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海燕，劉沈林

從肺論治喉癌探析

彭海燕，劉沈林

南京中醫(yī)藥大學附屬醫(yī)院，江蘇 南京 210029

喉癌是頭頸部常見惡性腫瘤，臨床配合中醫(yī)治療不僅能有效緩解患者癥狀，對預防癌癥復發(fā)轉(zhuǎn)移亦具有重要意義。本文提出，肺為華蓋，居五臟最高位置，肺氣通于喉，可仿銀翹散輕靈為法開宣肺氣；若金實不鳴，痰阻咽喉，治宜化痰散結(jié)，可選消瘰丸、小陷胸湯為基本方加減；若因放療損傷正常組織，陰津虧虛，可選百合固金湯、沙參麥冬湯為基本方加減以滋陰潤肺，兼清余熱；晚期喉癌多為腫瘤細胞惡性度高、出現(xiàn)復發(fā)轉(zhuǎn)移者，累及多臟，可選參苓白術(shù)散、香砂六君子湯為基礎方加減以培土生金。

喉癌；肺；中醫(yī)藥療法

目前，喉癌手術(shù)模式雖使5年生存率得以提高，但術(shù)后給患者帶來吞咽、發(fā)音、嗅覺、言語等諸多生理問題，造成其生存質(zhì)量下降。若配合中醫(yī)治療，則能有效改善臨床療效。茲就中醫(yī)辨治喉癌術(shù)后思路介紹如下。

1 辨證論治

1.1 肺為華蓋，輕靈為法

全喉切除術(shù)后，患者的聲帶也被切除，語言交流功能喪失，導致生活質(zhì)量明顯下降。配合中醫(yī)治療，可減輕患者因手術(shù)帶來的局部創(chuàng)傷，加速傷口愈合，并有利于盡早使用人工電子喉與他人語言交流，使其建立自信，改善情緒。

肺為華蓋，居五臟最高位置，肺氣通于喉，補益肺氣，恢復肺氣宣發(fā)肅降有利于幫助發(fā)聲?！稖夭l辨》有“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肺氣宜宣，推動聲門，呼出濁氣，若肺氣失宣，聲門閉塞，不能發(fā)聲，可見咽喉疼痛、干癢而咳、頭頸不適、口干欲飲、有汗怕熱、大便不暢、尿黃、舌邊微紅、苔薄黃、脈浮數(shù)?？煞裸y翹散之意，選擇輕靈之品，辛涼透表，使邪氣外散，聲門得開。常用藥如金銀花氣味芳香，能清熱解毒而不苦遏；連翹不僅清熱解毒，猶有散結(jié)消腫治惡瘡之功；薄荷芳香而沁人心脾，既善利咽，亦有疏肝解郁之功；牛蒡子專入肺經(jīng)，有宣肺利咽、消散腫毒之功；酌以僵蠶、蟬蛻之蟲類藥以加強搜風剔邪之力，僵蠶味咸辛性平，既散風熱，又化痰散結(jié)，而蟬本為喜鳴之蟲，其音清亮，其質(zhì)輕而上浮，其升散之力可領諸藥直達于喉而開音療啞。

1.2 金實不鳴，化痰散結(jié)

喉癌術(shù)后，患者出現(xiàn)較大喉腔缺損，一部分氣道直接暴露于外界，易受外邪侵襲，發(fā)生感染及分泌物增加，同時在缺損的喉腔內(nèi)可發(fā)生肉芽組織及瘢痕增生，導致喉腔狹窄，引起喉腔形態(tài)及氣流通路的破壞性改變，影響患者正常呼吸，易致咳嗽咽痛。有資料顯示，喉癌術(shù)后并發(fā)肺炎的發(fā)生率約為23%，喉癌術(shù)后肺炎的產(chǎn)生還會影響呼吸、吞咽、發(fā)音等功能的恢復，甚至影響術(shù)后放射治療、化學藥物治療[1]。配合中醫(yī)治療，可保護氣道殘留部分的功能、減少分泌物、預防感染，緩解或治愈患者咳嗽癥狀，使患者盡快恢復呼吸、吞咽、發(fā)音等功能。

邪氣盛則為實。內(nèi)生痰濕，蘊結(jié)于肺，則肺失宣發(fā)肅降，金實而不鳴。痰為繼發(fā)病因，為有形之邪，黏滯難解，易從熱化，又阻滯氣機，氣滯血瘀，兼術(shù)后喉之脈絡受損，血出脈外而成瘀，血瘀氣滯，則痰瘀膠著，局部腫塊易復發(fā)長大。痰、瘀有形之邪滯留咽喉，又邪郁化熱、氣機郁滯，每形成痰氣交阻、瘀熱交結(jié)之證，表現(xiàn)為喉內(nèi)異物感或有痰黏著感、咳嗽痰黃、口渴、便結(jié)、舌質(zhì)紅、苔黃厚、脈滑數(shù)，或舌黯紅或有瘀點、苔薄白或薄黃、脈細澀。治應祛邪為主，法以化痰散結(jié)、清熱解毒，可選消瘰丸、小陷胸湯為基本方加減?！夺t(yī)學心悟》消瘰丸由貝母、玄參、牡蠣組成。常選浙貝母色白入肺經(jīng)，有清熱化痰、解毒散結(jié)之功；玄參既可滋陰降火，又可入血分而通血瘀；牡蠣咸寒，軟堅散結(jié)之力強，可化老痰。張仲景小陷胸湯由黃連、半夏、瓜蔞組成。瓜蔞的果實、果皮、果仁（子）、根莖均可入藥，瓜蔞皮可清熱滌痰、寬胸散結(jié)，瓜蔞仁可潤燥滑腸，使痰隨糞便排出體外，瓜蔞根有消腫排膿之功；半夏善燥濕化痰、消痞散結(jié)；黃連則走上焦而清火熱。喉為氣體交換通道，亦為發(fā)聲器官，需得清除痰邪而保持通暢，若遇老痰難化，可合用《千金》葦莖湯，使有形之邪得消而無形熱毒無以附著。若兼木火刑金證，則加黛蛤散、夏枯草、草珊瑚、急性子等，入肝經(jīng)而清火毒，以助散結(jié)消腫。

1.3 陰津受損，滋陰潤肺

臨床上，喉癌以鱗狀細胞癌為多見，對放療敏感性較高。放療目前作為局部早期喉癌的根治方法之一，也是晚期喉癌局部姑息性治療的重要手段，但同時也造成正常組織的損傷，出現(xiàn)口咽黏膜反應、放射性齲齒、軟組織壞死及放射性骨壞死等不良反應。其中口咽黏膜反復破損及感染會影響進食而造成營養(yǎng)不良，使患者體質(zhì)下降、不能耐受進一步治療，導致整體療效降低。

中醫(yī)學認為，放射線有火熱毒性，極易損傷陰津血液，肺陰受損，則津液無以上承，口咽失于濡養(yǎng)，同時陰虛不能制陽，虛火上炎，蒸灼于喉，致聲門失健，開合不利，舊疾更難愈合。患者表現(xiàn)為口腔黏膜充血，可見糜爛瘡面，局部疼痛，進食時加重，口干欲飲，煩躁盜汗，夜寐不安，尿少短赤，便秘，舌紅，苔少、有裂紋，脈細或細數(shù)。治當扶正祛邪，以滋陰潤肺、兼清余熱為法，可選百合固金湯、沙參麥冬湯為基本方加減，常用藥如百合、沙參、麥冬、石斛、玉竹等。百合為藥食兩用之品，可囑患者自購鮮品煮沸當飲品每日飲用；石斛鮮品多汁，可助養(yǎng)陰生津，可咀嚼或榨汁飲用。該類患者日常應注意口腔清潔，飲食應禁煙酒及辛辣刺激之品，慎用紅參、紅棗、桂圓、靈芝等補品。

1.4 肺氣耗傷，培土生金

晚期喉癌多為腫瘤細胞惡性度高、出現(xiàn)復發(fā)轉(zhuǎn)移者，治療難度較大，挽救性手術(shù)及放化療有效率較低[2]，患者生存質(zhì)量明顯下降，有可能出現(xiàn)咯血、窒息等導致猝死。

肺屬金，脾為肺之母，若子盜母氣，多見肺脾氣虛證，患者表現(xiàn)為面色萎黃，形體消瘦，倦怠乏力，少氣懶言，納呆便溏，舌淡黯、舌體胖有齒痕，苔薄白，脈細弱。治當扶正為主，虛則補其母，以益氣健脾為法，使氣血生化有源，臟腑得養(yǎng)而恢復正常功能，可選參苓白術(shù)散、香砂六君子湯為基礎方加減，常用藥如黨參、太子參、黃芪、山藥、白術(shù)等。其中黨參藥效似生曬參而價格適中、易取易得；太子參藥效似西洋參而氣陰兩補，兼具健脾益氣和潤肺生津；黃芪與黨參、太子參相須為用，長于補肺而固表，健脾而升提中氣，對腫瘤晚期無力抗邪者可助其托毒外出，與全蝎、地龍等蟲類善行之品同用，可到達隱匿深伏之地搜剔頑痰及敗血濁瘀，能力挽狂瀾，逆轉(zhuǎn)正愈虛而邪愈盛之膠著困境，盡可能維持患者帶瘤生存狀態(tài)；山藥為藥食兩用之品，味甘性平，有補脾養(yǎng)胃、生津益肺、補腎澀精之功，能改善患者全身狀況。

2 典型病例

患者，男，73歲，2017年6月7日初診。2017年3月5日行聲門型喉癌術(shù)（包括頸部淋巴結(jié)清掃），病理示“中分化鱗狀細胞癌，有2枚淋巴結(jié)癌細胞浸潤”。有高血壓病史20余年，服用2種降壓藥物；糖尿病史2年，口服長效降糖藥?？滔拢汉聿渴中g(shù)傷口處分泌物較多，自覺局部有痰黏著感，頸部皮膚繃緊感，陣發(fā)性咳嗽、有黃痰，口渴欲飲，食欲不振，便結(jié)，舌紅，苔黃膩，脈弦滑。辨證屬痰熱交結(jié)，阻于咽喉，肺氣失宣。治擬清熱化痰、解毒宣肺。方選消瘰丸合小陷胸湯、《千金》葦莖湯加減：瓜蔞皮15 g，法半夏10 g，黃連3 g，夏枯草10 g，浙貝母10 g，玄參10 g，黛蛤散（包煎）10 g，苦杏仁10 g，桃仁10 g，牛蒡子15 g，急性子10 g，蘆根15 g，冬瓜子15 g，黃芩10 g，桔梗6 g，甘草3 g。每日1劑，水煎服。服14劑藥后，咳嗽已緩解，痰量減少而質(zhì)轉(zhuǎn)稀、易咯吐，大便每日1次、較為通暢，舌苔薄黃。前法有效，考慮患者年高，陰液易損，故守方去牛蒡子、急性子，加南沙參15 g、麥冬15 g，以此方加減治療2個月，患者諸癥緩解，舌淡紅，苔薄白，脈細。后予培土生金為主，兼清余邪，方選參苓白術(shù)散合六君子湯加減，定期隨訪，患者病情平穩(wěn)。

按：喉癌病位在喉，喉連氣管，內(nèi)通于肺，屬呼吸關(guān)隘。肺主一身之氣，司呼吸，肺氣充沛，宣降有度，則喉氣充足，發(fā)音宏亮。若邪阻于肺，肺失宣降，喉失發(fā)聲功能，則“金實不鳴”；若肺氣受損，陰津不足，不能維持喉正常功能，則為“金破不鳴”。本案患者初診時，手術(shù)傷口分泌物較多、咳嗽痰黃、舌質(zhì)紅、苔黃膩、脈弦滑，邪實為盛，屬“金實不鳴”，治當祛邪為主，故選消瘰丸合小陷胸湯、《千金》葦莖湯清熱化痰散結(jié)。痰本津液所聚而成，痰雖消而津液已傷，待痰邪漸去之時，還應顧及肺之陰津，故漸加沙參、麥冬等品以滋養(yǎng)肺陰。待邪去七八分時，轉(zhuǎn)顧臟腑正常功能為主，調(diào)動自身抗病能力以求自行修復，本案患者本已年高，又經(jīng)手術(shù)，正氣耗損，喪失喉器官而不能發(fā)聲，肺主呼吸功能亦受影響，日久則子耗母氣，故以培土生金之法調(diào)理善后，杜絕生痰之源，保持肺氣清肅，以防病情復發(fā)或轉(zhuǎn)移。

3 小結(jié)

原發(fā)性喉癌以鱗狀細胞癌為多見，手術(shù)治療是目前較為公認的根治方法，但術(shù)后患者易出現(xiàn)并發(fā)癥，影響其生活質(zhì)量，采用中醫(yī)治療能有效防治患者局部感染、組織疼痛等，提高其生活質(zhì)量。上述治療方法緊抓肺氣通于喉的特點，立足于肺居上焦，宣降肺氣，扶正祛邪并進，滋陰潤肺兼以化痰散結(jié)，培土生金兼以活血解毒，臨床可獲得滿意效果。

[1] 蘇家坤,趙峰,魏小林,等.喉癌及下咽癌術(shù)后并發(fā)肺炎的多因素分析[J].重慶醫(yī)學,2016,45(7)：952-954.

[2] 郭立兵,鄢文,林俞丞,等.局部晚期喉癌患者術(shù)后放療時間對預后的影響及多因素分析[J].中國醫(yī)藥科學,2017,7(19)：31-34.

Analysis on Treating Laryngeal Cancer Through Lung

PENG Haiyan, LIU Shenlin

Laryngeal cancer is a kind of common-seen cervicocerebral cancer. Clinical treatment with TCM can not only effectively alleviate the symptoms of patients, but also have important significance for preventing the recurrence and metastasis of cancer. This article proposed that, as lung-qi connects throat and the lungs locate the upmost like the canopy, the treatment can mimicPowder to disperse lung-qi. As to phlegm stagnating in the throat, the treatment is dissolving phlegm and resolving nodes, andPills andDecoction are chosen. As to yin deficiency syndrome after radiotherapy, the treatment is nourishing yin and moistening lung and clearing away the remnant heat, andDecoction andDecoction are chosen. As to laryngeal cancer of late stage with high malignancy of tumor cells and recurrence and metastasis and several zang-organs revolved, the treatment is reinforcing earth to generate metal, andPowder andDecoction are chosen.

laryngeal cancer; lung; TCM treatment

R273.4

A

1005-5304(2020)06-0108-03

10.3969/j.issn.1005-5304.201812358

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第四批全國中醫(yī)優(yōu)秀人才研修項目（2017年）；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全國名中醫(yī)劉沈林工作室建設項目（2018年）；江蘇高校優(yōu)勢學科建設工程資助項目（2018年）；江蘇省第二批名老中醫(y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2016年）

（2018-12-28）

（2019-10-11；編輯：梅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