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君
公元249年,高平陵之變。
從正月初六到正月初十,司馬懿只用了五天就把曹魏事實上的最高統(tǒng)治者——曹爽給辦了。在之后的幾個月內(nèi),有五千多人因受到“曹爽謀反案”的牽連而命喪黃泉。頃刻間,曹魏的政治格局遭到大洗牌。
曹爽一黨歇菜了,而原本“命不久矣”的司馬懿則搖身一變,成了帝國最有權(quán)力的人。兩年后,司馬懿去世,其長子司馬師接過權(quán)柄。就這樣,在司馬氏父子的經(jīng)營下,曹魏上下已盡為司馬氏所把持。
魏、蜀、吳三國中,最強的曹魏竟然最先事實上“滅亡”,這真是歷史的滑稽之處。更吊詭的是,在當時的人們看來,曹魏落得如此境地,那是活該。據(jù)《三國志》記載,其時司馬懿誅滅曹爽一黨三族,“同日斬戮,名士減半,而百姓安之,莫或之哀”。
皇室宗族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時人居然不當回事,一點也不同情他們。而從司馬懿發(fā)動高平陵之變輕松取勝也可以看出,當時滿朝文武,數(shù)得著的世家大族,幾乎都站在司馬懿這邊。
如此看來,與其說高平陵之變是司馬懿老奸巨猾、心懷鬼胎要打曹魏江山的主意,倒不如說,這是司馬懿順天應人之舉:大家都支持的事,難道不是正面的事嗎?那么,曹魏到底做了什么,如此不受人待見?
公元226年,曹丕駕崩,其子曹叡繼任,即魏明帝。這一年曹叡22歲。
曹叡年輕有為,他在位時期的曹魏,被有的史學家稱為曹魏之最盛。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公元239年,這位青年皇帝的身體因為淫樂無度,竟在當打之年垮了。臨終托孤,曹叡為接班人擬定了一個“皇族輔政團”:“以燕王曹宇為大將軍,由領軍將軍夏侯獻、武衛(wèi)將軍曹爽、屯騎校尉曹肇、驍騎將軍秦朗共同輔政?!?/p>
然而曹叡的寵臣,中書令孫資、中書監(jiān)劉放卻因為與夏侯獻、曹肇等人關系不睦而對此頗感不安,于是向重病中的曹叡進讒言,說曹宇不行,又推舉當時唯一在曹叡身邊的曹爽,以及當時正領兵在外的司馬懿。
就這樣,在孫資、劉放二人的攛掇下,新君的輔政團從“皇族輔政團”變成了曹爽、司馬懿的二人轉(zhuǎn)。雖然曹叡也對這個組合感到不安,畢竟司馬懿太聰明,而曹爽的憨,曹叡也并非不知,怎奈最后還是這樣定下來了。曹魏的命運,就此開始震蕩起來。
曹操、曹丕、曹叡這三個領頭的,個人能力都很強:有智商,有手段,知道如何把弄權(quán)柄。但曹叡的繼承者曹芳,接棒的時候還只是個8歲少年,根本談不上“政治才能”,朝政所依靠的,只有兩位輔政大臣:曹爽和司馬懿。
開始的時候,曹爽和司馬懿相處得還不錯。曹爽為首輔,不過能力經(jīng)驗都不見經(jīng)傳;司馬懿是次輔,但畢竟是有閱歷的人:跟諸葛亮掐,跟諸葛瑾掐,滅孟達,平遼東,見的都是大場面,一起玩的都是狠角色。所以曹爽對司馬懿絲毫不敢怠慢,表現(xiàn)得謙恭禮敬。而司馬懿也報之以禮,不作倚老賣老之態(tài)。
然而,司馬懿的威望始終令曹爽感到不安,加上曹爽的朋黨也多言司馬懿“有大志而甚得民心”,不可以把朝政都委任他。于是在曹爽的運作下,曹芳下詔將司馬懿由太尉提為太傅,外示尊崇,內(nèi)奪實權(quán);又把蔣濟提為太尉,趁機讓自己的弟弟曹羲接任中領軍,掌控禁軍;自己的親信,如何晏、丁謐等人皆被提拔,在朝中擔任要職。
公元247年,曹爽將郭太后強行遷往永寧宮居住,使其遠離朝堂,而司馬懿也稱病不參政。一個圍繞著曹爽的權(quán)力集團就此形成,獨霸曹魏朝政。
大權(quán)在握之后,曹爽迅速飄飄然,變得忘乎所以,飲食、車馬、服飾等皆與皇帝類似。他不僅妻妾成群,甚至將先帝曹叡的宮人占為己有,各種珍奇寶物也是想占則占,并與朋黨們?nèi)杖崭栉柩鐦?。朝臣如若得罪了曹爽一黨,便會被免官。一時間,朝野上下烏煙瘴氣。許多世家出身的大臣不僅看不順眼,更是感到恐慌。
原本此時曹爽等人的權(quán)勢已經(jīng)夠強大了,但曹爽還不滿足,又“多樹親黨,屢改制度”。他希望通過變更制度,讓自己在朝中更加有存在感。
就在曹爽獨掌大權(quán)的這一年,當有的朝臣聽說曹爽要“變更法令”時,頓時沸騰了:朝廷的法度,如果不是“命世大才”,哪里有資格更改?鄙夷之情不言自明。就這樣折騰了幾個回合后,一干朝臣被曹爽得罪遍了。
終于,那一天到來了。
高平陵之變,舉國的精英聯(lián)合起來反對以曹爽為代表的皇室宗族。
當洛陽城門被司馬懿等朝中重臣關閉,郭太后下詔彈劾曹爽的消息傳到高平陵時,曹爽驚慌失措,亂了陣腳。
此時,有人站出來,勸曹爽將皇帝曹芳挾持到許昌,調(diào)動軍隊反擊司馬懿。然而聽著司馬懿派來的使者說,司馬懿指洛水發(fā)誓,只要曹爽去職就不傷其性命的承諾;又看著送來的蔣濟親筆寫的勸降信,曹爽猶豫不決。想來想去,曹爽終于決定投降,投刀于地:“我亦不失作富家翁!”曹魏的天下就此謝幕。
公元266年,在高平陵之變17年后,歷經(jīng)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兩代三人的醞釀,司馬炎行魏晉禪代,曹魏作古。
一個屬于世家豪族的時代開始了。
(摘自《百家講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