎng)細馬獸醫(yī)曹馳鳥及押官尚□賓,領(lǐng)取粟麥分別為5 斗,平均每匹細馬1 斗;而三十匹征馬在廿五日、廿六日、廿七日三天中,槽頭常大郎與押官尚大賓領(lǐng)取的食料都是麥粟9斗,平均每匹僅0.3 斗。只有廿八日,三十匹征馬 領(lǐng)1 碩5 斗 糧料?!按T”“石”二 字互 借,一 碩 當為一石之意。如此,則征馬每匹每日糧料0.5斗,與細馬每匹日均一斗相比,差距甚大。

為什么會有這種差異?因細馬屬軍中良馬故得特殊照顧。《新唐書?百官志三》:“馬之駑、良,皆著籍,良馬稱左,駑馬稱右?!盵1]1255《舊唐書?職官志》則說得更清楚:“諸牧監(jiān)掌群牧孳課之事?!柴R,有左、右監(jiān),以別其粗良,以數(shù)紀名,著之簿籍。細馬稱左,粗馬稱右。”[11]1883細馬也是朝廷賞賜臣僚的禮物,如《舊唐書?劉祎之傳》:“(武則天)以祎之推善于君,引過在己,加授太中大夫,賜物百段、細馬一匹?!盵11]2847《舊唐書?皇帝憲傳》載李憲因辭讓太子受睿宗嘉獎,除授予他雍州牧、揚州大都督等外,“別加實封二千戶,賜物五千段、細馬二十匹”[11]3010等。劉祎之得武則天賞賜,得細馬僅一匹;李憲得優(yōu)厚賞賜,所賜細馬也僅二十匹,足見此類馬之珍貴。故出土文書載細馬每天食料是其他普通征馬三倍以上,實不足為奇。

所以唐代西域軍馬糧料的供應,基本與馬匹良駑及用途匹配,良馬糧料供應多,普通馬匹少;乘馬糧料供應多,馱馬較少;有重要出行任務(wù)的乘馬糧料供應多,反之則少,軍馬糧料供應多寡與乘用者身份并無關(guān)聯(lián)。

三、軍馬管理與使用

唐代西域軍馬的管理與使用有一套完備的制度。

首先,是據(jù)不同用途對馬匹分類。一般而言西域軍馬據(jù)其實際用途不外兩類,一類是供人乘騎的乘馬,一類為運輸輜重的馱馬,因這些馬匹中往往有租賃或借調(diào)于民間者,故以其歸屬而言,又有官馬與民馬之別。不過從出土文書知,其時軍馬的分類遠不至這么簡單。

如承擔輜重運輸?shù)鸟W馬,就有六馱馬、十馱馬之別?!短莆髦菽掣鲙涥幒k簽榱W馬死事》中有“六馱馬一匹”[5](叁)104的記載;《武周六馱及官畜殘牒》也有“六馱及官畜各牒”[5](叁)398字樣;《唐開元三年(公元七一五年)西州營牒為通當營請馬料姓名事一》亦云:“合當營六馱馬及押官乘騎馬總貳佰肆拾貳頭匹”[5](肆)20-21等。這些記載也為史籍所證實,如《唐六典》:“府兵十人為火,火備六馱之馬”[9]645;“凡差衛(wèi)士征戍,……主帥以下統(tǒng)領(lǐng)之,火十人,有六馱馬”[9]174。除六馱馬外,《武周軍府牒為請?zhí)幏仲I十馱馬事》中有“依問趙通得其夏君達等十馱馬”[5](叁)435的記載;《武周軍府牒為請?zhí)幏仲I十馱馬欠錢事》也說:“以上十人買十馱馬一匹送八百行”[5](叁)436;《武周長安四年(公元七〇四年)牒為請?zhí)幏殖榕涫W馬事》也有“人縣司買得十馱馬”[5](叁)433等,可知十馱馬在西域使用也十分廣泛,但是史書卻并不載錄。這說明,唐代西域的軍馬類別,確有其不同于內(nèi)地之處。

除馱馬外,乘馬在西域軍中又有哪些類別呢?孫繼民認為西域“折沖府平常養(yǎng)有官馬,并分為承直馬、戰(zhàn)馬及府官乘騎馬”,承直馬即值班馬[6]1-5;李錦秀則認為唐代西域軍中乘用馬匹又有官馬、戰(zhàn)馬之別[12]1218。不過檢出土文書可見,其乘馬的分類似乎還要更細。如軍隊中除供官員、將帥及士兵所乘戰(zhàn)馬外,乘用馬匹中還有一種隸屬于長行坊而在西域公務(wù)往來中頻繁使用的長行馬,就十分特殊??紫樾侵赋?,“長行坊的任務(wù)是供官吏及一般人員和家屬乘載,不承擔大宗運輸任務(wù)”,其特點有二:“第一,從始發(fā)地直到目的地,途中不用換乘其他牲口,該牲口完成任務(wù)后再返回始發(fā)地。第二,各州的長行牲口承擔著州與州之間的使者乘載任務(wù),以某州為起始點,以另一州為終點?!盵13]由此知該類馬匹,實為西域所特有,將其單獨歸類更便于管理。

其次,實行馬籍管理,馬匹基本信息及使用情況均造冊登記。從出土文書看,唐代西域每一匹馬都有專門簿冊登記其信息,如《休整期驛馬登記簿》《驛馬出發(fā)與歸來登記簿》《死馬登記簿》《養(yǎng)馬坊出租馬匹離坊文書》《死馬調(diào)查簿》[14]295-308,及《武周隆住等放馬人名籍》[5](肆)261等,這些文書中每匹馬毛色特點、歲口、官印燒烙部位等都記載清楚,這也印證了《唐會要》卷七十二《諸監(jiān)馬印》所載對馬匹實行馬印管理的制度:“至二歲起,脊量強弱,漸以飛字印印右膊,細馬次馬俱以龍形印印項左。送尚乘者,于尾側(cè)依左右閑印以三花。……諸軍及充傳送驛者,以出字印,并印右頰?!盵4]1305除馬匹信息登記外,長行馬的使用制度則尤為詳賅完密。這主要體現(xiàn)于以下方面:

1.長行馬的發(fā)送、回收實行專人負責,且所有使用信息均記錄在案。如《唐開元十年(公元七二二年)西州長行坊發(fā)送、收領(lǐng)馬驢帳》[14]192兩件文書,對馬匹使用者、領(lǐng)馬人員、領(lǐng)馬時間、所領(lǐng)馬特點等都一一登記。該文書其一第13 行:“一匹赤敦八歲,次膚,脊全,耳阜全,兩帖白,耳后兩點疚痕,近腿蕃印,西長印?!盵14]194該文書其二第4 行,除記錄基本信息外,行末還署有回收人員“趙秀”之名,這說明長行坊馬匹的領(lǐng)用與管理十分嚴格。

2.長行馬的牧放也人、馬對應并登記在冊。如《唐西州長行坊配兵放馬簿》詳細記載四位放馬配兵的馬匹特點,其中王貞懷放馬八匹,一匹死,“出賣未售”;楊道法放二十三匹;雷貞一放十八匹;楊永意放十五匹。四人所牧放馬的毛色、歲口、肌膚破損情況、是否患病及烙印位置等,都記錄在案,甚至對來源特殊的馬,如“狼井戍退馬”“方亭戍函馬”“州坊近送到”馬等,也有特別說明。[14]199-206

第三,馬匹死損后,實行嚴格的申報檢驗制度。馬匹放養(yǎng)或領(lǐng)用中難免丟失或死亡,一旦發(fā)生此類事件,其檢驗申報程序亦十分嚴格。如《唐張從牒為計開元十年(公元七二二年)蒲昌群長行馬事》[14]210載:

26 蒲昌群長行馬壹佰肆拾陸匹

27 右檢案內(nèi)去閏五月廿五日得槽頭梁遠狀,

28 通上件馬見在蒲昌群。后至六月三日

29 得蒲昌縣申三匹死,六月十七日更得蒲昌

30 縣申兩匹死。除死外,計在群馬壹佰

31 肆拾壹匹見在,未經(jīng)點閱,所有檢校

32 人粷威兄在州,請?zhí)幏帧?/p>

33 牒件檢如前謹牒

此件文書幾乎沒有文字缺損,從中可知蒲昌縣長行馬牧群有馬146 匹,十二天中5 匹死,因負責點閱馬匹數(shù)目的檢校人不在蒲昌,蒲昌縣立即申報請求處理,此文書證實其馬匹牧養(yǎng)中實存在著第三方監(jiān)管。

若出現(xiàn)馬匹使用中的死損,其處理也有相應程序。如《唐神龍元年(公元七〇五年)西州都督府兵曹處分死馬案卷》[14]248載“西州長行廻馬一匹”,自州領(lǐng)取,送使前往北庭,“今月廿八日,卻迴至柳谷鎮(zhèn),停經(jīng)三日飼餧”,死去,“既是長行,請乞檢驗”,西州都督府回復:宜差專人檢驗,如確因“急黃”致死而無他因,“勒馬子自剝皮肉、收掌,仍具錄申州”。文書強調(diào)“既是長行”,顯示了對此事的高度重視。

馬匹死損后具體有哪些處理步驟?以《唐神龍元年(公元七〇五年)天山縣錄申上西州兵曹為長行馬在路致死事》[14]255-257所載馬夫令狐嘉寶與令狐弘寶所領(lǐng)長行馬死亡后的處理為例,其程序如下:

(1)馬死,馬夫立即申報,并請求馬死之地的戍司等派人檢驗。如“馬夫令狐嘉寶辭稱:被差逐上件馬送使人何思敬乘往烏耆卻迴,其馬瘦弱乏困,行至縣西卅里頭磧內(nèi)轉(zhuǎn)困,牽不前進,遂即致死。既是長行,不敢緘默,請檢驗處分者付坊差人與馬子同往檢”;馬夫令狐弘寶亦辭稱:“被差逐上件馬送使人何思敬乘往烏耆,回至銀山西卅里乏困瘦弱致死。既是官馬,不敢緘默,請檢驗處分”。(2)當?shù)鼗蚺稍泐^、或派健兒主帥隨同馬夫一起前往檢驗,并提交結(jié)論給縣里。如針對令狐嘉寶死馬,檢驗糟頭許文節(jié)狀稱:“準判差糟頭許文節(jié)往檢,前件馬縣西卅里頭乏困致死,檢無他故?!膘`狐弘寶之馬死,則是銀山鎮(zhèn)派出“健兒主帥董節(jié)就檢”,結(jié)論也是“馬急黃就死有實,又無他故,遠人葙腿上‘長行’字印者”。(3)縣里再上文書“請乞州處分”,并說明馬肉、馬匹處理情況。如該文書載“馬子令狐弘寶狀稱:其馬在鎮(zhèn)西卅里頭死,磧內(nèi)無人可買,只能剝皮將來,其肉不能勝致,遂既棄擲,今將皮到者”,意即只能提供馬皮帶回檢驗。馬子這份說明得縣里批復后,縣衙繼續(xù)向州中反饋,并要求馬子赴州繳納馬皮。

同樣的處理程序,亦見于《唐神龍元年(公元七〇五年)天山縣錄申上西州為長行馬死某戍事》[14]259等文書中,尤其是《唐神龍元年(公元七〇五年)赤亭鎮(zhèn)牒為長行馬在鎮(zhèn)界內(nèi)困死事》[14]261中,還特別強調(diào)“惟能剝得皮印將來”,這與其他文書所見“剝印將來”[14]372等一致。因馬皮烙有官印,惟有交付方能注銷該馬,可見其馬籍管理的精細程度。

馬死,如馬肉成功售出,則所得錢須上交入庫。如《唐總章二年(公元六六九年)至咸亨三年(公元六七〇年)西州長行坊死馬價及皮價帳》載一匹長行馬死后,“肉賣于蘇通達,得銀錢二文送司倉,皮納庫訖”[14]368。這也與學者所復原唐《廄牧令》一致:“諸因公使乘官、私馬以理致死,證見分明者,并免理納。其皮肉,所在官司出賣,價納本司?!盵10]293

由此知,整個處置長行馬死亡事件過程中,馬匹所屬,馬夫名姓,乘騎人員,死亡地點、原因,檢驗人員姓名,馬匹皮、肉處理結(jié)果等都須記錄在案。尤其是馬子及馬匹死亡地的鎮(zhèn)戍、縣都要申具書狀,為馬匹死亡作出檢驗與證明,馬肉或棄或售,有官印的馬皮一定要剝下上交。

第四,建立牧養(yǎng)人對死損馬匹的賠付制度。出土文書記載,牧養(yǎng)人一旦因失責出現(xiàn)馬匹缺失,都會被及時發(fā)現(xiàn)并問責賠付。如阿斯塔那221 墓《唐永徽三年(公元六五二年)賢德失馬陪徵牒》[5](叁)313:

2 廿九日,在群夜放,前馬匹闌失,口被府符

3 征馬,今買馬得前件馬,付主領(lǐng)訖,謹以牒陳口

5 賢德失馬,符令陪備

6 今狀雖稱付主領(lǐng)訖,官人

7 見領(lǐng)時,此定言注來了

8 即依錄,牒岸頭府,謹問

9 文達領(lǐng)得以不具報。

該文書記載一位叫賢德的牧養(yǎng)人,因丟失軍士文達馬匹,于是自己購買馬匹予以賠付。丟失馬匹時間、原因,牧養(yǎng)人姓名,賠償時間,及對賠償?shù)氖潞笳{(diào)查與核實等,都記錄在案。

另外,馬子如果因使用馬匹不善致死,也需要賠付。如《唐神龍元年(公元七〇五年)交河縣錄申上西州兵曹為長行官馬致死金娑事》載,交河縣將一匹長行馬使用中死亡之事向西州兵曹匯報以求裁斷,對方結(jié)論是:“元是不病之馬送使,豈得稱殂,只應馬子奔馳,所以得茲死損。下縣追馬子并勒陪馬還?!盵14]246

四、西域軍馬制度的社會意義

唐中央王朝在西域推行的軍馬征集采買、牧養(yǎng)及管理使用等制度,對西域治理發(fā)揮著重大作用。

首先,完備的軍馬制度為中央王朝在西域開展對外軍事活動提供了充分保障。

古人云“馬者,國之武備”[1]952,“出師之要,全資馬力”[15]7033。唐朝從高祖到安史之亂前的玄宗時代,發(fā)生在西域的對外戰(zhàn)爭很多,其中雖不乏惡戰(zhàn),但總體上勝多敗少、戰(zhàn)績輝煌,如果沒有完備的軍馬制度作保障,想要取得戰(zhàn)爭勝利是不可想象的。此正如貞觀十四年(640)侯君集征伐高昌時,高昌王麯文泰所言:“唐去我七千里,磧鹵二千里無水草,冬風裂肌,夏風如焚,行賈至者百之一,安能致大兵乎?使能頓吾城下一再旬,食盡當潰,吾且系而虜之?!盵16]3825侯君集的高昌之戰(zhàn)是在唐王朝全力支持下取得勝利的,隨后唐太宗即“歲調(diào)兵千人往屯”[16]4027。自此后,唐軍屢次在西域取得重大戰(zhàn)果,如貞觀十八年安西都護郭孝恪的征伐焉耆之戰(zhàn)[16]39;貞觀二十一年左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的討伐龜茲之戰(zhàn)(龜茲王后來被俘)[16]47;顯慶元年左屯衛(wèi)大將軍楊胃的討伐龜茲大將羯獵顛之戰(zhàn)[16]57;龍朔二年(662)鄭仁泰與鐵勒部的天山之戰(zhàn)[16]62;龍朔三年鄭仁泰救援吐谷渾之戰(zhàn)[16]63;麟德二年(665)西州都督崔智辯、左武衛(wèi)將軍曹繼叔的救援于闐之戰(zhàn)[16]64;永淳元年(682)裴行儉討伐突厥之戰(zhàn)及安西副都護王方翼與車薄、咽面的熱海之戰(zhàn),等等[16]77。這些戰(zhàn)爭均發(fā)生在太宗、高宗時代,唐軍所取得的勝利,自然與唐王朝當時在西域?qū)嵭械能婑R管理制度密切相關(guān)。

其次,完備的軍馬制度也保證了廣袤西域軍政信息及相關(guān)資源的強大傳遞能力,同時,軍馬制度的推行對提升當?shù)卣鐣訂T能力及強化各級官僚機構(gòu)執(zhí)行力,也起到了積極作用。

典型的例子是促進了西域郵驛體系的通暢發(fā)達。詩人岑參天寶年間赴北庭時,在《赴北庭度隴思家》一詩中說:“西向輪臺萬里余,也知鄉(xiāng)信日應疏。隴山鸚鵡能言語,為報家人數(shù)寄書?!盵17]2106即使萬里之外,他也希望“家人數(shù)寄書”而不用擔心書信送不到自己手中;《初過隴山呈宇文判官》中他也說:“西來誰家子,自道新封侯。前月發(fā)安西,路上無停留?!盵17]2024一位從安西都護府返回長安的官員,僅時隔一月便毫無耽擱到達今陜甘交界處的隴山,可見西域通達內(nèi)地的道路交通與信使往來是得到有效保障的,這自然與西域驛馬、傳馬等高效使用、管理分不開。另據(jù)《新唐書》卷五十三《食貨》三云:“貞觀、開元后,邊土西舉高昌、龜茲、焉首、小勃律,北抵薛延陀故地,緣邊數(shù)十州戍重兵?!盵16]1373將數(shù)量龐大的軍隊屯駐邊關(guān),他們的后勤供給,自然也需要專事輜重運輸?shù)鸟W馬來完成。這些,也都說明唐代西域完備的軍馬管理制度,在保證當?shù)剀娬畔鬟_及相關(guān)物資運輸上發(fā)揮著重大作用。

至于西域軍馬制度的執(zhí)行,對提升當?shù)卣鐣訂T能力及強化各級官僚機構(gòu)執(zhí)行力所起的作用,也顯而易見。如,出土文書記載的馬籍管理程序中規(guī)定的馬匹基本信息及使用情況造冊登記制度,馬匹死損后所實行的嚴格申報檢驗制度,及牧養(yǎng)人對死損馬匹的賠付制度等,都充分說明西域地方政府具有強大的社會動員能力,尤其是其行政管理的觸角,是達到基層社會組織的“毛細血管”部位的。又如前述《唐神龍元年(公元七〇五年)天山縣錄申上西州兵曹為長行馬在路致死事》所載馬夫令狐嘉寶與令狐弘寶所領(lǐng)長行馬死亡后的處理,參與處理死損馬匹的人員、機構(gòu)層次很多,卻分工明確、各司其職。這種建立在責任制基礎(chǔ)之上的軍馬管理及與之相關(guān)的事權(quán)分工,無疑也是對各級政府及政府各部門之間協(xié)調(diào)、溝通能力的考驗與推動,這對保證中央及地方政府的政令暢通、令行禁止,無疑也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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