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東

發(fā)起“從來不是你的錯”運動的庫迪拉特·阿比奧拉（左）、泰米塔約·阿蘇尼（中）和蘇珊·烏博古（右）

3/4的女性18歲前結婚

當今世界大多數(shù)國家都已立法禁止童婚，聯(lián)合國認定童婚是侵犯人權的行為。童婚通常是指在人們未成年以前結成的婚姻，涵蓋男女兩性，但在現(xiàn)實中還是以少女童婚更為常見。事實上，童婚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在不同國家之間甚至一國內(nèi)部都存在著巨大差別。在世界上某些不發(fā)達國家，女孩年齡越大，需要陪嫁的嫁妝就越多，早早把女兒嫁出去，成為一些低收入家庭的現(xiàn)實選擇。據(jù)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NPR）網(wǎng)站援引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2018年的報告顯示，全球每年估計有1200萬未滿18歲的女孩結婚，比上個10年減少15%，在該年齡段女孩中的比例從每4人中有1人降至大約每5人中有1人。如果童婚以目前的速度繼續(xù)發(fā)展下去，那么到2030年全世界不到18歲就結婚的女孩將超過1.5億。在目前在世的女性中，估計有6.5億人是童婚，聯(lián)合國可持續(xù)發(fā)展目標制定的計劃是在2030年前消除童婚。

童婚增加了健康、教育和受虐待的風險，所帶來的社會和健康等方面的問題不容忽視。它使未成年女性無法繼續(xù)接受教育，從而喪失獲得職業(yè)和生活技能的機會，增加跨代貧窮的可能性。它還讓她們在身體和精神上未做好準備就面臨過早懷孕、生育和成為母親的風險，增加了女性面對家庭暴力、感染艾滋病毒和在懷孕期間出現(xiàn)并發(fā)癥的可能性。根據(jù)聯(lián)合國統(tǒng)計，妊娠和分娩并發(fā)癥是發(fā)展中國家15歲至19歲少女死亡的主要原因。20歲以下產(chǎn)婦的死產(chǎn)和新生兒死亡比例比20歲以上產(chǎn)婦要高50%。

童婚現(xiàn)象最嚴重的是非洲中部和西部，雖然較過去20年有所減少，但目前仍有1/4的女孩在18歲之前結婚，其中1/3女孩不足15歲。世界上童婚率最高的10個國家有6個分布在中非和西非。

在尼日利亞，女性長期面臨著早婚的各種壓力。3/4的女性在18歲前就結婚了。一旦女性結婚，她們就不會再接受教育，而婚后生活往往十分艱苦，家暴事件頻頻發(fā)生。尼日利亞于2003年通過《兒童權利法案》（Child Rights Act），第21條和第23條規(guī)定如果父母將自己未滿18周歲的兒子或者女兒婚配給他人是違法的，并且設置了7000美元（大約合49411.6元人民幣）的罰金或者5年有期徒刑。對于違反最低婚齡締結婚姻的行為處以財產(chǎn)刑和自由刑等刑罰，可以強有力地保護兒童權益不受非法侵害，從法律層面杜絕早婚行為，很多兒童權利團體曾因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而由于尼日利亞法律體系的特殊性以及各地的宗教文化差異，這一聯(lián)邦法案在該國36個州的執(zhí)行情況參差不齊，北部多州根本沒有批準這部法律?！秲和瘷嗬ò浮奉C布了16年，童婚現(xiàn)象依然嚴重。有超過1/3的女童還是成了童婚新娘，與法律禁止形成巨大反差。例如曾擔任過州長的58歲參議員艾哈邁德·薩尼·耶利馬2010年迎娶了只有13歲的新娘。

童婚現(xiàn)象與經(jīng)濟狀況密切相關。尼日利亞有近30%的20多歲低收入女性在未成年時結婚，而富裕家庭出身的女性這一比例僅有10%。在北部貧苦家庭，父親往往指望女兒能換來幾百美元的結婚彩禮，或者換回食物和牲畜等。這些女孩被稱為“錢女人”或“錢妻子”， 多數(shù)在15歲左右，最小的僅有10歲。男方把她們買回來也不會尊重她們的意愿，只是把她們當成生育工具和免費勞動力。在尼日利亞，每年約有2萬名小新娘悲慘死去。

三名女孩抵制童婚現(xiàn)象

阿比奧拉雄心勃勃，立志將來成為一名兒童權利活動家?！霸趺茨茏屢粋€女孩承擔這樣的家庭重任，把她的教育、朋友和家人統(tǒng)統(tǒng)從她身邊帶走呢？”她激動地說，“是童婚問題點燃我的戰(zhàn)斗激情?！卑⑻K尼在讀到報紙上關于本來應該上小學的女童被迫嫁給了年齡與其父親差不多的丈夫的新聞時義憤填膺，但感到很無助，直到去年12月在一個當?shù)胤钦M織的研討會上，她遇到了烏博古和阿比奧拉。“這次研討會旨在教導當?shù)貙W生了解聯(lián)合國可持續(xù)發(fā)展目標，我們熱烈討論，達成共識，成為志同道合的好姐妹?！睘醪┕呕貞浾f，“通過交談討論，大家意識到要從根本上禁止童婚，必須修改尼日利亞憲法”。

尼日利亞自獨立以來制定過5部憲法，即1960、1963、1979、1989和1999年憲法（1989年憲法從未頒布）?，F(xiàn)行憲法以1979年憲法為基礎修訂而成，于1999年5月5日頒布，同年5月29日正式實施。參議院2003年對現(xiàn)行憲法的部分條款進行修訂表決，其中包括一項關于成年公民有權放棄國籍的條款。然而圍繞這一條款進行的表決卻在全國引發(fā)了一場關于“童婚”的軒然大波，置參議院于輿論的風口浪尖。

此次引發(fā)人們熱議的是尼日利亞現(xiàn)行憲法第29條第4款，其中a項規(guī)定，“任何年滿18周歲的尼日利亞成年公民有權選擇放棄其國籍”，與此同時該條款的b項指出，“任何已婚婦女都可被視為成年公民”。也就是說，如果拿b當作擋箭牌的話，無論新娘年齡多小均不構成童婚了。

尼日利亞國內(nèi)輿論因此嘩然，對于該條款的抗議聲在國內(nèi)蔓延開。人們認為參議院的這一舉動將已婚的尼日利亞婦女等同于成年人，會令“童婚”現(xiàn)象合法化。一個向聯(lián)合國請求反對尼日利亞童婚合法化的請愿活動開始在線征集支持者的簽名，認為僅僅以是否結婚來界定女性是否成年是對“童婚”的支持，違反了2003年通過的《兒童權利法案》，該法案禁止在18歲之前結婚。

請愿活動在包括首都阿布賈在內(nèi)的多地爆發(fā)，第一天簽名表示支持的就有2500人。尼日利亞社會活動家和瑙萊塢（非洲的好萊塢）明星等各界人士也都紛紛通過主流媒體發(fā)表言論，譴責參議院的這一表決結果。在強大的民意面前，一些參與了投票表決的參議員站出來為自己辯護，稱民眾誤讀了當天的表決，并解釋說表決事實上是試圖刪除這一表述，只是由于未得到法定所需的2/3贊成票而未獲通過。

不管具體的情況如何，一場初衷并非針對童婚的議會表決觸動了尼日利亞社會在這一問題上的傷痛。有關人士指出，爭論與風波凸現(xiàn)了童婚問題的復雜性，希望經(jīng)過此番全社會的關注、爭論與反思，尼日利亞國內(nèi)童婚問題解決的前景能夠變得更加明朗。

“從來不是你的錯”運動如火如荼

阿比奧拉、阿蘇尼和烏博古發(fā)起了一場名為“從來不是你的錯”的抵制童婚運動，試圖使全國各州同意將結婚年齡從11歲提高到18歲，并讓法律得到實施。然而童婚現(xiàn)象在尼日利亞根深蒂固，反對終止童婚的勢力強大，三名女孩在得到多數(shù)人理解和支持的同時還要應對網(wǎng)上惡意挑釁的帖子，面臨的任務十分艱巨?！霸跊]有禁止童婚法律的情況下，結束童婚是一項挑戰(zhàn)?！卑⒈葕W拉強調(diào)說，“女孩們在尼日利亞已經(jīng)被邊緣化，強迫她們在年輕時結婚使她們的聲音更加沉寂?！?/p>

根據(jù)聯(lián)合國1989年通過的《兒童權利公約》第1條的規(guī)定，兒童系指18周歲以下的任何人，18 周歲可以看作劃分成年人與未成年人的界線。童婚被普遍認為是極有害的社會文化實踐，可以說，在18周歲之前結婚或者同居，是侵犯女童的生活自治權，為使女童免受暴力和脅迫并接受良好的教育，應嚴格禁止童婚。

“從來不是你的錯”在網(wǎng)上發(fā)布請愿書，要求在尼日利亞憲法中刪除“任何已婚婦女都可被視為成年公民”這一條款，呼吁議員們把法定具有完全行為能力的年齡從11歲提高到18歲，以便使未成年出嫁的行為非法化?！翱蓯u的是，在尼日利亞沒有最低結婚年齡?！卑⑻K尼指出，“43%的女孩在18歲生日之前就結婚了，讓她們過上自己從未想過的生活。這導致了無數(shù)的復雜情況，在婚姻中允許罪犯逍遙法外，讓小女孩受苦?！?/p>

迄今為止已有超過13萬人在請愿書上簽名，最終將其提交尼日利亞聯(lián)邦政府。除了網(wǎng)上請愿書，三名女孩還組織性別平等講習班，并且與尼日利亞的一些名人合作，為她們的請愿活動爭取支持。她們表示，即便議員們修改了尼日利亞憲法的相關不合理條文，訴求也不會終止，下一個目標是接近那些深陷童婚旋渦中的女孩，幫助這些不幸的小新娘。“政府必須采取更多行動來保護女孩，使她們能夠像男孩和男人一樣自由地生活?！睘醪┕疟硎?，“受童婚影響的一些人還沒辦法接觸互聯(lián)網(wǎng)，我們希望能夠教育她們。”

編輯：夏春暉 38675320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