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罡
編者按:
在歷次公私所見的林散之草書作品中,《許瑤詩·論懷素草書》的墨色最具變化,乃是林散之草書墨法之經(jīng)典,堪稱“神品”。其墨透水洇,氣象萬千,奔放雄勁,結(jié)體奇險,出新意于法度之中,收奇效于意想之外,無可名狀,令人叫絕。該作品先后在各類權(quán)威刊物發(fā)表13次。
草書是書法藝術(shù)中難度最大的書體。從古到今,在草書發(fā)展史上堪稱里程碑式的書法大家只有幾個,如東漢的張芝,東晉的王羲之,唐代的張旭、懷素,明末的王鐸,當代就數(shù)林散之。
林散之的狂草《許瑤詩·論懷素草書》,創(chuàng)作于1974年,立軸,尺寸為 138×35厘米(約 4平尺)。落款“聾叟”,名章是“林散之印”(白文),引首章是“七十年代”(朱文)。雙款,水墨紙本,生宣紙,長鋒羊毫筆,宿墨,品相上等。作品內(nèi)容是:
志在新奇無定則,古瘦漓驪半無墨。醉來信手兩三行,醒后卻書書不得。
林散之以他的高度智慧,駕馭著那脫韁野馬似的情緒,任憑長鋒羊毫在宣紙上縱橫取勢、自由揮灑,濃墨、淡墨和清水在“草圣”的筆下不停地流淌?!对S瑤詩·論懷素草書》水融墨洇,濃淡枯濕,血肉分明,出新意于主觀法度之中,得奇效于客觀臆想之外。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無可名狀,令人叫絕!
開頭“志在”兩個字是漲墨。筆蘸濃墨,連字書寫,水墨淋漓,濃淡分明。寫到第三個字“新”時,長鋒羊毫筆尖的墨已沁入紙內(nèi),而腹部、根部的淡墨才剛剛注入筆尖。林散之掭筆時,羊毫處于斜切之狀,兩側(cè)有濃淡之分,這時寫出來的“新”字呈現(xiàn)出陰陽濃淡的多維空間效果。“奇無定”三個字,從頭到尾,墨色越寫越淡?!皠t古瘦漓驪”五個字,前兩個字墨色較濃,“瘦”字出現(xiàn)了從濃到淡的現(xiàn)象?!袄臁弊痔貏e精彩,濃淡并生,左淡右濃,這是林散之筆鋒翻轉(zhuǎn)的結(jié)果。當翻到蘸墨的一側(cè)時,筆畫即濃,翻到另一側(cè)時筆畫變淡。后一個字“驪”為淡墨所書,這就是淡墨枯筆,在繪畫上通常叫“渴筆”。接著,林散之寫出濃墨“半”字。經(jīng)過前幾個字的書寫,墨水已經(jīng)用盡,一般書法家寫到這里往往會重新蘸墨,而林老又皴擦出兩個字“無墨”。這兩個字的枯與“驪”渴筆的枯不一樣,“無墨”是濃墨之枯,“驪”是淡墨之枯。“無墨”兩個字用墨極少,幾乎是無墨,這與書中“無墨”的本意恰好相互應(yīng)襯。林散之學生陳琦在《淺論林散之先生的草書藝術(shù)》一文中說:“尤其是第二行的‘無墨兩個字是枯筆連寫,令人拍案叫絕,從線條造形上看如折釵股,而在枯筆中又散帶著零星的淡墨,可謂‘天成二字。如此兩字,林老與古人抗衡足矣!”作品中的第三行“卻書書”三個字,墨極濃極稠,又未破水,故濃而干,與右邊的“無墨”兩個字相比,同樣是枯筆卻又有一些不同,一焦一潤,形成強烈對比?!皡s書書”這三個字是整個作品最黑的地方。最后兩個字“不得”,是林散之在墨稠滯筆的情況下又蘸水寫成的,顯得頗為潤澤、鮮活自然。
這幅作品是林散之專門為他的學生桑作楷創(chuàng)作的。桑作楷,著名書法家、南京市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1972年8月拜林散之為師,是在他身邊時間最長、也是其最喜歡的學生之一。因桑作楷負責林散之的稿費、工資領(lǐng)取和發(fā)票報銷等工作,林老又親切地稱他為“賬房先生”。
這件《許瑤詩·論懷素草書》最早著錄于 1985年 12月出版的《林散之書法選集》(第 48頁,江蘇美術(shù)出版社),之后相繼著錄于《二十世紀書法經(jīng)典林散之》《林散之書法集》《藝術(shù)大師叢書林散之》《林散之書法藝術(shù)解析》《林散之書法精品集》《中國書法》雜志(2002年第6期)《中國書法家全集·林散之》,還有《金陵書壇四大家林散之》《林散之書畫集》《林散之與禪》《林散之草書精品賞析》《華人時刊》雜志(2014年第8期)。
在歷次所見的林散之草書作品中,《許瑤詩·論懷素草書》墨色變化最大,是林散之草書墨法之經(jīng)典,堪稱“神品”,乃是巔峰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