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幾許
葉藤對他一見難忘,表白卻被拒絕了
她揮揮手:你放心,我明天就不喜歡你了。
可她過了很多年依然忘不掉。
突然有一天
陶也抽出一張卡:冰箱里的菜吃完了,里面有十萬。
葉·震驚·藤:十萬塊?買菜?
第1章 他的名字
A市的夏天,雨總沒完沒了地下,空氣潮濕得在頭上撒點兒木屑都能冒倆蘑菇。一輛長途汽車拖著尾氣搖搖晃晃地穿過收費站,前擋風玻璃上放著一張紅底白字的手寫牌,筆跡歪歪扭扭的。
司機的脖子跟著雨刷扭了兩下,仍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
車上的人大多都睡了,放眼望過去,只有中后排一盞橘黃色的夜燈還亮著。燈下坐著一個少女,穿鵝黃色衛(wèi)衣,兜帽蓋著大半張臉,頭微微側靠著車窗,依稀可以看見她的睫毛隨著淺淺的呼吸微微顫動。
刺耳的鳴笛聲突然響起,抬頭是眩目的燈光,一輛汽車朝著她飛速駛來……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皮直跳,然后醒了。原來只是一個夢。
下雨路況不好,前面的交警頻繁地揮動著手臂,遇見紅燈,車停了下來。
葉藤揉了揉有點兒發(fā)酸的眼睛,看著頭頂?shù)男∫篃?,覺得它就是剛剛那個噩夢的罪魁禍首,帶著幾分憤怒地把它拍滅。
四十分鐘后,車進站,葉藤從車上跳下來,白色的板鞋上頓時濺上了泥水。但她顧不上,隨手拉上衛(wèi)衣的兜帽,繞到后面去取行李箱。
夜深了,雨還沒停。一撥人從車上涌下來,有的人僥幸地撐開傘,有的人氣急敗壞地罵娘,吐槽這鬼天氣。
葉藤也沒帶傘,推著箱子一路小跑到出站口。車站門口亮著稀稀拉拉的霓虹燈,門口叫賣的攤販都收了攤。有出租車司機在攬客,她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看著這座還稍顯陌生的城市,面無表情地把背后鼓囊囊的雙肩包移到胸前。
“妹妹,去哪兒啊?拼車嗎?”有幾個出租車司機過來搭話。葉藤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接著往前走。
車站拐角處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小伙子,嘴里叼著煙,被雨幕中的少女吸引了視線。
她的骨架很小,個子大概有一米六,少女玲瓏的曲線裹在鵝黃色的衛(wèi)衣下依然可見峰巒,淺藍色牛仔短褲下是一雙又細又白又直的腿。走近了可以看見她白皙的臉上有三三兩兩被曬出來的淡褐色的斑點,但并不礙事,反而顯得她那雙玲瓏剔透的眼睛更好看,即使冷著臉的時候也讓人覺得明媚動人。
“遠哥,瞧?!币粋€黃毛小子歪著嘴看著那個在雨里小跑的背影笑,露出一嘴被煙熏黃的牙。
被他喚作遠哥的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紋了兩條大花臂,臉上仿佛印了四個大字:我是流氓。
半夜三更,一個小姑娘自己下車,應該有人來接。車站附近人太多,他們不好輕舉妄動,但很快他們就扔了煙頭,跟了過去。
葉藤到A市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她那會兒剛辦好領養(yǎng)手續(xù),搬進養(yǎng)父母的家里。這次回去是趕在開學前把最后一點兒東西都收拾過來。
她沒帶傘,雨又大,很快就會把她從頭往下澆個透。但她一只手拖著箱子,一只手放在書包上擋著,好像絲毫不顧及自己。她在路邊的公交車站躲了一會兒,隨手從旁邊撿了一張硬海報紙擋在頭上??墒怯陮嵲谑翘?,一張紙好像完全無濟于事。
手機屏幕閃了閃,備注是“許敬堯”——她的新養(yǎng)父。
“葉藤?到了嗎?我已經在路上,這邊堵車了,你在車站里不要出來,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p>
“嗯,好的,開車慢點兒?!苯邪职诌€不太習慣,她一般直接省去稱呼。
少女收起手機,瞇了瞇眼,看見馬路對面有全家,于是決定先去買把傘,順便買點兒東西填填肚子。她在車上晃了一天,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全家熟悉的開門鈴聲一響,一陣暖意襲來,她感覺周身暖和多了。她一眼就瞄中了柜臺上保溫箱里的最后一個飯團,還是她最喜歡的口味,于是小步跑過去。
她剛要開口,一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毫不留情地點了點保溫箱的玻璃:“再加一個這個?!?/p>
葉藤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飯團被小姐姐拿了出來,然后裝好袋遞到了那個人的手里。
葉藤皺著兩條細長的眉,抬頭看了一眼搶走她的飯團的男人。他長得很高,她要仰著頭才能看清那張臉,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眉眼卻是那樣鋒利。他身穿寬大的白T恤和灰色的休閑褲,腳上踩一雙人字拖,右手隨意地插在褲口袋里,閑適中又透著些許不耐煩。
他低垂雙眸,看了葉藤一眼,微微皺起眉。他明明什么都沒說,深棕色的眸子只望她一眼,就讓她的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惹不起,惹不起……
葉藤往旁邊閃了閃,盯著他手里的飯團,眼神里滿是依依不舍。
他悠然地走過去結賬,全家的小姐姐應該是見過他,軟聲搭話:“你自己怎么不做飯呀?天天吃這些不太好吧?”
頭一次看見人把生意往外推的……長得帥也不能這么區(qū)別對待吧?
那個人從褲口袋里掏出錢包,葉藤注意到他的右手戴了黑色的半指手套,很薄的材質,但這種天氣看著就覺得悶熱,不透氣。
他說話也簡單:“做飯?zhí)闊??!?/p>
喲,您怎么不嫌活著麻煩呢?
葉藤一邊挑著關東煮,一邊在心里吐槽,為他搶走了自己最喜歡的飯團而耿耿于懷。
結完賬,他端著東西去旁邊的小桌子上吃。葉藤路過的時候,想起他剛剛那個眼神,打了個寒戰(zhàn),看了看周圍已沒有其他位子,干脆走出去。
還是離這種人遠一點兒比較安全。
從全家出來,她手上多了一把透明的雨傘,手里端著關東煮,嘴里又叼著一根海帶串兒,即使電話響了也沒手去接,只得急急忙忙回到全家的廊下,恨不得讓自己變成八爪魚:“喂?哦,還有半個小時啊,那不急的,您慢慢來。”
“這邊出了點兒事故,車都走不動,你要是餓了就先自己買點兒吃的?!?/p>
“嗯嗯,好的,知道了。”
葉藤掛斷電話,三兩下把關東煮給解決了,擦了擦臟兮兮的手,撐開傘往垃圾桶那邊走去。突然,從她身后躥出來幾個男的,那個黃毛還鉆到她的傘下:“小姐姐,帶我一段唄,我想去車站前面的路口?!?/p>
他身上的煙味熏得她直想吐,卻又怕浪費了剛剛吃下去的兩根串串,硬生生地憋?。骸安豁樎贰!?/p>
“小姐姐,助人為樂嘛,只過個馬路就行。”他伸手來抓她手里的傘柄,她往后躲閃,傘又碰到后面那個大花臂。垃圾桶擺放的位置有點兒偏,從全家那邊幾乎看不到,是個黑黢黢的角落。
她看著這幾個人,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將手里的傘扔到地上,一只手仍舊擋在自己胸前的書包上,然后戴上兜帽:“傘給你們?!?/p>
“呵!小姐姐脾氣挺大啊。”黃毛攔住了她的去路,挑眉道,“包里裝的是什么?這么寶貝?給哥哥們看看?”
半夜三更被幾個流氓圍住,要是平常的女孩早就被嚇破膽了,可葉藤的腦子里還在想著剛剛那兩根串串沒吃飽,都怪剛才那個人搶走了最后一個飯團。
要是放在以前,就這幾個干干瘦瘦的像雞崽子一樣的人,她一腳可以踢飛一個。旁邊那個大花臂可能有點兒麻煩,卻也不是不能試一試。但現(xiàn)在是在A市,她不再是父母雙亡的小野貓,撓完人跑了也就跑了。
她的養(yǎng)父母是一對大學教授,當初看中她就是因為她聰明漂亮、乖巧聽話,和他們之前病逝的女兒有幾分相似,所以才會選擇一個已經十六歲的孩子。就她這個年紀,放在孤兒院里都已經不緊俏了。
大家心知肚明,孩子大了,養(yǎng)不熟的。
葉藤念著他們的這份情,不想給養(yǎng)父母惹麻煩,打算夾起尾巴做人。但她脾氣不好,能不能忍得住,全看心情。
全家門口,剛剛和她搶飯團的男人手里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嘴上叼著煙,摸口袋的時候打火機掉到地上,他彎腰撈起來,“吧嗒”一聲點燃了嘴邊的煙,剛準備走的時候瞥見了放在門口的行李箱。
他的視線上移,眼瞼上有淺淺的褶皺,平靜如水的墨色眸子在夜色中搜尋著。
黃色衛(wèi)衣,牛仔短褲……
幾秒鐘后,他徑直提著箱子往全家旁邊的一個黑黢黢的角落走去。
嘴邊的火光閃了閃,腳下的人字拖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走近一點兒能聽見一個男生的聲音,輕浮得讓人覺得有點惡心。
“妹妹,老實點兒,乖乖跟遠哥走,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遠哥想找你,你天涯海角都跑不了!”
“你要是敢叫,就別怪哥哥們不溫柔了?!?/p>
然后他就看見了那片淡淡的鵝黃色,在雨中,緊貼著墻,一直低著頭沒說話,倒是挺鎮(zhèn)定的。
葉藤最先注意到有人來了,望向來人的方向,目光一凜。
這不是剛剛那個做個飯都嫌麻煩,還搶了她飯團的男人嗎?
嘴邊的火光隨著他吸煙的動作變亮了一些,天色太暗,即使走近了也不太能看清他的臉,只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他的聲音像是帶了毛邊,淡淡的,在雨夜里有一種獨特的質感。
(未完待續(xù))
下期預告:“社會主義價值觀都知道吧?蹲在這兒背一百遍再走?!币哺纭?/p>
葉藤:社會主義價值觀?他是魔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