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勇
走出鳳凰古城,我回頭眺望遠去的沱江流水。
沱江兩岸晨霧里的吊腳樓,華美撩人的夜生活,對于我這個在湘西生活了多年的湘客,已經(jīng)不那么稀罕。拽我腳步的,也是深感遺憾的,是青石板路深處那座據(jù)說并不是很寬大的院落。
子時,沱江岸上的酒吧歌樓還在鬧騰,來自四面八方的游客,還在不停地稀罕鳳凰的好。我擠出來來往往的人群,繞過穿著苗族服飾擺造型的鳳凰的過客,朝小巷深處走去。
燈光越來越暗,青石板越來越不平坦,周圍的環(huán)境也越來越安靜,小巷在黑暗中似乎伸了一個懶腰后又睡著了。說是五十米左右就到沈從文先生故居,怎么走了那么多木板擁擠成的門面房,還不見那座文人的院落?
店鋪的燈火越來越稀疏,再走,黑,在小巷的深處歪著嘴齜著牙。黑暗中,《苗疆蠱事》中的沱江水妖爬上岸,那條以蛇為附體的水妖,似乎就在小巷深處等我,我被黑中的更黑生吞下去又吐了出來,很遺憾,最終我還是沒有看到沈從文先生的故居。
山上的樹木終于捂住了沱江及兩岸的吊腳樓,卻捂不住《邊城》里那個可敬可愛的老船夫,那個純潔得如同清涼沱江水的翠翠姑娘,還有那只喜歡沱江流水的小黃狗,那條唯一的過河工具烏篷船。
導(dǎo)游交代,在進入苗人谷寨門之前,要按照要求回答“土匪”的盤問,否則就進不了苗人谷。
原本簡單的對話突然有變,看寨門的一個“土匪”說我們沒有對上正確的暗號,他們?nèi)呵榧?,不停地揮舞手中的砍刀沖進人群,導(dǎo)游蒙了,我們慌了,老人孩子被嚇傻了。哪里出了差錯?是游戲還是遇見了真土匪?
“咚……咚……咚……”三聲攜帶著苗人火藥味的鼓響,把苗人谷懸崖峭壁上的石頭搖晃了下來,也重重地敲傷了游客的膽量。導(dǎo)游率先從慌亂中回過神兒來,一臉怒容正要與“土匪”理論,那個看寨門的“土匪”拱手發(fā)出邀請,說請苗家的貴客進入苗人谷,放行!原來,“土匪戲班子”為了烘托氣氛,渲染或突出主題,增加了游戲的刺激性。
苗人谷是苗人生存狀態(tài)的具體體現(xiàn),這個古老的民族,在蚩尤部落被炎黃部落打敗后,不得不脫離黃河文明一路南下,尤其被官府招安不愿屈服,暗藏在這深山老林中,度日艱難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正對著苗人谷寨門的懸崖峭壁上,是一個天然的守門城堡,想進入城堡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要經(jīng)過一番攀巖掛壁的爬行。這個城堡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直到鳳凰古城和芙蓉鎮(zhèn)被人們發(fā)現(xiàn),這一支生苗才走出苗人谷,才與山外的繁華鏈接。
站在城堡下面向苗人谷望去,寬闊的洞穴,一河能當鏡子照的清泉水迎面流淌,傳說中的苗人婦女頭像,就是穿過洞穴由自然山體勾勒出來的巨大光束所形成,那惟妙惟肖的人體側(cè)面頭像,頭帕及耳飾,隨著腳步的移動,角度不同,會變幻出胖瘦不同的人體頭像。難道大自然早就曉得苗人會走進苗人谷,而提前用陽光為苗人準備了一尊由大山繪制的苗人婦女頭像?
早崗苗寨已經(jīng)被商業(yè)污染了。本來的石頭墻、細瓦房、青石板路面的村貌,籠罩在一片嘈雜的商業(yè)叫賣聲中。讓我眼前一亮的是:在所謂的苗王家里,我們一邊品嘗臘肉、米酒,一邊與苗人互動對歌的場景。那一刻,我似乎走進了楊天解的舞劇《邊城》交響樂組曲,無論是情緒還是身體,在與苗人互動的歡聲笑語中,得到了一次原始的也叫原生態(tài)的,帶著深綠色苔蘚的陽光的洗禮。
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農(nóng)民2020年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