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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桑最憶是老城

2020-04-23 09:35:20人鄰
牡丹 2020年7期
關(guān)鍵詞:姨夫小舅老城

人鄰,出生于河南洛陽老城。曾就讀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出版詩集、散文集、評傳若干種?,F(xiàn)居蘭州。

1

老城在洛陽,是因為后來有了新城,也就是澗西,洛拖(現(xiàn)為中國一拖集團(tuán)有限公司)等各大廠礦在那邊,這邊才叫老城的吧。

20世紀(jì)60年代,不知因為什么,我在老城的貼郭巷小學(xué)只讀了半年書。我讀的也許是一年級吧,那一段的記憶幾乎全無,只記得有一次,學(xué)校里有個什么活動,要我上臺念幾句什么,也許是朗誦,送我上學(xué)的小舅代我答應(yīng)下來,而我惶惶不安的怯懦閃躲終于使舅舅后來放棄了。

一面是怯懦,另一面卻是幾分的頑劣,外婆懲罰我,也許是打了我,也許只是說了我?guī)拙?,快到吃飯的時候,我故意藏在屋子里一只很大的竹筐里,外婆和兩個舅舅是不是找了我,印象里只是他們安坐吃飯,似乎并不在乎,而我無奈之下,最后只能自己尷尬地鉆了出來。

外婆家好像是貼郭巷的27號,后來改過,不知道是多少號了。我小,但四舅經(jīng)常給地處西北的我們寫信,父親也不斷回信,那幾個阿拉伯字母我是認(rèn)得的。

外婆的屋子在院子靠后的位置,后面還有一大塊空地。空地中間,是一個水泥的小方桌,外婆忙完家務(wù)就在上面抿袼褙。大塊的比較新的布鋪在下面,中間是半新不舊的,一層層刷了漿糊抿上去,最上面一層也是比較新的布。袼褙有三層五層七層,三層的大約是用來做鞋面,五層七層是做鞋底的。袼褙抿好了,正方形約略兩尺的一塊,外婆用指甲小心地挑起還濕軟著的一角,穩(wěn)穩(wěn)揭起來,兩只手小心托著,把袼褙貼在后院朝陽一面的青磚墻上。太陽大的時候,上午貼了,下午就干了。等干透了,外婆用剪子在袼褙的一角挑起,“嘶啦嘶啦”,用勁一撕,就撕了下來。我喜歡干這活,一則是“嘶啦嘶啦”的聲音好聽,二是剛從朝陽的墻上撕下來的袼褙摸起來溫?zé)釤岬?,很舒服?/p>

貼郭巷不算短,也許有近一千米吧。滿街鋪著大塊的青石板,幾百年來人們踩著,車輪碾壓著,石板一律光滑的可以照見人那樣。挑水的人水桶一晃,水灑了,洗滌了石板,石板就愈發(fā)青黛好看了。無疑的是,這條巷子古時候是貼著城郭,也就是外城的墻的。這些鋪地的石板是以前就有的,還是城墻拆下來的,我不知道。可是從石板大小的不規(guī)則,也許可以推測是后者。巷子邊上的臺階上,記得還有一口井。原本這兒該是一塊空地,屋子蓋來蓋去,才將這口井逼到了外面的街邊。后來我回老城,街還在,那口井卻不見了。

貼郭巷人家的大門,多也簡陋,個別人家還可以從門頭的雕花、門頭的開闊,可以看出已經(jīng)殘頹了的過去的奢華。這條巷子里的人家,門臉都不甚寬闊,按過去說,不過是四五丈寬,然而進(jìn)深很深,一邊或是兩邊屋子夾著的小道進(jìn)去,四五十米甚或七八十米進(jìn)去,擠擠挨挨,前后竟然住著七八戶,甚至于上十戶人家不等。

外婆住的屋子靠里,要經(jīng)過四婆婆、四喜舅還有一戶什么人家,再經(jīng)過一個白天也黑著的過道,過道上面該是一個閣樓,再過了二外爺、大舅的家,才是??涩F(xiàn)在想想,我卻有能聽見窗子外面吆喝的記憶。我不知道這記憶是哪里來的,也許是在三姨家的記憶移到了這兒。

一大清早,總是在上學(xué)之前吧,巷子里就有人吆喝:“大綠豆!”

老城話,“大”是讀四聲的,“綠”則是讀lu,是二聲,“豆”這個音,卻無法標(biāo)出?,F(xiàn)在想想,“大綠豆”三個字,吆喝的小販卻是有幾分抑揚(yáng)的,“大”和“綠”拖長了音,“豆”,一讀,即止,只是咬合的牙齒忽然張開,舌尖在牙齒那兒瞬間一動,輕輕彈出那樣。后來,數(shù)次回老城,再也沒有聽見這樣的吆喝了。小販吆喝的時候,我大多還在被窩里,外婆沒有吃嘴的閑錢,自然我也就只能在被窩里聽著,想著那“大綠豆”如何的好吃。

周末的上午,巷子里也有拉著架子車賣紅薯的人。買紅薯的也吆喝,簡單,就是:“紅薯!”“紅薯”兩個字音的讀音略長,似乎是要將這聲音遠(yuǎn)遠(yuǎn)送到狹長的院子后頭。自然,最后頭是廁所,老家叫“茅廁”,“廁”卻是讀做si四聲的。外婆最簡單,說,去后。去后,就是上廁所。

聽見賣紅薯的,四舅或小舅會披著衣服出去,問了價錢,一塊錢二十九斤,到三十三斤。二十九斤那樣的紅薯,現(xiàn)在很少見到了,紫紅的皮一點沒磕著,個個光溜,且干干凈凈,卻不是水洗過的。說好價錢,其實沒什么說的,都憑良心,什么紅薯賣什么價。賣紅薯的人,一個個小心放在籃子里,稱了,小舅拎著趔趄著身子進(jìn)來。

外婆沒有收入,靠著抿袼褙,給街道上糊紙盒,四舅才參加工作,五舅還沒有上班,也幫著糊紙盒,生活只能簡樸。每天的早飯多是紅薯湯,紅薯切塊,煮熟了,將和好的面糊倒入,就是紅薯湯了。饃是有的,外婆會把饃切片,在鐵絲的箅子上烤了,桌子上再有的,也就是一小碟子咸菜。偶爾有香油,外婆舍不得,很是金貴地滴上幾滴,然后用手指在瓶口抿一下,抿在碟子邊上。

洗臉漱口也簡單,外婆的屋子對面是兩棵皂角樹,秋天了,紫黑色的皂角,“咔啦啦、咔啦啦”落下來,風(fēng)大的時候,落了一地。外婆將皂角收拾起來,砸碎了,放在洗衣盆里浸泡了,就有堿性的東西浸泡出來了,這就可以洗衣服。皂角樹旁邊,是一口井。幾塊大青石板拼就的井臺,石色青青,時日的久遠(yuǎn),青石磨得光亮亮的。井口支著一架轆轤,小舅嫻熟,把井繩一頭的幾個鐵環(huán)套弄幾下,水桶就系好了,手按著轆轤,松開水桶,水桶就墜著井繩“咕嚕?!毕氯チ?。聽到井里“砰”的一聲,水桶已經(jīng)到了水面。小舅抓著井繩,有節(jié)奏地晃幾下,水桶就側(cè)著進(jìn)了水,待水桶往下沉的時候,水就滿了。小舅搖著轆轤把,很快就把一桶井水搖了上來。小舅不在的時候,我試著去打水,卻總是系不好那個鐵環(huán)。小舅也壞,我問他,他總是很快,也是故意炫耀,真真假假的動作糊弄我,我終歸是沒有學(xué)會。

井里的水,溫溫的,甚至冬天也是。外婆總是說,井溫水!井溫水!一邊喊著我洗臉。

舀半盆子水,匆匆洗了臉,趕緊往后院跑,小舅已經(jīng)在那里練把式了。小舅練把式簡單,就是一套拳法,再就是一只石鎖,掄上掄下的。小舅看見我,把石鎖往地上一頓,試試,我彎腰去抓,真沉,兩只手也拎不起來。小舅看看我,再次拎起來,揮舞著,直到滿臉的汗水。

小舅練把式的這塊空地,矮墻外面是一家油布傘。晴天的時候,一排排的木架子上,連綿晾著浸透了桐油的油布,金燦燦的。西北的家里,有一把這樣的油布傘,竹子繃起的,打開的時候要用力一撐,“嘭”的一聲,撐開了。這家油布傘廠,也早就沒有了。

這塊后面空著的地方,后來有人問,你這地方空著,能不能讓我蓋間屋子,沒地方住。外婆善良,說,中,人多了熱鬧。沒有幾年,后面就有了幾戶人家。

再后來,小舅呢,去插隊了,后來回城工作,結(jié)婚,再后來不在這兒住了。

四舅呢,大我許多,印象里四舅帶我去洗過一次澡。那樣的澡堂,老城現(xiàn)在也沒有了,很多地方也都沒有了。大約是在離貼郭巷不遠(yuǎn)的地方,可能就在北大街十字的哪一邊。四舅領(lǐng)著我,交了錢,領(lǐng)了鑰匙,一人一張床,盡管很窄,床旁邊還是哪兒還有一個小柜子好放衣服和鞋襪。

澡堂里面到處升騰著熱氣,猛一進(jìn)去霧騰騰,什么也看不清,過一會才能看見大池子里有人泡著,也有的在一邊的淋浴頭下洗頭,搓身子,也有的干脆臉上蒙著熱毛巾躺在池子邊上,睡著那樣。大池子旁邊還有一個小池子,里面的水溫度更高,幾個人在那兒,一邊試著把腳探下去,又迅速抽回。太燙了!過了好久才有一個人下去了,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一邊口里“咝咝”地出聲,強(qiáng)忍著那樣。

有意思的是洗完出來,裹著大毛巾在小床上一躺,也真是有點累了,一會就快要睡著那樣,可是有服務(wù)員端著什么走到對過的床邊,送上一壺茶一只杯子。茶的香味飄入我的鼻息,忽然就有點餓,睡不著了。據(jù)說,這澡堂還有小巧的點心供應(yīng)。四舅只有很少一點錢,出來洗澡已是奢侈,哪里會有錢要一壺茶更不用說點心了。

早上的牛肉湯也吃過一兩回,到現(xiàn)在都難忘。薄薄的餅子切成條,用滾熱的牛肉湯反復(fù)燙了,熱熱的盛上一大碗湯,撒上蔥花香菜,連吃帶喝一會人就滿頭大汗。

后來幾次回去,每次都是忍不住將牛肉湯、驢肉湯、丸子湯、豆腐湯以至于不翻湯喝了個遍。洛陽老城的湯,真是天下一絕。

2

四舅上班,不過是偶然帶我出去,經(jīng)常在一起玩的小舅也畢竟大著幾歲,我還是喜歡跑到北大街那邊,到大姨和三姨家玩。

大姨家住在北大街十字一側(cè),是一座二層的磚木結(jié)構(gòu)小樓。小樓已經(jīng)很舊了。母親說,大姨家(自然是夫姓的張家)以前是開鞋帽廠的,在洛陽好像有點名聲,有字號叫“帽子張”,后來公私合營,大姨夫還花幾十根金條開過卷煙廠,都賠了進(jìn)去。新中國成立后,三代人十幾口擠在一座二層小樓里。小樓的窗子很少,加之屋子很深,光線總很暗淡。我總覺得這屋子里藏了很多東西,光線暗,就是為了讓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大姨很忙,一大家子人的飯,洗衣,買菜,都要她操心。大姨很漂亮,這當(dāng)然出自外婆的遺傳,外婆是貼郭巷那條巷子的美人,七八十歲時還很好看。大姨的臉比母親的略微方正些,很利索的一個人。大姨夫呢,臉肉肉的,總是笑瞇瞇在一張圈椅上坐著,天冷的時候,就兩只手袖在棉襖袖子里。大姨夫很少說話,他經(jīng)歷了太多,見我來了,也不過是簡單問一句。

小樓的進(jìn)門處,有一點外面投進(jìn)去的光亮,借著這點光亮進(jìn)去,能看見右手邊有一個樓梯。我一個人上去的時候,總覺得二樓有些陰沉,似乎有些什么鬼怪。我很少敢在上面停留,只是跟表哥表姐捉迷藏的時候,無奈地躲藏在樓上,再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跟著表哥表姐們一起上去睡下。夜里。有人起夜,一走動,樓板老了,“吱嘎”作響,有時候不知因為什么,沒人走動,樓板也“吱嘎”作響,每逢那時候,若沒睡著,我就側(cè)耳靜靜聽著,想聽到什么鬼怪的腳步聲,又害怕聽到,雖然最終并沒有什么真的鬼怪現(xiàn)身。

三姨家我去的更多,不知為什么,也似乎跟三姨更親一些。

我最早去的那年,三姨夫在街道運(yùn)輸隊“拉絆”(我不知道“拉絆”的“絆”是不是這個字),也就是拉架子車。三姨夫原在學(xué)校教書,后來就一直在街道拉架子車謀生。一次三姨夫回來,喜滋滋給我一個“汽燈”,也就是一種透明的玻璃球,比商店里賣的玻璃彈子稍大一些,可能是玻璃廠用來吹制燈泡用的。三姨夫說是在玻璃廠里拉貨時撿的。我想多要幾個,就跟三姨夫說,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誰知道,三姨夫卻堅決不允。我鬧一下,他竟然火了。那時候,我自然不知道他為什么發(fā)火。那么多年,他得有多憋屈呀!

三姨家有一個閣樓,其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家的屋子外墻挨著過道,過道上面是空的,家里孩子多,男男女女,住不開,三姨夫就想辦法將過道上面的空處,用一些木板棚了起來,弄成一間閣樓。因為是過道,棚起來的閣樓很低,孩子們尚可,大人們是要彎著腰,站不起來的。也沒有樓梯,只能順著一架梯子上去。閣樓矮是矮,但孩子們是喜歡的,趴在樓梯口,看著大人們在屋里忙來忙去,覺得好玩,再就是趴在棚起來的過道隔板上,因為有縫隙,可隱約看見過道里進(jìn)出的人影。

三姨后來不愛做飯了,也許是老了,可我記得小時候,她喜歡做飯。我還記得她搬一只小板凳,坐在灶火一邊,安心守著,一會兒掀開鍋蓋看看,用一把勺子攪攪,鍋里面熬著一鍋牛骨頭。牛肉貴,買不起。天冷了三姨就買幾根牛骨頭熬湯給孩子們喝,喝了身子熱乎。后來想起這個場景,覺得三姨熬那一鍋牛骨頭,需要熬三四個小時似的。

我跟三姨家,還有一件事,就是那時候我們在西北,遠(yuǎn)離家鄉(xiāng),三姨覺得母親身體不好,就想著把二女兒小瑞嫁到我們家,伺候我的母親。

母親有一年回老家,三姨跟母親說起這樣的話。大人們也許是真的,也許就是那樣說說。母親回來,跟父親說這事,我偶然聽到。后來,畢竟離那么遠(yuǎn),加之是近親,就沒有后來了,可我心里是記得的。

多年后,表姐夫到蘭州,跟我說小瑞死了,是尿毒癥。小瑞的死,三姨一家一直瞞著我們。聽了這話,不知為什么,我的淚卻忽然下來了,似乎小瑞真的跟我有點什么關(guān)系似的。小瑞的模樣,我還記得,那年在老家見她,小小瘦瘦的,眼睛黑亮亮的,梳著不長的辮子,嗓子有點沙啞,似乎是周作人筆下那個尖下巴女孩的樣子。周作人是聽說那個女孩子死了,心里終于覺得一塊石頭落了地。我呢,石頭懸著,雖然之后總還是要落地。

后來,學(xué)校通知三姨夫回去工作,他卻倔強(qiáng)不回,說就在街道拉絆,拉絆也能活。最后,還是三姨背著她,去學(xué)校領(lǐng)了補(bǔ)發(fā)的工資。

3

前年,再次回老家,外婆已經(jīng)走了好些年了。想著要去外婆的墳上燒張紙,四舅卻說,都平田整地,找不著了。我有點不高興,老人的墳,怎么能找不著呢。后來是表弟開著車,找了許久,才到了地方。滿眼田地,表弟指著說,就在那塊田里,大概田壟那個地方。在大概的地方,我跪下,燒了紙,默默念叨,婆,我來看你了。我自然是難過的,小時候,外婆那么好,走的時候,我卻沒有到她的床頭上看看她。

現(xiàn)在想想,外婆的好,似乎記得的,也就是外婆做的飯了。一個尋常女子,沒有讀書,雖然家常道理是懂的,一直在生活的艱辛中,除了勞碌就是勞碌,還能留下什么呢?她的尋常說話,她的抿袼褙、糊紙盒,她的做飯洗衣,就是一切吧。

外婆的飯,除了紅薯湯,還有紅薯澇,“澇”肯定不是這個字,可是找不出來,就這個代替吧。選好的紅薯,洗凈,切成講究的菱形小塊,過油,炸成金黃。水開了,下炸好的紅薯,紅薯淀粉稀稀地勾芡,半透明的“澇”里,沉浸也漂浮著金黃的菱形紅薯塊,晶瑩剔透,煞是勾人。這還不夠,還要在這“澇”里灑上白砂糖,不攪,就那樣上桌。上了桌,由客人自己攪。我是不肯攪的,要慢慢喝,一邊看著那些浮著的白砂糖慢慢漂浮到了碗邊,輕輕抿一口,“滋啦滋啦”,可以嚼出砂粒的聲音。

夏天時候,老城就是漿面條。外婆給我一毛錢,我拎著一只小桶,去貼郭巷的巷子口,那兒有一家賣漿的。店不大,里面好像點了煤油燈那樣,昏暗不清。我進(jìn)去,半天還不適應(yīng)里面光線的暗淡,就有人不知從哪里出來,也不多話,知道是買漿的,接過一毛錢,用一只大水舀從一個大缸還是木質(zhì)的水槽里,“嘩”的一聲舀出一瓢漿,再“嘩”的一下倒在我的小捅里。

漿水有了,外婆還要搟面條,泡黃豆,還要買一些細(xì)細(xì)的芹菜。豆子煮好了,備著。漿面條也煮好了,芹菜早就下進(jìn)去了。飯快好了,外婆把煮熟的豆子倒進(jìn)去,調(diào)一點鹽,花椒面,最好是新的花椒面,又麻又香。漿呢,是酸的,這煮得糊糊的漿面條酸香可人,十分適口,呼呼啦啦,連吃帶喝,一會兒一大碗就下去了,當(dāng)然那是舅舅們。天最熱的時候,四舅上班,小舅會端了碗,站著或是蹲在門外吃,也有時候,甚至?xí)说酱箝T外,站著一邊呼啦呼啦吃著,一邊跟鄰居街坊說話。外婆呢,小口吃著,一邊放下碗,擦一下眼睛,似乎外婆有一點眼疾,會流眼淚。我小,吃得很慢,加之面條很燙,只能慢慢小口吃。

再次回老城,是因為父親家的中和巷老房子要拆了。從貼郭巷過去,轉(zhuǎn)兩三個路口就到了中和巷。父親多年沒回去了,但街巷的變化不大,一路上給我說,這里以前是什么,什么鋪子,賣什么的。到了中和巷的巷子口,父親說,以前咱家在這里立了一塊碑??塘耸裁??我問。父親說,記不得了,就在這路口。這碑也早已不在了。

中和巷給父親留下的屋子,不大的兩間,門上的漆早已剝落,本色也看不出來,約是黑褐色的。門前因為多年沒有住人,不知什么人在那里堆了一些廢棄的雜物。屋頂如同人的衰年,已經(jīng)塌陷了,上面生著不知名的雜草,雜草也已經(jīng)干枯了。

這里很快就要拆了,老家給父親留下的這兩間屋子拆了之后,父親在老城的根就沒了??粗鴼堫j的老屋子,我有些感慨,看看父親,他卻是一臉的麻木,也許是時間久了,也許是他知道這一切無可挽回,早就聽之任之了??粗@兒,父親小時候住過的地方,玩耍的地方,上學(xué)的地方,也是他的父母我的爺爺奶奶離去的地方,他會想些什么呢?這兩間屋子,父親已經(jīng)離開七十多年了。

這屋子里原有的幾件舊家具,還有一些瓷器,前些年已經(jīng)運(yùn)到了西北,舊家具已經(jīng)沒有了,還剩著幾件瓷器,一只盛油的黑瓦罐,父親指著罐子底下說,那是你奶奶畫的一朵小花,還寫有一個“張”字。

貼郭巷這邊,外婆早已經(jīng)走了,四婆婆走了,二外爺也走了,四喜舅也走了,小舅也搬走了,還有幾戶不相干的人家也都搬走了,只剩下四舅一家還住在這里。前后那么深的院子,就剩了四舅一家人了,住著不心慌嗎?

晚上,四舅舉著手電筒,手電的光對著腳步晃著,他先去前門看看,沒有事,“咣當(dāng)”鎖了那前門,再去后院,看看后門,沒有什么事情,再“咣當(dāng)”一聲鎖了。

前后的院子里,沒有住人的人家很快荒蕪了,屋頂,墻邊,門口,甚至是窗臺上,都滿是雜草。有幾處的雜草,荒荒地有半人多高,偶爾有野貓從里面躥出來。

貼郭巷這邊,也是遲早是要拆的。哪一年呢?不知道。拆了以后,四舅一家人又會去了哪里呢?

走的頭一天晚上我們?nèi)ジ木烁鎰e,出門時候,父親跟我說,院子里可以演《聊齋》了。

月亮,已經(jīng)升起來了。

月色下,我回頭看看那個大門,還是趕緊拆了吧。盡管這里生活過我的外爺外婆,母親姨姨,還有舅舅,還有我小時候的記憶,可還是趕緊拆了好吧。

貼郭巷,已經(jīng)太舊了,已經(jīng)有點舊不起了。

責(zé)任編輯??? 楊?? 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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