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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限制的敘述——底層敘述窘境及出路探析

2019-12-30 20:23
綿陽師范學院學報 2019年4期
關鍵詞:敘述者底層文本

王 輝

((四川師范大學文學院,四川成都 610068))

底層敘述是新世紀以來表現(xiàn)掙扎于生存線附近的底層民眾生活情態(tài)和命運軌跡的重要方式之一。但從當前一些底層敘述文本的敘述框架構成來看,隱含作者存在高度人格化傾向,即總想要借助刻畫底層形象去傳遞某種價值觀。這種固定的情感導向直接作用于敘述層的敘述者,使其只關注一種類型的底層生活面貌,而忽視了底層生活本身的多樣性。所以盡管底層小說聲勢浩大,關注農(nóng)村經(jīng)濟、民工生存的作品眾多,卻總是停留在叫苦喊冤的階段,很難有進一步的發(fā)展空間。

一、底層敘述的窘境

申丹認為,“‘隱含作者’這一概念既涉及作者的編碼又涉及讀者的解碼”[1]36,“就編碼而言,‘隱含作者’就是處于某種創(chuàng)作狀態(tài)、以某種方式寫作的作者(即作者的‘第二自我’);就解碼而言,‘隱含作者’則是文本‘隱含’的供讀者推導的寫作者的形象”[2]。底層敘述中隱含作者的影響也是從編碼和解碼兩個方面產(chǎn)生的。一方面,作者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被先入為主的情感甚至意識形態(tài)導向所控制,不同作家書寫的敘述文本卻產(chǎn)生了近乎相似的隱含作者,敘述逐漸走入程式化的牢籠;另一方面,作者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刻意選擇引起讀者視覺沖擊的貧窮、暴力、色情、死亡等內容作為書寫對象,使得讀者解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很容易被推導為迎合消費文化的寫作者,底層敘述的嚴肅性因此被消解,藝術風格趨于媚俗化。

(一)敘述情節(jié)程式化

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相當于作者的第二人格,這種人格是特指具體的某一部作品中的作家人格而言的,所以同一個作家可以在不同的敘述文本中產(chǎn)生不同的隱含作者。但在底層敘述中卻出現(xiàn)了不同作家擁有相似隱含作者的情況。描寫惡劣生存環(huán)境、表現(xiàn)非道德欲望、渲染殘酷暴力氛圍成為隱含作者不約而同的選擇。作者層面出現(xiàn)的這種類型化寫作傾向直接影響了敘述層的敘述行為,導致敘述者無論站在限知還是全知敘述視角都不能呈現(xiàn)底層的客觀面貌??梢哉f,在底層敘述中隱含作者不僅無處不在,而且經(jīng)常嚴密控制著書寫對象的范圍,因此文本中的人物命運也總是跳不出“男的出來當苦力,女的當雞,不是死在城里就是傷殘在城里”[3]62的窠臼。

以《那兒》《我們的路》《到城里去》為例。三部小說分別采用了第一人稱見證者、第一人稱親歷者、第三人稱全知視角來描寫不同底層群體的生活,但它們卻擁有相似人格的隱含作者?!赌莾骸肥且浴拔摇睘榈谝蝗朔Q見證者的限知視角敘述文本。身份是一家報社小職員的 “我”是小舅朱衛(wèi)國試圖挽救國營工廠衰敗局面,但卻屢次失敗,最終自殺的整個過程的見證者。敘述者借助“我”的視角,以帶有市井氣息的知識分子口吻道出了下崗女工杜月梅生活困頓,只好選擇賣淫,去當“霓虹燈下的哨兵”的生存境遇,并著力敘述了“我”由看戲的心態(tài)到逐漸認同小舅,并為他的精神所感動的過程。在整個敘述過程中,作為人物的“我”更多是從觀察者的角度發(fā)表自己的評論和看法。但透過“我”的視角,可以明晰地看到一個人格化的隱含作者。杜月梅的遭遇、小舅的愛情、羅蒂的自殺、小舅的慘死等內容都是為了凸顯底層生存空間狹窄、度日艱難的社會主題,隱含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鮮明地被囊括在了貧窮、暴力、色情、死亡等事件的敘述中。同樣的情況發(fā)生在了以第一人稱親歷者為敘述視角的小說《我們的路》中?!拔摇钡霓r(nóng)民工身份雖然起到了拉近讀者與底層距離的作用,但隱含作者仍舊時時顯示著強大的意志,小說苦澀但富有節(jié)制性的敘述基調背后是底層不知希望在何處的哀傷,以及不露只言片語卻不減控訴不公平現(xiàn)狀力度的社會現(xiàn)實性。隱含作者的情感和意識形態(tài)導向正是通過敘述狡猾兇殘的老板克扣工資,工友生命如草芥般易逝,春妹靠賣淫養(yǎng)家又被欺騙生子,“我”和妻子金花都過著累死累活卻仍舊貧窮不堪等內容來展現(xiàn)的。暴力、貧窮、色情、死亡同樣出現(xiàn)在了這部小說之中,社會批判意識也與《那兒》有某種程度的相似性。至于第三人稱全知視角的小說《到城里去》,敘述者講述的雖然是宋家銀千方百計證明自己是城里人卻總是換來痛苦心酸的故事,卻也反映出底層即使在家中漠視親情倫理地算計節(jié)儉,在外面不顧道德尊嚴地打拼,仍舊無法在城市立足,只能一代又一代老死于窮鄉(xiāng)僻壤的可悲現(xiàn)象。從敘述內容上來看,楊成方艱難乞討、宋家銀憧憬外遇、楊成方四弟慘死等事件的描寫依舊與《那兒》和《我們的路》有很大的相似性。

總而言之,隱含作者在篩選底層生活片段的時候,經(jīng)常是帶著強烈的人文關懷色彩,并試圖履行為底層請命的文學使命進行底層書寫的。即使不怎么敏銳的讀者也能洞察第一人稱限知視角敘述的底層小說無非是表達同情或控訴的主題;非第一人稱小說中的敘述者看似全知全能,卻只是給人物一次又一次地添加苦難或者欲望的佐料,以引起讀者感官沖擊來實現(xiàn)相同的訴求。曹征路多聚焦于下崗工人,劉慶邦多以煤礦為取材對象,羅偉章善于表現(xiàn)農(nóng)民工群體,這些都是與作家個人經(jīng)歷息息相關的,但他們高度個人化的摘取內容反而收獲了類型化的結果。民工、下崗工人、礦工、拾破爛者等不同的底層人群卻擁有近似的命運,永遠無法擺脫的貧窮,看不見希望的體力付出,冷漠的城市和殘酷的人性,以及紛至沓來的各種意外包裹著他們。他們走不出這個由暴力、貧窮、色情、死亡組成的苦難化、程式化牢籠,而導向性鮮明的隱含作者正是牢籠的核心締造者。隱含作者導致底層敘述走入程式化牢籠體現(xiàn)在這樣兩個方面。一是隱含作者想要通過文本傳遞巨大情感關懷和強烈社會使命等附加的意義符碼,難免會有表達失真、故意夸大的情況出現(xiàn)。底層敘述也就有可能借助特定的視角成為了“苦難化”“概念化”的片面表現(xiàn),底層生活中人性的溫暖和積極向上的奮斗精神,以及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和生存本身的生命美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被遮蔽甚至故意隱去的情況。敘述者過于關注底層物質生活條件的艱辛和精神文化生活的匱乏,使正常的人物變成了被外在環(huán)境逼迫而喪失生活樂趣的苦難化符號。二是底層敘述文本的文化意義通常要遜色于表達苦難的現(xiàn)實意義。從這樣的寫作目的出發(fā),隱含作者便站在了不同于底層的道德制高點,以無限接近底層的悲慘狀態(tài)為首要目標。最佳途徑無疑是將敘述者的目光鎖定在能夠反映底層生活苦難的范圍內,以痛苦來刺激讀者的神經(jīng)。所以描寫苦難、展現(xiàn)殘忍變成了隱含作者們共同的選擇。不同作家因為個人經(jīng)歷不同,表現(xiàn)的風格有所區(qū)別,但主題卻差別很小。

(二)藝術風格媚俗化

作者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刻意營造一種底層生活極端困苦的“逼真性”,這種“‘逼真性’并不完全是敘述作品內在的一種品質,而是作品與讀者認為是真實的事物之間的關系造成的讀者對作品的態(tài)度”[4]241-242,這種震撼人心的“逼真性”美學效果也是底層敘述的魅力之所在。但從底層文學的閱讀群體來看,接受者更多是“非底層”身份的讀者,因為真正的“底層無法自我表述,又聽不懂知識分子對底層經(jīng)驗的展示”[5]。在所有底層敘述內容都近乎雷同的情況下,“非底層”身份讀者解碼層面的隱含作者便很容易被闡釋為一群集體性消費苦難的商業(yè)化寫作者。事實上,隨著消費文化的不斷發(fā)展,“非底層”身份讀者在解碼隱含作者意圖時,暴力、貧窮、死亡、色情等敘述內容本身也比崇高的敘述意圖更容易吸引他們的眼球。底層敘述因為商業(yè)化的不斷沖擊而出現(xiàn)藝術風格趨于媚俗化的傾向。

“非底層”身份讀者解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往往與作者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呈現(xiàn)出不同的面貌,情節(jié)陷入程式化窘境的底層敘述更是如此?!罢J知敘事學根據(jù)‘敘事語境’和‘社會歷史語境’區(qū)分出了‘文類讀者’或‘文類認知者’和‘文本主題意義闡釋者’兩類不同的讀者,前一類指排除個體差異、享有共同文類規(guī)約的認知者,后一類具體包括作者的讀者、敘述讀者和有血有肉的個體讀者。”[6]223但具體到底層小說接受視域時,“社會歷史語境”層面的讀者無論在具體閱讀過程中處于什么位置,他們“非底層”身份的共同標簽在無形中賦予了闡釋對象類型化的特質,擁有了幾乎相同的以苦難為核心的文類規(guī)約。從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開始就披上類型化外衣的底層敘述又被讀者片面解讀為遠離他們生活環(huán)境的“悲慘世界”。陳應松、羅偉章、曹征路、劉慶邦等作家的作品表現(xiàn)方式各有差異,但在“非底層”身份讀者的接受視域中它們卻被提取出了相同的苦難因子,甚至容易被解讀為一種以“比慘文學”為手段的商業(yè)寫作。至于讀者解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形象,也因為讀者對底層敘述的類型化認知而出現(xiàn)與作者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不一致的情況。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強烈的人文關懷精神因為類型化的原因會容易被讀者過度解碼為以苦難為書寫?zhàn)B料的“比慘作家”。此外,普通讀者在閱讀時也無法擺脫人物在極端苦難的生活環(huán)境中尋覓生存希望,在異常的道德倫理范圍內尋找感情依托等奇觀化的敘述模式的影響。隱含作者本身想要傳遞的底層渴望被關注、尊重的訴求反而因為敘述內容的奇觀化被擱置一旁,閱讀底層敘述成了欣賞一出離奇悲慘的苦難劇表演。 所以,讀者解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因為讀者的類型化認知而失去了嚴肅性,成為了消費苦難的商業(yè)化寫作者。

陳曉明這樣概括我們當下的文化現(xiàn)實:“越是無名,人們越發(fā)焦慮,越發(fā)表現(xiàn)出對名的酷愛。”[7]367底層敘述本身就存在這種藝術價值亟待證明的焦慮,但隱含作者強烈的意識導向性卻限制了它的發(fā)展空間。隱含作者為底層正名的渴望因為敘述空間的受限而每況愈下,底層敘述的嚴肅性因為過度頻繁地被提及而遭到消解。更有甚者,作者編碼層面的隱含作者如果欠缺精神自覺,小說便不可遏制地滑入到媚俗藝術的泥潭中。在網(wǎng)絡文化和消費文化迅速發(fā)展的今天,底層敘述和其他文學藝術類型一樣面臨著商業(yè)化的強烈沖擊。當?shù)讓有≌f同其它類型的文學作品一起作為文化商品被放入市場時,它在商業(yè)化和消費文化充斥的主流社會里可以挖掘和表現(xiàn)的題材是如此單薄,數(shù)量龐大的底層社會群體反而成了聲音幾乎雷同的單調訴苦,深層次的生存價值追尋卻鮮有作家觸及。白浩將底層苦難敘事消費性、消解性與革命性混雜的特征概括為“曖昧化”,具體表現(xiàn)為“場景的奇觀化,情節(jié)的奇遇化,性敘事的攪局騎墻化,人物精神到文本敘述方式的貧嘴化”[8]。這表明底層敘述文本在事實上已經(jīng)沾染媚俗藝術的價值取向,苦難甚至成為了換取商業(yè)利益,追求作家的功成名就的庸俗工具。卡林內斯庫認為,“媚俗藝術已成為現(xiàn)代文明生活的一個核心因素,已成為了一種常規(guī)地、無可逃避地包圍著我們的藝術”[9]14-15。但底層敘述若朝著這樣的方向前進,底層生活的艱難會被隱含作者以調笑化的書寫方式消解,刺激讀者眼球的敘述內容成為核心要素,甚至滋生出一種看客情節(jié);讀者接受視域的底層會被“非底層”身份讀者解讀為僅供娛樂的他者,隱含作者借助文本傳遞的社會批判精神也會蕩然無存。

二“底層敘述”何為?

底層敘述如何走出情節(jié)程式化、藝術風格媚俗化的泥沼?不可靠敘述策略不失為一個突破口。這一概念最早由布斯提出,他認為,“當敘述者為作品的思想規(guī)范(亦即隱含作者的思想規(guī)范)辯護或接近這一準則行動時,我把這樣的敘述稱之為可信(現(xiàn)通譯為“可靠”)的,反之,我稱之為不可信的”[10]178。作為敘述策略的不可靠敘述可以起到建構文章審美精神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在能從多種視角表現(xiàn)不同的人生,它比直接議論更容易喚起讀者的思考和共鳴,而且能構建文學語言本身‘含混’的美感”[11]。事實上形成不可靠敘述的方式遠不止布斯所提出的這一種,敘述文本中還包括人物、理想讀者等多個同樣可以建構不可靠敘述策略的主體。王委艷認為“敘事是一種交流”[12],隱含作者與敘述者關系只是敘述文本中的一對主體交流對話的體現(xiàn)。所以要使不可靠敘述真正起到強化文本美學效果的作用,不可回避的問題就是底層敘述文本中各個主體之間的關系如何協(xié)調處理。從打破隱含作者過度導向性的角度來看,需要隱含作者從規(guī)避極端寫作、尋找表現(xiàn)底層面貌的最佳平衡點兩方面去調整與文本中其它主體的關系。 這種關系的調整既可以看作是一種擺脫隱含作者強烈導向性的現(xiàn)實舉措,也可以視為一種強化底層敘述文本內部各個主體間對話和張力關系的形式策略嘗試。

(一)避免兩種極端

隱含作者應當避免兩種極端,一是一味追求作品表現(xiàn)真實和苦難,使其淪為苦難實錄和怨恨敘事的情感發(fā)泄;二是在市場經(jīng)濟的沖擊之下作品媚俗化,底層書寫變?yōu)槟撤N奇觀化消費。前一種極端需要從敘述策略去改善,后一種極端則需要依靠寫作者的精神自覺來抵制。

底層敘述之路越走越窄很大程度上是作品過度追求表現(xiàn)真實和苦難造成的。避免底層小說墮落為苦難文學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擺脫底層敘述過分寫實的束縛,真正發(fā)揮不可靠敘述的審美作用?,F(xiàn)實主義的過分強大捆住了隱含作者的手腳,“從今天的情況來看,現(xiàn)實主義,是謀殺文學最大的罪魁禍首。至少說,我們幾十年所倡導的那種現(xiàn)實主義。是謀殺文學的最大元兇”[13]391。不可靠敘述策略如果運用合理,可以起到擴充文本想象空間、深化主題意義的作用,也能夠改善現(xiàn)實主義統(tǒng)治下敘述模式過分單調的局面。要讓不可靠敘述策略生效,需要隱含作者適當調整與敘述者在“認知、道德——價值和審美這三個軸上的距離”[14]關系,或者調整人物情感態(tài)度和語言風格來創(chuàng)造形成不可靠敘述的條件。這種形式策略的嘗試應當以還原底層面貌多樣性,尤其是以還原被人格化導向的隱含作者所忽略的部分為前提。被隱含作者限制的敘述條件下呈現(xiàn)出的底層世界是不完整的,必須通過表現(xiàn)被摒棄的那部分來填充。也就是說,不可靠敘述應當更多的作為敘述者的一種敘述策略,而不是對敘述對象認識不充分導致的解讀偏差。如果隱含作者仍舊囿于偏見,底層敘述就只會有雷同或類似文本的積累而不會產(chǎn)生震撼性的經(jīng)典之作,甚至最終淪為一種內容浮夸的形式表演。

隱含作者如何頂住物質化、欲望化的經(jīng)濟時代沖擊,堅守為底層寫作初衷,發(fā)揮為底層代言的功能,是避免底層小說退化為苦難消費行為的核心保證。上世紀末,先鋒文學在大寫的“人”地位旁落的背景下選擇了形式主義的敘述策略,講述著個人化的純文學囈語;到了當今的底層敘述這里,個體生命在都市洪流中的無力感和個人角色符號化得到了繼承和發(fā)展,但卻不是像先鋒派一樣進入純文學的象牙塔,而是讓人物被迫融入現(xiàn)實,卻又被現(xiàn)實的殘酷和暴力撕傷,直至失去了實現(xiàn)夢想的權利。所以從大的文化環(huán)境來講,隱含作者精神自覺所面臨的挑戰(zhàn)更加艱巨。滕翠欽借用《饑餓藝術家》中的人物特征,將目前的底層寫作比喻為一種饑餓,即“對于底層苦難的描繪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色彩,苦難的‘悲劇性’——他們的生活就是他們的饑餓——成為了底層文學根本基調”[15]89,無疑反映了問題的嚴峻性。所以要避免市場化沖擊給底層小說寫作帶來的惡性影響,隱含作者必須做的是走出苦難的怪圈,將敘述對象視作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鮮活生命,而不是只會承受不幸的符號。在這一前提下,隱含作者還應當考慮到文學寫作與商業(yè)消費的差異性,作品的純潔性、思想性是文學之為文學的基石,底層不能成為無實質內容的空洞符號,更不能因為知識分子的功利化傾向而被描述成“男盜女娼”的異類形態(tài)。振聾發(fā)聵的文學嚴肅性不能被商業(yè)化消解,這是底層敘述最起碼的底線,也是隱含作者永遠不能丟棄的精神自覺。

(二)尋找最佳平衡點

趙學勇認為當今的底層文學缺乏精神資源支撐,“這種精神資源須從‘五四’現(xiàn)實主義文學傳統(tǒng)、現(xiàn)代批判精神和理想主義情懷中去尋找,使底層寫作的敘事空間和審美品格得以拓展與提升”[16]。從底層敘述超越苦難意識,真正體現(xiàn)人道主義關懷,乃至促進我們當今時代文學經(jīng)典的長足發(fā)展來看,從已有的文學發(fā)展成果中汲取養(yǎng)分應當是一條必由之路。從文本內部的敘述策略來看,隱含作者如何尋找文學審美性與底層現(xiàn)實性之間的最佳平衡點便是底層敘述發(fā)展亟待解決的,也是更為實際的問題。

從突破當前底層敘述困境的角度來說,閻連科的小說《受活》提供了一種可能性。小說以全知視角講述了一個幻想色彩鮮明的故事,卻傳達了身患殘疾的受活村人被正常人壓榨,人性在金錢面前被異化的現(xiàn)實主義主題。小說敘述了一系列超脫自然規(guī)律的奇幻現(xiàn)象,敘述者卻將其作為自然發(fā)生的事情平鋪直敘地講了出來?!妒芑睢返臄⑹稣卟粌H與人格化的隱含作者存在一定距離,形成一種帶有強烈反諷色彩的不可靠敘述模式,而且從讀者認知層面也可以解讀出隱含作者故意制造一種敘述語言和文本價值體系的反差。不可靠敘述內化在每一處本應不可思議,卻被不假思索地敘述出來的情節(jié)描寫中。在極不穩(wěn)定的敘述語境中,卻存在著受活人天生就該被正常人壓榨的固定命運,這也是作品濃厚的幻想色彩背后始終真實存在著的底層苦難敘事基調。此外,作者并未將批判目光僅僅停留在正常人的世界中。被金錢和欲望驅使的受活人同樣也是缺失了基本情感和人性的麻木生物,是愚昧國民劣根性的另類體現(xiàn)。閻連科的底層敘述從來都不局限于現(xiàn)實主義的圭皋,極度夸張和跳脫常理的想象是他的特色,相對于底層的真實生活,他更關心的是人性在欲望之下的變遷。這樣的敘述方法已經(jīng)不是為底層鳴不平為核心目標,而是轉移到了批判被貧窮和精神麻痹擠壓之后人的非人化。小說事實上也沒有擺脫隱含作者在文本中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但可貴之處在于隱含作者的情感態(tài)度是深藏于不可靠敘述背后的。所以故事雖然陷入了過度夸張和與之前作品重復的窠臼,但在協(xié)調文學想象和底層真實關系上卻迥異于其他底層作家,因此收獲了反諷和批判的審美效果。從這一點來看,《受活》式的寫作不失為底層敘述擺脫程式化、媚俗化牢籠的一個突破點,即底層小說的敘述者不一定要恪守現(xiàn)實主義法則,借鑒其它文學精神反而可能有意外之喜。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原則同樣適用于底層敘述。

三、結語

“正如不存在純粹的‘藝術論’一樣,也不存在純粹的‘工具論’,我們評價任何一部作品,都必須從美學與歷史兩個角度著眼,拋棄其中任何一個都必然是偏頗的?!盵17]從隱含作者人格化作用的角度分析底層敘述困境及其出路也跳不出這兩個維度。歷史維度上底層敘述需要保持人格化的隱含作者應有的時代使命感;美學維度上則需要追求小說作為文學形式所蘊含的審美愉悅。所以不可靠敘述策略的運用并不是單純修辭技巧的條分縷析,而是為底層文學所表現(xiàn)出的審美價值和社會現(xiàn)實意義之間如何實現(xiàn)效益最大化問題所做的形式方面的探討。從這點來看,突破隱含作者高度人格化束縛的意義也就不言而喻了。底層小說在新世紀雖然表現(xiàn)出了強勁的勢頭,卻始終無法擺脫敘述存在的局限性。敘述者擺脫隱含作者的過度導向性,在真實與虛構的兩極中找到最佳平衡點才是當下底層小說發(fā)展必須邁過去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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