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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民法典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

2020-07-30 07:21劉承韙李夢佳
關鍵詞:民法典

劉承韙 李夢佳

[摘要]《民法典》合同編第五百六十四條規(guī)定了合同解除權的消滅規(guī)則,合同解除權因當事人逾期不行使而消滅。在《民法典》的立法過程中,該條文規(guī)定相繼經歷了數(shù)次變動演化,最終形成邏輯嚴密的相關表述。對于《海商法》《保險法》等法律特別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合意約定的解除權行使期限,無須進行催告,只要該期限經過,解除權就絕對地消滅。對于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沒有約定的情形,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為一年,是否催告均不影響解除權因逾期行使而消滅。非解除權人進行催告的,合理期限的確定比未催告情形下更短,應綜合考慮合同標的和合同類型、合同履行情況、交易習慣、誠信原則來確定合理期限?!睹穹ǖ洹泛贤幍谖灏倭臈l的規(guī)定有效彌補了《合同法》第九十五條的法律漏洞,有利于敦促解除權人及時決定是否解除合同,使得合同權利義務關系盡早得以確定。

[關鍵詞]民法典;解除權消滅;行使期限;催告;合理期限

[中圖分類號]D923.60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2-4917(2020)03-0064-07

合同解除是合同當事人從合同關系約束中擺脫出來的方式之一,是合同交易的例外情形。為避免一方當事人的違約行為給另一方當事人造成利益損害,法律賦予非違約方在一定情形下享有合同的單方解除權。除法定解除之外,雙方當事人也可達成合意,約定當特定事由出現(xiàn)賦予一方當事人解除合同的權利,即約定解除。合同解除權有利于保護當事人的利益,但同時應當注意,合同解除權的行使并非沒有限制。合同解除權因行使期限屆滿解除權人未行使而消滅。對于合同解除權的行使若不加以一定期限限制,解除權人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決定是否行使其解除權,由此導致相對人長期處于不安狀態(tài),合同的權利義務關系難以確定下來,有失公允。[1]691解除權人長期不行使解除權,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其怠于管理權利,另一方面非解除權人基于解除權人長期默示不作為而產生合理信賴,可能對合同的繼續(xù)履行采取積極措施。[2]為了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經濟秩序,有必要對解除權的行使設置一定期限限制,以敦促解除權人及時決定是否解除合同。[2]

一、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的來源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于第五百六十四條規(guī)定了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期限屆滿當事人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沒有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自解除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解除事由之日起一年內不行使,或者經對方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北緱l來源自199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以下簡稱《合同法》)第九十五條的規(guī)定:“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期限屆滿當事人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沒有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經對方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p>

《合同法》第九十五條的規(guī)定在兩方面存在法律漏洞。一方面,對于究竟何為“合理期限”,多長的時間期限構成“合理期限”,法律界定不明,從而留下一個“白地規(guī)定型漏洞”,所謂白地規(guī)定型漏洞,指誠實信用原則、禁止權利濫用等白地規(guī)定。[3]需要依靠法官根據(jù)個案自由裁量。另一方面,在既無法律規(guī)定也無當事人約定的情形之下,若對方當事人未催告,此時解除權人的解除權行使期限應當如何確定并不明確。盡管2003年公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品房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商品房買賣司法解釋》)對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作出特別規(guī)定,?最高人民法院于2003年4月28日公布的《關于審理商品房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五條第二款對商品房買賣合同解除權行使期限作出規(guī)定:“對方當事人沒有催告的,解除權應當在解除權發(fā)生之日起一年內行使;逾期不行使的,解除權消滅。”但其適用范圍是商品房買賣合同,即便類推適用,也僅僅適用于標的額較大的所有權權屬轉移合同。

對此,學界一直探討是否能夠通過法律來明確規(guī)定一個解除權的行使期限。學界通說認為,考慮到合同雙方的履行情況,將解除權的行使期限設置為一年最為適宜。[4]此外,在司法裁判中,將解除權行使期限認定為一年的情形居多,對此已有一定的實踐基礎。[5]因此,《民法典》合同編第五百六十四條在繼承《合同法》第九十五條第一款內容的基礎之上,充分吸收了司法解釋、學界理論及司法判例中的有益經驗,明確了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有效彌補了《合同法》時期的法律漏洞,完善了我國《民法典》的相關內容。

二、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的立法演化

(一)民法典立法過程中的條文變動狀況

2017年8月8日發(fā)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合同編(草案)》(民法室室內稿)(以下簡稱“室內稿”)第一百零七條、2018年3月15日發(fā)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各分編(草案)》(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征求意見稿”)第一百零六條及2018年8月17日發(fā)布的《民法典各分編(草案)》(第一次審議稿)(以下簡稱“一審稿”)第三百五十四條對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作出了相同規(guī)定:“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期限屆滿當事人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沒有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經對方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不行使的,或者自解除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解除事由之日起一年內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2018年12月17日發(fā)布的《民法典合同編(草案)》(第二次審議稿)(以下簡稱“二審稿”)第三百五十四條對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作出規(guī)定:“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期限屆滿當事人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沒有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自解除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解除事由之日起一年內不行使,或者經對方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2019年12月16日發(fā)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草案)》(以下簡稱“《民法典》(草案)”)第五百六十四條延續(xù)了“二審稿”規(guī)定的內容,直至民法典最終通過。

從條文演化史可以看出,“室內稿”第一百零七條、“征求意見稿”第一百零六條、“一審稿”第三百五十四條與《民法典》最終規(guī)定相比,第一款完全相同并未出現(xiàn)任何變化,區(qū)別在于在《民法典》最終規(guī)定中,本條第二款將“經對方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不行使”的規(guī)定置后。如此規(guī)定,明確了在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當事人沒有約定的情形下,催告并非合同解除權消滅的必要條件。[6]本條第二款通過前后順序的調整明確了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為一年,催告情形下的合理期限是作為特殊情形而存在。順序的調整反映了《民法典》的邏輯嚴密性與內容嚴謹性。

(二)學者建議稿的情況

在民法典各官方草案之前,中國社會科學院發(fā)布的《中國民法典草案建議稿附理由》(以下簡稱“社科院建議稿”)第九百二十八條規(guī)定了解除權的消滅:“當事人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該期限屆滿而當事人未行使的,解除權消滅。當事人未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自解除事由發(fā)生起一年內當事人未行使的,解除權消滅。”[7]中國人民大學發(fā)布的《中國民法典學者建議稿及立法理由》(以下簡稱“人民大學建議稿”)在第一千三百三十二條規(guī)定了解除權的消滅,[8]“人民大學建議稿”的規(guī)定與《合同法》第九十五條完全相同。

研究“社科院建議稿”,以下問題值得注意:

第一,雙方當事人可以就解除權的行使期限預先作出約定。此所謂“行使期限”,即民法所謂“除斥期間”,解除權人必須在約定的期限之內行使解除權,期限經過,權利消滅。面對當事人未對行使期限作出約定的情形,則應當適用法定除斥期間,此法定除斥期間為1年,自解除事由發(fā)生之時起算。該期限屆滿而未行使解除權的,其解除權消滅。[7]

第二,該建議稿第一款未對法律規(guī)定解除權行使期限的情形作出規(guī)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以下簡稱《保險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以下簡稱《海商法》)等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當中,對解除權行使期限作出了特別規(guī)定,這是在充分考慮合同標的及合同類型的特殊性的基礎之上作出的特別規(guī)定,民法典應予回應。

第三,該建議稿第二款未對經非解除權人催告后在合理期限不行使的情形作出規(guī)定。盡管催告并非解除權行使的必要條件,但催告客觀上有利于幫助合同關系盡快得到確定和穩(wěn)定。非解除權人進行催告的,催告時確定合理期限,且合理期限更短。[5]

三、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的規(guī)范目的

《民法典》合同編第五百六十四條是關于合同解除權消滅的規(guī)定。合同解除權是法律賦予一方當事人維護自身權益的一項保護方式,解除權人可以決定是否行使合同解除權。應當注意的是,權利如不加以限制,難免會走向公平正義的反面。對解除權的行使如不加以一定期限限制,將會導致相對方長期處于不安狀態(tài),造成相對方利益的損害。從禁止權利濫用的角度來看,確立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具有必要性,期限經過,則合同解除權歸于消滅?!逗贤ā返诰攀鍡l的規(guī)定存在缺陷,導致在司法實踐中就合同解除權行使期限的認定過度依賴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存在司法認定因素不明、漏洞補充方法運用不當、裁判尺度不一等問題。[5]本條通過給合同解除權設置行使期限,旨在給合同解除權人的權利行使課以一定時間限制,敦促解除權人及時行使其權利,以避免合同當事人之間的法律關系長期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從體系上看,本條填補了現(xiàn)有立法之漏洞,明確了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有利于實現(xiàn)民法典立法的科學性與嚴謹性。從規(guī)范功能上看,明確合同解除權消滅規(guī)則,有利于避免解除權人濫用其解除權,使得糾紛能夠得到靈活合理的處理,?對合同雙方當事人的利益起到平衡和保護作用。[2]

四、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

在這種情形之下,非解除權人無須進行催告,只要該期限經過,解除權就絕對地消滅,合同將繼續(xù)有效存在。[1]691

(一)法律規(guī)定解除權行使期限

由于近年來商品房買賣數(shù)量急劇上升,相關司法糾紛不斷涌現(xiàn),最高人民法院在《商品房買賣司法解釋》中,對合同解除權行使期限作出規(guī)定。最高人民法院于2003年4月28日公布的《關于審理商品房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五條第二款對商品房買賣合同解除權行使期限作出規(guī)定:“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沒有約定,經對方當事人催告后,解除權行使的合理期限為三個月。對方當事人沒有催告的,解除權應當在解除權發(fā)生之日起一年內行使;逾期不行使的,解除權消滅?!?/p>

鑒于商事活動追求便捷高效以及商事活動主體的專業(yè)性,我國商事法律對合同解除權行使期限作出特別規(guī)定,尤其體現(xiàn)在《海商法》和《保險法》中?!逗I谭ā返诰攀邨l及第一百三十一條分別規(guī)定了兩類租船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為四十八小時?!逗I谭ā返诰攀邨l規(guī)定了航次租船合同解除權有四十八小時的行使期限:“出租人在約定的受載期限內未能提供船舶的,承租人有權解除合同。但是,出租人將船舶延誤情況和船舶預期抵達裝貨港的日期通知承租人的的,承租人應當自收到通知時起四十八小時內,將是否解除合同的決定通知出租人。因出租人過失延誤提供船舶致使承租人遭受損失的,出租人應當負賠償責任?!薄逗I谭ā返谝话偃粭l規(guī)定了定期租船合同解除權有四十八小時的行使期限:“出租人應當按照合同約定的時間交付船舶。出租人違反前款規(guī)定的,承租人有權解除合同,出租人將船舶延誤情況和船舶預期抵達交船港的日期通知承租人的,承租人應當自接到通知時起四十八小時內,將解除合同或者繼續(xù)租用船舶的決定通知出租人。因出租人過失延誤提供船舶致使承租人遭受損失的,出租人應當負賠償責任?!痹诖饲闆r下,對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作出短暫的四十八小時的規(guī)定主要是考慮到船舶一般處于持續(xù)運營狀態(tài),承租人的解除權行使期限如果過分拖延,將導致出租人無法及時得到通知而實施履行航次運輸行為,從而造成不必要的損失。[5]

《保險法》第十六條第二款、第三款、第六款以及第三十二條第一款對保險人行使合同解除權作出時間限制?!侗kU法》第十六條第二款、第三款、第六款分別規(guī)定:“投保人故意或者因重大過失未履行前款規(guī)定的如實告知義務,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保險人有權解除合同”;“前款規(guī)定的合同解除權,自保險人知道有解除事由之日起,超過三十日不行使而消滅。自合同成立之日起超過二年的,保險人不得解除合同;發(fā)生保險事故的,保險人應當承擔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的責任”;“保險人在合同訂立時已經知道投保人未如實告知的情況的,保險人不得解除合同;發(fā)生保險事故的,保險人應當承擔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的責任?!薄侗kU法》第三十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投保人申報的被保險人年齡不真實,并且其真實年齡不符合合同約定的年齡限制的,保險人可以解除合同,并按照合同約定退還保險單的現(xiàn)金價值。保險人行使合同解除權,適用本法第十六條第三款、第六款的規(guī)定?!庇纱丝梢?,保險人“因投保人故意或重大過失未履行告知義務”以及“因投保人申報年齡不真實”而享有的合同解除權,“自保險人知道有解除事由之日起,超過三十日不行使而消滅”,并且“自合同成立之日起超過二年的,保險人不得解除合同。”這主要是因為保險是商業(yè)領域具有高度專業(yè)性的業(yè)務,從普通理性人的角度來說,投保人并不具備相關專業(yè)知識,對于哪些是與保險標的有關的重要事項,難以作出判斷。而反觀保險人,其從業(yè)人員具備專業(yè)的知識與豐富的經驗,在保險關系中居于有利地位。因此,有必要明確保險人的合同解除權行使期限,從而督促保險人及時確定保險合同權利義務關系。[5]

(二)當事人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

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乃基于當事人的合意。當事人雙方通過協(xié)商事先在合同中就解除權的行使期限作出的約定,只要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就應當?shù)靡宰袷睾吐男?,以充分體現(xiàn)當事人的意思自治。

(三)期限屆滿當事人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

依《民法典》第一百九十九條的相關規(guī)定,《民法典》第一百九十九條規(guī)定:“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的撤銷權、解除權等權利的存續(xù)期間,除法律另有規(guī)定外,自權利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產生之日起計算,不適用有關訴訟時效中止、中斷和延長的規(guī)定。存續(xù)期間屆滿,撤銷權、解除權等權利消滅?!焙贤獬龣嗍切纬蓹啵艿匠馄陂g的限制,期間屆滿不行使權利,將導致解除權消滅。除斥期間不同于一般的權利期間,這實際上是對合同解除權人的權利行使施加的時間限制,督促其及時行使權利,避免合同雙方當事人的權利義務關系長期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9]

五、法律沒有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沒有約定解除權行使期限

(一)自解除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解除事由之日起一年內不行使,該權利消滅

將解除權的除斥期間定為一年,其合理性在于:第一,符合相似的事物相同處理的理念。[10]與合同解除權最相類似的是同為形成權的撤銷權,《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二條《民法典》第一百五十二條:“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撤銷權消滅:(一)當事人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撤銷事由之日起一年內、重大誤解的當事人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撤銷事由之日起九十日內沒有行使撤銷權;(二)當事人受脅迫,自脅迫行為終止之日起一年內沒有行使撤銷權;(三)當事人知道撤銷事由后明確表示或者以自己的行為表明放棄撤銷權。當事人自民事法律行為發(fā)生之日起五年內沒有行使撤銷權的,撤銷權消滅?!睂Τ蜂N權的消滅規(guī)定了一年的一般除斥期間和五年的最長除斥期間。由于合同解除權和撤銷權都屬形成權,都意在促使權利人及時行使權利,二者在權利性質和規(guī)范意旨上具有相似性,所以將解除權的行使期限類推適用為一年較為適宜。第二,盡管設置解除權的初衷是為了保護守約方的利益,但是對解除權人的權利如不加以任何限制,可能放任解除權人濫用權利,走到公平正義的反面。只要解除發(fā)生,合同關系便會終結。為了使合同雙方的利益均衡關系不會因合同隨意解除而動輒遭受破壞,需要對合同解除權的行使期限加以適當限制。第三,當解除權人知曉違約行為發(fā)生之后,法律賦予其一年的時間來權衡利弊,作出是否解除合同的決定,時間上較為充裕,并不算短。[10]

(二)經對方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不行使的,該權利消滅

解除權不宜久存,否則使相對人長期處于不安定的地位,殊嫌未妥。所以法律給對方以依催告消滅解除權的手段,予以保護。[11]

1.催告的含義及作用

催告是指一方當事人請求另一方履行債務的意思通知,催告既非基于意思表示而發(fā)生特定法律效果的法律行為,又非基于法律規(guī)定而導致法律關系發(fā)生變化的法律事件,其屬于一種準法律行為。[2]應當注意的是,催告并非合同解除權消滅的必要條件。非解除權人可以選擇催告也可以選擇不催告,是否催告均不影響解除權因逾期行使而喪失的效力。[6]另值得注意的是,非解除權人是否催告雖不能作為解除權喪失的條件,但客觀上對于解除權的消滅也會帶來一定的影響。催告實際起到對解除權人行使解除權的督促作用,重在提示、提醒。非解除權人對解除權人催告,實則表明其已考慮清楚,并自愿承擔合同解除的不利后果。此時催告成為加速解除合同的催化劑。因此,催告情形之下合理期限的確定要比未催告情形下更短。[2]

關于催告情形之下除斥期間的起算點,如果相對人在催告中明確指出了除斥期間的起算時間點的,依照其要求。如果相對人未在催告中明確起算時間點的,宜以催告通知到達解除權人的次日確定為除斥期間起算的第一天。[4]

2.合理期限的認定

在合理期限的認定方面,應當充分考慮當事人訂立合同的背景目的、交易性質、標的物種類價值、交易履行情況、交易習慣等因素,并將誠信原則貫穿其中進行衡量,從而形成合理的判斷。[5]

(1)依據(jù)合同標的和合同類型

在司法實踐中,法院會綜合考量標的物的性質價值,進而認定合同解除權行使的合理期限。若合同標的是易于保管的貨物,則解除權行使的合理期限可以適當放寬延長;若合同標的是不易保管、易腐爛變質的水果或鮮活動物,則解除權行使的合理期限不宜過長。[2]此外,標的物價值較大且需進行權屬變更手續(xù)的合同相較于標的物價值較小的合同而言,通常解除權行使期限可以適當放寬延長。例如,考慮到土地使用權標的性質的特殊性以及標的價值的重大性,在建設用地使用權出讓合同中,解除權行使的合理期限往往較長,而一般動產買賣合同解除權行使的合理期限則較短。[5]

鑒于商事交易具有快捷性、綜合性、專業(yè)性、外觀主義的特性,商事合同中的權利如長期處于不穩(wěn)定狀態(tài),將會影響商事交易的效率及交易安全。因此在商事合同中,合同解除權行使合理期限的設置應比一般民事交易合同更為短暫,以此來滿足商事交易對于效率的特殊要求。[12]

(2)依據(jù)合同履行情況

解除事由發(fā)生后,解除權人若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不行使其解除權,致使對方當事人相信合同將不會被解除,則依據(jù)禁止權利濫用原則,可以認為解除權人不得再行使其解除權。[1]693例如,盡管合同解除事由已經發(fā)生,但相對人仍然在積極地履行合同義務,解除權人亦未拒絕相對人的履行,則表示解除權人以其行為默示放棄了對解除權的行使,此時不宜認定合同解除權的行使仍在合理期限內,否則將與合同成立的目的相違背。參見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2017)渝民終328號。相反,假如在合同成立之后,雙方當事人均未就合同義務展開履行,雙方亦沒有繼續(xù)履行合同之意愿,此時當違約事由出現(xiàn),則宜判定合同解除權的行使仍在合理期限之內。參見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贛民終254號。[5]

(3)依據(jù)交易習慣

在商事交易中,交易習慣對合同當事人而言具有重要的意義。交易習慣具有地域性、時間性、行業(yè)性等特點,是在交易實踐中普遍采用的行為規(guī)則。根據(jù)我國司法解釋的相關規(guī)定,交易習慣主要存在兩種情形。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七條,在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強制性規(guī)定的前提下,“交易習慣”存在兩種情形:(一)在交易行為當?shù)鼗蛘吣骋活I域、某一行業(yè)通常采用并為交易對方訂立合同時所知道或者應當知道的做法;(二)當事人雙方經常使用的習慣做法。在特定的交易當中,?一般都會有特有的交易習慣,?依此種交易習慣形成的行使期限,對合同當事人具有約束力,亦可以認為是合理期限。[13]尤其對于股權轉讓合同、建設工程合同、保管合同、行紀合同等商業(yè)屬性較強的合同,應當結合交易習慣來判斷行使解除權的合理期限。

(4)結合誠信原則

《民法典》第七條對誠信原則作出規(guī)定?!睹穹ǖ洹返谄邨l規(guī)定:“民事主體從事民事活動,應當遵循誠信原則,秉持誠實,恪守承諾?!闭\信原則要求合同當事人在履行合同的過程中需尊重他人利益,不得損人利己。[14]法院在運用誠信原則裁量解除權行使的合理期限時,涉及解除權人、相對人、第三人等多方利益的平衡與考慮,應綜合考量以下因素:第一,從解除權人角度而言,解除權人是否存在能夠行使解除權但長期怠于行使的情形。第二,從相對人角度而言,相對人能否通過解除權人長期怠于行使的行為而相信解除權將不再被行使。第三,從第三人角度而言,相對人是否基于上述第一點和第二點而與第三人形成了新的交易關系,并且第三人善意取得了合同標的物。第四,從社會經濟秩序而言,合同標的物是否已經履行完畢相關權屬變更登記手續(xù)。當上述四點條件全部滿足,解除權人若再行使解除權則顯然背離了誠信原則,將造成上述多方的利益失衡,不利于維護社會經濟秩序。[5]

此外,基于誠信原則考量的利益平衡不僅包括合同主體之間,還應包括合同個人與社會之間的利益平衡。例如,地位不對等的壟斷組織簽訂合同一般采用格式合同,在此情形之下,對合同弱勢方應適當傾斜保護,壟斷組織方解除合同的合理期限應適當縮短。再如,合同當事人之間如存在親戚等特殊關系,雙方基于對彼此高度的信賴,對于合同履行、合同解除的預期與一般主體存在區(qū)別,法官對此類合同在考量時應與一般案件有所區(qū)分,實現(xiàn)法理與情理的相融。[2]

六、其他的問題

除行使期限屆滿之外,學理上也從其他角度探討合同解除權的消滅事由:

首先,關于解除權的拋棄。解除權是解除權人享有的一項民事權利,按照私法自治原則,應當允許解除權人拋棄。解除權人拋棄解除權的,其解除權消滅。解除權既可以采取明示也可以采取默示的方式拋棄。明示拋棄是指解除權人以書面或口頭的方式直接向對方當事人表示放棄解除權,默示拋棄是指解除權人繼續(xù)接受對方當事人的履行,從而依據(jù)其行為推定其放棄解除權,兩種方式都能產生解除權拋棄的效果。[6]在合同約定的解除條件成就后,如果解除權人要求對方繼續(xù)履行合同的,應視為以自己的行為放棄解除權,解除權消滅。[1]693

其次,關于權利失效。所謂權利失效,是指解除權人長時間不行使其權利場合,因此而使相對人抱有解除權人不再行使權利的期待,解除權人如果再突然地主張其解除權,此舉為誠實信用原則所不許。[1]693權利失效作為一種學理,被裁判者借助于誠實信用原則的平臺吸收進“具體的裁判規(guī)范”,成為一項具體的規(guī)則。[15]權利失效的構成要件,主要有兩點內容:其一,權利人長時間未行使權利(時間因素);其二,根據(jù)特殊情況現(xiàn)在行使權利對于相對人不合理(情況因素)。此所謂“特殊情況”,使得權利的行使對于相對人不合理,可以包括,當相對人可以信賴且事實上信賴了權利的不行使。此所謂“時間因素”,是要求權利人有權利在相當期間內不行使的事實。[1]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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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梁慧星:《民法解釋學》,法律出版社2015年版,第263頁。

[4]崔建遠、吳光榮:《我國合同法上解除權的行使規(guī)則》,《法律適用》2009年第11期。

[5]高豐美、丁廣宇:《合同解除權行使“合理期限”之司法認定——基于36份裁判文書的分析》,《法律適用》2019年第22期。

[6]王利明:《合同編解除制度的完善》,《法學雜志》2018年第3期。

[7]梁慧星主編:《中國民法典草案建議稿附理由:合同編(上冊)》,法律出版社2013年版,第192頁。

[8]王利明主編:《中國民法典學者建議稿及立法理由:債法總則編·合同編》,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280頁。

[9]耿林:《論除斥期間》,《中外法學》2016年第3期。

[10]崔建遠:《解除權問題的疑問與釋答》,《政治與法律》2005年第3期。

[11]鄭玉波:《民法債編總論》,陳榮隆修訂,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340頁。

[12]趙一瑾:《商事合同解除權的特殊限制》,《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6年第2期。

[13]李先波、易純潔:《無催告情形下合同解除權的消滅》,《法學雜志》2010年第2期。

[14]徐國棟:《誠實信用原則二題》,《法學研究》2002年第4期。

[15]韓世遠:《裁判規(guī)范、解釋論與實證方法》,《法學研究》2012年第1期。

On?the?Extinguishing?Rules?of?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in?the

Civil?Code:?Commentary?on?Article?564?of?the

Contract?Part?of?The?Civil?Code

LIU?Cheng-wei,?LI?Meng-jia

(College?of?Comparative?Law,?China?University?of?Political?Science?and?Law,?Beijing?100088,?China)

Abstract:?Article?564?of?the?contract?part?of?The?Civil?Code?stipulates?the?extinguishing?rules?of?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shall?be?extinguished?if?the?parties?do?not?exercise?it?within?the?time?limit.?In?the?legislative?process?of?The?Civil?Code,?the?provisions?of?this?article?have?undergone?several?changes?and?evolution,?and?finally?formed?a?logical?and?strict?expression.?As?for?the?time?limit?for?exercising?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specially?stipulated?in?the?Maritime?Law,?Insurance?Law?and?other?laws?or?agreed?by?the?parties,?there?is?no?need?to?urge.?As?long?as?the?time?limit?passes,?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will?be?absolutely?extinguished.?For?circumstances?not?stipulated?by?law?or?not?agreed?upon?by?the?parties,?the?exercise?time?limit?of?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is?one?year.?Whether?to?urge?or?not?does?not?affect?the?extinguishment?of?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due?to?overdue?exercise.?If?the?person?who?is?not?the?obligee?of?contract?termination?makes?an?urge,?the?reasonable?time?period?shall?be?determined?shorter?than?in?the?case?of?no?urge.?The?reasonable?time?period?shall?be?determined?by?considering?the?subject?matter?of?the?contract,?the?type?of?the?contract,?the?performance?of?the?contract,?the?trading?habits?and?the?principle?of?good?faith.?Article?564?of?the?contract?part?of?The?Civil?Code?effectively?makes?up?for?the?legal?loopholes?of?article?95?of?the?Contract?Law,?which?is?beneficial?to?urging?the?right?holder?to?promptly?decide?whether?to?terminate?the?contract,?so?that?the?contractual?rights?and?obligations?can?be?determined?as?soon?as?possible.

Key?words:The?Civil?Code;?extinguishment?of?the?right?to?terminate?the?contract;?exercise?time?limit;?urge;?reasonable?time?period

(責任編輯劉永俊)

[收稿日期]2020-05-02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違約懲罰性賠償制度研究”(項目編號:17BFX083);中國政法大學青年教師學術創(chuàng)新團隊支持計劃“比較私法研究”(項目編號:18CXTD05)。

[作者簡介]劉承韙(1977—),男,山東濰坊人,中國政法大學比較法學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李夢佳(1993—),女,四川樂山人,中國政法大學比較法學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聯(lián)合培養(yǎng)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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