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傾城

丹 頂 鶴

它們奔跑，嬉戲。在暮色里飛，

飛過蘆葦，飛過東營

模仿水的消逝。

它們往南往北飛

翅膀里，有大海的回聲

在黃河三角洲濕地，這樣的飛翔

數(shù)，也數(shù)不清

每一棵蘆葦都有相似的靈魂

像雪。在白露到來時

簌簌地下

一叢又一叢，被風(fēng)聲吹涼

那幾乎就是一生

星河燦爛

大地安詳

它們不說愛恨

也不在有生之年停止生長

風(fēng)來，

它們追著流水

在心上，養(yǎng)一朵白云

你抬頭看落日

我們說話，寫詩，

有時拌嘴，一個人看月亮。

風(fēng)吹鬢絲，也吹過你的。

有時雙雙赤足，沉默，

并成為彼此，仿佛在，

仿佛不在。“每一聲狗吠，

都十分遙遠”。

光線在木地板緩緩，緩緩

移動。一天將盡啊，

你抬頭看落日，

我俯身夢一場

如果能，就跟我說說天氣真好

就坐在窗戶前

看你背后漫長的下午，正在亂跑的風(fēng)

四下無人

天氣越來越壞

你在自己的影子里

消失。蘆葦般空晃，寧靜

親愛的。我不憂傷，

你也不必心事重重

如果能，就跟我說說天氣真好

很細很細的雨，濕了煙囪

不語。不語。這多像一場戀愛

積攢了多年的閑愁。我不敢開口，仿佛一開口

蘆葦就長到了我的天空

（選自《江南詩》2019 年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