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允東
曙光路上,車輛疾馳,一只黃白相間的貓
身體已被壓扁。它貼在地面,不再出聲
眼睛睜著,世界傾斜九十度
除此,我一無所知
暴風(fēng)雨過后,一株野茼蒿倒下了
它從石磚縫隙里長出來,站立如人
一米多高,是陽臺上唯一的植物
它不再呼吸,不再迎接清晨,送別夕陽
有時候,我深夜躺下,想起小叔
他死于肺癌,享年五十
送他上山,我們一路沉默
南方鮮下的雪覆蓋他生前走過的山路
我在萬千面孔中辨認(rèn)
我的岳父,在某一個清晨,為我蓋過被子
一位堂哥,某一天夜里煤氣中毒
而我的姐夫,與我高聲飲酒,走時無聲無息
想起一位朋友,他哭著說
無法想象他的母親如何在卡車下熬過兩小時
才閉目。我的爺爺,未見最后一面
今天,一位九歲女孩,在象山海域被發(fā)現(xiàn)
與我相隔千里
眾多逝者我無力還原。他們
像一間上鎖的老屋,一根秋后的草
注定帶走一部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