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嫻

媽媽那把磨了又磨的鐮刀

收割著一個個落日黃昏

悄悄掛上樹梢

媽媽瘦弱的肩膀才扛回兩捆月光

回家的腳步踩醒一路蟲鳴

當(dāng)太陽還在沉睡的清晨

媽媽就把我們的童年喚醒

一個個小竹籃牽著

一個個睡眼惺忪的身影

那年月，爸爸每月工資二三十元

媽媽就用十指從地里摳出一枚枚硬幣

從雞窩里攢出一寸寸營養(yǎng)

那年月，媽媽的身影只生長在

烈日下的田里，媽媽的肩膀很弱

手粗糙

我恨不得是媽媽地里一株玉米

碗里一枚雞蛋

手中一把鐮刀

小村詞典

棗樹、榆樹、柳樹、椿樹

大豆、小麥、玉米、高粱

是詞典里會走的名詞

一座座老屋作序

老屋里塵封的家具

是一個個不再時尚的例句

媽媽拉動風(fēng)箱的記憶只剩碎片

再也聞不到金黃的榆錢餅香

灶下的木柴換了身份，一個個關(guān)聯(lián)詞

每個人都是動詞，煙囪里飄逸的身影

和追憶身影的那些人

偶爾直立成一個感嘆號

一只鳥棲落枝頭

村口佇立的老槐寫滿

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