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巖
一
冥冥中,應(yīng)了一聲召喚,我來西藏。
用兩天時間,我在拉薩市區(qū)轉(zhuǎn)悠。從八廓街到大昭寺,爾后,又去了布達拉宮。一路上,無以計數(shù)的信眾,他們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那份執(zhí)著與虔誠,讓我深諳信仰的力量。藏文化的博大精深,一如巍峨恢宏的米拉雪山,深邃,高遠。
晚間小聚,拉薩的小王提議,去看看羊卓雍措湖,他說,離拉薩很近,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不去看,枉來西藏一回。我應(yīng)允了。大家興致正濃時,這位師大音樂系的科班生,意猶未盡地為我們演唱幾首藏歌,歌聲婉轉(zhuǎn),悠揚,博取掌聲一片。小王是四川南充人,在拉薩經(jīng)營一家民營醫(yī)院,從音樂藝術(shù)轉(zhuǎn)行做救死扶傷,他職業(yè)的巨大跨越,令我想到文豪魯迅,當年棄醫(yī)從文,畢生行走在醫(yī)治人類心靈的路上。
車出拉薩城區(qū),一路循著羊湖方向疾馳。窗外掠過一壟壟碧綠的草場,目之所及,星星點點的牦牛散落其中,悠然地啃著牧草——數(shù)不清的牦牛,閱不盡的雪山,匯成藏區(qū)獨有的地理圖景。也有一些不安分的牦牛,三三兩兩,散漫地爬上公路。牛們立在路中間,將我們的車逼停,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迎著我們的車東瞧瞧,西望望,一臉獵奇。更有不羈的牛,將嘴唇試探過來,一張一翕輕嗅我們的車身,那架勢,試想與我們做一次淺顯地交流。藏區(qū)的地域太遼闊了,尋常,除了與藍天白云為伴,牛們難得見上幾回人和車。行在藏區(qū)公路上,遇上人與牛僵持時,我們不敢大聲呵斥、粗野驅(qū)趕,害怕萬一給它惹毛了,用它尖銳地牛角輕松頂一下,足以讓我們懷疑人生。好在一切都是暫時的。牛們站久了,知道我們沒有搭理的意思,有些失落,它們了然無趣地掉過頭,屁股一扭一拐地折進公路那邊的草場。
繞過牛群之后,一路走得順暢。初夏的陽光懸在空中,燠熱難當,令人炫暈。一路上,同行的美協(xié)張主席為我們普及西藏的地理文化。從簡短的聊天中獲知,他是湖南溆浦人,22歲從四川美院應(yīng)征入伍,進藏,三十多年軍旅生涯,他戲說自己成為地道的西藏人。他說家鄉(xiāng)出過女英雄向警予,辭書編纂大師舒新城,在他析居的龍?zhí)洞澹€打過抗日最后一戰(zhàn),雪峰山會戰(zhàn)。如今退休了,他依然筆耕不輟地勤奮創(chuàng)作。隨著車子的顛簸搖晃,他斷斷續(xù)續(xù)地敘說,于我,沿途的寂寥得以稀釋。隨后,他給我微信發(fā)了十多張照片,都是他的油畫作品,獲過多種獎項,有畫牦牛,有畫西藏民居,有畫西藏山水,每一幅畫再現(xiàn)了藏區(qū)的風物人情,諸多作品中,印象最深是那幅放牧圖,一位身裹羊毛藏服的少女,佇在一望無垠的草場上,極遠處,銀裝素雅的雪巔,煥發(fā)燦若仙境的暖色。少女凝望遠方的那一泓眼神,深沉,隱喻,如一束內(nèi)斂的光芒,直抵人心。他不無感慨地說,西藏是個迷,每一次地接近,讓人魂牽夢繞,這么多年,自己的靈魂已經(jīng)融入西藏,每次回到湖南家鄉(xiāng),呆過一段時間,又心心念念地返回。他說,回到西藏,心里就安逸。
我竟然被他的話語拽住了,心兒忽閃一下。細想,每個人,在歲月的冊頁上,在內(nèi)心的柔軟處,都該保有一方靈魂依附的凈地。可以理解為一座城,一條河,一座山,一片草,抑或是一棟臨湖的小屋。個人的境遇不同,對于世事的感同身受定然迥異,只要真動了心,熨帖,契合,心就不會從那片場域,輕易抽離。
這樣想著,我的此行,賦予了無盡的內(nèi)容。
二
在前方途中,我們邂逅一支朝圣隊伍,有七、八個藏民磕著等身長頭,朝羊湖方向漸行,他們每行走幾步,將身子撲下去,與地面貼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詞,如此循環(huán)往復。我叫司機停車,下車拍了幾張照片。我走過去與藏民搭話,其中一位藏民停住腳步,他叫多吉,臉上濃釅的高原紅,很難預測他的實際年齡。我試問他們?nèi)ツ??高原氣候干燥,多吉皸裂的嘴唇微微蠕動,停滯一會兒,他囁嚅地說,去羊湖轉(zhuǎn)湖,那幾位磕頭的都是他親戚。羊湖是藏區(qū)人們心中的圣湖,他們每年都會結(jié)伴而行,去轉(zhuǎn)湖一個月,圣湖能保佑他們一年風調(diào)雨順,吉祥如意。
多吉是一位畫師。我驚奇地問,是畫唐卡嗎?多吉搖頭否定了,他解釋說,畫師有好多級別,畫唐卡是高級畫師,他沒有達到這水平,只是給人家新砌的房子,畫山水花鳥圖。我問他,平時活多嗎?他說,每年有幾個月忙,沒事做,就去開滴滴出租車。看到多吉有想離開的意思,我邀請與他合影,他欣然答應(yīng)了。那張照片上,他黝黑的臉頰浮現(xiàn)憨厚、拙撲的笑容。
朝圣的隊伍隱約遠去。我還站在原地,拷問自己,來西藏,尋找什么?
極目四處,一片肅穆氣象。西藏的山巒,有視力無法逾越的高聳,也有意念難以企及的深遠。那些披掛皚皚白雪的山脊,一重重,一疊疊,如同歲月的波紋,一浪緊接一浪,綿延起伏,高過我逼仄的眼線。一瞬間,我激蕩的心緒趨于暫停,忘記時間,忘記語言,忘記內(nèi)心需要表達的情愫。在西藏的日子,我時常無意識地陷入片刻凝滯中——我很享受這種狀態(tài)——人有時需要短暫的停頓,讓心在一片無可比擬的壯闊中,得以沉淀。
我已經(jīng)看不見朝圣的隊伍了。在確認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時間的深處,我們決定啟程行走。所謂行走,就是從一個點到另一個點,沿著既定的路徑延伸,延伸,行成人生不可復制的精神坐標。之后的時間里,我不吭一聲,心隨境移。在我昏沉入睡之際,朋友徒然尖叫一聲,巖羊,你們看,那里有巖羊!移目窗外,對面灰褐色的山壁上,一只巖羊貼在陡峭石崖上,隔著三十米遠的距離,我們彼此對峙,遠遠地,巖羊驚悚地打量我們,它試圖逃過,又唯恐躲閃不及。望著它瑟瑟發(fā)抖的身子,我心里倏然生起一絲負疚感。我提議開車走人,不要打擾它了。當我們的車漸次遠離,巖羊如釋重負,輕盈地躍上一片綠茵茵的草場,怡然吃草。偶爾,它抬頭彌望的樣子,溫馴,安寧,似一幅意境雋永的油畫。
一只巖羊的出現(xiàn),讓我遁入不可名狀的自我救贖中,難以入睡。車在陡峭的山道上攀援,我腦海里始終盤桓著巖羊惶恐無助的影像,它盈滿哀憐的目光,憂郁,凄楚、令人心悸。顯然,在萬物靈長面前,一抹巖羊的卑微,如同車輪揚起的塵土,纖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人類已經(jīng)習慣了堂而皇之,甚至高高在上的虛榮。殊不知,在這蒼茫的山野間,它才是這里原始主人,我們貿(mào)然地闖入是對它的冒犯與不敬??v觀古今,所有恣意的冒犯,均為一面反思鏡。人類需要警醒,需要懺悔的過失還少嗎?沒有饕餮,就沒有殺戮,同樣,如果沒有貪欲,就不會有攫取。我與萬物,萬物與我,都是世間不可重復的唯一。唯有選擇放過,順其自然,還世間以和諧、本源、萬物有序的境域,才是對它們應(yīng)有的尊重。
很長時間里,巖羊的影子,揮之不去。
三
抵達崗巴拉山埡口,烏云驟然生發(fā),黑黝黝地云嵐集結(jié)一團,仿佛觸手可及,似一塊巨石壓制頭頂,凝重,沉悶,有一種難以舒展的窒息。不及細想,頃刻間,一陣鋪天蓋地的暴風雪徒然降臨,雪粒敲打車窗玻璃,發(fā)出沙沙清脆地聲響;颶風裹挾雪花掀動車身,狂嘯,肆意翻騰,整個空域響徹縈繞耳際的轟鳴。我慌忙將頭縮進衣領(lǐng),那一刻,隨即而生的恐懼使我癱軟無力,頭腦里一片混沌。高原藏區(qū)的天氣就是這么任性,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任你捉摸不透。風霜雪雨,乃是自然派生的常態(tài),見多不怪。人類除了敬畏,還有體認。
下山的路,坡陡彎急,濃烈的霧靄將車層層包圍,我們走得十分謹慎。行至山埡口,天空怫然放晴,一派艷陽高照。強烈地紫外線撲在臉上,異常灼熱,隱隱作痛。我們將車停在一個空闊地段,稍作休整。同行的張主席告訴我們,前方莽莽地遠山下,那一片靜幽的藍,就是羊湖。
在靠近羊湖的路上,騎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三五人一伙的小隊伍,也有二三十人一伙的大團隊,他們都是來自各地的騎手,因為共同的信念匯聚一起。在人煙寥落的高原上,選擇抱團而行,很大程度降低了風險的存在。據(jù)說早些年,這段路出現(xiàn)過多次單騎失蹤者,在迷霧中誤入懸崖的,突遇山體滑坡,被擠進湍急的河流者,時而有之。我們的車在翻越一道山梁時,遇見一位騎行女子,獨自坐在路旁的石塊上,似在緩沖上山的負累,她凝視遠方的神態(tài),像一位陷入沉思的哲學家。經(jīng)過她的身旁時,我伸出窗外,給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她看見了,繼而,給我回報一個善意的笑容。人在旅途,有時陌生人的一份微不足道的鼓舞,讓人信心倍增。一路上,我在思索,一個女人只身游走,不僅僅需要勇氣,難以想象的是,她要付出多少頑強的毅力?
車過一個舒緩的山口,一恍,羊湖近在咫尺。翻山越嶺,終與羊湖會晤。我在心里暗自竊喜,眼前這一切似乎來的猝不及防。一如人生,有時捱過一個拐點,收獲意想不到的驚喜。這是一個較大的遠眺觀景臺,憑欄而立,我與羊湖隔空相望。此時,高天流云,天地間,澄澈,明凈,一抹曠遠。羊湖默然,似一位端莊、婉約的女子,慵懶地臥在崇山峻嶺的懷中,億萬年的風云際會,造就她的含蓄,她的內(nèi)秀。羊湖習慣了,在她眼里,所有的熙來攘往,只是一種表象,一種不著邊際的浮華,沒有詮釋的涵義。類似一個經(jīng)歷過風雨滄桑,面臨過大是大非、百煉成鋼的人,能為些微的風吹草動所傾心?
其實,我來羊湖,是來讀她的氣韻,她的生命光華。
時逢旅游淡季,除了我們一行,來此觀望的游客寥寥無幾。陽光下,一個藏族女子席地而坐,她的手不停搖晃經(jīng)輪,眼神篤定,時而,她將身子撲下去,朝著羊湖方向叩拜,嘴里喃喃低語。我不得要領(lǐng),疑心這就是藏民拜湖的一種儀式吧。我從女子身邊走過時,她渾然不覺,似乎我的不期而至,以及匆匆離去,與她毫無關(guān)聯(lián)。行在藏區(qū)高原,時常會遇見這樣的信眾,面對他們的至誠入定,我不忍心去攪擾。索性返回觀景臺,俯瞰湖邊高高壘起的尼瑪堆,與之相牽的五彩經(jīng)幡,在獵獵風中上下翻飛,噗噗噗噗,渾厚,低沉,與極遠處隱隱傳來的梵音,彼此雜糅,交相輝映。
一條湖的存在,讓我從某個斷面,仿佛看見時間,以及時間劃過湖面的尾線。在羊湖邊,這么浩大的空間里,時間概念其實已經(jīng)虛擬,羽化,似乎沾染某種隱秘性,如同一道光,無窮無盡。觀看羊湖,不同的時節(jié),所處不同的地段,遠近高低,她呈現(xiàn)給世人的色彩,各有不同。太陽光是宇宙間最溫情的靈魂伴侶,伴隨它不停挪移,羊湖似一位巧于妝扮的女子,輪番更換服飾的顏色,一會淺藍,一會深藍,一會湛藍,一會碧藍,靜謐,浩渺,從容,令人目不暇接。大自然似一個巨大的魔幻場,隱匿太多的變數(shù),亟待我們?nèi)ソ馕?,去探究——許多時候,人類以有限的維度去捕捉無限的空域,倍感局促。
一位哲人說,你眼里看到的,就是你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站在羊湖邊,我不禁思忖,人的倉促一生,能夠經(jīng)歷多少這樣的一眼靜美?究竟需要啟用怎樣非凡的想象力,才能穿越這一湖的生命履歷?
問時間,時間悄然轉(zhuǎn)身。問羊湖,羊湖欲說還休。
四
去過很多的地方,習慣性發(fā)一組照片在微信里,以示在場。來過羊湖的人,四面八方都有,怎么贊美,怎么繪描她的都有。有說,她是嵌進廣袤雪域的一塊藍寶石;有說,她是安放高原的一顆綠明珠;有說,她是照見心魂的詩行……羊湖不以為然,她矜持,靜默神思,如同盛放山間的一碗圣水,心無旁騖地攤在那兒,波瀾不驚,不亂于心。事實上,美從來都是安靜的,不喧嘩,不躁動,一任歲月漾過湖面,浮水之上,蒼穹之下,億萬年亙古不變。那些風塵仆仆到來,又步履匆匆離去,都是過客,都是浮云,去留隨心。
天空是清靜的,羊湖是清靜的,湖邊那片開闊的青稞地,也是清靜的,只有我激動的心,猶如小鹿一樣詩意地撲騰。就在我思緒沿著湖面滑行之時,不遠處,一對小野鴨,劃開一道道波紋,漾漾地,向著遠方蕩去,它們卿卿我我、相依相偎的樣子,讓我想到許多與愛相連的經(jīng)典流傳。
在一個別致的臨湖景點,我們邂逅了一個來自四川的婚紗攝影團,男孩魁梧健壯,女孩似水柔情,剛與柔的組合,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化妝師,燈光師,攝影師,一眾人圍著這對新人忙得不亦樂乎。在外拍導演不遺余力地調(diào)劑下,他們不時地變換著表情,時而閉月含羞,時而浪漫揮舞,時而溫情擁吻。我竟不住暢想,誰不依戀青春?擁有美好的華年,一切皆有可能。此時,夕陽醉紅了遙遠的天際,波光瀲滟,天湖一色。儀態(tài)可人的新娘子,把一生最美的時刻定格在羊湖,該是多么地幸福啊。我真心為這對新人祝福。盡情地發(fā)揮吧,無須擔心會驚擾羊湖的恬靜。美的物事能打動一切。羊湖也是鐘情的,也會為他們的幸福指數(shù)加分。
曉風拂面,塵事悠遠,我們在環(huán)湖的路上停停走走。不時地,從湖面飛來幾只白色鳥,與我們擦身而過。這是羊湖數(shù)量最多的一種鳥,活泛,靈犀,不同于內(nèi)地,羊湖的鳥與人格外親呢。因了羊湖的某種感召,鳥們性情地認為,世間萬物眾生平等,因緣而聚,大自然是和睦相處的共同體,不存在欺凌,也無所謂傷害。每年夏季,羊湖的氣溫開始轉(zhuǎn)暖,來自遠方眾多鳥類匯集于此,嬉戲,求偶,繁衍生息,這里成為它們宜居的天堂。我們當中的一位試著用手托起面包屑,被一只路過的白色鳥興奮地銜走,劃一條亮麗的弧線,蹁躚遠去。
一條卵石小路,引領(lǐng)我獨自走向湖邊,與水零距離的走心。哪知,才邁腿跑了一小段,高原反應(yīng)接踵而來,我明顯感到氣短胸悶,疲軟乏力。我放緩腳步,想到此前藏區(qū)朋友忠告:剛從內(nèi)地來西藏,一定慢慢地適應(yīng),不宜快跑。湖水清冽見底,成群的魚兒在水中自由地洄游,一忽而左,一忽而右,似在演繹一場別開生面的集體舞,清新而安詳。羊湖是西藏的天然魚庫,在藏族的傳說中,魚是有靈性的動物,無限悠長的歲月里,藏民們將魚奉若神明。
索性靠近水,用手掬一捧湖水往臉上涂抹,這份清涼使我心生寧靜,眼前這一汪水,立時空靈起來。
不必糾結(jié)時空的交錯,不必困擾距離的遠近,會心的人,總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陌路相逢。在羊湖邊,我們又遇上幾伙轉(zhuǎn)湖的藏民,一叩一拜,他們用思想、身體丈量人生。忽然想起之前結(jié)識的畫師多吉,他一定輾轉(zhuǎn)來時的路上,用不了多久,他會如期而至,匯入這支生生不息的朝圣隊伍。藏民們敬畏山水,認為所獲一切都是自然所賜,羊湖是慈悲為懷的佛,只要持有足夠的誠心,一定會在看不見的地方,為他們的幸福生活加持。一陣溫煦地湖風輕拂而過,在藏民的心中,吉祥的風神,給人送來吉祥如意的愿景,屬于藏民明天的日子,牛羊膘肥體壯,盛景無限。
回眸羊湖,羊湖不語。我折身離去的背影,投射在稀疏的光塵里,一恍,虛無縹緲。在西藏的日子,無論我行跡何處,似有一條隱形的線條,將我莫名地纏繞——一切緣于西藏的過程與細節(jié),讓我的內(nèi)心一次次跌宕起伏,一次次轉(zhuǎn)承啟合。生命的長河里,總有一些人和事,讓我們?yōu)橹硠?。我慶幸自己終于找到答案。來西藏,我所致力尋找的主題,除了悲憫,仁慈和善念,終其一路,其實還有很多,很多。
一路羊湖,一生羊湖。浮生里,一次行走,為圣潔的雪域高原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