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野草

她仆倒的身體

像秋草一樣讓出更多天空藍(lán)

蟬鳴只降低她體內(nèi)的血壓

而她努力地書寫僅剩的一點綠

藍(lán)天，白云，雁陣……

這些在空中的文字符號

讓一張紙生動起來這是

我們共同面臨的生活

只是，野草象征了她慌亂的白發(fā)

而風(fēng)會把種子郵寄給下一個春天

下一個春天的草叢中

有母親招手的身影

與母親對坐

母親坐在舊色時光里

母親坐在蒼茫大地上

母親用生育過的臀

結(jié)結(jié)實實地坐在草地上

母親坐過的草原

青草連綿不絕，牛羊絡(luò)繹不斷

母親雙腿盤地坐姿平穩(wěn)

母親雙臂交錯掌心朝上

母親胸前像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

孩子已掙脫懷抱浪跡天涯

母親依舊端坐

懷抱著一個古老而持久的使命

與母親對坐

一場雕像和凡夫的對話

一紙春雨和枯草的注解

望著她那被歲月掏空的胸脯

我把坐姿一縮再縮

縮蜷成娘胎里的模樣

消失的河流

河床裸露的鵝卵石

是最后的語言在低處

只代表我從生到死的硬度

我遇見失去的風(fēng)景

不只是兩岸

這讓我想起那些來過的

和離去的途經(jīng)我身體里的喊聲

還未走遠(yuǎn)

海螺

海水退去之后

我是另一種意義的擱淺

我是陽光下最慢的

拖出淺淺的詩行

我的這種姿態(tài)

風(fēng)沒有理由吹響

我內(nèi)心的空虛

一把口琴

吹口琴的人

沒有帶走聲音

像一條河無法帶走落石

這時你的夢里

有哪些不安份的音符

有一朵朵的野花

打開著什么

有時，你吹或者不吹

都掩不住心跳

掩不住琴孔里的苔痕

曾策馬揚鞭的少年

“追趕著琴聲

就是從淺草到灌木和叢林”

像一個人渡過了那條河

就再也不愿回頭

掙扎在路上深深的馬蹄窩中

時間它動用了刻刀

梅花

它拂過口琴時

也拂過了我

·作者簡介·冀北，本名易新輝，生于青海，現(xiàn)居寧波。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人民日報》《星星》《詩選刊》《詩歌月刊》《詩潮》《揚子江詩刊》《散文詩》《延河》等。有作品入選多家刊物年選。著有詩集《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