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戀春
對于上個世紀60年代出生的人,特別是農(nóng)村人來說,鄉(xiāng)村教育對他們實在是太重要了。這代人的父輩基本上沒有上過學,最多在生產(chǎn)大隊的掃盲班學習過幾天,老師們來自四面八方的城市,或者是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或者是城市里的知識青年。村民能夠認識幾個字、能夠?qū)懗鲎约旱拿?、能夠做簡單的加減乘除就算掃盲了。等掃盲結束,很多老師就留了下來,就地創(chuàng)辦小學、初中。我的父親就是這樣,當上了石澗大隊小學的老師。等我上小學時,父親就是我的老師。
當時的鄉(xiāng)村教學沒有過多統(tǒng)一的規(guī)定和標準,也沒有升學率一說,根本分不出老師誰好誰不好。但是,接受了掃盲的家長們,已經(jīng)開始重視孩子的學習了,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遇著一個好老師。可學生無選擇,村小學就我父親一個人是公辦老師,另外有兩個代課的、一個民辦老師。只有公辦老師才是拿工資的,于是,村民的直接判斷,就是把孩子送到我父親手里。顯然,這是一對矛盾,全校的孩子這么多,我父親一個人根本顧不過來。為了滿足村民的要求,我父親上了所有班級的主課,天天都是沙啞著嗓子回到家。在農(nóng)民眼里,父親是最輕松的國家人,不像農(nóng)民那樣風里來雨里去地勞作,每月都有按時的工資、定量的供應糧,因此家長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孩子好好讀書,以后出來當老師。
人往高處走,我父親卻放棄了“高處”的選擇。以我父親的學歷、資歷有多次調(diào)往城里的機會,他都放棄了。這對大家是一個好事,對于我們小家庭來說,卻失去了一個又一個改善生活環(huán)境、甚至是“農(nóng)轉(zhuǎn)非”的機會,此事在我心里一直憋著,父親為什么就做了當時常人都認為最不值得的選擇?父親在鄉(xiāng)村教育戰(zhàn)線一堅守就是幾十年,直到退休。父親基本上實現(xiàn)了桃李滿天下的愿望,也影響了不少人,比如我。在擇偶時,我選擇了教師的女子,我的孩子也在我的循循誘導下,做了一名人民教師。
農(nóng)村人在堂屋里,都喜歡供一個神龕,上面的牌位是“天地君親師”。若問牌位內(nèi)容,他們知道最多的就是“師”,張口就來:“師,就是老師嘛,像大隊小學柳老師一樣嘛!”由此可見,父親的堅守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也給了我對父親選擇而疑惑不解的最佳答案。
《1983年的雕花鋼筆》,與其說是對一個鄉(xiāng)村教師的工作素描,不如說是對那個年代、那個特定歷史時期默默堅守的鄉(xiāng)村老師們的群體頌揚。無論世事人心如何變幻莫測,最需要的還是堅守,因為只有堅守,我們才能走得更高更遠!
向天下所有老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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