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崇演
詩圣杜甫在詩中說:“平生憩息地,必種數(shù)竿竹?!彼诟C居成都浣花溪畔時,親手種上百畝竹林。
大文學(xué)家蘇東坡有“疏疏簾外竹,瀏瀏竹間雨”的閑淡平和的佳句,屋前房后的竹子,與他朝夕相伴。
竹,或多竿或一竿,喜歡的,都有理由。
小區(qū)里常見“竹竿愛情”一景:七旬妻子用一竹竿牽著盲夫,每天散步3公里。
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看到他們似乎明白,一竿可以囊括風(fēng)月——無論富貴還是貧窮,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卓文君《白頭吟》中的“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此之謂也!
一竿見證著永恒的愛情,一竿也喚醒著兒時的歲月。
竹竿上曬衣服——無牽無掛,竹竿趕鴨子——呱呱叫,這兩事記憶最深。
三兩根木頭或竹子一扎,支起兩個支架,一竿往上一橫,便可晾衣曬被了——比之現(xiàn)代版的,簡約,方便。竹竿上晾曬著各式衣服,也晾曬著千家萬戶的生活。衣服上總有淌不完的水,順著衣角,滴落到泥土里,發(fā)出細微的聲響。一旁的小雞在啄食,誤將水滴當(dāng)作美食。竹竿看在眼里,且將美麗的故事來收藏……
不由想起了一則《什么叫價值?》的寓言:同是兩竿竹竿,一竿做成了笛子,一竿做成了晾衣杠。晾衣杠不服氣地問笛子:“我們都是同一片山上的竹子,憑什么我天天日曬雨淋,不值一文,而你卻價值千金呢?”笛子說:“因為你只挨了一刀,而我卻經(jīng)歷了千刀萬剮,精雕細做?!绷酪赂苈犕旰蟪聊恕松嗍侨绱耍?jīng)得起打磨,才會有價值!看見別人輝煌的時候,不要嫉妒,因為別人付出得比你多!
其實,每一竿都有自己的價值——笛子有笛子的價值,晾衣杠有晾衣杠的功用。
兒時的夏天,趕鴨子是常有的事。打開鴨圈,鴨子自個兒就排著隊嘎嘎喊著口號往河里跑,連磕帶絆滾進水里。待鴨子吃飽了喝足了,羽毛也梳洗得溜光水滑了,該是趕它們回圈了——竹竿這邊揮揮,那邊點點,嘿,指揮棒靈著呢!
一竿竹篙,船行萬里——在水鄉(xiāng),小船最為常見,它無帆、無舵、無篷、無槳,光溜溜一條船身。鄉(xiāng)間的老老少少都能用一根竹篙將它使喚得神出鬼沒,在河汊里拐彎抹角地串。倘若在船舢子的兩舷挑出些樹枝來,讓每根樹枝上棲一二只魚鷹,便儼然成為魚鷹的戰(zhàn)船了。
一竿扁擔(dān),肩挑四方——說是幸福就是幸福,說是痛苦就是痛苦,挑著披星戴月櫛風(fēng)沐雨的生活。當(dāng)大人腰板挺起來的時候,稻花香了,蕃薯熟了。放下負擔(dān),用袖子一擼,這頭是夕陽,那頭是日出。
一竿竹柱,支撐日子——豆角攀援而上生發(fā)出繁茂,葡萄攀援了甜蜜的事業(yè),青藤攀援了精彩的夏天,西紅柿攀援紅了小燈籠紅紅的歲月,葫蘆攀援藏了青蔥歲月的幾多故事。
一竿竹,挺身立,任你東南西北風(fēng)。持一竿,一拋一收一浮生。
一日郊外散步,但見一竿,一煙,一老翁,悠然自得,河邊獨釣。如果有一天,我老了,如此也便幸福!
即問老翁何所有?答曰:一壺清酒一竿風(fēng),說著,從腳邊掏出了酒瓶。
正所謂: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