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澤木
春末的車站,早晨的空氣依然有些凜冽。此刻,我正坐在車站的椅子上,等待一輛開往縣城的車。站牌的不遠(yuǎn)處,一個老人手拄一根拐杖,正出神地向公路的轉(zhuǎn)彎處張望,想必她也是在等車吧!
汽車的鳴笛聲從轉(zhuǎn)彎處傳來,老太太渾身一顫,握緊了手中的拐杖。汽車越來越近,這是一輛開往鄰近縣城的汽車。老太太的眼光躊躇不定,似乎正在下一個很大的決心。最終,她毅然朝汽車招了招手。
汽車戛然而止。老太太欣喜地問:“到烏石鎮(zhèn)嗎?”
售票員沉著臉說:“你會不會看字啊?這是去仙居的車,不到烏石鎮(zhèn)!”
老太太一臉歉意:“對不住!對不?。 ?/p>
售票員關(guān)上車門,汽車絕塵而去。
此后相當(dāng)長的時間里,老太太安靜得如同路旁的法桐。她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又開始朝公路的轉(zhuǎn)彎處張望。
許久,轉(zhuǎn)彎處又傳來一聲車鳴,一輛來自上海的豪華旅游車姍姍而來。老太太忽地離開了石頭,使勁地朝司機(jī)打招呼。
不知道為什么,旅游車居然停了下來。老太太大聲問:“師傅,這車經(jīng)過烏石鎮(zhèn)嗎?”
車內(nèi)傳出一陣哄笑聲。在老太太錯愕不解的神情里,旅游車飛馳而去。
我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和她攀談起來。我問:“您去烏石鎮(zhèn)?”
“是的,我去烏石鎮(zhèn)看兒子,但我的眼神不好,看不到汽車上的字。”原來,老太太今年72歲了,多年的糖尿病讓她的視力越來越差。她說:“離了拐杖,我?guī)缀鯚o法走路?!?/p>
我忽然心疼起來。模糊的視力讓老人無法辨認(rèn)汽車上的字,所以她不得不向每一輛客車招手,從而引來一陣又一陣的不滿和嘲笑。
我問:“為什么不讓兒子來接您呢?”
她嘆了口氣說:“他們工作太忙,一年到頭很少有時間回家,我怎么能打擾他們呢?”
我最終為她攔下一輛經(jīng)過烏石鎮(zhèn)的車。上車前,她緊緊握住我的手,感激不盡,而我卻更加惴惴不安起來:下了車,她依舊要靠手中的拐杖尋找通往兒子家的路,她能看清楚公交車上的字嗎?能看清楚通往兒子家沿途的標(biāo)記嗎?
我終于知道,我那同樣患有多年糖尿病的母親,在生活的旅途中經(jīng)歷了多少困苦,多少艱難,多少嘲笑。她摸石過河般的生活,她從不向我展露的隱忍,都讓我如鯁在喉。我實(shí)在不清楚,天下的母親,到底在孩子面前藏匿了多少艱苦與疼痛!
名師點(diǎn)評
大愛無言,說的就是普天之下像母親這樣的女性,她們一直在付出自己的青春、嘮叨和牽掛,卻從不求回報。本文通過“我”與老人的對話,凸顯出母愛的偉大,也在拷問每一個人,對母親的默默奉獻(xiàn),我們又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