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國和
《文學自由談》創(chuàng)刊于1985 年,當時參與創(chuàng)辦的還有百花文藝出版社。它與百花旗下的《散文》《小說月報》不同,一是32開本,二是非月刊,三是和孫犁來往不多。以它的宗旨而言,按說孫犁應當像對待《散文》那樣對它鼎力相助,但偏偏不是,其原因之微妙,就值得研究。
正應了“樹欲靜而風不止”那句老話,孫犁與《文學自由談》來往不多,該刊卻有人找上門來,這就是刊于1989 年第3 期的那篇《我觀孫犁》。好在這也是一家之言,所觀亦在自由談論的范圍之內(nèi)。孫犁對之頗為大度,說,人家有看法很正常。金梅的《枝葉與花朵》刊于《文學自由談》1993 年第2 期,雖然他僅就《作品與欣賞》中對《荷花淀》“指瑕”之作發(fā)表了看法,但也有對《我觀孫犁》稍帶一筆之意。且看開篇之言:
嚴格說來,世上并無一致認同的文藝作品。原因之一,因為世上沒有絕對不變的思想藝術標準。便是已有定評的杰作,人們在大致相同的標準底下,由于具體的時代風尚、個人藝術欣賞趣味、欣賞角度之各異,仍然會有種種歧見發(fā)生。這是很正常的閱讀和評論現(xiàn)象。
由此觀之,《我觀孫犁》中所言“我似乎對孫犁的小說有了某種不滿足”,雖然是由于各種差異形成的正?,F(xiàn)象,卻有藝術修養(yǎng)的高下之別。稍帶一筆也是一家之言,并未產(chǎn)生巨大分歧。
之后,文壇上又有種種傳言,說成針對孫犁的是是非非,在此不一一盡述。但《文學自由談》對孫犁,卻始終懷著欽敬,這是毋庸置疑的。對此,金梅在刊于1995 年第4 期的《兼容并包雅俗共賞》中說得好:“說得明確一點,《文學自由談》近些年較好地貫徹了‘百家爭鳴’的方針。在它的版面上,是能夠比較自由地談論文學的?!钡€之以公道的文章,卻在孫犁逝世后最為明顯,2003 年第1 期是葛勝華的《“副科級”的文學大師》,第4 期為孫福海的《孫犁的一幀條幅》,第5 期有金梅的《孫犁:六百年來第一人》。此后,在2005年第5期的《重讀孫犁抗日小說有感》中,張春生可以說是針對《我觀孫犁》而言的:
今天看來,特殊年代的特殊藝術追求及孫犁自己與眾不同的文學努力,使他的抗日題材短篇小說成為解放區(qū)文學的一束奇葩。奇就奇在描畫得秀美,且風格柔婉。既能在以悲壯為氛圍的小說里獨樹一幟,又能以在革命文藝高音大嗓的潮流里,形成清麗的浪花,現(xiàn)出別樣色彩。
孫犁為何能獨樹一幟?管淑珍(《文人宜散不宜聚》)等人的文章,都表達了他們各自的見解。但對孫犁解讀最為深刻的文章,則是金梅的《一個“文學人格學”的雛形》。他在此后還發(fā)表有《寫在孫犁誕辰百年之際》,以及為孫曉玲之作所寫代序《純粹的文學家》(以上諸文均刊于《文學自由談》)。在《一個“文學人格學”的雛形》中他所總結的這段話,可謂作家們應永遠牢記的警醒之言:
作家的人格,不只決定其文章的格調(diào),即文格,也決定其文章的風格。這就涉及到了作家的人格、文格(格調(diào))與風格三者的關系問題。在孫犁的文學觀念中,就某一具體作家來說,他的人格決定文格,其文格決定其藝術風格的走向。
為此,任芙康在《讀書人金梅》中,對他給予了如此評價:“《寂寞中的愉悅》即將出版,這是金梅的第十五本書,一本敘述孫犁一生閱讀之路的傳記?!薄皩O犁去世,給金梅沉重一擊,茶飯不思,恍惚多日。一個艷陽天,他打開孫犁文集,開始逐篇重溫。讀書竟有先難料到的結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忘年之友孫犁的仰慕之情,對老師孫犁的敬畏之心,絲毫未隨孫犁的辭世而平息?!薄敖鹈方咏?、學習、研究孫犁的時間,往前可以直推四十多年……”
任芙康的序文刊于2007 年第1 期《文學自由談》,其中他還寫了金梅先生許多鮮為人知的往事,由此可對其作品與文品略知一二。此外,序文中還寫了這樣的一幕:
2002 年春節(jié)前的一天,在總醫(yī)院高干病區(qū),隨單位慰問小組,我終于走近孫犁病榻。是時老人已少神智,令我久久注視,鼻子發(fā)酸,生出無數(shù)感傷。
一位待遇僅是“副科級”的文學老人,此情此景,確實會讓人產(chǎn)生無數(shù)的感傷。但令人欣慰的是,隨著孫犁研究漸成顯學之勢,《文學自由談》還將獨領風騷,但愿更多一些孫犁風格的佳作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