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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聰

2020-08-14 05:12黃燈
中國鐵路文藝 2020年8期
關(guān)鍵詞:工務(wù)段王三高工

黃燈

聽到王三出事的消息后,老萬心里咯噔一聲,頭上卻像是突然罩上了一床蚊帳,所有聲音都變得飄忽起來。他甚至有些疑惑,是不是還在做夢,每天三點多起床施工,連續(xù)一個多月,生物鐘完全顛倒了,有時候會恍惚分不清楚時間。

工區(qū)小伍子告訴他,剛才村長打電話傳來口信,王三昨天晚上去水庫游泳,結(jié)果沒有出來。其實早上沒見到王三的時候,老萬心里就有點不太好的感覺,前天王三請假說要回去看看瞎眼老娘,工友都還笑話他是想漂亮媳婦了。王三雖然只是一個民工,可那是老萬從老家?guī)С鰜淼?。走前村長還再三表示感謝,說:“村里窮,以后有機會了多帶點人出來,你和大龍都是端鐵飯碗的,親不親,家鄉(xiāng)人啊?!?/p>

老萬看了看遠處的工務(wù)段副段長黃大龍,正站在一個顯眼的地方指揮工務(wù)段的人配合工程局施工,頭頂?shù)狞S帽子和肩膀上的紅臂章,加上身邊轉(zhuǎn)著的幾個工程師,完全就是在戰(zhàn)場上指揮若定的將軍模樣。老萬嘆了口氣,還是施工完了再給黃大龍說吧。

30年前和黃大龍一起從村里坐拖拉機出來時,黃大龍的娘專門交代老萬:“大龍這孩子有點倔,你當哥的要多關(guān)照他啊?!崩先思野鸭依锏?個紅薯煮了,給了老萬兩個大的,黃大龍兩個小的。此后幾十年,自己一直在這個四等小站里面當養(yǎng)路工長,黃大龍從工長、技術(shù)員、領(lǐng)工員一直干到科長、總工到副段長,聽說馬上要接任段長了。要不是這次大型施工,兩人還真是沒機會在工作場合中碰面。

頭七后,王三的媳婦找到了老萬,從輩分上說,她應(yīng)該叫老萬舅爺,叫黃大龍姨父,老家就那么點地方,怎么都能扯上關(guān)系。王三媳婦叫冬妮,老萬以前沒見過,雖然是兩個娃的媽了,模樣仍然俊俏,說話也不亂分寸。冬妮一來收拾王三的遺物,另一方面想替王三繼續(xù)在工區(qū)里面干下去。老萬撓了半天頭,說:“工區(qū)里主要是下力氣的男人,掄洋鎬砸道砟的,女人干不成啊。”冬妮低著頭,眼淚就開始掉下來,老萬的媳婦大菊拉了一下老萬,說:“怎么著還叫一聲舅爺呢,這王三一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沒法過啊?!?/p>

冬妮擦了擦眼睛,說走前村長說了,要是舅爺為難,看看黃大龍姨父那邊能不能說上話。老萬心里一亮,想起來一個人。

興旺工區(qū)旁邊有一個村叫喜鵲灣,村長李秋虎說了好幾次想接點活干。老萬的工區(qū)每年可以用幾個長期民工,忙時也會找些臨工,基本上除了王三就是喜鵲灣的人,這次跟著工程局干了兩個月的施工后,李秋虎在老萬面前說話的聲音明顯高了起來。他說:“萬哥,曉得不?他們那活咱們也會啊,挖土方墊沙、上枕木填砟,咱們哪樣都不比他們差啊。萬哥,你帶著我們搞唄!”李秋虎在說這話時,手狠狠地向下一砍,像是一名將軍拍板時的神情一樣,眼睛里面欲火噴射,炯炯有神。

老萬很理解李秋虎。要是李秋虎真的弄成了一支隊伍,冬妮的事不就好辦了嗎,再說自己當時是喝了酒后主動提出來給最困難的親戚找活干的,村長還專門找了幾個本家長輩討論一陣,才確定讓王三過來?,F(xiàn)在王三走了,家里不更困難了嗎?冬妮到工區(qū)最多只是做個飯,要是真的跟了工程隊做起來了不更好嗎?再說了,以后自己退休后還能折騰一下。他在家想了幾天,決定去工務(wù)段找一趟黃大龍。

工務(wù)段在長樂市,是養(yǎng)路工區(qū)上級的上級,副段長黃大龍一直很忙。老萬找了個沒人的時候來到黃大龍辦公室,把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大家都覺得黃大龍是那種心直口快、江湖豪爽的領(lǐng)導(dǎo),可老萬知道,黃副段長的粗放性格里,深藏著很多微妙的分寸,所以一開始是沒抱太多希望的。

沒想到黃大龍稍微一沉吟,就把管防洪工程的高工叫到辦公室,說:“興旺的萬工長你們認識不?他有點想法和你的分管對口,你們談?wù)劙?。”高工連連點頭,說:“認識認識,明白明白。”

此后,李秋虎帶著喜鵲灣的小工程隊開始接到一些小工程項目,挖個溝啊,砌個護坡啊,清理涵洞啊,零零星星一直沒斷線。李秋虎倒也爭氣,每次干活都很認真,慢慢有了些口碑。不過每次高工給工程的時候,都是先電話打到工區(qū)聯(lián)系老萬,讓他到段上來一趟,面對面地交代清楚要干什么活,找誰聯(lián)系,找誰驗工,找誰結(jié)賬。畢竟興旺工區(qū)離長樂市100多公里,火車要3個多小時才到,經(jīng)常跑來跑去老萬也有點受不了。李秋虎明明在長樂市,高工還是堅持當面和老萬說。老萬看出來李秋虎慢慢有了些想法,私下對高工說:“要不然你直接給秋虎吧,最后活是他干的。”高工笑笑,說:“沒事,我找萬工長踏實?!?/p>

這就不能再說什么了,老萬和李秋虎慢慢也都默認這種模式,心里面那點想法慢慢就凍住了,像一棵冬天的樹,看上去灰撲撲的不起眼,可是不是在生根發(fā)芽,誰也說不清楚。每次工程結(jié)完賬,李秋虎會準時跑到老萬家里,除了拉一板車好吃好喝的,走時還少不了塞一沓鈔票。開始老萬很不習(xí)慣,追出去好遠要把錢塞回去,李秋虎一臉真誠地說:“萬哥,沒有你就沒有我們喜鵲灣的好日子,你要是不拿,以后咋再找你去要活干啊,沒活干這一灣子人咋過啊?!睅状蜗聛恚先f也不再堅持,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李秋虎注冊了一個叫“報喜”的勞務(wù)公司,老萬也入了股,可高工的清算模式還是這樣。老萬慢慢琢磨出點意思來了,在高工、自己和李秋虎中間,仿佛是少了一個人,少了一個能把三方面串起來的人。這種別扭的模式肯定不正常,就像一場三缺一的麻將桌,運行總不流暢。老萬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意李秋虎做工程的一個主要原因不就是王三嗎?現(xiàn)在看來,這個三缺一的角色,幾乎就是為冬妮量身定做的。

要是冬妮過來,工務(wù)段的工程就不能斷了線,老萬覺得有必要再去找黃大龍說透一些。其實這段時間只要去長樂就會找黃大龍,可黃副段長經(jīng)常不在辦公室,好不容易遇上辦公室里沒其他人,老萬拿出來一包錢,卻讓黃大龍一通批評。說:“萬哥,這錢我一分也不能要,工程這事太敏感,上次只是介紹你們認識,我還專門強調(diào)了不要看我的面子,要看質(zhì)量。”老萬覺得好笑,說:“沒有你段長在后面支持,高工憑什么把活給我們干?咱們倆這么多年了,你有啥不放心?”黃大龍頓時黑起了臉,說:“我不干涉主管工程師的工作,也會去檢查他怎么發(fā)包工程的,要是你們干的活不中,我先收拾他。要是想讓直接給工程,別來找我!”

老萬有點震驚地張張嘴,沒敢再吭聲,幾十年了,黃大龍這么和自己說話還真是不多,有點惴惴不安,也有點委屈。不過心里疙瘩了一陣后也釋然了,就別給他送了?,F(xiàn)在不是想把冬妮弄過來么,就只說冬妮的事吧??伤婚_了一個頭,就被黃大龍打斷了:“萬哥,咱倆是咱倆,其他人的事別找我?!崩先f有點不高興,說:“人家還叫你姨父呢?!秉S大龍笑笑,說:“那人家叫你啥?”

李秋虎在長樂市和喜鵲灣之間來回跑,每次回來都要去興旺工區(qū)找老萬,老萬不咸不淡地對李秋虎說:“高工那里我說好了,以后還是找你吧,你是公司的法人和老板,我還上著班,時間也不方便。你看行不行?”李秋虎的眼睛頓時像被點亮的燈泡一樣閃閃發(fā)光,搓著手嘿嘿直樂:“這不好吧,萬哥你太客氣了,我的就是你的,我還是跟著你干踏實,嘿嘿?!崩先f擺擺手:“就這么說定了。另外有個事,老家有個外孫媳婦想過來,初生中,會算賬,你帶帶她吧?!?/p>

李秋虎把胸膛拍得山響,說:“萬哥放心,這公司永遠都是你的,你的外孫媳婦就是我的外孫媳婦,公司以后的業(yè)務(wù)都叫她來跑,你只管‘垂簾聽政,虎子給你打先鋒。”老萬拍拍他的肩膀,說:“說啥呢,你好好干,我在后面給你鼓勁?!?/p>

李秋虎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緊接著很爽朗地笑了,說:“那可中!萬哥指哪兒我打到哪兒!”

晚上大菊主動問:“李秋虎又拿了些東西過來,不過看上去有點怪怪的?!崩先f說:“怎么了?!贝缶照f:“只是感覺不太好,你不要走得太近了,我怎么有點怕?!崩先f說:“沒啥怕的,我以后不摻和工程的事了,叫他自己跑?!贝缶諉枺骸斑@是啥時候的話?!崩先f說:“下午才說完,估計是因為這個事他心里不舒服吧?!贝缶照f:“他怎么會不高興,這不是他最想的事嗎?!崩先f說:“我退出來了,可是叫冬妮過去了,他會覺得我不想撒手吧。”

大菊說:“那也正常,你弄個釘子在他眼皮下,換誰都不舒服?!崩先f說:“那也沒辦法,總不能叫王三他們一家人都餓死吧。冬妮在那里,給老家的人有個交代,再說,也免得虎子亂來?!贝缶照f:“這是你的想法,虎子心里會恨你的。”老萬說:“所以我想咱們不入股了,也不要分紅了,和他摘干凈?!贝缶照f:“也好,閨女都上班了,咱們?nèi)兆右埠眠^了,不拿人家的錢心里安生?!?/p>

沒多久,李秋虎過來說:“冬妮安排好了,在喜鵲灣找了間空房,山腳下有塊閑地也給她了,他找人把兩個娃的學(xué)校說好了,人家不要錢,萬哥給幫忙弄幾段小鋼軌就行了,學(xué)校要敲鐘用。”看大菊不在,李秋虎鬼頭鬼腦地說:“萬哥,這冬妮真是你外孫媳婦?”眼神怪異地笑了幾聲。老萬莫名有點臉紅,說:“虎子你莫瞎想啊?!崩钋锘⒄f:“我啥也沒想?!崩先f血氣上涌,想多說兩句,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又聽不見聲音了,只看到李秋虎的嘴巴一張一合,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年輕的醫(yī)生拿著檢查圖表指給他看,說:“你有點失聰,高頻音段聽力功能性喪失?!笨粗先f迷茫的眼神,解釋說:“有些時候能聽到,有些時候不能聽到,人家說慢點你能聽見,說快了聲音大了你反而聽不見。”老萬笑了,說:“那敢情好啊,人家罵我的時候正好聽不見。”

李秋虎在長樂市租了間辦公司,冬妮去當了會計,老萬就不再過問公司的事了。偶爾遇到喜鵲灣的老鄉(xiāng)問一句,都說李秋虎有段時間沒回喜鵲灣了,長樂的活太多了,忙得很。

老萬清靜了許多。有時會想起冬妮,結(jié)果出去干活的路上就遇到了,冬妮緊走幾步上來給老萬問好,帶著一些羞澀叫舅爺。冬妮到喜鵲灣大半年了,在長樂和喜鵲灣之間來回忙乎,也有了些城市女人的味道,嬌好的身材,再加上白皙的皮膚,讓人不自覺地想多看兩眼。老萬聽到“舅爺”這個稱呼還是有些不習(xí)慣,趕緊說:“不要這么叫,出來了就別那么多講究,你叫老萬、叫萬哥都行?!痹挸隹诤竽樕喜挥梢患t,趕緊扯起公司的事來,這才知道冬妮先是干了一段時間的會計,不久李秋虎把自己的姨妹安排到公司干會計,冬妮就改成了出納,再后來李秋虎說讓她以喜鵲灣為主,在這邊幫他張羅著村里面的一些雜事,為公司在長樂的需求做后勤,找人、備料、聯(lián)系車等。不過有一點是固定的,遇到去工務(wù)段接活和結(jié)賬的時候,都是安排冬妮去找高工。

這天下班回去,大菊把他拉到屋里說:“冬妮下午又送錢來了。”老萬說:“算了,等她下次來再還她吧?!贝缶照f:“聽說虎子也回來了,要不然你順便也給他說說,以后分紅就不要了?!?/p>

春暖花開是喜鵲灣最美的景色,封凍了一個冬天的鋼軌似乎活了過來,水泥枕木也不像以前那么冰冷,堅硬的螺栓和扣件恢復(fù)了活力,彼此伸張著,推搡著,像頑皮的大男孩。老萬順著鐵路大步向喜鵲灣方向走著,耳朵突然嗡的一下,他知道又聽不見了,趕緊從鐵路上下來,走在田埂上。

失聰?shù)母杏X其實沒那么糟糕,有點像下大雪蓋住了地面,一片白茫茫的感覺,像人的回憶。記得冬妮剛來的時候,老萬去看過幾次,家里面收拾得清清爽爽,見了老萬還有些手足無措,千恩萬謝,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后來次數(shù)多了,老萬也經(jīng)常帶點鐵絲、油漆、電線等用得上的東西,幫忙干點活,有次還弄了點舊枕木過來,加固了一下門窗。慢慢地冬妮也不那么拘謹了,不再舅爺舅爺?shù)亟?,什么時候改口叫萬哥的都不記得了。看老萬的眼神好像也不一樣了,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在說話,老萬有些不好意思,經(jīng)常走神。有次老萬發(fā)現(xiàn),有時冬妮也會沒由來的臉紅,羞澀地低下頭,揪著衣角。瞬間老萬感覺身體里面像裂開了一大塊冰的湖面,滲出來的水在肆意流淌,有心想讓水停下來,又希望水流得更悄然一些。甚至有次兩個人低頭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就走近了,老萬聞到一股好聞的香味,才發(fā)現(xiàn)鼻子幾乎湊在冬妮的腦袋上,而冬妮滿臉飛紅地動也沒動,老萬一下清醒過來,面紅耳赤地逃出了冬妮家。

輕車熟路走到冬妮屋后,感覺有點氣喘,老萬做了一次深呼吸,猛然像是被人扯走了頭上的蚊帳,耳朵豁然開朗了,熟悉的鳥鳴蟲叫瞬間擠到耳朵邊,正準備邁步,忽然聽到一種游絲般的聲響仿佛從地上升起,細細地鉆入耳朵。屋里好像有動靜,老萬輕輕地湊到后窗,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很霸氣:“磨嘰個啥?又不是頭一回了,趕緊的!”

他聽出來是李秋虎,老萬屏住呼吸,聽到了女人抗拒的抽泣聲:“不能這樣,求求您,上次不是說最后一回嗎?”老萬猛地一驚,人呆立在當?shù)?。冬妮說:“萬哥讓我過來好好干活,現(xiàn)在成了這樣,他知道了怎么辦啊?”李秋虎的聲音很大:“喲,不是舅爺嗎,啥時候成哥了?你們的那點事都不怕,還怕老子了?”

女人嚶嚶地哭:“萬哥是好人,不是你想的那樣……”

“屁!他好?不是老子拼命給他干活,他能好到哪?每次找他要個活跟求爹一樣,不就是那點破工程嗎?把你弄過來,不就是防著老子嗎?老子現(xiàn)在搞定了,用不著他了,這公司還是老子李秋虎的!對了,前幾個月都叫你把錢給他停了,停了沒?”

“你,你不是說再等等嗎?再說,也,也沒多少……”

“哼!再少也是錢,從這個月開始停了,一分都不許給!”

“那,那我咋說啊……”

“什么說不說的,就說工程虧了。這段時間也出鬼了,工務(wù)段的工程越來越不好接了?!眹聡碌目蘼曋校煌ǜO窸窣窣的聲音,不大會,急促的喘氣聲,一聲高過一聲。

老萬的耳朵轟一聲,又啥也聽不見了。

老萬去工務(wù)段說響應(yīng)減員增效的政策要求,申請?zhí)崆安⊥?。黃大龍辦公室還是沒人,習(xí)慣性拐去技術(shù)科,高工有點意外:“來給黃段送行?”老萬張大了嘴:“送行?”高工笑了:“黃段高升是好事啊?!崩先f說:“我真的不知道,黃段去哪里了?”高工說:“黃段去部黨校學(xué)習(xí)了,說回來就提拔當段長呢?!?/p>

兩個多月后,老萬聽說黃大龍跨省去了另外一個工務(wù)段當一把手。老萬有些失神,喃喃地說:“不是說在咱段嗎?”

再見到高工,是從長樂鐵路醫(yī)院出院時。老萬覺得有一肚子話要問,拉著他去了一個小飯館,坐下后才知道高工調(diào)物資科了,負責采購招標。老萬問:“是個什么搞法?”高工說:“就是不能跟以前一樣了,不管是買東西也好,分工程也好,得公開競爭?!崩先f說:“那你這權(quán)更大了啊?!备吖ふf:“就怕人這么說,其實我哪有權(quán),每次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出了問題?!?/p>

老萬有些不相信地看著高工。高工抿了一口酒,說:“老萬你不知道啊,干咱們這行的,沒點底線搞不成啊,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直在照顧你?”老萬心里想:“那不是照顧是什么?”高工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笑笑說:“老萬你想想,當時你們進來的時候干的是啥活?都是不值錢的還費力的,你們挑了嗎?沒有,一點也不挑。當時沒制度,我一個人就可以說了算,可是我怕啊,我不想說了算啊。是的,開始有黃段的介紹,可我跟了黃段這么多年,他什么人我還不清楚?他從來不會給自己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不準我弄,再說我也不會弄!為啥每次都把活給你?因為你們干活實在,能保證質(zhì)量,不給你給誰?總不能真給李秋虎那個孫子吧!”

老萬一驚,本能地左右看看。高工嘿嘿一笑,說:“我都不怕你怕啥?你前面讓我直接找他就是想避嫌吧,我一直沒接話,因為知道那不是對他好,是在毀他。有你在的時候,會對工程把關(guān),后來你退出來了,想把冬妮安排過來,沒兩天就被他給弄一邊了吧。李秋虎現(xiàn)在什么德行知道不?鋼筋標號不對,土方弄虛作假,排水溝偷工減料,他在工務(wù)段快干不成了。工務(wù)段這塊不能在我手上出事,有些活不能交給他干,黃段在的時候就吹過風(fēng),要防著點?!?/p>

老萬出省找到了黃大龍,回來之后人完全沉默了。大菊有些心慌,發(fā)現(xiàn)和他說話也半天沒反應(yīng),就催他去醫(yī)院再住一段時間。老萬說:“沒用,好一陣壞一陣的,隨他去吧?!?/p>

冬妮到月底又過來送錢,老萬讓大菊先出去一下,大菊心神不定地站在遠處,躲在一棵樹下探頭看著。老萬和冬妮在屋里說了好久,再出來時,冬妮是抹著眼淚走的。老萬讓大菊把以前冬妮送的錢都拿出來,說:“其實李秋虎早就沒給錢了,有些是冬妮從賬上悄悄扣出來的,后來李秋虎發(fā)現(xiàn)了不讓她干會計了,冬妮就從自己的工資里面每月拿給我們。”

大菊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她為啥要這樣?”老萬沉默不語。

大菊走到里屋把衣柜打開,取出一個報紙包,哆嗦著聲音說:“當家的,我們有多少錢你曉得的,我這輩子都是信你的,這次也信。你都拿去給她吧,我不問是為啥了中不?你耳朵聽不見,我可聽得見。”

老萬皺起眉頭,說:“大菊你說啥呢?你聽到啥了?”

大菊的眼圈紅了,說:“我聽到的都是你做的,你不告訴我,有人告訴我!”

老萬心里煩透了?!澳愫f八道啥呢?我做什么了?!”

大菊有點不認識地看著老萬:“你怎么變成這樣了,為那個寡婦就變成這樣了?我問虎子了,還隔著兩輩呢,也不怕羞!”老萬只聽到第一句,耳朵又被罩上了,后面一個字也沒聽見,他憤怒極了,卻無法發(fā)泄,瞪著大菊有心打斷她,又想起醫(yī)生的話,說少動怒會好一些。心想干脆讓她說完吧,說完了就不折騰了。于是煩躁地點起一支煙。

大菊沒料到會是這樣,老萬為了一個小寡婦臉不要了,連家也準備不要了。她顫抖著聲音說:“要真是你相中了人家年輕,你把她接過來吧,我給你們騰地方好不好?我一向覺得你是個敢做敢當?shù)娜耍瓉硪矔诒澈笸惦u摸狗,不就是想把錢給人家養(yǎng)娃嗎?你拿走,拿走啊?!币贿呎f一邊把包著錢的報紙包扔過來,老萬很迷茫地接過錢,大菊號啕大哭,收拾起衣服就回了娘家。

以前兩人吵架的時候,大菊回娘家不過三五天,這次十幾天了也沒回來。老萬心煩,多少也明白,女人對錢看得金貴,上有老下有小,省吃儉用地操持著家,哪一分錢都不容易。

道理想明白了,老萬的氣也順了,心里覺得有點對不起大菊,也對不起黃大龍,還對不起冬妮,他想來想去也沒弄明白怎么就成了現(xiàn)在這樣子,里里外外都不是人。大菊娘家只有村主任有電話,他到站長辦公室借電話打過去,對村主任說:“鐵路上春檢開始了,我退是退了,工區(qū)忙不過來我也得搭把手,麻煩叫大菊回來吧,給大家伙做做飯?!?/p>

大菊回來那天,正好人都出去干活了,老萬在整理第二天的工具和材料。大菊站在面前,臉色還是帶著慍色。老萬有點不高興,說:“怎么還沒完了?那錢我放家里了,不送了中不?”大菊說:“那以后呢?”老萬不耐煩地說:“什么以后以后的,人家早就不跟我們玩了?!贝缶蘸吡艘宦暎D(zhuǎn)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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