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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班走了

2020-09-10 01:22胡小躍
書城 2020年9期
關鍵詞:老韓出版社圖書

胡小躍

馬班(Yves Mabin Chennevière,1942-2020)

老韓(韓滬麟)來郵件傷心地告訴我:“馬班走了?!?/p>

盡管心里早有準備,但得知這個消息,我還是一時接受不了。往事歷歷,浮上心頭。

伊夫·馬班·謝納維埃爾(Yves Mabin Chennevière,1942-2020)是法國詩人、小說家、外交官,但對我和老韓來說,他更多的是一個朋友。我不知老韓是什么時候認識他的,可能比我早。老韓是譯林出版社的法文老編輯,國內最早從事法國文學版權引進的人士之一,也是譯林版《追憶似水年華》《蒙田隨筆全集》的責任編輯。我認識馬班是法國著名詩人博斯凱(Alain Bosquet,1919-1998)介紹的,而博斯凱是武漢大學老教授葉汝璉介紹給我的。我很喜歡博斯凱的詩,譯了很多,后來交給譯林出版社出版了。博斯凱想見我,設法讓我去法國??伤莻€文人,不知道行政機構的運作,所以讓我碰了很多釘子,他便說“找馬班”“找馬班”,讓我感覺馬班應該是個重要人物。果然,一打聽,馬班是法國外交部書籍、閱讀與圖書館處的負責人,大權在握。他很快回復博斯凱說,在文化部的圖書中心沒有查到我的名字,我這才知道該去哪里申請。

但當我終于到了巴黎時,博斯凱已經(jīng)去世。陪同我去博斯凱墓的,除了他的遺孀,還有女詩人克羅蒂娜。原來,他們都屬于一個“詩人幫”,馬班也是成員之一??肆_蒂娜建議我去拜訪馬班,博斯凱遺孀也竭力鼓勵,并幫助聯(lián)系,于是我便去了位于圣日耳曼大街的外交部文化處。這里雖沒有總部那么壁壘森嚴,但各種檢查還是很嚴格,相機也不準帶進去。辦完手續(xù),門衛(wèi)通報上去。十來分鐘后,馬班的秘書出來接我,帶我上了三樓,進入一個高大寬敞的閱覽室。馬班的辦公室在裝修,他暫時在這里辦公。

第一次見面,我們就談了很多。我了解到,他是布列塔尼人,在法國的東方語言學校學習土耳其語、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畢業(yè)后進入外交部工作,曾任駐英使館文化專員,回國后在外交部負責國際文化交流,主要任務是讓法國文化“走出去”。當時,法國當代文學在世界上的影響逐漸削弱,外交部所謂的文化交流只是往主要國家的法國文化中心寄一些圖書,收效甚微。馬班提出了新思路,設立了“斯丹達爾計劃”,挑選一些有代表性的年輕作家到國外出訪、游歷、交流,讓國外讀者了解法國的當代作家與作品;設立“阿朗貝爾基金”,資助法國文藝家在國外舉辦展覽、講座、演出等活動;最重要的是建立了長效機制,資助法國文學作品在國外的翻譯與出版,這個項目在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名稱,在我國叫“傅雷圖書資助出版計劃”。老韓說,這個名稱還是他和馬班在閑聊時起的呢!當時馬班問他中國翻譯法國文學最著名的翻譯家是誰。老韓說,應該是傅雷。馬班說,那就叫傅雷出版計劃吧!

馬班設立和推進的這些項目,申請簡單,手續(xù)簡便,受惠者眾,對法國文化“走出去”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如今,法語圖書在國外被翻譯和出版的數(shù)量僅次于英語圖書,二○一八年光是法國本土的圖書版權轉讓就達一萬四千多種,連續(xù)十五年增長,而中國早在二○一四年就成了全球年引進法國圖書版權最多的國家。所以,馬班去世后,法國《世界報》給了他很高的評價,稱他是“法國外交部圖書與思想國際交流政策的創(chuàng)始人”,是“法蘭西思想與作品走向世界的不知疲倦的擺渡人”。

馬班對中國的出版人特別友好,除了我和老韓,他在中國的出版界、高校和政府部門還有很多朋友。最初的資助,幾乎就他一個人說了算。對我們這些老熟人,幾乎什么手續(xù)都不需要,只需告訴他一個書名。當然,他能夠這樣做,是因為上級對他充分信任。繼他之后,資助就程序化、正規(guī)化和行政化了,還設立了一個評估和管理機構。當然,馬班對我們的幫助,并不限于資助,他也是我們的“圖書館”。我在巴黎的時候,想要什么書,問他要就是,圖書處有自己的藏書,他也可以從書店和出版社調書。我回國后他也經(jīng)常給我寄書,我有時也夾帶一點“私貨”,有的書并非工作需要,僅僅是我自己喜歡,他也照寄不誤。記得有一年,我組織了一場法國圖書展,開了一大張書單給他,他很快就通過外交郵件把幾大箱書寄到使館轉給我,其中大多是裝幀精美的圖書和畫冊,展覽后我當然都扣下自己珍藏了。

二○○三年開始的中法文化年,馬班是主要推手和執(zhí)行者之一。被希拉克總統(tǒng)任命為中法文化年法方主席的昂格雷米是馬班在外交部的老同事,兩人曾一同在法國駐英使館工作,后來又一起在國際文化交流處共事。那幾年,昂格雷米頻頻來華協(xié)調,馬班則在法國配合。在這之前,他突然寄給我一本昂格雷米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寫的小說《情陷紫禁城》。原來,昂格雷米六十年代曾在法國駐華使館和駐香港領事館工作過,這本書寫的就是他在那個時期的生活。我連忙組織翻譯,出版后成了中法文化年的一個亮點。昂格雷米也多次來看我,考察和調研海天出版社在深圳開展中法文化交流活動和出版法國當代文學的努力。

馬班為人謙和真誠,樂于助人,所以在法國文學界、出版界和外交界都頗有人緣,圈內人幾乎都知道他,他也樂意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我們。每年三月的巴黎圖書沙龍,他成了最受歡迎的人,差不多每個展位的人都認識他。他曾帶著我在里面到處轉,一路走,一路兩邊打招呼,真有天下誰人不識君的感覺。他最親密的朋友有哲學家德勒茲、新小說派代表人物克洛德·西蒙、作家于連·格拉克、龔古爾獎得主艾什諾茲等。他給我介紹過多少作家和出版家,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有的轉身就忘了,有的則一直保持聯(lián)系。有一次他請我去蒙帕納斯的“菁英”飯店吃飯,說這里往來無白丁,你信不信?說著,他就攔住對面走來的一個老頭,介紹說,這位就是埃利克·奧森納,法蘭西學院院士。奧森納是我很敬仰的一位作家,曾寫過《棉花國之旅》《水的未來》《一張紙鋪開的人類文明史》等書。我后來拿到了他的《語法是一首溫柔的歌》等作品的版權,還計劃一同重走鄭和下西洋的路線。

二○○六年,我應法國國際出版署邀請,去法國的出版社實習。馬班發(fā)現(xiàn)對方給我安排的實習單位不太適合我,建議我去幾家著名的百年老出版社,說在那里能學到更多的東西。為此,他聯(lián)系和溝通了很久,最后終于說服了阿爾班·米歇爾出版社。該社負責接待我的法韋羅女士后來悄悄地問我:“伊夫·馬班跟您什么關系?他為您的事來找過我們老板幾次了?!蹦嵌螘r間,也是我跟馬班來往最多的日子。他常常請我去他家,當時他住在斯坦尼斯街的一套小公寓里,房間之小、陳設之簡陋讓我不敢相信。他是離異,前妻據(jù)說是個美麗高雅的藝術家,但馬班從來沒有提起過她,巧的是我的房東認識她。有一次我冒失地提到了這事,他什么都沒說。他們有一個女兒,在一個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當館長,所以馬班不時會打電話讓我去取票看展覽。馬班早年應該還有一個夭折的兒子,他根據(jù)那段經(jīng)歷寫過一個中篇小說《傷逝》,我后來把它翻譯成中文,與他的另一本小說《赤道悲鳥》合在一起出版,書很受歡迎,當年就重印了。馬班寫過不少小說,老韓很早以前就在譯林出版社出過他的《溫情的人》。但馬班自己最看重的,還是詩歌。他出過十五本詩集,得過馬克斯·雅可布獎、魏爾倫獎、博斯凱獎和法蘭西學院的埃雷迪亞獎等重要獎項,業(yè)內對他的詩評價很高。我以前編譯過大型的法國詩選,所以老韓委托我選譯一本他的詩選。但我一拖再拖,因為他的詩實在太難譯。他說他的詩是為自己而寫,為藝術而寫,并不考慮受眾,他的詩“靈魂深度讓人眩暈,常常讓人在想象的小路上迷失”(法國詩人德尼·厄德雷語)。翻譯過程中,我常向他請教,可他有時自己也解釋不了,說那是一種感覺、感受和瞬間的靈感,并不受邏輯束縛,你能悟到,就是讀懂了,否則我怎么講你也不會懂。

也是在那年,我回國后,想邀請波伏瓦的女友馬德萊娜女士來華舉辦巡講活動,但法國駐華使館告訴我,他們發(fā)現(xiàn)馬德萊娜并不是法國公民,盡管她在法國生活了三十多年,且在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任過職。我讓馬德萊娜趕緊去找馬班,她卻給我?guī)Щ匾粋€驚人的消息:馬班腦梗癱瘓了!

此時離他退休僅一年。

他病后,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失去了聯(lián)系,他搬了家,好像去了女兒家住。郵箱已經(jīng)不用,他也無法打字。經(jīng)多方打聽,總算得知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將來能恢復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在這之后,我每次去巴黎都設法跟他聯(lián)系,但都石沉大海。也許他無法回復,也許他不想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見人。我想,他需要安靜,這是肯定的,于是便盡量少打擾他。二○一二年底,我從加拿大回原單位工作,老韓告訴我,馬班現(xiàn)在能回郵件了,腦子還很靈活,就是下肢不能動了;并說有空可以跟他通過郵件聊聊天,在翻譯方面有什么問題也可以請教他,讓他覺得自己還有用,還被需要。當時我正在翻譯拉馬丁的詩,確實遇到了一些難點,問了不少法國朋友都得不到滿意的解答,于是立即給馬班寫郵件。果然,他很快就回信了,詳細解答了我的問題:說這里省了一個詞,那里換了詞序,這個單詞在這里應做這樣的解釋。經(jīng)他一番解釋,一切清楚了,可見他文學功底之深和對詩歌的熟悉程度。

這樣的交流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他很久才回郵件,說自己近來身體不舒服,我這才意識到,他是個重病之人,于是適可而止,此后大多是在節(jié)假日去信問候。在這期間,老韓又翻譯了他晚年的一本重要小說《像風一樣瘋》,書中寫的是一個法國外省青年在伊斯坦布爾與一個英國女孩的愛情故事,老韓說,“其時其境并非虛構”。我明白,馬班在憶舊,在總結自己的人生了。在這前后,他的創(chuàng)作熱情空前高漲,小說大量出版,《廢物作家肖像》《夕陽下的老人》《身體的囚徒》。正如作家?guī)炖?加塔所說,他“把自己的病變成了文學的素材”,或追憶往事,或“清醒而無情地審視自己的身體”,表達自己精神的苦悶、身體的苦難和心中的無奈,他不愿自己的生命像“沉默的花菜一樣結束”,想抓住這最后的機會,把以前想寫而沒有時間寫、想說而沒有說的東西都倒出來。

二○一八年,我再次去法國。途經(jīng)巴黎時,我發(fā)郵件給他,提出想去看他。他很爽快,馬上就跟我約了時間,但第二天,他又要求取消,且沒有說明原因。老韓說,你一定要去,他最近情緒波動很大,甚至有輕生的念頭。我大吃一驚,再次發(fā)郵件給他,強調是代表老韓和我兩個人去看他,時間不超過一刻鐘。過了半天,他終于同意了。第二天,我在約好的時間去了他的新住址。前來開門的是一個高大的黑人青年,我猜應該是他的養(yǎng)子。馬班見到我很高興,他雖然坐在輪椅上,但氣色不錯,與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他顯得很輕松,跟我開著玩笑,說你還記得嗎,你第一次來巴黎時,被人偷了錢,是我資助了你。我說當然記得,我的簽證過期,也是你開條子給警察總局的。他說,有個問題我一直弄不清楚,中國女子笑起來的時候為什么要用手捂住嘴?比如你們北京大學的某某教授,說著,他模仿那位女教授笑不露齒的樣子,逗得我哈哈大笑。他又說,你們中國人講義氣,重感情,比如你和老韓,這么多年來一直關心我,盡管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給你們任何幫助了。我說,中國的朋友都牽掛你,想念你。你還記得嗎,你當年答應我退休以后第一個要去的國家就是中國。他苦笑著搖搖頭,說,去不了啦。

不知不覺已過去半個多小時,不能再久留了。我知道,他表面上這么輕松愉快,肯定是不想讓我們擔心。我隨身帶了相機,打算跟他拍張合照的,但怕他敏感多想,所以一直沒有拿出來。這成了我終生的遺憾。

二○二○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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