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淼

摘要：文章基于中國證監(jiān)會2007～2016年行政處罰案，根據會計事務所受處罰嚴厲程度、研究期間累計受罰次數進行分組實證檢驗。研究結果表明，會計事務所受到處罰越重、受罰次數越多，市場份額減少幅度越大;受罰事務所綜合質量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受到嚴重處罰和多次處罰后聲譽受損帶來的影響。文章據此針對監(jiān)管部門和受到嚴厲處罰及多次處罰的會計事務所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關鍵詞：審計處罰;聲譽機制;累積效應;市場份額;中國證監(jiān)會

一、引言

獨立審計對資本市場的健康穩(wěn)定發(fā)展、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同時受財政部、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以下簡稱“證監(jiān)會”）和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等機構的行政監(jiān)督，并接受社會公眾的輿論監(jiān)督。目前學術界已有文獻對審計師處罰進行研究，但是對于不同來源、性質和程度的懲戒對審計行為的不同影響的研究文獻并不多見，為開展這類問題的討論提供了良好的研究前景。

二、文獻綜述

在我國，審計師的違法違規(guī)行為可能面臨來自證券監(jiān)管部門及政府其他監(jiān)管部門的行政處罰、行業(yè)自律組織的自律性懲戒、客戶及第三者提起的民事訴訟，甚至被追究刑事責任。然而，在中國證券市場中，監(jiān)管者對審計師的行政處罰通常采取同時處罰涉案簽字注冊會計師和會計師事務所的做法，受處罰的注冊會計師及其所屬事務所真正承擔的違法成本由于聲譽機制的介入卻不僅限于此。審計師受到處罰之后，其審計的其他公司投資者由于虛假陳述遭受損失而提起訴訟并要求的賠償，以及其所屬事務所未來一定時間段內市場份額的降低等都是聲譽機制的體現。

涉案會計事務所市場份額的減少無疑成為行政處罰帶來的最直接且嚴重的后果，但是我國學者對于受罰審計師事務所市場份額的變化問題并未達成一致結論，方軍雄分析結果顯示受罰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變更明顯，而也有學者研究顯示受罰審計師事務所的市場份額并沒有下降，反而有所增加。這一方面可能是學者們選擇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以及具體指標的差異所致，另一方面則可能是受到我國審計市場的發(fā)展特征影響，即不同地區(qū)、不同時期、不同領域的審計機制運行存在偏差。

三、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現行法律環(huán)境和制度背景之下，我國學者通過對“重師輕所”和“師所并罰”兩種處罰方式的實證檢驗得出，與師所并罰的方式相比，重師輕所的做法并未對涉案會計師事務所的質量控制體系作出明確警示和懲戒。由此可見，多主體并罰比單主體處罰的威懾力更大。另有學者發(fā)現財務報告舞弊行政處罰越嚴厲，審計師執(zhí)業(yè)越加謹慎，從而降低了其以后被證券監(jiān)管部門處罰的概率和程度。

綜上分析，結合經濟學累積效應，本文預測事務所主審某家上市公司而因財務丑聞被處罰時，其在社會公眾眼中的職業(yè)聲譽可能惡化，且被處罰程度越大，累積受罰次數越多，其審計質量遭受公眾質疑的可能性越大，解聘該會計事務所的公司數目越多。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會計師事務所及其注冊會計師所受行政處罰程度越大，事務所在審計市場所占份額下降幅度越大。

H2：會計師事務所及其注冊會計師所受行政處罰次數越多，事務所在審計市場所占份額下降幅度越大。

四、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及樣本選擇

本文選取2007～2016年受到證監(jiān)會行政處罰的會計師事務所為研究樣本。本文從CSMAR數據庫獲得所需的財務數據和會計事務所信息數據，并按照研究需要對數據進行初步處理;同時從中國證監(jiān)會官方網站公告的行政處罰決定中手工收集2007～2016年被處罰會計事務所信息。

參考學者方軍雄的研究方法，本文選擇研究期間未受處罰的相似會計事務所為對照組，以處罰公告的年度作為處罰前后分界點，以聲譽受損當年的之前第二年（t-2）為基準年份，分析聲譽受損當年和之后兩年（t0、t+1、t+2）會計事務所市場份額變化情況，因此數據搜集期間為2005～2018年。對于處罰公告中顯示被證監(jiān)會直接撤銷證券服務業(yè)務許可的會計事務所，因之后年度客戶數量無法觀測，本文做剔除處理。

（二）回歸模型及變量定義

本文采用以下模型來檢驗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設1和假設2：

RATEi，t=β0+β1TYPE+β2TIMES+β3REVENUE+β4QUALITY+β5AREA+β6ORGANIZATION+β7AGE+β8YEAR+? ? ? ? ? ? ? ? ? ? ? ? ? ? ? ? ? ? ? ? ? ? ? （1）

參考學者已有研究，本文用會計師事務所聲譽受損當年及之后兩年客戶數量的變化作為市場份額變化的替代指標。

1. 因變量

RATE為因變量。以聲譽受損當年的之前第二年（t-2）事務所客戶數量為基礎，分別計算受損當年和受損之后兩年（t0、t+1、t+2）會計事務所客戶數量增長率，為提高準確性取三者均值為最終RATE值。

2. 解釋變量

（1）TYPE為虛擬變量。綜合分析2007～2016年證監(jiān)會行政處罰公告，本文將處罰力度區(qū)分為4個層級，按輕重程度對TYPE進行賦值：

①處罰符合以下特征之一的：僅警告未處罰款;僅對會計事務所或涉案會計師中某一對象給予罰款;對事務所罰款數額小于1倍違法所得。處罰力度認定為“輕”，TYPE賦值為1。

②對會計事務所和涉案會計師均處警告加罰款，且對事務所罰款數額為1倍違法所得的，處罰力度認定為“中”，TYPE賦值為2。

③對會計事務所和涉案會計師均處警告加罰款，且對事務所罰款數額為2倍違法所得的，處罰力度認定為“較重”，TYPE賦值為3。

④對會計事務所和涉案會計師均處警告加罰款，且對事務所罰款數額為3倍以上違法所得的，處罰力度認定為“重”，TYPE賦值為4。

假設1是受處罰程度越重的會計事務所所占市場份額下降幅度越大，即相比受罰較輕的事務所，客戶數量增長率更小，故預期符號為負。

（2）TIMES。按照2007～2016年期間該事務所累積受處罰次數取值。假設2 是累積受罰次數越多的會計事務所所占市場份額下降幅度越大，即相比受罰次數較少的事務所，客戶數量增長率更小，故預期符號為負。

當TYPE、TIMES都賦值為0時，表示該會計事務所在2005～2016年間從未受到過證監(jiān)會處罰，作為控制組。

3. 控制變量

本文控制變量的選取主要參考黃芳、章貴橋等人的研究?？刂屏耸聞账鶚I(yè)務收入指標得分REVENUE、綜合評價質量指標得分QUALITY、事務所所處區(qū)域AREA、事務所組織形式ORGANIZATION、受罰當年為止事務所已注冊年限AGE和年份YEAR等因素，ε為誤差項。

五、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主要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

表1為聲譽受損會計事務所的主要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從中可以看出，RATE的均值為25.89%，表明聲譽受損組和對照組在[t0，t+2]年客戶數量相較于t-2年的增長率的均值為25.89%，得益于我國審計市場的發(fā)展和上市公司數量的增多，大多數會計事務所的客戶數量均逐年攀升，即使聲譽受損的會計事務所也不例外;TYPE的均值為2.30，表明聲譽受損組多數受到行政處罰處于“中”、“較重”兩個層次;TIMES的均值為2.13，多數聲譽受損組在2007～2016年間僅受到一次或者兩次處罰，僅少數幾家會計事務所受罰次數較多。

（二）回歸分析

表2報告了以會計事務所客戶數量增長率衡量市場份額的回歸結果。通過對聲譽受損組和全樣本分別進行回歸，發(fā)現兩組回歸結果基本相似。第二列結果顯示，TYPE和TIMES系數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會計師事務所受到處罰越重，受罰次數越多，則在受處罰當年和之后兩年客戶數量增長率越低，即所占市場份額下降越多，本文假設1和假設2均通過了檢驗;除此之外，QUALITY的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這表明綜合評價質量指標越高，事務所在受處罰當年和之后兩年客戶數量增長率越高，這為受到處罰的會計事務所聲譽補救指明了方向。全樣本的檢驗也呈現出與聲譽受損組的相似結果，僅在顯著性水平上存在差異。

檢驗結果還顯示，除QUALITY以外其他控制變量的符號與預期基本一致，但顯著性水平較低，表明其他控制變量對其受處罰當年和之后兩年的客戶數量增長率影響不顯著。

六、研究結論與建議

經濟學中的累積效應指出多項活動或多次重復活動疊加，在長時間和較大空間范圍的影響是潛在的和顯著的。類比到審計市場監(jiān)管，對于會計事務所和注冊會計師兩類當事人給予警告、沒收收入和罰款等多項處罰方式和對于一家事務所多次進行處罰，必將使其客戶對其聲譽受損的感知水平加強，進而加大其客戶變更會計事務所的可能性。

本文的研究具有以下方面的政策啟示：1.從監(jiān)管角度而言，相關部門要繼續(xù)加大對于會計師事務所和注冊會計師違規(guī)行為的處罰力度，以更大力度的處罰提高社會公眾對會計事務所業(yè)務風險的感知能力，從而借助市場機制管控審計市場;2.從全體事務所角度而言，因聲譽機制在我國審計市場得到了充分發(fā)揮，各事務所應提升整體執(zhí)業(yè)水平，盡量避免違規(guī)行為，尤其需要避免大型違規(guī)行為的發(fā)生;3.從受處罰會計事務所角度，應及時進行反思總結，采取相關措施，避免同類事件的再次發(fā)生，即減少因違規(guī)操作而受處罰的次數。同時，充分重視除了會計事務所業(yè)務收入以外的其他綜合質量的提升，諸如加強內部治理、提升執(zhí)業(yè)質量、重視人力資源和勇于承擔社會責任等，此類綜合指標的提升能幫助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審計客戶的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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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貴州大學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