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
對我來說,是廚房的門。
新鮮的牛腱子入水稍作清洗,大卸八塊,冷水下鍋,燒至沸騰,用湯勺撇去浮沫,等待三五分鐘,將面無血色的肉撈出,用涼白開沖洗干凈,刷鍋,重新燒水,把那些六神無主散落盤中的八角、桂皮、香葉、甘草、白芷、茴香、姜片、白蔻不分青紅皂白地塞進煲湯專用紗布袋里,搖得它們頭暈?zāi)垦#闷洳粋洌@慌失措的牛腱子一同下鍋,再落井下石地淋它們一臉老抽、料酒、鹽、糖,最后蓋上鍋蓋,等待它們相濡以沫。
個把鐘頭過后,揭開鍋蓋,肉香四溢,口水直流,拿筷子輕輕一戳,牛肉被輕易擊破,這便大功告成。
寫這篇文章之前,我一直在為這鍋鹵牛肉奔忙,這真是今日份的滿足。
上期咱們聊到,我早早地結(jié)束假期,離開父母家,回到了重慶。我愛我的父母,但始終無法與他們長期住在一起。每年回家兩次,每一次回家,都覺得自己變成了廢物。除了還沒睡醒就被老媽叫起來吃早飯,以及晚餐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被老媽催著去睡覺,別的,我什么也不會千,也不能干,也不想干。
所以,明明可以趁著疫情多在家待些時日,我還是準(zhǔn)時撤離了。
我像是每天那樣,掏出手機拍下剛做成的鹵牛肉發(fā)到家庭群里,感謝老媽指導(dǎo)有方,新菜式順利達成。從老媽的聲音里就聽得出她有多歡喜。
是的,我明白,所有人都希望感到被需要,尤其是人上了年紀(jì)以后。所以我明明可以跟著網(wǎng)絡(luò)教程,一聲不吭地完成壯舉,卻依然婆婆媽媽地問東問西,接受老媽的云指導(dǎo)。
在我初中時,爸媽就跟我說,等他們老了,他們會去住養(yǎng)老院。保持距離的親密,這大概是屬于我與父母間最舒適的相處關(guān)系。這種相處方式,在這段隔離期再次得到了印證。
今年春天的這段隔離期,很像一場關(guān)乎人生的迷你觀察實驗。
你不是一直好奇,大學(xué)生活是怎樣的嗎?其實,跟隔離期時光沒什么兩樣——偶爾的必修課必須要去上,就像是每隔兩三天必須得出門采買生活物資;大多數(shù)時間則癱在屋里當(dāng)“死宅”,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大家,其實也沒有太多話可說。
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大家在做的事卻不一樣。
大學(xué)那幾年,我們寢室的四個人,誰也沒能把誰兼容,起床就寢時間各異。但大家都步調(diào)一致地認真生活著。
我呢,每天下午頂著太陽去健身,晚上出門撒歡兒,凌晨寫稿到天光微亮才上床,再醒來時就該吃午飯了;作息最健康的是寢室里的“土著哥”,每天七點起床,出門踢足球,晚上十點鐘,總是在“哈哈哈”的笑聲中猛然睡死過去;另外的兩位,從大一開始就做好了考研的準(zhǔn)備,桌上堆滿了各類專業(yè)書籍,到現(xiàn)在,他們倆念到了博士,頭毛也庫存告急。我笑道,你們不是說考完研就不繼續(xù)念書了嗎,真是太不小心了。
我從來不愛鼓吹那種極度刻板的自律人生,但我渴望一種滿足的、不空虛的人生。
宅在家的每一天,都是未來人生的微縮景觀——你怎樣看待學(xué)業(yè)、事業(yè),你適合哪種親子關(guān)系、你怎樣面對如此龐大的自由,你將獲得什么,又將失去什么,只需要觀察你眼下的這一天就能知曉。
你怎樣過一天,大概就會怎樣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