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良
喜歡叼一個木質的煙斗,什么都不裝,只裝裊裊炊煙下的鄉(xiāng)音,小興安嶺青蔥的歲月,故鄉(xiāng)白發(fā)蒼蒼的叮囑,偶爾吧嗒幾口,品嘗一下鄉(xiāng)愁的滋味。
翻遍童年的記憶,家族里沒有一只煙斗,最難忘的是奶奶半米多長的煙袋,銅鍋玉嘴,每至夜深,都要裝上旱煙和一天的勞累,揉著腫脹的小腳,把一屋子的鼾聲點亮。
奶奶早年喪夫,一個人把四個兒女拉扯大,煙袋桿就成了她走出孤寂的一根拐杖,漫漫長夜,常獨自端起煙袋,對著天上的星星,吐出心底的苦,像一句句無處傾訴的獨白。
我不會吸煙,就把奶奶抽剩下的煙絲填滿煙斗,二十余載一直舍不得點燃。
一個人的時候,就捧起來聞聞,仿佛又回到了煙香撲鼻的奶奶身邊。
冬天的記憶
路過的冬天已經(jīng)很多,如果加起來就是一座時間的珠穆朗瑪峰,而且覆蓋了一場又一場大雪。
沒有不冷的冬天,卻有溫暖的回憶。
新婚后第一次從故鄉(xiāng)回歸,小火車拋錨,而大火車也將在十里之外到站。我和你一起走進一場梨花雪,一輛馬車鈴兒叮當,停下,邀請,我們便成了順路搭車的乘客。
山路十八彎,只有我們的話題是一條直道。腳上蓋著棉被,心里就點起了篝火。多年以后,我們還用它烘烤偶爾凍僵的日子。
終于趕上了綠皮火車,揮手告別,卻不忍說再見,一次次回首向來蕭瑟處,鵝毛紛飛,鈴兒已被歲月譜成一首老歌。
每次在鄉(xiāng)路經(jīng)過,總要尋找那張粗糙的臉,相似的人太多,卻再也見不到那樣的馬車,搖著響鞭,拉著春天,從茫茫雪野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