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燚恒

我坐在教室里，聆聽著帕格尼尼的《摩西幻想曲》。這旋律悠遠而綿長，時而歡快，又時而雄渾。這美妙的樂曲多么令人沉醉啊，我閉上眼睛用心感受，只覺得四周天旋地轉，給我一陣陣的眩暈感。再睜開眼時，身邊已經(jīng)是富麗的漢堡劇場了。墻壁用無暇的潔白作為底色，上面點綴著金色的緞帶般的橫欄;一圈圈內收的圓形天穹是由一幅畫作鋪成：一個圣教徒雙手高舉，無比虔誠地望著天空，他雙手托起的地方，有一盞巨大的、光亮照人的吊燈，它遙掛在上面，宛如一輪紅日鑲在碧藍的穹頂上;偌大的劇場籠罩著帕格尼尼悠揚的琴聲，久久回蕩在人們上空。

看向舞臺中央，帕格尼尼身穿一身藏藍色的燕尾服，演奏時身體前后擺動，左右搖晃，飄飄然感覺像飛起來一般，他臉上的表情是那么陶醉，就像在天堂里享受洗禮。他前上方的豪華包廂里，那些達官貴人們和臺上的帕格尼尼表情如出一轍，都是那樣沉入其中。一盞幕燈打在帕格尼尼的禮服背后，耀眼的光芒從他背后露出，如圣光閃爍，圣光越來越強，耀眼到人睜不開眼，隨著一段奔放鏗鏘的樂章，劇場燈光一閃，黑暗了下來。周圍一片漆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拉著我。

我猛地睜開雙眼，又回到了教室，剛才只是一陣快速的和弦在緊扣我的心弦，將我拉回現(xiàn)實。恰時的悠遠綿長消逝而去，轉來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和大聲呼喊的摩西。伴隨著急促的旋律，我同摩西一起站在紅海前。

寶藍色的紅海與天藍色的長空相接，陽光給這片天地平涂上一層金色的光輝。摩西正站在這天地中央，他的背后就是無邊的沙漠和孤苦伶仃的以色列人，再往后看，就是塵土飛揚和遮天蓋地的黃沙了。摩西雙眉緊鎖，目光卻很堅定。眼神炯炯有神，冰藍色的瞳孔里，透露出深邃的漩渦。他高舉閃著耀眼光芒的法杖，呼喊著上帝，猛然間，他將法杖插入地中，裂痕慢慢展開，像一片樹葉上的紋路。從土中迸發(fā)出的金光緩緩向前推進。突然，摩西用雙手在空中一揮，紅海便有蠢蠢欲動的跡象了，他的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身后的以色列人們抬起頭，望著摩西。越來越大了，紅海的裂口越來越大了，終于，紅海被分割成了兩部分，中間一條大道直通彼岸，摩西如釋重負地笑笑。他帶領大家通過紅海，面見耶穌。

拖長的夕陽余暉正如這拖長的尾音，快要消失了。音樂戛然而止，我轟的一聲坐回教室，心思卻還停留在埃及。

帕格尼尼的《摩西幻想曲》結束了，鏗鏘有力的旋律依然飄蕩在我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