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墜情

2020-09-12 14:04桑萌
飛言情B 2020年7期
關(guān)鍵詞:流光師弟師姐

桑萌

簡介:步流光愛慕同門師弟白沉璧已久,卻因性子放縱不羈,常常惹他生氣。她本以為白沉璧應(yīng)該很討厭自己,卻因一次除妖,意外變成了個透明人,故而她肆無忌憚地跟在自家?guī)煹茏笥遥@才以旁觀者的視角發(fā)現(xiàn),原來有些愛意早已悄然生長……

【1】

步流光在玉衡山晃蕩了整整兩個月,這期間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正值盛夏,萬頃碧波蕩漾,十里芙蕖連綿。她百無聊賴地徘徊于臥湖長廊,時不時望向遠處。

只見一朵三尺寬的蓮花上,白袍公子閉目打坐,清俊的面容與水天融為一景,湖面上的濃郁靈氣在他周身繚繞成霧,更襯得其仙風道骨。路過的幾位同門見了,紛紛交頭私語——

“說來也怪,白師兄的修為早已練至大圓滿,本該渡劫飛仙,可雷劫遲遲未至。”

“聽掌門師尊說,白師兄有執(zhí)念未了,莫不是在愧疚流光師姐失蹤一事?”

“不是吧?白師兄最討厭流光師姐了……”

幾人這般說著,徑直從步流光透明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兩個月前,南荒有上古寶物現(xiàn)世,修仙界與妖界皆派出精銳部隊前往尋找,免不得陷入混戰(zhàn),步流光不慎中了妖帝的“冥虛幻影”,變成了一個“透明人”,外界看不到她的人,聽不到她的聲音,也碰不到她的身體。

此術(shù)法能維持百日,算算時間,她還要月余方能解困。

一開始,步流光因無法聯(lián)系外界而寂寞憋悶,漸漸地卻體會到了“隱形人”帶來的種種趣味。譬如,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跟在白沉璧左右,飄進他的臥房,近距離數(shù)他的長睫,甚至……看著他入睡。

修仙界誰人不知,煉藥奇才步流光,癡戀仙門尖子生白沉璧。怎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白沉璧對她的癡纏無比厭倦,起初還會不留情面地加以數(shù)落,可步流光從來不知羞愧,心比海寬,皮比山厚,漸漸地,白沉璧只能選擇冷冷無視。

曾有一回,他在蓮蓬上打坐修煉,步流光左右叨擾,掀起他柔軟的白袍,美其名曰要采蓮子煉藥。白沉璧氣得面色鐵青,緊緊攥著袍裾,沉聲訓(xùn)斥道:“步流光!你再這般行為逾矩,休怪我不客氣!”

她大大咧咧地笑道:“世人皆說,崇華君克己自持,彬彬有禮,可你偏偏對我兇,好嘛,我知道師弟你喜歡我?!?/p>

白沉璧額上青筋一跳,說:“我何時說過喜歡你?”

“你現(xiàn)在說也不遲??!”

他深深呼吸,忍了又忍,咬牙道:“給我滾下去!”

思及往事,步流光心念一動,飛身至白沉璧修煉的那朵蓮花上,光明正大地繞著他轉(zhuǎn)了兩圈,最后在他身前蹲下,望著那張俊如冠玉的臉,笑了:“師弟,有本事你現(xiàn)在再把我趕下去呀。”

倏然,白沉璧睜開緊閉的雙目,徑直望進她墨黑的瞳仁里。步流光嚇了一跳,幾乎以為他能看見自己,然而下一秒,天邊飛來一道碧綠的寒光,急急地朝他襲去,被他反手一道金光擊散,術(shù)法相撞間,蓮花湖上濺起陣陣驚濤。

來人手持長劍,系著綠羅發(fā)帶,正是步流光在師門內(nèi)的好姐妹葉輕。此刻她馭風而來,見到白沉璧便是一聲大喝:“呸!負心漢!”

步流光頓時有些凌亂。

葉輕怒道:“我甫一出關(guān),便聽聞流光失蹤的消息,南荒之行你身為領(lǐng)隊使,難道就沒有一絲愧疚?!”

白沉璧冷笑著答道:“流光師姐素來心性不羈,膽大妄為,葉師姐又如何斷定,她不是偷偷溜下山吃喝玩樂去了?”

“你!”

葉輕啞然失語,索性拔劍上前與之激戰(zhàn)。而白沉璧身為師尊的得意門生,修為自是非常人所及。

兩人招式凌厲,打得極狠,步流光看得焦急,卻沒有一點兒辦法。最后使他們罷戰(zhàn)的還是掌門師尊的傳音符,話中嚴令禁止門內(nèi)互毆,又召白沉璧入主殿說話。葉輕撇撇嘴,扔下一句“她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你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之后便拂袖離去,徒留步流光站在原地長長地嘆息。

【2】

白沉璧進入主殿足足有一炷香的時辰,大殿四周被師尊施了法,步流光無法近身偷聽,也不知師尊究竟說了什么,總歸最后白沉璧出來時面色極為難看。他在蓮花湖畔駐足良久,像是思考人生,之后便召出坐騎冰羽仙鶴,徑自下山了。

步流光坐在他身旁,疾風揚起他的發(fā)絲,穿過她的肩頭和掌心。她不知道白沉璧此行前往何處,當兩人來到人間一處城鎮(zhèn)落腳時,天色已近黃昏。

白沉璧進客棧要了一壺清茶和幾碟糕點,看得步流光嘴饞心癢。芙蓉餅,千金酥,花生糖……全是她的心頭好,可她記得,白沉璧明明不喜歡甜食。

步流光無心好奇,如今這只能看不能吃的狀態(tài),令她無比痛苦。正難受著,就聽客棧二樓傳來談話聲——

“杜小姐,此靈液名為‘忘憂,乃貧道畢生心血之作,保證您服下后,能斬斷紅塵情愫,忘記一切煩憂。要價三百兩……”

雅間里,一名黃袍道士高聲吹噓,杜小姐正欲掏錢,忽聞耳邊響起嗤笑。

“大言不慚!”竟是白沉璧一邊沏茶,一邊幽幽地接了話,“當今世上,若說真有人能練出‘忘憂,也唯有我?guī)熃懔T了?!?/p>

那黃袍道士被拂了面子,當即從二樓一躍而下,吹胡子瞪眼道:“哪里來的黃毛小兒?你師姐又是何人?!”

白沉璧嘴角微勾,竟帶了一絲隱晦的自豪:“玉衡山,妙手醫(yī)仙步流光。”

道士一愣,他本就是招搖撞騙,卻不承想碰上正主的師弟。所謂輸人不輸陣,即便他被人揭穿,仍要惡毒地啐上兩句:“喲,原來你師姐便是修仙界中大名鼎鼎、厚顏無恥、熱衷糾纏師弟的……”

“撲通”一聲巨響,黃袍道士尚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掌風狠狠地拍到墻上,口中噴出鮮血。下一刻,白沉璧瞬移上前,利劍抵上他的喉頭,威脅道:“再敢胡言半句,我便割了你的舌頭!”

旁觀一切的步流光驚愕不已,她從未想過,向來清冷自持的白沉璧,會為她出手教訓(xùn)狂徒。思來想去,唯有“此舉是為了維護師門清譽”才解釋得通。她也從未想過,自己那驕傲固執(zhí)的師弟,竟會認可并相信她能煉出“忘憂”。

此藥乃步流光一時興起的提案,尚在研制時,白沉璧就曾不屑道:“七情六欲最為復(fù)雜,豈是你一瓶藥水就能抹去的?”

彼時,她揚眉一笑,明媚如花,說:“要不賭一把?我步流光在煉藥上從不失手!”

白沉璧冷著一張俊臉道:“若賭注還是以身相許,就免了吧?!?/p>

“嘖,師弟還真是不通風月啊?!辈搅鞴獍淹嬷种械乃庤?,步子一跨躍到他的跟前,眉眼間溢出古靈精怪的光,“看來我得尋空研制一味新藥,讓你知曉人間歡好,嗯……就叫‘墜情怎么樣?”

白沉璧嘴角緊抿,似乎被她的無恥嚇到了:“你既為女子,又是修道之人,怎可研制……媚藥!”

那副既驚又怒,還夾雜著一絲難為情的神態(tài),步流光至今想起都忍不住拊掌大笑。至于那“忘憂”靈液最后是否被成功提煉,她竟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3】

白沉璧此行一路往南,沿途除妖懲惡,行善扶弱,一派正道弟子下山歷練的作風。

這天,他在山間撞見百余蛇妖,正邪相逢,必見血光,待長劍歸鞘,已是月懸中空。附近的城鎮(zhèn)都落了鑰,白沉璧索性不再趕路,就在山中整頓休息一夜。

他燃起一簇篝火,席地打坐,橘紅的火光大概也被他吸引,在他清雋無雙的側(cè)顏上輕蹭流連。步流光悄無聲息地飄到他身側(cè),頗為擔憂道:“師弟,蛇妖帶毒,我給你把把脈?”說完,這才想起他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步流光無奈地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后才又回到白沉璧身邊。此時他已入定,氣息綿長,若有若無。她在一旁蹲下,望著那個令自己心動不已的冰山公子,只覺得越看越喜歡,便偷偷湊近,在那張如玉的臉龐上輕輕落下一個輕吻。

她如今只是一個透明人,這個吻不會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觸感,但步流光仍然激動又緊張,畢竟她終于做了那件妄想很久的事。

后來,步流光就在白沉璧身旁睡著了,夜風輕輕拂過,夢境將記憶撥回很多年前,在夢中,她仿佛是一個透明的旁觀者,在翻看自己的過往——

玉衡山的初春,枝頭桃花開得極好,白衣的年輕公子于亂紅中練劍,一招一式,宛如行云流水。旁處跑來一位俏麗的少女,儼然就是步流光本人,她開心地嚷嚷道:“師弟!明日便是仙道大會的煉藥切磋,我來向你借幾根冰羽仙鶴的羽毛?!?/p>

白沉璧回勢收劍,淡淡地問道:“要多少?”

“不多不多。”步流光笑嘻嘻地豎起三根手指頭,“三萬根就好!”

知她又在拿自己打趣,白沉璧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就走。少女不依不饒地纏上去:“哎呀,別那么小氣,煉藥我只用一根,剩下的兩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根,我給你織件冰羽披風怎么樣?”

轉(zhuǎn)眼畫面切換,記憶又將場景翻到后山的飛瀑藥廬。那一年,步流光在仙道大會上遇見了昆侖山弟子宋虞,兩人皆在煉藥上造詣非凡,因此如遇知音,相見恨晚。那會兒他們正在討論一株藥材,說到興起處,步流光還抄起手邊的《藥經(jīng)》去敲宋虞的腦袋。

不多時,面色鐵青的白沉璧駕風而至,不悅道:“師姐成日與外人嬉鬧也便罷了,只望能收斂聲息,莫再吵到他人修行!”

那陣子,步流光正因白沉璧將她費盡月余時光方才煉制成功贈給他當生辰賀禮的療傷圣藥——紫靈丹,轉(zhuǎn)送給了潮聲閣的顏知云而耿耿于懷,故而賭氣道:“我吵是我的事,被我吵到卻是你的事。不如師弟直接去潮聲閣修煉好了,顏知云那么喜歡你,肯定不會擾你清修的。”

旁觀這一切的透明人步流光長長地嘆息一聲,記憶中,接下來白沉璧會冷哼一聲甩袖離去。誰知故事發(fā)展卻發(fā)生了偏差,只見白沉璧薄唇緊抿,掙扎良久后,終是淡淡道:“不是那樣的……”

“潮聲閣主當著師尊之面,親自開口找我討要紫靈丹,我實無拒絕之理?!蹦┝耍鹎宄旱捻?,里頭隱隱泛起微小漣漪,“今日前來,我只想問一句,師姐可是喜歡宋師兄?”

此言一出,步流光不禁微愣,隨后不待她答話,畫面再次變換,來到了人間的上元佳節(jié)。

那日,步流光和幾位好友貪玩兒溜下山,在酒樓里喝“玉芙蓉”喝到酩酊大醉。其余人倒還好,醉了便乖乖趴著睡覺,然后被白沉璧帶來的同門弟子抬了回去。唯獨步流光酒后撒歡兒,在街上蹦蹦跳跳,偏她法力高深,一時間誰也攔不住。

白沉璧不想與之動手,便一路跟隨左右,想看看她究竟能鬧成什么樣。誰知她爬上城內(nèi)最高的八檐寶塔頂,趁白沉璧不察,將他用力撲倒,摁在了屋瓦之上。

彼時,天風環(huán)帶,無數(shù)盞孔明燈升上夜空,在彼此瞳仁中映照出點點碎光,宛若金魚游弋,攪亂一汪春水。

“師弟啊……”步流光以指尖挑起他的下巴,醉眼微醺,尾音盡是滿足。她一點兒點兒俯身靠近,越靠越近,白沉璧扶著她的雙手不由得緊握,卻始終沒有將其推開……

【4】

眼看兩人的唇瓣即將觸碰在一起,女子焦急的嗓音伴隨著破風突然從遠處傳來,竟是顏知云的聲音:“崇華君!快醒醒!”

下一刻,步流光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待意識回攏時,四周景象已然變回原樣。依舊是那荒山野嶺,一簇篝火孤零零的。白沉璧豁然睜開雙眼,單手撐地急急地喘氣,額上竟是冷汗涔涔。

一襲粉裙的顏知云伸手輕拍他的背,解釋道:“我奉師命下山除妖,沿途路過此地,瞧見你竟入了織夢山魅的夢魘妖障,所以急忙施法,將你喚醒?!?/p>

“原是入了夢魘嗎……”白沉璧神情微怔,喃喃自語。

在真實的歲月長河里,那年上元節(jié),步流光的確借酒發(fā)瘋,卻并未將人撲倒,甚至連白沉璧的衣角都沒摸著,就被他用劍身打橫攔住。

思及往事,步流光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目光卻在瞟到顏知云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討厭顏知云,討厭她溫柔似水的性子,討厭她能得到白沉璧平和的對待,討厭她只是在仙道大會上跳了支水袖舞助興,就被封為“傾城仙子”,大受追捧。

這會兒,顏知云猶疑地問道:“崇華君此行下山……可是為了尋找失蹤的步師姐?”

白沉璧牽起一絲嘲諷的笑,答道:“師尊派出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她,我又能上哪兒找去。”此話說得含糊,雖沒有正面回應(yīng),卻像極了默認。

顏知云酸澀地咬咬朱唇,繼續(xù)道:“崇華君獨自在外,務(wù)必小心,近來三界亂得很,妖帝失蹤,人間幾乎快被正邪兩道搜翻了天,各大門派準備趁此良機,聯(lián)盟進攻……”

“你說什么?”白沉璧俊眉緊蹙,“妖帝也失蹤了?”

顏知云愣怔了一瞬,問:“你……不知道?”

白沉璧的確不知道,南荒一役,他亦受了重傷,醒來后沒人告訴他妖帝失蹤一事,而他每日大半時間被掌門關(guān)在屋內(nèi)療傷,對外界的消息并不靈通。然而此時此刻,白沉璧的心頭忽然突突狂跳起來,他莫名覺得,步流光與妖帝同時失蹤,并非是巧合……

這般思索良久,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夜幕退去后,兩人繼續(xù)趕路。他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對顏知云說的話皆是敷衍回應(yīng),直到途經(jīng)一處斷崖,白沉璧被一株燦若流火的植株吸引了過去。

步流光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她尋遍山川河海也未曾尋到的藥材“天羅花”。她曾為了此藥深入妖谷,結(jié)果藥沒瞧見,卻被一只千年妖獸攆得滿山逃竄,最后還是聞聲趕來的白沉璧出手救了她。

彼時,他單手拎著她的后頸,沉聲道:“師姐以身涉險,究竟在尋何物,就這般重要?”

“天羅花??!花瓣纖細赤紅,根須卷曲如簧,師弟若有緣瞧見,記得替我摘來!”

白沉璧有些好奇:“此花有何作用?”

“古籍有載,天羅花能致幻迷心,所以嘛……”步流光俏皮地彎眸笑了,“我想用它煉‘墜情試試?!?/p>

“你!”白沉璧面色不善地拂袖就走,“我才不會幫你!”

往事歷歷在目,如今也只是過去幾年光景,步流光就詫異地瞧見,白沉璧飛身上前,將天羅花連根帶土整株挖起,再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

顏知云的眉宇間凝滿困惑,問:“崇華君,你這是……?”

“我?guī)熃銦捤幱玫弥??!彼鼗卮?,末了還不忘嫌棄,“雖然是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山風輕拂,晨光瀲滟,步流光浸泡在冷冷的薄霧里,心間卻是涌進陣陣暖流。

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家伙,這般想著,她的唇邊漾出一抹柔軟的弧度。

【5】

其實一直以來,步流光都認為白沉璧討厭自己。她并非不懂那些投機取巧、柔婉求歡的伎倆,只是一面對他,所有逢迎討好的手段便都拋諸腦后了。

她只剩下一腔赤誠,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可她表達的方式實在太過愚笨天真,常常惹怒白沉璧不說,還幾次三番鬧出烏龍。所以白沉璧鮮少給她好臉色,步流光也曾惆悵地想:崇華君這么難追,不然還是放棄吧。

可當他于初秋夜色中翩然回首,披著萬千星輝,淡淡地喚她一句“師姐”時,她渾身竟似有烈火燎原,再次激情澎湃。于是,她就這么年復(fù)一年地堅持了下來。

直到今日,白沉璧為她摘花,只因記住了她隨口的一句玩笑話,步流光突然覺得,這些年堅守的所有喜歡,都是值得的。心緒百轉(zhuǎn)千回,步流光長長地嘆息,飛身跟上召出冰羽仙鶴趕路的白沉璧。

行至半空時,一股黑煞之氣突然破空而來,白沉璧反應(yīng)極快,當即打出一個決印,下一刻,一群腥氣濃厚的血妖便將仙鶴團團包圍。

為首的妖怪大喝道:“小子!南荒一役,妖帝與你還有那個女娃一同跌入玄沙渦眼,最后卻只有你一人回來,說!你都做了什么!”

白沉璧眉頭緊鎖:“什么玄沙渦眼?胡言亂語!”

既然說不通,那便拔劍開打,白沉璧與顏知云的修為皆屬上乘,雖然這群血妖蠻橫,最后倒也安然擺平。可白沉璧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驚覺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或許與妖帝和步流光同時失蹤有關(guān),而妖界也在極力打探,妄圖從他身上找到信息……

至于步流光,她同樣困惑,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好在所有的導(dǎo)向都很明顯了,白沉璧決定重入南荒,進入玄沙渦眼中尋找真相。顏知云放心不下,便也一路跟隨。

長路迢迢,當他們抵達南荒疆域時,正好趕上日落,天際彌漫開大片紫色的火燒云,詭譎而妖冶。顏知云遞上一只水囊:“崇華君,喝點兒清泉吧?!?/p>

他點頭道謝,仰頭喝了起來。步流光見了,不開心地撇撇嘴。上回南荒之行,不少門派在此休整,步流光恰好碰上昆侖弟子宋虞,兩人就開始沒完沒了的說笑。

白沉璧始終安靜地盤腿打坐,閉目歇息。過了一會兒,步流光往他身前放了一只竹筒,好心道:“師弟,喝點兒水吧?!?/p>

“就放那兒吧?!卑壮凌档貞?yīng)道,卻并未有所動作,一副不給面子的高冷模樣。宋虞見了,便大大咧咧地湊過來打圓場:“我喝我喝!渴死了!”

然而就在宋虞即將碰到竹筒時,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帶著斬風之勢,先其一步重重地按在了竹筒上。白沉璧眼皮未掀,嗓音冷冷地道:“走開。”

宋虞有些無語。

那會兒步流光沒想太多,現(xiàn)下卻有些生氣。當時自己遞的水他不喝,還不讓別人喝,眼下卻坦然接過了顏知云遞的水……呵,男人!

【6】

南荒乃極為遼闊的無人之域,中心有一處黑軟如沼的沙地,而玄沙渦眼作為此處獨有的奇妙景觀,卻不是想見就能見的。它的開啟條件完全隨機,有時一年發(fā)生好幾次,有時百年也見不到一次,說來也是他們運氣好,才剛抵達中心,就見狂風呼嘯,紫黑色的晚霞沉沉,仿佛能吞噬天地。

大地突然開始劇烈震動,玄沙卷成可怖的旋渦,白沉璧面不改色,率先跳了進去,步流光與顏知云一咬牙,便也跟了進去。

飛速旋轉(zhuǎn)幾乎要將軀體撕裂,而渦眼就像一個神奇通道,帶著三人去往詭秘的無人之境。待他們從玄沙中被大力拋出,重重落在地上時,入目之景是一片荒涼的沙漠,蕭瑟疾風吹得臉頰生疼。

“?。 鳖佒仆蝗皇暭饨?,指著遠處的龐然大物——竟是一條三頭黑甲巨蟒,乃妖帝之本體,此刻卻是殘破不堪,全然沒了生命氣息。

白沉璧心頭一沉,慌亂地四處搜尋起來,大約跑了數(shù)百米遠,終于瞧見一道倩影半隱在黃沙之中。步流光頓時如遭雷擊!只因那清麗面容染上斑斑血跡、一身云紋道袍的身體儼然就是她本人!

此時白沉璧面色慘白,驚慌失措地飛身上前,咬牙將步流光半掩的身體從沙漠中挖了出來。尾隨而至的顏知云為她一把脈,瞬間大驚失色,顫聲道:“元神俱裂,魂飛魄散……”

不遠處,步流光愣怔地望著那躺在黃沙中的自己,又伸出雙手,看看這個軀體透明的自己,面上全是茫然,心間卻莫名蔓延出巨大的惶恐與難過。

白沉璧將懷中的步流光扶正,起勢調(diào)運真氣,盡數(shù)從她后背灌入,可此時的步流光就像一只漏氣的鼓,如何也接收不了他的真氣。

他源源不斷地輸入,她毫無反應(yīng)地漏散,直到白沉璧渾身冷汗不止。顏知云終于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道:“崇華君,你清醒一點兒!步師姐已經(jīng)死了啊,你挖出來的是她的尸體,你明不明白?!”

“轟隆”一聲,仿佛有驚雷在耳邊炸開,這個認知讓白沉璧與步流光猛然一愣。原來,她真的已經(jīng)死了嗎?她現(xiàn)在所存在的透明形態(tài),是因牽掛未了,由執(zhí)念凝聚出的虛影嗎?

一股劇烈的疼痛突然涌上腦海,幾乎要將她的腦袋撕裂,步流光雙手抱頭,一些被擊潰的記憶碎片,也從四周紛沓涌來,湊成了完整的拼圖——

兩個月前,正邪兩道悉數(shù)前往南荒,爭奪上古神物菩提子,陷入一片混戰(zhàn)。恰逢天降異象,南荒開啟數(shù)千年最大的一次玄沙渦眼,風暴中白沉璧、步流光、妖帝以及那枚菩提子,被悉數(shù)卷入。

那場風暴破壞力極強,掉進無人之境時,兩人一妖皆是身負重傷,而妖帝因為體積龐大,軀體撕裂得尤其厲害,頓時實力大減。

步流光原以為他們能逃出去,卻不料瀕臨絕境的妖帝突然發(fā)狂,要自爆與他們同歸于盡。千鈞一發(fā)之際,步流光當機立斷,一口吞下菩提子,剎那間實力暴漲。她抬手掀起柔風,將白沉璧送出戰(zhàn)圈,隨后調(diào)動全部靈力,迎接妖帝的致命一擊。

“師姐!不要——”

在他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中,令人眩暈的白光充溢整個空間,而后便是驚天動地的巨響,待威力駭人的法術(shù)余波消散后,白沉璧急急飛入戰(zhàn)圈,卻只見步流光渾身染血,倒在黃沙中奄奄一息。

“師姐……”白沉璧顫抖地將她抱進懷里,拭去她臉上的血污,那副倉皇驚懼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

“不會有事兒的,流光……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師弟……”她艱難地牽動嘴角,氣若游絲,而后一只白色玉瓶浮到兩人跟前。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在她即將陷入亙古冰冷的黑暗前,纖手一握,玉瓶突然迸裂而開,翡翠色的液體流瀉而下,將兩人盡數(shù)包裹,濃濃藥香隨之蕩漾開來……

別愧疚,別難過,只要你忘了就好。

原來她當真煉成了“忘憂”,第一次使用,便是用在了她最不舍得忘記之人身上。

【7】

此時此刻,步流光全部想起來了,那些被她遺忘的、恐怖的記憶,全部回到了她的腦海。她張了張口,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音,卻已是淚流滿面。

白沉璧也想起來了。他愣愣地抱著步流光一動不動,面色無悲無喜,仿佛世間萬物,都與他毫不相關(guān)。他在此處坐了很久很久,最后抱著步流光的尸體回了玉衡山。

掌門師尊老眼濕潤,搖頭長嘆,吩咐弟子準備后事,一時間,玉衡山白綾十里。

修道之人奉行火葬,空曠的凈場之上,送行的師兄弟們圍了一圈又一圈。步流光在師門內(nèi)人緣極好,是以此時,眾人咬唇含淚,甚至號啕大哭。

唯獨白沉璧面色沉寂,波瀾不驚,好像松木臺上躺著的姑娘,他從不相識。

時辰一到,師尊闔目抬手:“點火吧?!?/p>

“不要!”葉輕突然沖出人群,撲在步流光的身體上,“師尊!求求您不要燒了她,您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對不對?”

高臺之上,那蒼老的身影只是背過身去,以袖拭淚。葉輕瞬間哭到崩潰,轉(zhuǎn)向白沉璧大喊起來:“你說句話呀!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流光被燒嗎?白沉璧,流光那么喜歡你,我求求你,不要讓他們燒了她……求求你了……”

而白沉璧只是淡漠地轉(zhuǎn)身就走,衣袍輕揚,不帶走一縷輕風。

后來,葉輕被師兄們合力拖走,大火終究還是熊熊燃燒起來。遠處,身形透明的步流光,望著火舌舔上自己的軀體,最后將其全部席卷,只留一捧白灰。

她飄到白沉璧的臥房,陪他在這里坐了一天一夜,其間他一言不發(fā),就連呼吸也幾乎消匿。

翌日一早,白沉璧悄無聲息地溜出師門,一路往東飛去。不知怎的,步流光突然福至心靈,知道了他此行目的。傳聞在蓬萊島上,有位隱世高人,看守圣物“回生碑”,只要你能拿出等價交換的籌碼,便有一定概率拯救已逝的生命。

可當白沉璧過關(guān)斬將、費盡周折來到高人面前時,那人道:“其實你很清楚,既已魂飛魄散,便是本座也無計可施?;厝グ桑贻p人?!?/p>

白沉璧固執(zhí)地跪地不起,甚至愿意以一命換一命。高人無奈搖頭,拋給他一支回生筆,說:“也罷,你若不怕反噬,試試倒也無妨,只要你能將那姑娘的名字寫到回生碑上,則說明還有救?!?/p>

聞言,白沉璧當即飛身上前,可他每寫一筆,手臂就會傳來鉆心刺骨的疼,口中也溢出一絲鮮血,而當他寫到下一筆時,上一筆墨跡竟會淡化消失。

如此反復(fù)數(shù)十遍,白沉璧已痛到渾身發(fā)麻,白袍更是洇滿鮮血,可他仍舊執(zhí)著下筆,頂著右臂斷裂的風險也不愿放棄。

白沉璧耗盡心力,卻連一個“止”字都寫不完,良久之后,回生碑也鬧了脾氣,一道金光將其遠遠擊飛,砸在地上無法動彈。

步流光心疼不已,他痛,她也痛,可她除了哭泣別無他法。

“師弟,我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你救了,我只想讓你好好的……”她一遍遍與他說話,可他什么也聽不到,只躺在茵茵草地上,目光宛如一潭死水。

【8】

后來,身受重傷的白沉璧是被師尊撿回去的。他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個月,方才修復(fù)被回生碑反噬帶來的傷。經(jīng)此一遭,本就高冷的崇華君變得更加沉默,周身氣壓低破深淵。

南荒一役漸漸無人再提起,好友心間因步流光離去的傷痛也漸漸撫平,世間萬物終將回歸平靜。而在這個烏云磅礴的夏夜里,向來循規(guī)蹈矩的仙門翹楚,竟提著幾壇“玉芙蓉”來到后山坡,仰頭就開始牛飲,毫無形象可言。

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樹影搖晃宛若鬼魅,白沉璧俊美的眼尾泛起微醺的紅。他一邊喝酒,一邊跌跌撞撞地走,最后一個踉蹌地摔倒在山坡上,順勢躺了下去。

“那日師尊將我喚進殿內(nèi),說我雷劫不至,只因執(zhí)念未了。于是他讓我下山渡劫,渡的是情劫。”

說著,白沉璧自嘲地笑了,他再次灌入一大口酒,繼續(xù)喃喃自語:“說實話,一開始聽了我很不高興,我白沉璧生來驕傲,一心修道,自詡清心寡欲,怎么可能會有情劫?”

“轟隆——”天邊炸開驚雷,撕出一道碩大的銀色閃電。滂沱大雨緊隨而至,“嘩嘩”潑了下來,在屋檐、樹枝、地面……濺起透明的水花。

雨水很快便打濕了他的衣袍,白沉璧被雨珠砸得睜不開眼,索性伸手捂住眼睛,不斷有水流從指縫間滑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步流光,我怎么可能會愛上你呢?你總是擾我修行,不依不饒糾纏左右,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呢!”

“你也總是任性妄為,不聽我的勸,讓我操心……還有啊,我討厭宋虞,真的非常討厭!”

大抵是酒勁兒上了頭,白沉璧嗓音混混濁濁,語無倫次??烧f著說著,他突然開始低低地抽噎,連帶著身子也因難過而蜷縮而起。

“師姐,我怎么可能愛上你呢?我怎么可能……不愛你呢?”

話語輕輕落下,卻驚起虺虺悶雷,閃電驟然劃破夜空,有那么一瞬恍若白晝,照得那些深藏的愛意無所遁形。

步流光倏然就釋懷了——她煉的“忘憂”沒有問題,就連師尊都曾夸贊,若非情深入骨,此藥能將情絲斬得干干凈凈,絕不反彈。

妙手醫(yī)仙在煉藥上從未失手,生平第一次輸,竟是輸給了他的情意。又是幾道閃電兜頭劈下,盡數(shù)落在白沉璧身上,那遲遲不至的飛升雷劫終于來了。

大概是因為白沉璧終于承認了心意,步流光一直透明的軀體,竟在這一刻散發(fā)出淡淡的光芒,變得可以被人瞧見。

“師姐……”白沉璧雙眼濕潤,癡癡愣愣,待終于看清眼前之人,霎時驚喜地向她撲去,卻被從天而降的雷電擊落。

無數(shù)金色的光粒在步流光周身浮游,她的軀體不受控制地升騰而起,離他越來越遠。她知道,自己因愛而不得的執(zhí)念所化,如今執(zhí)念了卻,便該消散了……

白沉璧急了,他千方百計想要飛身靠近,卻無一例外地被雷電擊回原地,漸漸衣裳破裂,傷痕累累。

風雨大作的空中,步流光悲傷得無法呼吸,她望著白沉璧一次次被閃電鞭打,望著自己的身體開始一點兒點兒消散,到底是泣不成聲。她知道,待九九八十一道雷劫過后,他將褪去凡胎,飛升成仙,而她也會永遠消失,不復(fù)存在。

要是還有來世就好了。

下一世,她還要遇見他,或許會換一種溫柔安靜的方式喜歡他,不再惹他生氣,不再讓他為難。只可惜,今夜過后,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會再有步流光了。

但也無妨,她的眷戀會化作這世間所有的光,日月星辰是她,燈螢煙火也是她,年年歲歲,長長久久地陪在他身旁。

猜你喜歡
流光師弟師姐
青春才幾年,師姐占四年祝我四周年生日快樂!
師姐的一周
全世界我只為你傾倒
手藝人
師姐的一周
流光璀璨
電腦報最會省的師姐教你們6·18該怎么買!
理發(fā)店一幕
藏傳佛教金銅造像的流光之美
流光
西峡县| 资源县| 保靖县| 玉门市| 白银市| 元阳县| 保康县| 吉安市| 精河县| 盐亭县| 调兵山市| 吴忠市| 罗平县| 荔浦县| 大连市| 新蔡县| 昌吉市| 壶关县| 东丰县| 微山县| 定日县| 东乡| 达日县| 五寨县| 嘉荫县| 山东省| 建瓯市| 泗洪县| 英超| 马关县| 壤塘县| 微山县| 保德县| 平乐县| 通河县| 富宁县| 五莲县| 潼关县| 伊金霍洛旗| 会宁县| 靖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