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生命如煙花,無緣與佛相見,雖然日日在一個人的誦經(jīng)聲中轉(zhuǎn)山轉(zhuǎn)水。
直至我遇到了那些被刻在石頭里的佛。
在此之前,一直以為,佛只是,人類參照自己的喜怒哀樂雕琢出的一塊塊石頭。
但是,在潭柘寺,我還是和所有游人一樣,將手掌貼在那被善男信女摩挲得溜光的石魚身上。
在手掌傳來熾熱的那一刻,我依稀感覺,心間亮了幾分。
在佛像面前,我是尊敬的但不是最虔誠的。
佛,無論潭柘寺的佛還是遼上京遺址附近真寂寺的佛
給我的錯覺就是一塊冰冷的石頭。
當然還有不冷的,是那晝夜溫熱氤氳的香火。
它在告訴我,佛在深山中;佛,高高在上,佛時刻關(guān)切著人間疾苦。
人類把佛藏在幽深的洞穴里,同時也把苦難擱置在難以抵達的高處。
每一次叩拜,每一次跋涉都是在心里重塑一座佛。
在潭柘寺,所有的佛都指向一個秘密。
蓮花在安靜地開落,古樹在訴說著幾代帝王的悲歡。
山野的風,不知疲倦地傳送著花香,樹香和游客燃起的希望之香。
在樹蔭處,歇腳的那一刻,我感覺佛還是距我有些遙遠。
人將自己的意愿刻在石頭里,又在非常時刻毀掉自己的意愿。
在真寂寺,我不忍直視那些因暴力而變得殘缺不齊的佛。
倘若時光可以說話,倘若佛祖有靈,他們定會責怪這些出爾反爾的俗人。
在被雕刻成佛之前,他們的日子過得好悠閑呵,聽風吟,看日落,甚至晝夜與流水魚蟲為伴。
在俗世的光陰里將自己消遣得任意圓潤。
忽一日,自己就成佛了,或莊嚴,或悲戚,或深邃,每一尊都披戴著紅塵的面孔。
忽一日,某些人對這些表情不滿意了。
于是,佛又被迫模糊了精致的妝容,甚至黯淡了視線,丟棄了手足。
我問佛,是誰這么無常而殘忍?佛不答。
是呵,佛終究是佛,無論在寺院,還是在洞窟,佛一直在持續(xù)收容著,人所不能解開的疑惑。
好久沒有聽到木魚石的歌唱了。
下山之后,身體微恙,也許只因,我沒有把自己的心事說給佛聽?
也許,游客太多,佛前的那支青蓮根本未曾領(lǐng)會并傳達我的意愿。
于是,我成為佛前,那個寂寞而茫然的人。
于是,只能在俗世的繁忙中,小心用詩句,將每一個路過的人。
鐫刻成佛……
作者簡介:張沫末,天津文學院簽約作家,魯迅文學院河北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作品散見于《星星》《詩選刊》等多家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