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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短詩中的“情”

2020-05-26 14:14林霞
關(guān)鍵詞:短詩白居易

林霞

摘 要:白居易是中唐時期俗文學(xué)的代表,長篇敘事詩《長恨歌》是其崇尚男女之情的象征性作品,但是白居易在很多短詩中對“情”的感受和贊美更加透徹。通過對詩文作品分析發(fā)現(xiàn),白居易短詩中“情”的表達類型有自我真實情感的流露和對狎妓艷情的追逐,產(chǎn)生這類詩與經(jīng)歷“安史之亂”的生存者對人生意義的重新思考、唐朝官吏的制度化狎妓的社會原因有關(guān),從中可以反映出中唐時期社會對“情”文學(xué)的態(tài)度。

關(guān)鍵詞:白居易;短詩;“情”;中唐

中圖分類號:I207.22 ? 文獻標(biāo)志碼:A ? 文章編號:1001-7836(2020)05-0119-03

“情”的本義是指“感情”“情緒”,《荀子·正名篇》最早對“情”作出解釋:“性之好惡喜怒哀樂謂之情?!盵1]劉勰在《文心雕龍·情采篇》強調(diào)了“情”對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重要性:“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聲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五色雜而成黼黻,五音比而成韶夏,五性發(fā)而為辭章,神理之?dāng)?shù)也?!是檎呶闹?jīng),辭者理之緯;經(jīng)正而后緯成,理定而后辭暢:此立文之本源也。”[2]南北朝時期的詩歌中普遍用“情”指代男女間的“愛情”“情欲”“激情”。中唐時期,文人對男女之間的“情”更為強調(diào),“情”文學(xué),尤其是元白體,在中唐時期十分受歡迎。

目前,學(xué)界對白居易的研究重點集中于他的生平事跡和作品,但白居易在“情”文學(xué)方面的重要地位卻少有涉及。即使是男女愛情題材也主要是探討其長篇敘事詩《長恨歌》《琵琶行》,對其短詩的關(guān)注則較少。實際上,白居易在很多短詩中對“情”的感受和贊美更加透徹,他對“情”的大膽表露實則影響到了當(dāng)時詩壇甚至俗文學(xué)的創(chuàng)作,進而推動了中唐時期大量“情”文學(xué)的創(chuàng)作。本文希望通過分析白居易短詩中“情”的表達類型及產(chǎn)生這類詩的社會原因,以反映出中唐時期社會對“情”文學(xué)的態(tài)度。

一、白居易“情”的類型

(一)自我真實情感的流露

南朝蕭梁時期出現(xiàn)了大量的宮體詩,詩人以莊重的態(tài)度將婦女的體態(tài)、服飾作為審美對象,詩中的女子僅僅作為一個靜物般的女體呈現(xiàn),給讀者近似于圖畫般的視覺感受,無法看出她的個性以及與詩人有何感情關(guān)聯(lián)。盡管宮體詩“體非雅正”,唐初仍有不少人創(chuàng)作宮體艷詩,隨著詩體改革的不斷深化,詩人的視野不再局限于衽席閨閣,不滿于萎靡不振的詩風(fēng),到盛唐時期寫作宮體艷詩的人已經(jīng)很少。晚唐杜牧的《隴西李府君墓志銘》借李戟之口斥責(zé)白居易詩“纖艷不逞”“淫言媟語”,就有人認為白居易所寫的涉及女子的詩歌即為艷詩。實則白居易作品中涉及女人的詩作確實不少,但不一定就是“淫言媟語”,很多詩作中流露出他對愛情的真實體驗。

白居易一生鐘情于多名女子,而最刻骨銘心的就是他在符離為父守孝時結(jié)識的初戀湘靈,他用多首詩記錄了這段相愛卻不得廝守的痛苦虐戀。唐德宗貞元六年(790),19歲的白居易自越中北歸徐州符離私宅,結(jié)識了15歲的鄰家姑娘湘靈,《鄰女》一詩:“娉婷十五勝人仙,白日姮娥旱地蓮。何處閑教鸚鵡語?碧紗窗下繡床前?!辟澝懒诉@位鄰家女孩的美麗和悅耳的嗓音,對活潑可愛的湘靈喜愛之情展露無遺。貞元十四年(798),27歲的白居易為家庭生活和仕途進取離開符離前往江南叔父家,旅途中作了《寄湘靈》《寒閨夜》《長相思》三首詩表達了自己對湘靈的懷念。從“淚眼凌寒凍不流,每經(jīng)高處即回頭?!保ā都南骒`》)“籠香銷盡火,巾淚滴成冰。為惜影相伴,通宵不滅燈?!保ā逗|夜》)可看出他十分珍惜與湘靈的這段感情,并希望他和湘靈能夠“愿作遠方獸,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連理生?!保ā堕L相思》)經(jīng)過八年的相戀,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礎(chǔ)并且有結(jié)成連理的打算。貞元十六年(810)初,29歲的白居易考上進士,懇求母親讓自己與湘靈結(jié)為連理,但被門閥觀念極重的母親拒絕了,極其悲痛的白居易寫下《生別離》,其中“黃河水白黃云秋,行人河邊相對愁。人寒野曠何處宿?棠梨葉戰(zhàn)風(fēng)颼颼”四句反映了他無法與湘靈廝守的絕望情緒。貞元一十年(804)秋,白居易舉家搬遷至長安,專制的母親不允許他們相見,白居易只能臨走前悄悄和湘靈姑娘告別,《潛別離》:“不得哭,潛別離,不得語,暗相思,兩心之外無人知。深籠夜鎖獨棲鳥,利劍春斷連理枝。河水雖濁有清日,鳥頭雖黑有白時。唯有潛離與暗別,彼此甘心無后期。”記錄了二人離別時極度壓抑的痛苦和無奈。此后二人天各一方,白居易仍然沒有忘記與湘靈廝守的諾言,一方面他以不結(jié)婚作為對母親的無言反抗,另一方面在分別之后仍作《冬至夜懷湘靈》《感秋寄遠》《寄遠》記錄下了他對湘靈的綿綿思念。元和三年(808)末與同僚楊汝士的妹妹結(jié)了婚,白居易仍然無法忘懷自己的初戀湘靈,分別在元和七年(812)作《夜雨》與元和八年(813)作《感鏡》,記錄自己對湘靈的思念和睹物懷人的思緒。元和十年(815),白居易被貶江州司馬,在長安至江州的貶謫途中再次遇到湘靈,在《逢舊》“我梳白發(fā)添新恨,君掃青娥減舊容。應(yīng)被傍人怪惆悵,少年離別老相逢!” 這首詩中可以看出二人相愛卻不能廝守的“恨”?!陡星椤酚涗浟怂麑⑾骒`送他的一雙鞋子,多年來無論在朝在野他都隨身攜帶,其中“人只履猶雙,何曾得相似? 可嗟復(fù)可惜,色暗花草死?!弊x起來更是凄楚動人。長慶四年(824)白居易從杭州任滿回洛京途中特意繞道符離而湘靈已搬家,不知去向,這段長達35年之久的戀情才以悲劇結(jié)束。以往宮體艷詩中,詩歌場景大多與詩人自身的戀情并不相關(guān),讀者也無法感受詩中作者的真情實感。而白居易真正做到了以詩書寫自身戀情經(jīng)歷,抒發(fā)了愛而不得的痛苦之情,情感細膩,哀感婉艷。若按時間順序串聯(lián)下來可以發(fā)現(xiàn),他以敘事化的手段和抒情的形式,將初戀時的欣喜、戀愛中的思念、愛而不得的痛苦展露無遺,詩中“情”的表達十分突出。

除湘靈之外,白居易一些詩歌中也表現(xiàn)了對其他女子的愛慕之情。寶歷元年(825),54歲的白居易以《贈言》“捧籝獻千金,彼金何足道。臨觴贈一言,此言真可寶。流光我已晚,適意君不早。況君春風(fēng)面,柔促如芳草。二十方長成,三十向衰老。鏡中桃李色,不得十年好。胡為坐脈脈,不肯傾懷抱?!北磉_自己對一位20歲左右的年輕婦人的愛慕??梢姲拙右姿⒉辉诤跏篱g對他詩作中描寫男女之情的看法,他能夠大膽地直視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并且以開放、自由的態(tài)度來傳達“情”這一主題。

(二)對狎妓艷情的追逐

在白居易的很多詩歌中我們可以看出,妓女是他相思的對象和情感的寄托,他在詩歌中毫無保留地表達了對她們的“情”。白居易刺史蘇、杭,退居洛陽時,狎妓成為其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蓄妓之多似無人能比,很多詩都涉及妓女名字。據(jù)洪邁《容齋隨筆》,白居易有詩《小庭亦有月》:“小庭亦有月,小院亦有花。菱角執(zhí)笙簧,谷兒抹琵琶。紅綃信手舞,紫綃隨意歌。左顧短紅袖,右命小青娥。”據(jù)白居易自己標(biāo)注:“菱、谷、紅、紫,皆是小臧獲名?!薄瓣矮@”指的就是家姬,也就是菱角、谷兒、紅綃、紫綃都是他的小妾和家妓。但是白居易并沒有把自己身邊的小妾、歌妓僅僅當(dāng)作發(fā)泄性欲的工具,從很多詩中都可以看出他與這些歌妓的深厚情感。

白居易晚年時期疾病纏身,生活困窘,決定轉(zhuǎn)手自己的愛馬和下放自己心愛的歌妓樊素,樊素聽聞自己將被下放,凄慘下拜說道:“素事主十年,凡三千有六百日。巾櫛之間,無違無失。今素貌雖陋,未至衰摧。駱力猶壯,又無虺隤。即駱之力,尚可以代主一步;素之歌,亦可以送主一杯。一旦雙去,有去無回。故素將去,其辭也苦;駱將去,其鳴也哀。此人之情也,馬之情也,豈主君獨無情哉?”(《不能忘情吟》)白居易被樊素的真情所感動,遂作罷。過后,樊素還是離開了白居易,“永豐西角荒園里,盡日無人屬阿誰?”(《別柳枝》)“病共樂天相伴住,春隨樊子一時歸?!薄洞罕M日宴罷感事獨吟》記錄了樊素離開后他郁郁寡歡的心情和無盡的思念。白居易在杭州時有一名叫陳結(jié)之的小妾,二人相處較為和諧,散去后十年,白居易還不時想起二人之間的感情“歡愛今何在,悲啼亦是空。同為一夜夢,共過十年中?!保ā督Y(jié)之》)五年后看見自家石頭上刻著的名字,睹物思人寫下:“閑撥船行尋舊池,幽情往事復(fù)誰知?太湖石上鐫三字,十五年前陳結(jié)之?!保ā陡信f石上字》)可見,雖然白居易有不少狎妓詩淫靡低俗,但是可見妓女在白居易的情感生活中是占有重要地位的,是白居易情感的歸屬。

除了直接在詩中表達自己對某個妓女的感情,白居易在朋友間的書信交往中毫不避諱地言及自己對“情”的追逐。在致劉禹錫的《酬劉和州紀贈》自言:“正是素?zé)o爭學(xué)得,風(fēng)情舊有且將來。”“情”的主題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白居易贈給同僚、友人的詩歌中“士女笙歌宜月下,使君金紫稱花前。誠知歡樂堪留戀,其奈離鄉(xiāng)已四年。”(《早春憶蘇州寄夢得》)“不緣啼鳥春饒舌,青瑣仙郎可得知?”(《酬嚴給事》)毫不避諱地言及男女之愛。

二、產(chǎn)生的社會原因

(一)對人生意義的重新思考

經(jīng)歷安史之亂的浩劫之后,唐朝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都經(jīng)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單從人口上就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對比“安史之亂”前期和平定之后的人口數(shù)據(jù)可以發(fā)現(xiàn),唐朝時期的人口數(shù)量驟減,玄宗天寶十三年(754)是唐帝國人口的高峰期,各家統(tǒng)計數(shù)據(jù)不一,最低5 000萬、6 300多萬,最高8 000萬—9 000萬之間。到“安史之亂”平定后的一年左右,即唐代宗廣德二年,《資治通鑒》記載:“是歲,戶部奏:戶二百九十余萬,口一千六百九十余萬?!盵3]即幸存下來的人口比例是1/3—1/5之間。盡管受種種原因限制,該數(shù)據(jù)并不十分精確,但是卻也對我們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其實從杜甫的《三吏三別》“我里百余家,世亂各東西。存者無消息,死者為塵泥”“四鄰何所有? 一二老寡妻”(《無家別》)等紀實性的詩句中,我們也可以感受到“安史之亂”時的民間疾苦及在亂世之中身世飄蕩的孤獨。經(jīng)歷過死亡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的人間地獄,幸存下來的人自然會對生命的意義進行反思。歷史上也曾有過這樣的現(xiàn)象,如兩漢之際諸侯征伐造成的災(zāi)難和苦痛,使人們產(chǎn)生了憂生之嗟和長生企慕,表達人們對生命的關(guān)注和生活的期待,漢樂府中的《怨詩行》“天道悠且長,人命何一促,百年未幾時,奄若風(fēng)吹竹”就感嘆人生短促,提倡應(yīng)當(dāng)及時行樂。正如胡應(yīng)麟在《詩藪》中說:“詩到中唐,氣骨頓衰。”正是經(jīng)歷了“安史之亂”這樣的浩劫,詩人們在經(jīng)歷動蕩之后沉淀了對生命的思考,轉(zhuǎn)向了安心知足地歌詠升平、吟唱新的繁華,或寄情寧謐山水、吟風(fēng)弄月,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白居易詩中才能有如此多的“情”之表達。正如杜牧所說,白居易的這些詩確實有“纖艷不逞”的性質(zhì),杜牧不斷批評白詩不應(yīng)為“莊雅世人”所習(xí),但當(dāng)時的社會流行趨勢是不同階級和不同性別的讀者都喜歡白詩,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得意地說道:“自長江抵江西,三四千里,凡鄉(xiāng)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士庶、僧徒、孀婦、處女之口,每每有詠仆詩者。”(《白氏長慶集序》)即是當(dāng)時的社會時俗都十分看重“情”的表現(xiàn)。

(二)唐朝官吏狎妓的制度化

詩人就自己現(xiàn)實生活的直接體驗而個別地歌詠特定女性時,涉及到男女之情,對象更多的是妻子或情人。但傳統(tǒng)中國文化中對公、私的觀念不同,古時認為家族中的女性既不能拋頭露面,更不能隨著文字到社會上傳播,因此涉及描寫妻子的詩歌較少,即使有,大部分也局限于贊揚妻子的良好品行或是悼亡詩、墓志銘之類。此外,夫妻間的感情也必須要低調(diào),不能張揚,更不可以公開示愛。若是在外強調(diào)夫妻感情,則會讓人感覺到兒女情長,又是英雄氣概,如漢代張敞為婦畫眉則被外人指責(zé)為“無威儀”,終不得重用。唐代邊塞詩人岑參“男兒何必戀妻子,莫向江村老卻人”(《送費子歸武昌》)就認為男子應(yīng)該志在四方、建功立業(yè),而不應(yīng)該太過于戀家,眷戀妻子的人終究會潦倒一生。因此,妻子作為“情”表達的對象就被排除于詩歌描寫的范圍之外。

中國古代很多朝代都明令禁止官員狎妓,但唐代非但不禁止,而且還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官吏狎妓制度化體系,甚至進士及第還以狎妓作為榮耀手段。如孟郊登科后作為探花郎游長安街寫下“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保ā兜强坪蟆罚┢渲械摹盎ā本褪侵搁L安東市的花坊、妓院。唐朝還允許管理者蓄養(yǎng)歌舞妓,宋朝龔明之在《中吳紀聞》說:“樂天為郡時,嘗攜容滿、張志等十妓,夜游西湖虎丘寺,嘗賦紀游詩。為見當(dāng)時郡政多暇,而吏議甚寬,使在今日(指宋代),必以罪聞矣!”[4]唐代對官員狎妓行為的寬容也就使得狎妓成為當(dāng)時文人雅士的風(fēng)流行徑。歌妓、舞妓等一類的女性是詩人們在宴會等公共場合所能接觸到的對象,她們沒有法律身份和地位,所以詩人可以公開地書寫其美麗和誘惑,因此這類不被封建倫理道德所束縛的女性即成為詩人表達“情”的最佳對象。

三、結(jié)束語

在傳統(tǒng)的儒教詩觀和封建禮教的束縛下,詩人大多不敢直接傾吐自己的戀情,因而往往托女子口吻含蓄地抒情。而白居易則能夠大膽、真實地描述自己的戀情經(jīng)歷,毫無忌諱地公開敘述自己的狎妓經(jīng)歷,他的這類詩歌有強烈的寫實性和情感色彩,表達了以往文人不敢言及的男女戀情,在當(dāng)時流傳甚廣,反映了中唐時期一種文學(xué)風(fēng)氣的轉(zhuǎn)變,即“情”的大膽表露和“情”的普遍追逐。

參考文獻:

[1]荀子.荀子[M].北京:中華書局,2007:241.

[2]劉勰,著.周振甫,譯.文心雕龍今譯[M].北京:中華書局,1986:287.

[3]司馬光,編.胡三省,音譯.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76:1717.

[4]龔明之.宋元筆記叢書 中吳紀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6.

Abstract:Bai Juyi is the representative of the popular literature in the middle Tang Dynasty. The long narrative poem The Everlasting Regret is his symbolic work advocating the love of men and women. In fact, Bai Juyis feelings and praise of “l(fā)ove” are more thorough in many short poems.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his poems, it is found that the expression types of “l(fā)ove” in Bai Juyis short poems include the self true emotion and the pursuit of sexual love. The generation of such poems is related to the reconsideration of the meaning of life of the survivors who experienced the An Shi rebellion and the social reasons for the institutionalized sexual love of the officials in the Tang Dynasty, which can reflect the attitude of the society towards “l(fā)ove” literature in the middle Tang Dynasty.

Key words:Bai Juyi; short poems; “l(fā)ove”; middle Tang Dynasty

(責(zé)任編輯:侯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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