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毅
讀書人身上有一堆“臭毛病”,卻常常不自知。
因為多讀了幾本書,讀書人肚里的墨水自然較尋常人要來得多上一些。肚里的墨水多了,思維也就變得千奇百怪。即便不像孔乙己一般賣弄“回”字有幾種寫法,但是在做事情、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是免不了“鉆牛角尖”。比如,讀書人看見甲殼蟲總覺得那是卡夫卡筆下的格里高爾變的,倒個水又以為自己就是那技驚陳堯咨的賣油翁。
讀書人愛旅行,有錢的寶馬香車,沒錢的背著米袋子窮游。每到一個地方,除了吟詩作賦,閑談風月,還會生發(fā)許多的聯(lián)想。讀書人過開封,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開封府的三把鍘刀和一張黑臉,到了街市上,又忍不住想起宋人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來;讀書人到了洛陽,將眼里所見的風土人情置之一邊,腦子里徘徊、縈回的卻是被武則天貶至此處的那株焦骨牡丹;讀書人途經西安,烽火臺上戲諸侯的千古往事,華清池中洗凝脂的香艷畫面,紛紛襲向人的感官;讀書人來至杭州,靠近白堤想起白居易,靠近蘇堤想起蘇東坡,靠近孤山想起林和靖,靠近雷鋒塔又想起許仙與白娘子。
也許,大字不識的人去了與讀書人相同的地方,也會有許許多多的聯(lián)想,卻不會如讀書人一般滿腹感慨。
當然,讀書人也是人,離不得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嘴巴饞了,去項脊軒里摘一籃枇杷,去鄭板橋畫的竹子下面盜幾根鞭筍,或者騎上徐悲鴻畫的馬,去菜市場買半斤齊白石的蝦,用清水煮了,端上桌來,與家人一起喝二兩杜康釀的酒。
若是逸興突發(fā),想要附庸風雅,幾個讀書人可以相約著坐在唐伯虎的桃花庵前,酒盞花枝,半醉半醒,也可以到王羲之的墨池邊洗洗筆硯,到蘭亭里潑墨揮毫或是曲水流觴。這就是讀書人的無聊。然而轉念想想,這樣的百無聊賴,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的詩情畫意?
讀書人總是能從平平無奇的世界里看見美好、看見希望,這樣的臭毛病,有一些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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