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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鮑勃·迪倫，我們卻也不了解鮑勃·迪倫。

無論是從《阿甘正傳》的Jenny Curran口中緩緩唱出那句“一個男人要經(jīng)歷多少路途，才能成為真正的男子漢”，還是來自于搜索鮑勃·迪倫時的音樂排行，《答案在風中飄蕩》（BlowinIn The Wind）這首歌曲一定位居前列。我們反復(fù)談?wù)撍粎⒓又Z貝爾文學(xué)獎頒獎典禮中的潛在叛逆，卻可能不知他性格里的從一而終，在得到CBS公司正式的簽約機會時，他就這么回答過專訪他的宣傳部部長，對方問，民謠是怎么樣的音樂？人們都期待著聽到一些深刻而富有哲學(xué)性的、足夠云里霧里的答案，但鮑勃·迪倫卻淺淺說道，那是手寫下的歌兒。

而后在自傳中，鮑勃·迪倫提及這場見面，坦白簡潔地表明了對這類問題的厭惡，以及對于解釋的煩躁難耐。在描述大多數(shù)情境和人物時，他都免不了批判的態(tài)度，帶著未曾完全融入的身姿置身其中。但談及喜愛的歌手時，他的言語是融洽和睦，興致勃勃的，好像夏風與午后陽光一并把雜塵吞下，隨著水流聲消解，他聽那些歌，一遍遍地，在收音機，在房間，直到心靈相通，他時常真摯稱贊那些歌手，“我們好像是同樣的，他的音樂理念與我一致，他無可挑剔，如果我不寫歌，就會選幾首他的去錄……”

那時他一反往常，卻又尋常?！笆聦嵣希蚁霝槿魏稳搜葑??！?鮑勃·迪倫說。

在獨道與審視的目光下，鮑勃·迪倫的另一面溫柔博愛，而大多數(shù)人不愿意這么去解讀他，好像如此對于搖滾歌手是不尊重的，而其實影生于光，鮑勃·迪倫回回把痛苦丟入歌詞中攪拌撈出，卻并不是為了燉出幾大鍋毒蘑菇惡魔湯，雖然有時他的諷刺強烈不加掩飾，但也飽含關(guān)切，譬如《像一塊滾石》（Likea Rolling Stone）中境遇的反差中帶著些引以為戒的規(guī)勸，還有《我逝去的歲月》（My Back Pages）中對于平等的戲謔，對于自身道德的反思。這一張名為《鮑勃·迪倫的另一面》（AnotherSide of Bob Dylan）的民謠專輯實屬民謠，不再有曾為眾人所愛的抗議性。當鮑勃·迪倫發(fā)現(xiàn)自身作為抗議歌手的標簽化后，毅然決然脫離了。

他的一生無法標簽化可能也和這種努力息息相關(guān)。

“鮑勃·迪倫不需要賦予任何標簽?！彼噦}美術(shù)館館長余光照在接受《小資風尚》雜志采訪時強調(diào)道。在為鮑勃·迪倫藝術(shù)大展詳盡準備的過程中，他越發(fā)了解鮑勃·迪倫可以挖掘的巨大深度，稱他以具有畫面感的通俗美式英語創(chuàng)造出的直觀意象讓人產(chǎn)生深深的共鳴，即是“像滾石砥礪前行”，但鮑勃·迪倫本身卻不是成功學(xué)和心靈雞湯的輸出源，他只是傳達出一種人生總會不斷前進的態(tài)度，好像潮水總會推進漲落?！澳敲淳桶粗囊馑紒砭秃谩！别^長余光照這么說。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了解鮑勃·迪倫的路，或者不去了解，鮑勃·迪倫大幾率是不在乎的，“就因為你喜歡我的東西，不代表我就欠你什么東西?！彼f過。

“我們希望能把他的藝術(shù)，除了音樂之外，視覺、雕塑，讓大家在參觀的時候能親身體驗，有一個沉浸式感受，從多維度，聲音、影像、視覺來感受他作為一個文化巨匠的成就。”館長余光照解釋道，由此他們精選了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至今，鮑勃·迪倫最為重要的二百五十余件藝術(shù)作品，包含手稿、素描、油畫、雕塑以及影像等資料，展現(xiàn)鮑勃·迪倫作為音樂人、詩人之外的另一重身份?！耙曈X藝術(shù)是這次大展呈現(xiàn)的重點，只不過整個視覺藝術(shù)呈現(xiàn)的過程里，線索是跟他的音樂、歌詞、文學(xué)創(chuàng)作是交織在一起的?！边@次在上海藝倉美術(shù)館舉辦的巡展力圖通過別樣的方式展示全面的鮑勃·迪倫，帶來了海量收藏和多維視角。

“我不知道為什么數(shù)字3比數(shù)字2的超驗力量強，但事實就是如此?！比绻麊螁慰吹竭@句話，好似是哲學(xué)性的，鮑勃·迪倫就是帶著這種力量，而知道它存在的情景——僅是在描述音階的奇偶體系所帶來的不同旋律給人的感受時，這種現(xiàn)象似乎又耐人尋味了。我們對鮑勃·迪倫的了解常是碎片式的，以為這么貼近了鮑勃·迪倫的內(nèi)核，而后退一步，所拼湊的整體仍有殘缺。

如此看來，倒也正如鮑勃·迪倫所言，飛鳥也為天空所禁錮著。只是這飛鳥曾試圖不斷拓展飛行的邊界。當蘇茲帶鮑勃·迪倫走入繪畫之門后，他從畫家雷徳·格魯姆斯（Red Grooms）支離破碎卻又充滿完整性的作品中感受到了與自己相同的脈息，他開始畫細碎的小物件，再到更大整體，鮑勃·迪倫曾用清晰現(xiàn)實的筆觸和分明的色彩畫高架橋和棕櫚樹，用黑白勾勒房屋樹木線條，如同它們本身映在我們視網(wǎng)膜的那樣，卻也有穿著黑色內(nèi)衣褲，籠在一片紅中的金發(fā)女人，身著皮衣背朝詭異紅色天空與車輛的郁郁男子，這些筆觸則是抽象的。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了解鮑勃·迪倫的路，或者不去了解，鮑勃·迪倫大幾率是不在乎的，“就因為你喜歡我的東西，不代表我就欠你什么東西。”他說過。但了解起來的話，會發(fā)現(xiàn)鮑勃·迪倫的難以定義，像一團巨大的云朵，卻又有所形狀和感受，他曾試圖追求模棱兩可中的表達，因為這之后人們解讀出什么，就全取決于自身的立場。

他愛個人化，“我能做的一切就是做我自己”，循著內(nèi)心去生活，因為他說“如此就可以迷惑別人”，也因此，鮑勃·迪倫的復(fù)雜性，是情理之中。只是，在這個泛娛樂化的快節(jié)奏時代，還有幾人愿意“笨拙”地反復(fù)推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