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
17年前,“非典”的陰影籠罩北京時,我在北京大學人民醫(yī)院接受了長達兩周的隔離。
和我一起被隔離的有一個剛考上研究生的女孩兒,她因Ⅰ型糖尿病眼底發(fā)生了嚴重的病變,視力只有0.1,讀書看字非常吃力。
我問她:“你現(xiàn)在這種情況,為什么還要堅持上學?”她說:“因為我在讀書的時候,會忘了我的眼睛不好。”
10年前,我們眼科病房來了一個農(nóng)村小男孩兒,名叫天賜。他爸爸說,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他們?nèi)易詈玫亩Y物。可是,小男孩兒的雙眼長了惡性腫瘤,晚期,而家里一貧如洗。
媽媽離開了他,但爸爸沒有。于是,白天,他在我們醫(yī)院接受化療;晚上,父子倆在北京西站賣報紙。
有一天,我聽到和他同病房的小孩兒問他:“你家在哪兒?”他晃著頭發(fā)掉光了的大腦袋,說:“我沒有家,我爸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p>
作為醫(yī)生,我除了每天見證病痛帶給人們的苦難,同時也不斷見證著患者戰(zhàn)勝苦難的勇氣和堅強。
我們的世界有形形色色的苦難,病痛是其中一種,它是我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上天從來不吝于雪上加霜,也從來未曾對深陷苦難的人,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憐憫。
可是,沒有苦難,便沒有詩歌。
我尊重那些即使明知自己身患重疾,仍然懷揣夢想、不斷奮斗進取的人;我尊重那些雖然家境貧寒,甚至一貧如洗,卻仍然堅持勞動、不放棄治療的人。
我尊重那些被孤立、被誤解、被傷害,遍體鱗傷但仍心無恨意、笑對人生的人;我也尊重那些用幽默填充身體的殘缺,用熱情點燃生命之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