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蕊娟

2020年元旦前夕，在視頻網(wǎng)站舉辦的跨年晚會上，琵琶演奏家方錦龍一口氣彈奏了高音琵琶、尺八、沖繩三味線等多種樂器。他把《滄海一聲笑》《男兒當自強》兩首流行歌曲和中國古曲《將軍令》重新編曲混合在一起演奏，仿佛一問一答，琵琶與電吉他呼應，呈現(xiàn)了一場氣勢恢宏的演出。方錦龍說，他想讓更多年輕觀眾感受古樂器的魅力。

少年成名

方錦龍出生于安徽安慶一個彈撥樂世家，父親是黃梅戲樂師，他從小耳濡目染喜歡上了民樂。6歲那年，父親交給方錦龍一把琵琶，然后告訴他：“學好這門技藝就能走遍全球?！?/p>

琵琶是中國的樂器之王，是最難學的，也是音律最豐富的。琵琶的指法，道盡了所有彈撥樂的妙處。15歲時，方錦龍已經(jīng)掌握了琵琶等十幾種樂器的演奏，被特招進入濟南軍區(qū)前衛(wèi)民族樂團，任彈撥樂首席樂手。

1980年，年僅18歲的他代表國家參加赫爾辛基世界音樂節(jié)，一首《春江花月夜》，傾倒現(xiàn)場觀眾，讓他聲名鵲起。

方錦龍很早開始收藏民族樂器，一次在去千佛山的路上，他被路人背著的一把舊琵琶吸引了，琵琶上有完好的紋路和金箔字樣“春夜游”?？梢粏杻r，卻傻了眼。當時他一個月津貼費才7元，對方開價50元，方錦龍猶豫了很久，還是向幾名同伴借錢把琴買了下來。后來才知道，那是一把明末清初南音琵琶。此后，他陸續(xù)收藏了上千件民間樂器。

方錦龍

復原千年五弦琵琶

1985年，方錦龍赴日參加“絲綢之路音樂會”，第一次看到日本正倉院收藏的唐代五弦琵琶。那是唯一一把保存至今的中國古代五弦琵琶，也是唐朝宮廷送給日本圣武天皇的禮物。方錦龍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中國古代琵琶是有第五根弦的。琵琶傳入中國時其實是五弦，到了北宋時期，基本被四弦琵琶所代替，五弦琵琶已失傳一千多年。驚艷之余，方錦龍萌生了一個念頭：復原和演奏五弦琵琶。當時，方錦龍已是盛名在外的琵琶演奏家，放下多年來熟悉的四弦琴，轉(zhuǎn)而研究五弦琵琶，這意味著一切重頭再來。

此后，方錦龍四處查閱資料、拜訪專家學者，并動手繪制五弦琵琶圖紙。他在江蘇常州找到一位南北琵琶制作大師，說明來意后，對方卻連連搖頭，說壓根就沒聽說過還有五弦琵琶。在方錦龍的軟磨硬泡下，大師才答應試著做一把。

從四弦到五弦，不是多加一根弦那么簡單，它涉及到定弦和演奏方法等很多問題。定完弦以后古代的曲子卻不能彈，方錦龍用了很多方法都行不通，這令他頗感頭痛。方錦龍在壁畫和石窟的畫冊中翻到唐代琵琶，其造型非常多，僅敦煌壁畫就有十幾種造型。期間，上海音樂學院的葉棟教授破譯了一千多年前的敦煌曲譜。方錦龍通過這些曲譜發(fā)現(xiàn)，唐代古弦琵琶定弦很多，因為每個曲子都是根據(jù)不同的曲項來定弦的。他茅塞頓開，決定將琴體擴大，在四弦琵琶的基礎上多加了一根低音弦，改變傳統(tǒng)四弦琵琶的拴弦之法。1989年，五弦琵琶終于定型，它的音域更寬廣，聲音層次更豐富。方錦龍終于復活了斷代千年的五弦琵琶，再現(xiàn)失傳之音。

新增加的第五弦，使音色更加厚重、深沉?！跋駛鹘y(tǒng)琵琶古曲《十面埋伏》中列營一段，用五弦琵琶加上低音后，感覺更壯觀了，擂鼓和號角也更有聲勢了。”方錦龍說，有了五弦之后，《十面埋伏》聽起來仿佛有千軍萬馬。

方錦龍與學者酈波在一起交流

方錦龍演出

方錦龍在海外受到歡迎

民樂推廣人

多年來，方錦龍不遺余力地對外推廣中國國樂。2005年，他在阿爾卑斯上的“世紀冰川”，與來自歐美的音樂家聯(lián)袂舉行挑戰(zhàn)極限的音樂會。2006年，方錦龍又作為中國音樂組合，首次進入霍夫堡皇宮演出。他曾在一個月內(nèi)為瑞典、泰國兩位國王表演中外名曲。其間，他用一把琵琶模仿印度、阿拉伯等世界各地的樂器，每次都引來滿堂彩。

2018年10月7日，《千年絕響盛唐遺韻》音樂會在日本大阪舉行，容納600多名觀眾的音樂廳內(nèi)座無虛席。在樂團伴奏下，方錦龍用琵琶領奏的經(jīng)典古曲《春江花月夜》，向觀眾展開了一幅月華傾瀉、碧波蕩漾的美景。

方錦龍掌握古今中外300余種樂器的演奏方法，除了彈琵琶，還能演奏簫、阮、骨笛等，甚至日本、越南的一些民族樂器也能熟練玩轉(zhuǎn)。有一次，方錦龍和幾位歐洲音樂家在奧地利一家中餐館吃飯，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牙簽筒就吹奏了一曲牧歌，當場驚呆眾人。有位維也納琴師，還鄭重提出拜他為師，學習中國傳統(tǒng)琵琶。

2019年，方錦龍應邀擔任《國樂大典》第二季的形象大使。舞臺上，擺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樂器，他隨便拿一件就能演奏出絕妙的音樂。而這些古老的樂器很多人見都沒見過。比如簧，一片簧可以單獨演奏，而多個簧片綁在一起就成了表現(xiàn)力更為強大的口弦，可以演奏出變幻多端的和音，連電音也不在話下。觀眾感嘆，“原來老祖宗竟這么時尚！”

方錦龍說：“鋼琴的歷史只有600年，而在中國，有八九千年歷史的籥，七八千年歷史的口弦，五六千年歷史的陶塤，三四千年歷史的古琴，兩千多年歷史的琵琶，一千多年歷史的尺八……這些國樂樂器都凝結(jié)著古人的智慧，代表著燦爛的中國文化。真正的中國民族音樂，和手工匠人打造的物品異曲同工，帶上個性化的色彩，才能傾倒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