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達
周公國的姬根跟他哥姬朝吵著分家,聽說就要抄家伙了;魏武侯死后,其子魏警和魏緩也開始對砍。收到諜報,韓懿侯很興奮,不禁又在心里大罵剛被他搞死的親爹。
他爹在幾年前滅了鄭國,這事聽起來挺牛的,卻是個坑。本來平起平坐的魏國儼然已成“天下第一”,現(xiàn)在不僅要唯其馬首是瞻,還得擔心哪天被人家滅了。一個惡鄰就夠煩了,鄭國一滅,又多了個強悍又兇蠻的楚國做鄰居,這不是有病嗎?
現(xiàn)在魏國亂了,不正是好機會嗎?據(jù)可靠消息,魏緩已被揍得逃去趙國求援,趙侯聲稱要幫魏緩把遺產(chǎn)奪回來,但他不敢單挑,就派了個說客到韓國,對韓懿侯說:“只要您和趙侯聯(lián)手,分分鐘搞死魏警。”
韓懿侯不住地點頭,卻在心里暗罵:忽悠誰呢?當老子傻??!你們互斗不斷,我才能萬事大吉。但他不想跟趙侯唱反調(diào),不然得利的就是魏警了。就這樣,韓趙聯(lián)軍氣勢洶洶地陳兵黃河北岸,直指魏國戰(zhàn)略要地——葵邑。
魏警可不是軟蛋,但此時立足未穩(wěn),最好的選擇是求和,只要讓他喘口氣,把國內(nèi)亂局收拾好了,不管失去多少都能翻倍搶回。但這種一廂情愿的想法當然不會成真,只能開打。
一個小城的軍備力量怎敢跟聯(lián)軍死磕呢?葵邑城主向魏警發(fā)去求救信,魏警看后苦笑,眼下能調(diào)動的只有都城安邑的嫡系部隊,雖裝配精良、戰(zhàn)斗力爆表,但那是老本,輕易不能拿去拼。所以他只能給葵邑城主畫大餅:再堅持一下,援軍遲早會有的。
葵邑城主也不傻,立馬就泄氣了,于是葵邑失守。韓趙聯(lián)軍士氣大振,不到半個月就殺到魏軍最后據(jù)守的天然要地——濁澤,再往前就是安邑了。
此時魏警的怒眼已成血色,那就戰(zhàn)吧!公元前369年,濁澤之戰(zhàn)開打。連日慘敗后,魏軍只能一路后撤,終于退到安邑。魏警很狂躁,明白不能再死磕了,唯一的選擇就是死守,好在快入秋了。
而韓懿侯跟魏警想到了一塊兒。秋天來了,不光要收割在年初種植的小米,還要播種在來年春夏之交成熟的冬小麥。對韓國這個礦產(chǎn)豐富但耕地質(zhì)量略差的國家來說,秋天就更重要了。所以他對趙侯說:“咱不能一直在這兒耗著吧?”
趙侯不知其意,問:“魏緩說了,他當權那天立馬給我們割地賠款,難道你還有更好的建議?”韓懿侯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說:“殺掉魏警不是上策,讓他們兄弟不停地斗下去才是最好的選擇。你也看到魏軍的戰(zhàn)斗力了,倘若讓魏國再恢復成鐵板一塊,任誰當政對我們都是巨大的威脅?!?/p>
趙侯不悅,說:“大家都是做大哥的,說話得算話啊?!币娳w侯鐵了心,韓懿侯沉下臉,冷冷地說:“你把魏緩拉攏得不錯,到頭來吃虧的不還是我嗎!”說罷拂袖而去,帶兵回國了。
這個結果當然不是韓懿侯想要的,他知道,自己一撤,趙國也會跟著走,這趟算是白折騰了,而得到喘息機會的魏登很快就能恢復過來,到時必會瘋狂報復自己。但與其讓趙國占便宜,還不如讓一切恢復原狀呢。果然,趙軍隨后也撤了,沒有外援的魏緩根本不是魏警的對手,沒多久就被逮住,背著顛覆國家的罪名終結了人生。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魏警的報復來得既快又猛。第二年春夏之交,魏軍連踢帶踹地把韓、趙暴揍一頓。好在他只是想發(fā)發(fā)火、找回面子罷了,躲過一劫的韓懿侯長吁了口氣,一臉陰笑地向西邊看去——搞不定魏國,還不能搞一下鬧分裂的周公國嗎?
他之所以對周公國的家事如此著迷,是因為其隔壁是既兇蠻又強大的秦國。秦國的贏連上臺后,從不參與國際紛爭,只是不聲不響地搞改革,但絕不是善類。天天防著魏、楚這兩個惡鄰夠糟心了,他可不想再多個隨時會來鬧事的流氓。
秦國要想找人揍韓國,從周公國借路是最方便的。而只要秦國開口,周公國連屁都不會多放一個。所以周公國分裂好啊,到時秦國想借路就沒那么方便了。
韓懿侯給不熟的姬根發(fā)了條信息:“放心,哥挺你!”姬根已被他哥虐得快撐不住了,所以突然接到信息有點懵,但第二條信息讓他打消了疑慮,“事成之后,你若能少搭理秦國,哥還會給你多找?guī)褪种!?/p>
兩人當即結成同盟,韓懿侯也沒忽悠姬根,他確實找了個幫手——趙國。趙侯之前在魏國被韓國擺了一道,心里不痛快,本不想?yún)⑴c這事,但被韓懿侯一句話搞定了——“耍小脾氣是吧,那用不用我滿世界宣傳咱倆有矛盾了?”就這樣,他們再次聯(lián)手向周公國宣戰(zhàn),殺向王畿。
沒過幾天,到處求援無果的姬朝終于扛不住了,只能服軟:姬根想獨立就獨立吧,滾遠點就行。但這怎么可能呢,姬根若不能在王畿插旗組隊占地盤,韓、趙就白忙活了。韓懿侯指著王畿東側(cè)那塊叫“鞏”的區(qū)域,一臉義氣地對姬根說:“以后那就是你的窩點了,誰敢來找麻煩,哥抽他?!奔Ц簧担敿幢硎径〞晚n國守好家門。
搞定周公國,韓懿侯正想給自己放個長假,卻收到魏警發(fā)來的信息:“來我這兒聊聊?”
疑神疑鬼的他連續(xù)失眠好幾天后,回道:“在哪兒都是聊,來我這兒吧!”他以為這足以把魏警懟回去,沒想到魏警同意了。韓懿侯目瞪口呆地咽了咽口水,只好答應在邊境城市宅陽會面,反正是自己的地盤,怕什么?
一見面,魏警就說:“哥們兒,幫忙茬架去?”韓懿侯小心翼翼地問:“跟誰?。俊蔽壕Φ溃骸扒貒?!你不是有路子嗎,咱從王畿過去咋樣?”韓懿侯心猛的一沉:若是跟著去,贏了呢,他占便宜,因為秦國只要東進中原,主要目標就是魏國;輸了呢,就徹底把秦國得罪了,想不死心塌地地跟魏國抱團都不行;但若不答應,估計這貨立馬翻臉。糾結良久,他只能苦著臉答應。
就這樣,各懷鬼胎的兩人攜手突擊秦國。因為走的是捷徑,秦國又沒防備,所以他們一口氣打到秦國腹地城市武都。但再想前進就難了,因為秦軍已集結完畢,沒過幾日,聯(lián)軍被揍得丟盔卸甲,逃到王畿才勉強穩(wěn)住腳步。但秦軍跟了過來,聯(lián)軍再次被揍得屁滾尿流。
損失慘重的韓懿侯逃回國內(nèi),欲哭無淚:完了,姬根只要不傻,就絕不可能再幫我把門。
好在鋒芒畢露的秦國對韓國并不感興趣,兩年后,贏連向魏國宣戰(zhàn),大獲全勝,把周天子嚇得又是發(fā)賀詞又是給獎勵,風頭一時無兩。
不過霉運并未離韓懿侯而去,但這主要是他自己作的。被秦國暴虐后,魏警急需一場勝利來緩解國內(nèi)的輿論壓力,所以要找個靠譜的軟蛋來揍,而韓國居然主動上門。
自從逃回來后,韓懿侯就特后悔當初沒幫趙侯滅了魏警,在他看來,傷筋動骨的魏國不堪一擊,不痛打落水狗都對不起自己。但很可惜,魏國就算再被秦國虐一遍,也不會淪落到被韓國欺負的地步,過度膨脹的韓懿侯被揍得連東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韓懿侯重度抑郁,他成天長吁短嘆,一閉眼他爹就來找他談心。更慘的是,他總想自殺而不得,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熬了兩年,他的身體終于隨著精神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