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詩歌報》創(chuàng)刊三十五周年,我有當頭一棒感覺,原來我的三十五年也就這么擦著《詩歌報》過去,無聲無息。
我是看著《詩歌報》創(chuàng)刊的,那年,我二十歲;那時,《詩歌報》真的是一張報紙,《新華日報》大小,《文匯報》大小。
記得我正在南京開會,嚴迪昌老師時任南京大學(xué)教授,或者副教授,剛從合肥出差回來,說:“劉祖慈要我代他向江蘇詩友約稿,他準備辦《詩歌報》。”
嚴迪昌老師是研究古典文學(xué)的,業(yè)余時間大力推介新詩。嚴迪昌老師長著一張洋氣的臉,像俄羅斯作家普寧的黑白照片。既然說到嚴迪昌老師的臉,不妨也說說劉祖慈老師的面孔。劉祖慈老師我認識得比嚴迪昌老師還早,他隨《詩刊》來蘇州,劉祖慈老師的面孔仿佛白龍山人畫的羅漢,眼睛細細的,一條黑縫。不,兩條黑縫。
后來《詩歌報》變成一本小雜志,改名《詩歌報月刊》,后來又變成大雜志,再后來就是現(xiàn)在的樣子——《詩歌月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如果我沒記錯,我和蔣維揚老師只見過一面,夏天傍晚,他請我們?nèi)ニ页燥?,熱情洋溢,從桌子底下拿起一只竹殼熱水瓶,仿佛從口袋里掏出,他把熱水倒?jié)M臉盆,問我要不要洗臉。他拿著這一只空竹殼熱水瓶去樓下打鮮啤。鮮啤熱氣蒸騰.在杯口冉冉上升。
《詩歌報》早期編輯姜詩元,才子,大才子,他的詩集《本年度潮濕》在我看來,也是“本年度”最佳詩集。姜詩元中年熱衷書法,林散之私淑弟子。嗯,十多年未見了,書法出神人化了吧。我第一次在報紙雜志發(fā)表繪畫作品,就是姜詩元拿去我?guī)讖堜摴P畫(復(fù)印件),在《詩歌報》上發(fā)表的。
喬延鳳老師,嗯,我喝多了,胡說八道,他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在農(nóng)業(yè)學(xué)校,窗外有一個人扛著一株玉米經(jīng)過。
某年西湖邊,遇到《詩歌月刊》的一位編輯,他一把拉住我,指著地下,說:“看,看。”一只蚱蜢從我腳邊一躍而起,像扣籃似的,直直扣進西湖,多年以后我想,難道這只蚱蜢是蚱蜢國里的屈原?一抬頭,我看到白色保椒塔,保椒塔本為褐色,大概陽光猛烈的緣故。
我與《詩歌月刊》交情不淺,說也說不完,這次黃玲君女士約我寫篇文章,真是不湊巧,這些日子父母住院,心神不定的我,只能寫這幾句了。
祝愿《詩歌報》(現(xiàn)在的《詩歌月刊》)成為中華老字號:天下合肥,百年名刊!
車前子,原名顧盼,詩人、散文家、畫家。1963年生于蘇州,現(xiàn)居北京。出版有詩集與散文隨筆集以及畫冊三十余種。獲過不解詩歌獎、詩東西詩歌獎、中國桂冠詩人獎、2016騰訊華文十大好書獎等獎項。詩歌作品被翻譯成英語、法語、德語、日語、荷蘭語、阿拉伯語、羅馬尼亞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