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托運的已經(jīng)托運了
剩下隨身挎包,和一副皮囊
我在指定的小臺子上站定
自動張開雙臂,當我的右手手指
與安檢員的探測棒相觸
霎時冒出了火花,像公然冒犯
來電了!在我和同性安檢員之間
就像冬天,當我的手碰到車門
也會這樣猝不及防
我是一個帶電的人
一個動輒縮手的人
安檢員笑著把我打發(fā)給了
他的女同伴
我的手回避著探測棒
旁觀的另一位警員打趣說:
“這回應(yīng)該沒事,因為是異性?!?/p>
——多么圓滿的解釋
但我寧愿適得其反
為我和她之間
一生僅此一次的相遇,我甘愿獻上
小小的禮花
[夜魚賞讀] 諷刺調(diào)侃,在余笑忠的詩歌里不常見。詩如其人,余笑忠溫文爾雅,博學厚識。他的詩歌調(diào)子也正如他那低啞磁性的嗓音,字正腔圓。這首看似輕松有趣的日常之詩,仔細讀,其實也還在他個人氣質(zhì)風范里。
余笑忠有很多另辟蹊徑的詩歌路徑,無論謙和還是尖銳,大都能以細膩真切的細節(jié)做支撐。不說盡,發(fā)現(xiàn)與思考都在細節(jié)里。這首詩也是如此,第一段平實敘述的場景,是我們生活中常見的,機場安檢本身帶著某種不安的對抗,詩人抓住了這種不安,讓詩性有了個切實的起點,通過摩擦生靜電這一小插曲,找到了很好的詩性隱喻?!拔沂且粋€帶電的人/一個動輒縮手的人”,讓人莞爾的自我調(diào)侃,幽默而又不失溫暖地化解了對抗也化解了尷尬,一種久違了的東方謙謙君子風,在富有現(xiàn)場感的具體情境中撲面而來。
文學如何與社會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也許并沒想象中那么艱難。在戾氣越來越嚴重的當下,在美好德行漸行漸遠的今天,詩人何為?如何撥開時代浮躁之氣,透出人性親善?余笑忠的很多詩歌,在這方面都可以成為典范案例。
由是,我覺得詩歌有時不必繃得太緊,無論是力沉千鈞的緊張對抗,還是四兩撥千斤的從容,性情和境界是關(guān)鍵,只要到了同樣的高度,最終都會殊途同歸地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