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勇

1

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我被分配到市水利局辦公室，辦公室一共有九個人，其中有四位男同事、五位女同事。辦公室主任是老辛，其實老辛并不老，才三十二歲。以下分別是周濤二十九歲，劉樹軍二十六歲，司機小孫二十三歲。

女同事白薇年齡最大，已經(jīng)四十三歲，其次是周曉曉二十八歲，李怡二十七歲。我叫喬丹，二十三歲。資料員劉欣二十一歲。

老辛雖然是辦公室主任，但無論他做什么，都要和白薇商量，如果什么事他自己做了主，白薇就會給他撂臉子，還會不停地摔打他。中秋節(jié)辦公室為局里訂蘋果，正好老辛的表弟是賣水果的，老辛就和表弟訂下了。本來表弟想把蘋果的價格抬高一些，給老辛些好處，老辛卻不依，說還是實事求是吧。

蘋果分給大家以后，大家都很滿意，有些女同事還問老辛多少錢一斤。老辛就如實回答了，女同事就瞪大眼睛說：“怎么會這么便宜，辛主任如果方便，能不能再為我訂一些?！崩闲潦莻€厚道人，就說：“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啥時用，我給買主打電話，他是我表弟。”

這時，白薇正好站在一旁，她就白了老辛一眼說：“其實也就是市場價?！蹦俏慌抡f：“應(yīng)該比市場價便宜很多呢，上次我買的蘋果，跟這次分的一模一樣，每斤就多花了六毛多呢?！卑邹闭f：“那是你不會買，要是我買也就這個價！”女同事不愿得罪白薇，就說下回再買水果時，一定請白姐幫忙。

回到辦公室，老辛就有些討好白薇似的說：“要知道白姐這么會買東西，不如當(dāng)時就把白姐叫上一起去買呢，還省得我一人孤單呢。”白薇則高昂起臉子說：“你辛大主任要是那么親民，早就升到副局長的位置上了，還至于在這個小辦公室當(dāng)你的鳳尾？”白薇的丈夫是市委常務(wù)副秘書長，因為丈夫的關(guān)系，局里上上下下對白微敬而遠之，就連局長老郭對白薇也是另眼看待。偶爾局里查考勤，局長老郭都親自參加，可連續(xù)查了兩次，白薇都沒在班上，局長老郭卻連問都沒問，這要是換了別人，輕者被扣掉當(dāng)月獎金，重者還得寫檢查。

老辛對辦公室的所有同事都不太嚴(yán)格，但不太嚴(yán)格并不代表有了過錯就不批評，可若是對白薇就另當(dāng)別論了。辦公室分工時，老辛沒有分派白薇工作，白薇就無所事事地待了一段時間，漸漸地就感覺特?zé)o聊，于是她就問老辛，她到底在辦公室負責(zé)什么？老辛就說白姐都這么大年歲了，休息休息得了，但白薇卻不干，非要老辛分配她工作。老辛就有些感概，還說年輕人要都跟白姐似的，辦公室的工作還愁沒有起色？有些年輕人總抱怨工作繁重，為什么不好好向白姐學(xué)習(xí)。沒想到老辛這句拍白薇馬屁的話，不光白薇不領(lǐng)情，還得罪了李怡。李怡前兩天剛找過老辛，說自己肩上的擔(dān)子太重，又要負責(zé)檔案，又要收發(fā)文件，同時還要為各科室送各種報表和文件。老辛說這是歷史遺留問題，自從我接手辦公室，你就負責(zé)這兩項。李怡說：“辛主任，工作確實不是你分派我干的，可以前辦公室才五個人，現(xiàn)在增加到九個人了，工作還那么多，可人卻增加了，辛主任你說我的工作是不是很累?！崩闲劣X得李怡說得也有道理，就說過一段調(diào)一下。李怡一找老辛，白薇就有些多心。白薇說：“不就是看我待著生氣嗎！上屆主任也沒分配我工作，有話還不如直接說呢?！崩钼f：“白姐您這可冤枉我了，在辦公室，您應(yīng)該感覺到了，我其實跟您最近?！卑邹闭f：“那你反映誰呢？”李怡說那個新來的喬丹，每天就負責(zé)接幾個電話，外邊打來的電話，多一半還都被大家接了，她做什么具體工作了。白薇說你要這么說我也支持你，年輕輕的整日就那么待著，有意思嗎，也不嫌悶得慌，我最初來辦公室時，整日忙得都站不住腳。李怡說白姐雖說您還年輕漂亮，卻也是過來的人了，哪像她們，一天啥也不想，就這么無所事事地混日子。

白薇說不行我就單獨和老辛說說，再不行我就去找局長老郭！李怡說：“這點小事還犯得上找局長嗎，過不了幾天我就把這事給擺平了?！?/p>

果然沒過幾天，辦公室又重新分了一次工，這次分工，我不光負責(zé)接電話，還要負責(zé)為市委寫信息，協(xié)助李怡抄寫檔案。周曉曉以前也沒分派過具體工作，這次負責(zé)采購，周曉曉就說：“以前不是司機小孫負責(zé)采購嗎？”老辛笑著說：“曉曉你也得干點啥呀，否則總這樣閑著也沒意思?！敝軙詴允蔷珠L老郭的親戚，至于什么親戚也沒人敢問。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增加了一些工作，比如劉欣以前僅負責(zé)會議記錄，這次還得負責(zé)局機關(guān)的板報編寫，以及考勤登記。對增加其他的工作劉欣沒有提出異議，卻對考勤專門找了老辛。老辛說又不是天天要登記，偶爾局里查紀(jì)律，你就站在一邊記一下。劉欣說這工作多得罪人呀！老辛說你得罪啥人？是局長老郭和我才真正得罪人呢，又不要你講話。最后劉欣也只好不了了之。唯有白薇仍然沒有安排具體工作，李怡的工作量也少了很多。

散會以后，劉樹軍就為我打抱不平，他說小喬，他們這次分工也太欺負人了，你應(yīng)該去找找老辛，這肯定不是老辛的意思，老辛雖然軟弱，但人老實厚道，這不是白薇的意思，就是李怡的意思，辦公室里有她們倆，永遠也好不了！我就笑著安慰劉樹軍說：“算了，多干些工作也累不壞，我要是提意見，她們又該對辛主任說我不好領(lǐng)導(dǎo)了。”劉樹軍說：“倒也是，喬丹，我怎么感覺你這么軟弱呀。”

這一天我正在為市委寫簡報，是老辛安排我寫的，李怡就讓我和她去抄檔案。我說：“先得把這份簡報寫完了，市委那邊還等著要呢?！崩钼f我讓你去抄檔案，可是辛主任安排的，不愿干可以去找辛主任。我說寫簡報也是辛主任安排的，不行你去找辛主任吧，我做什么都行，反正我只長了兩只手。

本來我每次寫簡報只用很短的時間，這次我卻一連寫了兩天，李怡也看出了，我其實在對抗她，但她知道我這么做也沒辦法，只能對我撂臉子，但我根本連一眼都不看她。于是劉樹軍對我豎起了大拇指，等到我們在樓道見面時他就說：“好樣的喬丹，我以前還認(rèn)為你軟弱呢，喬丹，你可比我高明多了。”

我除去搞好本職工作以外，業(yè)余時間喜歡閱讀一些文學(xué)作品，因為在讀大學(xué)時，我就在國家的一些大型期刊上發(fā)表過小說。這天我正在讀余華的《活著》，就看到李怡冷冷地望了我一眼，隨后就走了出去，我想她應(yīng)該是去報告辛主任了，于是，我馬上將《活著》收了起來，并拿出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專門為對付李怡的《怎樣寫好簡報》，這是一本業(yè)務(wù)性很強的書，是辛主任推薦給我讀的！過了一會兒，李怡一個人走了回來，辛主任并沒有跟過來，我想，是不是我冤枉李怡了，但看李怡望我的眼神中，冰冷又帶些許幸災(zāi)樂禍，我就堅定了我的分析，于是我仍然堅持閱讀《怎樣寫好簡報》，雖然這本書淺顯無聊，僅適合少兒閱讀，對這樣的書我根本不屑。但我又不能不做樣子。過了一會兒，辛主任果然來了，而且是直接奔著我來了，他走到我跟前說：“小喬，以后少讀閑書，還是應(yīng)該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蔽艺f：“辛主任，這本書可是您推薦我讀的，我不知閱讀業(yè)務(wù)方面的書算不算工作?！庇谑俏揖蛯⒛潜尽对鯓訉懞煤唸蟆放e給辛主任看，辛主任看了一眼就紅了臉說：“閱讀業(yè)務(wù)方面的書是正常工作，我沒有調(diào)查就隨便發(fā)言，我向喬丹同志做檢查，而且我還建議，以后大家如果有時間，都應(yīng)該閱讀一些業(yè)方面的書籍，來提高自已的業(yè)務(wù)能力和工作水平，這一點我們都應(yīng)該向喬丹同志學(xué)習(xí)，當(dāng)然也包括我?！毙林魅握f完還對我笑笑說，好好讀！老辛在往外走時，還非常不滿地望了李怡一眼，李怡卻惡狠狠地望了我一眼。

這件事很快就過去了，自從這件事情過去以后，李怡忽然變得很沮喪，她除去做好自已的本職工作，就坐在椅子上發(fā)愣，對白薇也失去了應(yīng)有的熱情。有一次白薇約她去逛超市，說是南國商城有一條裙子非常時尚。要在以前，李怡早陪白薇一起去了，可這次李怡卻拒絕了白薇。她說：“白姐，我以后真得努力提高業(yè)務(wù)水平了，本來我就和咱們科室的同事有差距?！崩钼軌蛘J(rèn)識到這些，說明她還比較清醒。白薇說你比誰有差距呀！我要是長你那么漂亮，我才看不上我們家老吳呢。李怡說得了吧白姐，人家吳秘書長多有男人范呀！雖然沒您長得漂亮，但看人要綜合看，人家吳秘書長不到四十就當(dāng)縣委書記了。白薇說他要是再當(dāng)不上個小屁官，我早一腳把他踹跑了。

白薇雖然張狂，但卻從不染指有關(guān)政界的事，也沒有政治野心，當(dāng)初丈夫在三水縣當(dāng)縣委書記時，有些人想通過她接近她丈夫，但她既不收錢，也不為那些想接近丈夫的人傳話，所以，在她丈夫接受調(diào)查時，紀(jì)檢人員也接觸了白薇，白薇這邊連別人一塊糖都沒接受過。在丈夫的案子結(jié)案以后，紀(jì)檢人員就說，還真沒見過這么清廉的內(nèi)助，所以在她丈夫從縣里調(diào)到市里以后，白薇也就從縣水利局調(diào)到了市水利局。白薇似乎對升官也沒太大興趣，她說如果當(dāng)個小官不操心還行，要是操心她才懶得去當(dāng)呢！她似乎只想做一個逍遙的女人。白薇被認(rèn)為是個胸?zé)o大志的女人，也是個普通的女人，可即使白薇再普通，由于丈夫是官員，她也會在無形中形成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也會無時無刻不秀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她總會或多或少地折騰一些事情。無論是秀存在感還是優(yōu)越感，總要有響應(yīng)者，李怡就是她最忠誠的追隨者和響應(yīng)者。但李怡有時又不受她的控制，會走多邊路線。李怡特別會平衡關(guān)系，比如，這段她覺得冷落了老辛，就會對老辛親熱一下子。李怡的丈夫是市水產(chǎn)局的科長，經(jīng)常收到客戶送他的一些水產(chǎn)品，這些水產(chǎn)品收多了，家里也吃不完，她就選一些新鮮的送給老辛。老辛這人雖然厚道，但對于李怡這樣的美女送他的東西，他還是接受的，況且這里又不存在權(quán)力交換的現(xiàn)象。李怡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希望老辛對她好些，這當(dāng)然是老辛認(rèn)為的。李怡不只對白薇和老辛好，如果她愿意，可以對全科室的任何人都好，其中當(dāng)然也包括我。李怡不光是個美女，她迷人的微笑也有絕對的殺傷力。局長老郭曾說過，在水利局，他一怕李怡的笑容，二怕設(shè)備科老孫的黏乎勁。李怡的笑容其實是令人陶醉的，但老孫的黏乎勁卻是可以使人崩潰的。一次，局長老郭因為一件小事寃枉了老孫，老孫就去找局長老郭，局長老郭認(rèn)真聽了老孫的敘述，就知道他冤枉了老孫，于是立刻向老孫做了檢討，老孫卻不依不饒，非叫局長老郭召開個全局職工大會來澄清一下這事兒。局長老郭就說：“哪能為這么小的一件事兒，就召開全局職工大會，要是這樣，局里不就啥都甭干了，整天光剩下開會了?！崩蠈O說：“因為別的事開不開會我不管，反正為這事局里得開個會?！本珠L老郭被老孫提出的無理要求給激怒了，他說：“剛才我還覺得有些對不住你呢，現(xiàn)在看來，你活該，給我走遠遠的，要是想去告狀，我這兒等著你。老孫一看局長老郭急了，他卻不急，仍然坐在那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煙，一直到了下班時間，老孫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說：“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明天我接著來?！惫唬诙炀珠L老郭剛到單位，就看到老孫早早地等在門外了。局長老郭一看老孫這勁頭，要是不召開全局職工大會還真不行，這老孫還真有“把牢底坐穿”的決心。于是他立刻讓老辛通知各科室，召開全局職工大會，局長老郭在會上講了一下紀(jì)律，然后就開始說老孫那事兒。散會以后，大家都認(rèn)為這會開得有些牽強，不是上邊三令五申地強調(diào)過不讓隨便開會嗎，怎么局長老郭啥事沒有都要開個會？可不開成嗎，不開局長老郭能過得了這關(guān)嗎？沒過多久，老孫就提前離崗了，因為此前老孫寫過提前離崗報告，但那時局長老郭沒批，后來因為離崗報告的事兒，老孫還找過局長老郭幾次，現(xiàn)在不等老孫再來找了，局長老郭急忙在離崗報告上簽了字。

2

辦公室雖然只有九個人，但九個人其實就是一個小社會。我雖然重點介紹過白薇和李怡，但劉樹軍其實也不能小覷，他畢業(yè)于武漢大學(xué)中文系，那是一所重點高校。劉樹軍畢業(yè)以后，首選的是市政府辦公廳。要想進入市政府，人家不光關(guān)注你畢業(yè)的學(xué)校，比畢業(yè)學(xué)校更重要的是個人的綜合素質(zhì)，比如你的容貌、身高、智商、應(yīng)變能力等等，還有就是情商。一個不忠不孝的人進了政府機關(guān)，能一心一意地關(guān)心人民的疾苦嗎！劉樹軍輸就輸在情商這方面了。若按劉樹軍的筆試和面試成績，他應(yīng)排在前三名以內(nèi)，但主考官在最后忽然問了他一個很庸俗的問題：某一天如果你父母其中的一位病了，此時正好單位也有事，你是首先考慮父母，還是考慮單位？劉樹軍毫不猶豫地說我當(dāng)然先考慮單位。如果按照慣性回答，再加上這些年劉樹軍受到的先公后私的教育，這回答應(yīng)該沒錯，而且很多人都會這樣回答。但這一次劉樹軍的回答卻被否定了。后來為此事劉樹軍還專門找過主考官，主考官微笑著說，我講的不是行動，而是考慮，考慮是一種思維行為，并不是行動行為，如果面臨國家以及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受到重大損失，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撲過去，但我沒提到行動，我只是讓你考慮，你卻亳不猶豫地就這樣回答了，顯然你沒弄懂概念。你如果是個心智健全的人，國家和個人的問題同時發(fā)生時，況且又是你父母某一個人生病了，你一定會首先考慮父母的病，這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邏輯。

劉樹軍從主考官那兒出來以后，姿態(tài)立刻就降了下來，他從前以為，地方不過就那么回事，但經(jīng)過這次考試，他覺得地方的這些主考官們比起大學(xué)教授一點也不遜色，甚至在應(yīng)辯方面，要比教授的水平高很多。

劉樹軍沒考進市政府，卻被市水利局辦公室錄用了。這雖然讓他有些不甘，但畢竟還是進了市屬單位，這又讓他落寞的心多了些許安慰。

最初走進辦公室時，劉樹軍對主任老辛的印象是厚道木訥，所以對老辛就有些輕視，言語之間便多了一些不屑。老辛卻不和他計較，以為學(xué)生娃書生氣，對劉樹軍仍然非常好。倒是李怡為老辛打抱不平。她說：“劉樹軍，你一個剛參加工作的畢業(yè)生，懂什么。別看辛主任這么低調(diào)，其實肚子里是藏有大智慧的?！?/p>

辦公室很多棘手的事，老辛都不動聲色地給解決了，這能說老辛無能嗎？比如有一件事劉樹軍當(dāng)時認(rèn)為還是十分棘手的。因為局里進行低壓線路改造時，電力局給臨時弄來了一臺柴油發(fā)電機，這臺發(fā)電機的響聲很大，讓周邊的居民不堪忍受。與局機關(guān)為鄰的一對老夫妻更是苦不堪言。因為夫妻二人都有心臟病，最初來局里找的是丈夫。他說這機器太響了，我的心臟無法承受，因為我的心臟搭了三個支架。辛主任說，您這么脆弱的心臟，肯定沒法承受這么大的響動，您看這樣行不，您先去親戚家待上兩天，我們這次線路改造，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丈夫說我家從貴州搬過來的，這邊沒一個親戚。辛主任笑著說：“您要是不嫌棄，不如搬到我家去，讓我也感受一下父母的溫暖。我十四歲那年就父母雙亡了。”說到這里，辛主任的眼圈還有些發(fā)紅。老兩口一看辛主任這樣，馬上就心軟了。丈夫站起來說：“不就是二十四小時嗎？辛主任說最多也就二十四小時?！闭煞蜻€想說什么，老太太卻說：“除去住到你家，就沒有其他辦法了？”老辛說：“不行您住到我們局里也行，局里還有現(xiàn)成的客房，吃飯局里也有食堂?！崩咸豢蠢闲烈荒樀暮竦?，覺得再找也不會有什么好辦法了，就望了一眼老頭，老頭心領(lǐng)神會，就說：“那我們回去克服一下吧！本來這次我們是想鬧的?！毙林魅握f大伯大媽咱鄰居一場，別因為這事撕破了臉皮。實在不行您二老就去住酒店，然后拿票來找我報銷。老兩口說年輕時我們什么罪沒受過，就沖你這位同志的態(tài)度，我們老兩口就得為你點個贊。

送走了老兩口，劉樹軍真誠地對老辛說：“辛主任，您還真是有能力，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非得搞砸了不可?！崩闲琳f：“我最初來辦公室時也沒經(jīng)驗，遇到棘手的事就急，后來我連續(xù)栽了幾個跟頭，才逐漸冷靜下來。此后再遇到事我就想，你急有什么用，急有用嗎，不如坐下來，考慮一個最佳方案，比如你可以嘗試一下，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想問題，去處理問題，后來我就嘗試著這么辦，結(jié)果效果還真不錯?！?/p>

劉樹軍覺得老辛真的很有一套，看來一個基層的辦公室主任也不好當(dāng)，他來辦公室上班時的那種優(yōu)越感瞬間蕩然無存。他認(rèn)為在大學(xué)時學(xué)到的那點東西太小兒科了。此后劉樹軍不光對辛主任，對辦公室的很多同事都改變了態(tài)度。每天一上班，他搶著打水拖地。根據(jù)劉樹軍的表現(xiàn)，辛主任在辦公室的一次民主生活會議上重點表揚了他。劉樹軍紅著臉說：“我真心感覺到我和大家的差距，特別是和辛主任的差距?！鄙罄钼鶎Π邹毙÷曊f：“劉樹軍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拍馬屁了？”白薇不屑地說：“一個小辦公室主任，也值得去拍?！崩钼f：“其實老辛那人還是不錯的?！?/p>

劉樹軍不知從哪兒聽說，老辛要被提拔為副局長，而辦公室主任的人選，局長老郭的意思，就從本科室內(nèi)提拔，這次不但要提拔一位主任，還要提拔一位副主任。為此，辦公室內(nèi)，自認(rèn)為有可能被提拔的人都行動起來。最上勁的就是李怡，李怡在辦公室工作時間最長，又自認(rèn)為和局長老郭關(guān)系不錯。就連劉樹軍都動了心思。但他的期望值也就是副主任，整個科室只有李怡想當(dāng)主任，但李怡此前和科室里的其他同事的關(guān)系搞得不太好。自從聽說要從本科室提拔主任以后，她每天一上班就搶著拖地，而且也注意團結(jié)同事。為了證明自己團結(jié)同事的誠意，她還利用雙修日，讓丈夫親自駕駛大巴車，拉著辦公室的全體人員去小青山玩了一天，中午還在一個五星級酒店請大家吃了一頓。雖然大家以前都去過小青山，但哪次去也沒有這次玩得高興，吃中午飯時老辛還代表大家對李怡夫妻表示了感謝。倒是平日和李怡關(guān)系最好的白薇有些不屑，并偷偷地說這哪是請客呀，分明是鴻門宴。

李怡多精呀！她急忙去撫慰白薇，她說：“白姐您干嗎呀！為啥要跟妹子過不去。妹子小老百姓一個，哪比得了白姐，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妹子要跟您白姐一樣，還用得著我去奔波勞碌？我所以這樣，其實就想多掙幾個工資，沒有啥別的目的。況且我即使不爭取，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也不一定從咱們科室出，主任就可能從別的科室派。劉樹軍和喬丹剛進來不久，領(lǐng)導(dǎo)不可能考慮他倆。劉欣和周曉曉還沒轉(zhuǎn)正，您說咱科室還有誰？當(dāng)然您要是想干，別說是辦公室主任了，就是副局長也得乖乖給您留著?！卑邹北緛碓诔晕顼埱斑€對李怡滿肚子意見呢，此時聽李怡當(dāng)眾奉承她，立刻又喜笑顏開了，還說：“要論會說話，還就得是人家李怡，誰也無法比，你就放寬心吧！姐一定支持你！”白薇一表態(tài)，老辛也跟著說：“雖然還沒得到正式消息，但樹軍說的一定有根據(jù)，因為他同學(xué)就在組織部，所以我也會支持你的，以后不管從辦公室提拔誰，都是咱大家的榮耀?！?/p>

這些年有個非常奇怪的現(xiàn)象，不管是哪級政府，正道消息還沒出，小道消息就滿街飛了。李怡請大家游小青山回來不久，老辛任水利局副局長的任命就下來了，而且已經(jīng)開始在市電視臺公示了。老辛的任命一下來，李怡這邊活動得更加頻繁了。李怡在未想當(dāng)主任以前，跟我的關(guān)系不怎么好，可自從她想競爭主任以后，她對我非常熱情。以前李怡總喜歡帶些吃食到辦公室，那時能吃到她東西的，只有白薇和老辛。現(xiàn)在李怡一拿來吃食，除去要首先送給白薇之外，也會在第一時間送給我，當(dāng)然送給老辛的吃食也是免不了的。剩下的便放在辦公桌上，請大家隨便吃。李怡還承諾，以后自己當(dāng)上主任，一定會多為大家考慮的。此時，大家吃著她帶來的食物，就想，其實李怡也不錯，雖然以前喜歡耍耍小性子，喜歡耍點小聰明，可做人又哪能沒有毛病呢。

雖然大家對李怡改變了看法，但我認(rèn)為李怡就是個品行不端的人，甭看她承諾為大家服務(wù)，她若真當(dāng)上主任，大家的好日子也就要到頭了，但我又沒辦法阻止李怡當(dāng)主任。對于李怡有相同看法的，還有劉樹軍。一天早晨，他在局門前的小吃店吃油條，正好我也剛吃完，于是我就順便將他的油條錢也一起結(jié)了。劉樹軍看我要走，就喊住了我說：“你這么急著回去干啥？”我說也沒啥事，他就問我對李怡改變后印象如何。我說這還用問嗎，我對她的印象能改變嗎？劉樹軍說：“她這樣的人竟然也能騙過大家，真讓人郁悶！”隨后又問我為什么不參加副主任的競選。我說：“我剛參加工作，況且從來就對這個副主任沒有興趣?！眲滠娬f：“我想?yún)⒓痈傔x副主任，你不會笑話我吧！”我說：“我為什么要笑話你呢！你如果能當(dāng)上副主任，對李怡以及一些不合理的現(xiàn)象，還可以扼制一下呢！免得到時她連底線都沒有?！眲滠娬f：“我還真沒想那么多，只是想證明一下自己?！蔽艺f：“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你！”劉樹軍說：“只要是有你的支持，我就會信心百倍地去參加競選了！”我說：“你市委里不是有同學(xué)嗎？”劉樹軍說：“組織部倒是有個同學(xué)，他老爸就是市委主管組織的張副書記，我同學(xué)倒是答應(yīng)我了，到時找局長老郭說一下，不知管不管用?！蔽艺f：“怎么不管用呀，市委張副書記的公子說話了，誰都得給面子。”劉樹軍說：“我這么做是不是有些齷齪？我說這怎么能叫齷齪！你當(dāng)主任主要是想實現(xiàn)你的個人抱負，其出發(fā)點是好的。劉樹軍說：“我既然想當(dāng)這個副主任，就得得到白薇和李怡的支持，當(dāng)然辛主任更是不可缺少的，為了達到目的，違心的話我也要說。你不會說我庸俗吧！”我說：“你總不會去昧著良心做事吧！”劉樹軍說：“那倒不會，但我有時會故意巴結(jié)白薇和李怡，至于辛主任我倒不用，因為辛主任是個正派人。”

果然自從和我說過想競爭副主任以后，劉樹軍就開始努力了，他每天仍然堅持打水拖地，并且首先去老辛那兒將地板拖好，隨后為辦公室拖地，然后還要把大家喝水的杯子洗好。

一天，劉樹軍想為白薇刷杯子，可沒想到手一滑，杯子掉到地上摔碎了。誰都知道，白薇的杯子是丈夫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據(jù)說是景德鎮(zhèn)御窯廠燒制的大師作品。景德鎮(zhèn)御窯廠燒制的青花是走向世界的高級青花制品，而白薇使用的杯子，正是這樣一件藝術(shù)品。平日辦公室來了客人，白薇總喜歡向客人炫耀她的這個杯子，有懂行的就會發(fā)出驚嘆說，哦！景德鎮(zhèn)御窯廠的青花，這可是瓷器界的龍頭老大。白薇聽到有人贊揚她的這個杯子，就會微笑地說，不過一個杯子，也值不了幾個錢！白薇的言下之意，其實是要說，這杯子的價格不菲，另一層意思是，只有她才有資格使用這個杯子。

此時，這個為白薇賺取過無數(shù)虛榮心的杯子，卻被劉樹軍失手給摔了，當(dāng)杯子落地的一瞬間，大家都瞪大了眼晴，不知誰還哦了一聲，隨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白薇，她微笑著說：“不就是一個杯子嗎？干嗎這么大驚小怪的，況且小劉又不是成心的！”聽白薇這樣說，劉樹軍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向白薇承認(rèn)錯誤，他紅著臉說：“白姐您看我多粗心，竟然把您這么貴的杯子給摔了，這杯子多少錢，我來賠您就是了！”白薇說：“小劉你真外道，別說是一個杯子了，就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工藝品，姐也不會叫你賠呀！”這時，正好周濤從外邊進來。周濤這段時間代表辦公室去下鄉(xiāng)扶貧，已經(jīng)很久沒回局里了，今天不知為啥回來了。周濤一進門就看到了滿地的碎瓷片，他打趣地說碎碎平安，這是誰的杯子被打碎了？李怡說別人誰能有這么好的杯子，是白姐的唄！周濤哦了一聲，望著白薇就笑了笑。

辦公室里，周濤和司機小孫是工人身份，劉欣和周曉曉連工人也算不上，因為二人還沒轉(zhuǎn)正呢。所以在談到提干時，周濤和小孫二人從來不發(fā)言，為此，他們的人緣就很好。李怡見周濤回來了，就問周濤鄉(xiāng)下的飯吃得習(xí)慣不？周濤笑笑說習(xí)慣，又問李怡辛主任在家不，李怡說在家。周濤說他扶貧的那個村子，希望局里給他們打兩眼井，讓辛主任找一下局長，看是否能答應(yīng)他們。李怡說那你快去找辛主任吧！

屋子很快重新收拾完了，白薇從抽屜里又拿出了一個杯子，跟劉樹軍摔的那個一模一樣。李怡急忙搶著為白薇洗杯子。白薇笑笑說：“小劉，別往心里去呀！不就是一只杯子嗎。”

3

老辛提拔副局長的公示很快就結(jié)束了，局里還真沒有人提不同的意見，所以老辛這個副局長便算全票通過，老辛就走馬上任了。辦公室主任的人選卻還沒有出來，局里決定讓老辛?xí)簳r兼著。以前傳聞?wù)f副局長和主任一起宣，可不知因為什么，副局長被任命了，辦公室主任卻遲遲沒有被任命。李怡有些坐不住了，她先去找了局長老郭，隨后又找了新任命的副局長老辛，二人對她都挺客氣，但什么話也沒有對她說，為此，李怡很郁悶。

轉(zhuǎn)眼，天就要冷了，辦公室主任仍然由老辛兼著，據(jù)說老辛已經(jīng)找過局長老郭多次了，也跟局長老郭多次推薦李怡，但局長老郭卻一直不表態(tài)，只是讓老辛再耐心等等。老辛也沒法，一把手不表態(tài)，別人再急也沒用。

因為遲遲得不到任命，李怡就有些急，她幾乎每天都要往局長老郭的辦公室跑。局長老郭見到她，總是笑著說：“李怡你也太神奇了，怎么我來了這些年，發(fā)現(xiàn)你一點變化都沒有，別人是越變越難看，你是赿變越好看。”李怡哪有心思聽局長老郭跟她開玩笑呀，主任一天得不到任命，心就一直落不了地。她又無法直接問局長老郭，哪有自己要官做的。從局長老郭那兒問不出來，就去找副局長老辛吧。老辛現(xiàn)在的辦公室和局長老郭是斜對門，李怡從局長老郭的辦公室出來，老辛就知道李怡會來找他，于是立刻把門關(guān)上了。門剛剛關(guān)上，就被李怡給敲響了，老辛聽李怡敲門，坐在椅子上大氣都不敢出，敲門聲執(zhí)著而頑強，敲完一陣又是一陣，李怡想老辛可能不在屋，在屋他早就把門打開了。

李怡郁悶地回到辦公室，司機小孫正在辦公室刷汽車座墊，整個辦公室都彌漫著難聞的味道。李怡忽然煩躁起來，她用手指一指那些座墊說：“把你這些破座墊都給我請出去，多大的味呀?！彼緳C小孫沒有動，卻冷眼望著李怡說：“你好像還沒當(dāng)主任吧！我在辦公室曬座墊礙著你什么了，辦公室又不是你們家，再說我已經(jīng)請示過辛局長了，你算哪根蔥呀?！崩钼恍O氣得直掉眼淚，她剛想說司機小孫狗眼看人低，忽然想起來，有人曾說過，小孫在市紀(jì)委有親戚，于是立刻又改口說：“小孫不是我事多，我特怕汽車那味兒。”司機小孫并不買賬，他說：“那好辦呀，以后你出去千萬別坐我的車，免得熏死你，還得讓我為你償命?！?/p>

元旦前夕，辦公室主任的人選終于公布了，但當(dāng)選主任的卻不是李怡，而是白薇，副主任是劉樹軍。李怡被調(diào)換到檔案室，任檔案室的副主任。

李怡一聽自己去了檔案室，頭立刻就大了，局長老郭公布完任命后，又講了些什么，李怡一句也沒聽進去，一直到散會，李怡才像剛剛醒悟過來似的，去追局長老郭。她說：“郭局長，這個任命還有辦法補救嗎？”局長老郭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就說：“我沒聽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補救什么？”李怡說：“我不想去檔案室，我還想留在辦公室，我在辦公室當(dāng)個副主任，這樣總可以吧?！本珠L老郭就說：“辦公室不是已經(jīng)有副主任了嗎，你還當(dāng)什么副主任，去檔案室不是挺好嗎？”李怡說：“要是我不去檔案室報道呢？”她歪起頭看局長老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局長老郭不為所動，說：“你可以不去檔案室報到，但以后，你也就暫時別來上班了?！?/p>

李怡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轉(zhuǎn)過頭來她又開始責(zé)怪白薇，白薇從來也沒和她透露過自己要當(dāng)這個主任，原來她和老郭早就密謀好了，她一直是在玩自己。她這樣想著，就又去了辦公室，白薇見李怡來了，一點也不顯得難為情，還笑著問李怡去檔案室報到?jīng)]。李怡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說：“你是不是特希望我早一點離開辦公室？”白薇一看李怡這樣說，于是也翻臉說：“沒錯，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四處煽風(fēng)點火，在你的嘴里還有好人嗎？連正規(guī)學(xué)歷都沒有，還想當(dāng)主任?！崩钼f：“你有，你不就是靠你丈夫說事嗎？除去你丈夫，你啥都不是?！卑邹闭f：“沒錯！我丈夫倒還可以依靠，不像你，連個靠山都找不到?！崩钼€想說什么，卻被劉樹軍給拽出去了，李怡只好站在樓道里默默地流淚。

李怡后來真的沒來上班，有人說她和一位賣服裝的老板合伙在做服裝生意。還有人說她去了深圳。但不管她去了哪里，她一直在堅持反映局長老郭和副局長老辛。為了還事實一個公道，紀(jì)檢還真的來找局長老郭、副局長老辛談了一次話。紀(jì)檢人員問局長老郭：“郭局長，李怡是否請你吃過飯？”局長老郭說：“請過。”“在哪里吃的?！奔o(jì)檢問。局長老郭說：“鴻賓樓二〇三包間?！奔o(jì)檢問：“花了多少錢？”局長老郭說：“不知道，賬是李怡去結(jié)的，我想最多也超不過一千元。”紀(jì)檢又問：“一起用餐的還有誰？”局長老郭說：“還有副局長老辛。”紀(jì)檢問：“李怡說她還給你送過禮？”局長老郭說：“是送過，是一盒柴雞蛋，還有四個南瓜?！奔o(jì)檢說：“還有別的嗎？”局長老郭說：“沒有別了?！?/p>

后來，紀(jì)檢又找了副局長老辛，老辛說的和局長老郭一樣。紀(jì)檢的一位副書記和老辛是同學(xué)，就說：“就為這點事，也得給你們立一回案?！崩闲辆托α诵φf：“有錯必究，這是咱黨的傳統(tǒng)美德，不管怎樣說，我還是違紀(jì)了不是?！?/p>

因為局長老郭和副局長老辛沒有什么問題，只是吃了一頓飯，收受了一點土特產(chǎn)，所以紀(jì)檢決定對二人免于處分。

處理結(jié)果傳到李怡那里，李怡說：“我也知道這雞毛蒜皮的小事算不了什么，我其實就想看一看他們的笑話?！卑邹闭f：“看看這人有多壞！”

劉樹軍自從當(dāng)上副主任，整日忙得腳后跟朝前。辦公室的所有事情，幾乎都交給他來辦，白薇似乎特別信任他。

一天，白薇讓他陪三水縣水利局的副局長老李去外面吃飯。白薇說她要去陪省辦公廳的客人。席間老李問白薇為什么不來，劉樹軍說白主任是想來，可局長讓她去陪省里的客人。三北縣的副局長老李因為白薇沒來陪他喝酒，于是就多喝了兩杯，還說白薇不夠義氣，說白薇在三北縣時，沒少得到他的幫助和照顧，沒想到這一調(diào)到市里就不認(rèn)識人了，連一頓飯都不肯來陪他了。劉樹軍說我們白主任說讓我好好陪您。老李說得了吧劉主任，您也別給她瞞著了，我和她共了這么多年事，她咋樣，您還能有我了解她？

老辛自從被提拔為副局長，還沒到辦公室來過，這一天老辛去檔案室查資料，回來正好從辦公室門前經(jīng)過，白薇就叫住了老辛說：“辛大局長就這么忙，咋連娘家都懶得回了?！崩闲琳f：“這一段還真挺忙，等忙過這一段，我請大家喝酒。”白薇說：“請辛大局長考查考查，現(xiàn)在我們辦公室可是非常團結(jié)?！崩闲列睦锞拖?，要不是局長老郭的兒子去市委上班，你還當(dāng)?shù)蒙现魅?？不過李怡人品還不如白薇呢！于是老辛就說：“還是白姐有能耐，我管那段總是不太平靜。”白薇說：“辦公室所以團結(jié)，是因為你辛大局長領(lǐng)導(dǎo)得好！你當(dāng)主任時所以不太團結(jié)，還不是因為李怡這個禍害精給鬧的?！崩闲琳f：“也不能全怪李怡，是我工作做得不到位，以后白姐一定要總結(jié)教訓(xùn)，爭取搞出好的成績?！眲滠娬f：“在辦公室管理方面，我得多向辛局長學(xué)習(xí)，辛局長的修為，是我永遠學(xué)習(xí)的榜樣?！卑邹甭爠滠妼Ω本珠L老辛這樣崇拜就非常不滿地偷偷瞪了劉樹軍一眼，心里說劉樹軍真的學(xué)會了拍馬屁，但隨后也笑著說：“小劉主任的話也代表了我，別看你辛局長年輕，永遠也是我學(xué)習(xí)的榜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