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伍劍
“書是有魔力的?!蓖馄懦Uf這句話。的的確確,當琪和麥隨著我走進風兒家后,立刻被四壁的書吸引了,就連平時嘰喳的小鳥也安靜得像幾塊石頭。
從此以后,琪和麥都會在陽光照到樹梢的時候,準時到我家來約我,然后一起到風兒家。大家趴在書堆里看書,累了就聽聽風兒的父親講一些有趣的文人掌故。
風兒的父親給大家講魯迅、講朱自清,還講屠格涅夫。風兒的父親說,讀書就像吃飯一樣,吃了要消化。風兒的父親讓我們消化的辦法是挖野菜。在幽靜的窯底,野菜很多,每次收獲,風兒的父親都會讓大家?guī)б恍┗丶?。窯底的野菜沒有受到一點兒污染,吃起來有股清香的味道。
窯底有一塊水洼,水洼里水淺淺的,被一種像蒿草的植物覆蓋著,不注意根本看不到水。這植物葉片很厚實,有半人高,相互抱合,綠茵茵的,什么時候見到它,你都會感受到它的生機盎然。當你一層一層地掰掉它綠色的葉片后,便呈現(xiàn)出乳白色的莖,似乎還冒著清涼氣兒。
風兒的父親叫它“茭白”,外婆說是“篙芭”。風兒的父親并不爭辯,他說“茭白”是學名,“篙芭”是湖北地區(qū)的稱呼。
篙芭茂盛的時候,風兒的父親就會在我們讀書的時候去采一些,等我們走的時候讓我們帶回家。
外婆見到篙芭就嘖嘖地說:“篙芭炒肉,味道賽過神仙吃的佳肴?!笨赏馄艔膩硪矝]有用篙芭炒過肉,而是把篙芭切成細絲清炒。不過就算是清炒的篙芭擺上桌,那股撲鼻的清香也會使你的肚子發(fā)出咕咕的叫聲。
還沒有放肉味道就如此鮮美,如果用瘦肉炒著吃……我盼望能吃到篙芭炒肉。外婆指著我的鼻子笑:“小饞蟲,等著,過幾天我就稱半斤肉回來炒給你吃。”
于是,我天天盼望。每次外婆回家,我都會迎上去接過外婆手上的布兜,翻看有沒有瘦肉,可每次都讓人失望。我問外婆:“您什么時候買肉、炒篙芭???”
“等著,過幾天。”每當我問起,外婆都笑瞇瞇地回答我。
我心里明白,外婆是在應(yīng)付我。吃肉只能等過年,于是,我又盼著過年。
風兒的父親說:“茭白烤著最好吃?!?/p>
于是,大家采到篙芭后,就在窯底的中央找一塊空地,架起枯草和干柴。風兒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從上衣口袋里拿出火柴,點燃地上堆起來的干柴,火慢慢地燃燒起來,釋放出一股股煙,隨風裊裊上升。
風兒的父親把篙芭放進火里,再把地上的泥土輕輕地撒在火上,直至堆成一個小小的尖塔。
不一會兒,篙芭誘人的香味便隨著柴草燃燒的青煙竄出來,撩得人心里癢癢的,口水也在口腔里打轉(zhuǎn)。
性急的琪顧不得熟不熟,從火堆里抓出來一個就啃,烤篙芭的煙薰得他直流淚。琪一邊抹著被煙熏出來的眼淚,一邊大口咀嚼,吃得滿嘴黑呼呼的。
“好吃嗎?”風兒的父親問。
“真好吃!”琪津津有味地嚼著。
“香不香?”風兒的父親又問。
“香得很!又香又甜!”琪嘴巴里塞滿了篙芭,含糊地回答。
又過了一陣,煙少了下來,風兒的父親用樹枝把火堆里的篙芭巴拉出來,分給大家。這時候,誰也不說話,都埋著頭吧唧吧唧地啃著香噴噴的烤篙芭。
吃完烤篙芭,大家打著飽嗝,愜意地站起身。風兒拍著鼓起的肚皮,唱起來:
山坳里花兒香
池塘里水淺了
架起柴草燃起火
啪啪啪啪啪
烤篙芭烤篙芭
…………
我們也跟著風兒應(yīng)和:“烤篙芭,烤篙芭!”嬉鬧聲在窯底如波濤般蕩漾開來,也激起了大家心中的波瀾,那波瀾一圈圈地蕩開,大家的心也潤朗起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