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京豬
走著走著,筱千惠突然停下,莫名其妙地哭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睛里涌出。阿杰轉(zhuǎn)過頭,看到她哭成個淚人,站著呆呆地不動。
因為,阿杰懂她。
“阿杰,我們都不再年輕了?!?/p>
暮春時節(jié)早上7點,云南大理的蒼山腳下,兩個已經(jīng)27歲的大孩子默默地注視著對方。
9年了,也該結(jié)束了。9年的愛情長跑,是時候要畫上個句號了。
千惠和阿杰是在17歲那年相遇的,地方就在小區(qū)樓下的咖啡廳。
記得那天小雨,咖啡廳很安靜,人很少。阿杰走進(jìn)門的一瞬間就引起了千惠的注意。
“你好,請問要喝些什么?”
千惠當(dāng)時在咖啡廳打暑假工。
“一杯水?!卑⒔茱@然是一路跑來,深藍(lán)色的T恤都已經(jīng)濕了,但手里的畫板意外的沒有沾到雨水。
千惠偷瞄了一眼,畫的是小區(qū)的一個亭子。
空氣中彌漫著雨水和男孩子的汗水味。
千惠微笑地?fù)u搖頭:“抱歉,這里沒有白開水,只提供咖啡和甜點?!?/p>
“那你喜歡喝什么?”阿杰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啊?拿鐵?!?/p>
“就要一杯拿鐵?!彼雌鹱旖堑男θ荨?/p>
就這樣,每天下午4點半,阿杰都會架上畫板,拿著各式各樣的畫筆,點上一杯拿鐵,坐在同一個靠窗的位置,恰好那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見千惠忙前忙后的樣子。
千惠發(fā)現(xiàn)這個男生,T恤特別多顏色,紅黃藍(lán)黑粉綠,但千惠喜歡他穿白T恤的樣子——
干凈,溫暖,還有骨子里流露出來的自信。
多年后,他們在北京的高樓上吹著風(fēng)。千惠留了長發(fā),隨著風(fēng)揚(yáng)起,她笑著問阿杰:“你該不會是對我一見鐘情吧?”
阿杰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
開學(xué)了,千惠已經(jīng)是個高三的學(xué)生了。
有點小意外,她居然在學(xué)校的走廊里遇上了那個畫板男孩,他還主動跟千惠打招呼。
千惠呆住了,露出了笑容:“我叫筱千惠,你叫什么名字?”
“肖邦杰?!?/p>
阿杰摸了摸耳朵,有些燙,手不自在地在亂動。終于從畫筒里抽出了一張畫,遞給千惠。
千惠看了看阿杰,他的額頭在冒汗。千惠笑了,接過了畫的一瞬間,阿杰轉(zhuǎn)頭就跑了。
畫里的千惠微微低頭,專心地在拉花,流露著南方女孩獨有的溫柔,她的睫毛細(xì)長,又像極了日本的姑娘。
后來千惠知道他是學(xué)校外出培訓(xùn)的美術(shù)特長生,現(xiàn)在回來了,要準(zhǔn)備文化課的考試。他恰好被分到了千惠所在的高三(5)班,理科重點班,也恰好坐在了千惠的后桌。
阿杰話少,早上來得很早,喜歡戴著mp3,一邊畫畫一邊小聲哼著歌詞。
后來,千惠也來得很早,但她喜歡轉(zhuǎn)過頭,捧著厚厚的牛津高階字典背著英語單詞,偶然會偷瞄一眼阿杰。
他專心畫畫的樣子,真是迷人。桌面上擺放著不同型號大小的畫筆,細(xì)長的手指熟練地?fù)]動桌面上的筆。
千惠發(fā)現(xiàn)他的一個習(xí)慣,只要畫得不滿意就會停下手中的筆,然后放在耳朵上,閉目沉思。
千惠還發(fā)現(xiàn)他喜歡畫各種類型的建筑,無論是現(xiàn)代科技感十足的高樓大廈,還是古色古香的古建筑,在他的筆下都會有新的元素加入。
千惠最喜歡的,還是阿杰抬頭的一瞬間與她的眼睛對視。他會情不自禁地耳朵紅,然后把字典遞給千惠:“別看我,認(rèn)真背單詞?!?h3>04
千惠與阿杰的故事在高三那年很平淡,激起的火花馬上就被拍滅了。
臨近高考的一個下午,千惠去給數(shù)學(xué)老師送試卷的時候,恰好聽到了肖邦杰的名字,她故意慢慢地整理試卷。
聽到了阿杰想考清華美院的建筑系,千惠嘆了一口氣,心想我們是無緣在同一個大學(xué)了。但又想到阿杰這么優(yōu)秀,清華美院應(yīng)該是他的夢想吧。
回到教室,阿杰也來了,千惠的桌面上多了一杯拿鐵還有一張紙條。
“你想去哪讀?”字如其人,溫暖。
千惠沒有馬上回答他,眼睛突然紅了:“不出意外我們清華見?!?/p>
“千惠你怎么哭了?”阿杰聽到里面夾雜著哭聲。
千惠的情緒失控了,趴在桌面上放聲大哭,眼淚順著手臂沾濕了那張只有100多分的數(shù)學(xué)試卷。
“我肯定是考不上清華的,那我們是不是不能見面了?”
阿杰不懂安慰女生,但他懂千惠。
直到10分鐘后,千惠的哭聲逐漸收斂,他給千惠遞上紙巾,拍拍她的頭:“傻孩子,誰說我要去清華的,你去哪我就去哪?!?/p>
千惠吃驚地看著阿杰,她不敢相信,這句話出自他嘴里,清清楚楚地說出,沒有耳朵紅。
因為年少時的約定,加上一點點好運氣,千惠考上了清華醫(yī)學(xué)院,而阿杰如愿的被清華美院錄取了。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千惠就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就在祖國的西南邊陲,云南大理。
那時候,大理才剛剛開發(fā),民宿很少游客也很少。千惠找了一家民宿,放下行李就徒步來到了蒼山腳下。
很安靜,很舒服,還有陽光和阿杰。
阿杰是在路上遇到的,他一如既往地背著畫畫的裝備,戴著一個獨具民族風(fēng)的草帽,但千惠還是能在遠(yuǎn)處一眼就認(rèn)出他,向他揮手。
“你怎么來了?”千惠很開心,露出笑容在陽光下明媚可見。
“哪有古建筑我就去哪?!卑⒔芷鋵嵤球_她的,哪有這么多的巧合,還不是精心地安排。阿杰刷朋友圈知道千惠來了大理,也是昨晚連夜訂的機(jī)票。
“千惠?!?/p>
“怎么了?”
“既然我們這么有緣,那下一次我們再來到蒼山腳下,我會答應(yīng)你一個心愿?!?/p>
“禮尚往來,我也答應(yīng)你一個心愿。”
千惠和阿杰的相處方式很自然,沒有過多的親昵,沒有牽過手,也沒有接吻,就是平平淡淡的。
阿杰長期要飛往世界各地,現(xiàn)場觀摩各種建筑,機(jī)場就成了她們見面的地方。
千惠永遠(yuǎn)都是阿杰的接機(jī)人,風(fēng)雨無阻,一路上可以不說話,但又不會感到尷尬。
千惠很享受這樣的相處方式,但她的閨蜜跟她說:“你跟阿杰的關(guān)系很微妙,朋友之上,戀人未滿。”
千惠點了點頭。
“這很危險?!?h3>07
大學(xué)4年也是平平淡淡的,但阿杰的學(xué)術(shù)研究得到了圈內(nèi)大咖的認(rèn)同,他要長期呆在國外繼續(xù)深造。
這也意味著,千惠和阿杰要長期不能見面了。也就是這段時間,讓千惠重新思考跟阿杰的關(guān)系。阿杰的步伐走得太快了,千惠一路小跑氣喘吁吁也追不上了。
周末,阿杰打電話給千惠,千惠直接就掛了。阿杰接著連續(xù)打了三四次,千惠干脆關(guān)機(jī)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第二天的下午4點,門鈴響了,她打開門一看,居然是阿杰。
他從美國飛回來,沒有行李,只背著一個包就飛回來了。他的表情很著急:“千惠我以為你出事了,打電話沒人接?!?/p>
那一刻,千惠真的哭了,流著眼淚的樣子就像高三那年的小女孩。而這一次阿杰沒有給紙巾,而是直接把千惠拉進(jìn)自己懷里,拍拍她的頭,低聲說:“傻姑娘,我永遠(yuǎn)在你身邊。”
從高三那年,千惠埋頭痛哭,阿杰就決定了,要保護(hù)這個姑娘一輩子,無論天涯海角,只要她需要,一定飛回來。
阿杰的母親在北京給他買了一套房子,一大早千惠就跟阿杰去逛家具城。
阿杰推著手堆車,千惠跟在旁邊。
看到可愛的娃娃,千惠會露出笑容,抓一個就愛一個。
阿杰倒是很享受:“喜歡就放在手推車?yán)??!?/p>
“又不是我家裝修?!鼻Щ萼街?。
阿杰居然點點頭。這可把千惠氣瘋了,跺跺腳,在阿杰面前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耍小脾氣,因為她知道,阿杰不會離開她。
挑了好多的家具,都是千惠喜歡的。這樣下去,阿杰的房子就會被打造成可愛風(fēng),但阿杰露出了得瑟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間,她有些恍惚,仿佛筱千惠和肖邦杰是一對老夫老妻,無需多言,在一起就很舒服了。
9年前,千惠是在夏天陽光燦爛時遇上了阿杰。
9年后,千惠與阿杰在春天,依舊是陽光燦爛時相遇了。
9年前千惠還是短發(fā),9年后的千惠已經(jīng)長發(fā)飄飄了。
9年前大理街頭游人稀少,客棧也只有零星點點。9年后大理游人絡(luò)繹不絕,客棧隨處可見。
9年了,路過了最美的春花夏草,路過了一路上最美的風(fēng)景。
終于回頭了。
“千惠,9年前的約定,你還記得嗎?”
千惠點點頭,含著淚水。對啊,都已經(jīng)9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我們都不再年輕了?!?/p>
“我希望你能做我的未婚妻,做我肖邦杰的妻子。”
千惠笑了又哭了,這句話她等了很久很久了。
“我愿意?!?/p>
千惠心里想,其實我的心愿也是做你的伴侶。
從大理回來后,阿杰神神秘秘地帶千惠來到一個地方,還要戴上眼罩。千惠感覺到是去了一座高樓,坐了電梯。
直到眼罩揭開的一瞬間,她驚呆了,開心地沖去沙發(fā)邊上,玩弄娃娃,驚喜地說:“這些不都是我喜歡的娃娃?怎么會在你家?”
阿杰露出意味深長地笑容:“千惠,這里是我們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