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群
(湖北文理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 襄陽441053)
語言規(guī)劃的學術研究最初是從宏觀層面即國家層面開始的。家庭語言規(guī)劃是語言規(guī)劃的微觀層級?!氨姸嗟募彝嵭袉握Z制語言政策,是由于家庭成員只會一種語言而導致的結果……跨種族、跨階層、跨宗教等形式的通婚、移居海外……等原因,使得家庭中出現(xiàn)了第二語言,這樣,家庭語言政策的情況就變得更復雜了?!保?](P52)因而,家庭語言規(guī)劃最明顯的特質就是多元化。家庭類型、規(guī)劃對象和家庭語言習得的多樣性,是影響其多元化的主要因素。
“家”和“庭”原本是兩個具有獨立意義的字?!凹摇?,《說文解字》解釋為:“居也。從宀,豭省聲。”“家”的本義是“蓄養(yǎng)生豬的穩(wěn)定居所”。“庭”,《說文解字》解釋為:“宮中也。從廣廷聲?!薄巴ァ钡谋玖x是“宮中寬闊的殿堂”,后來擴大引申為“堂階前寬闊的坪地”?!凹摇焙汀巴ァ苯M成具有特定語義指向的雙音節(jié)名詞。
家庭是社會學的關鍵詞之一。有關家庭的含義,大多是從社會學角度描述的。如John J.Macionis將家庭列為社會化機構之一。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家庭被視為一個由血緣、婚姻或者領養(yǎng)關系結合在一起的社會群體,其成員共同生活、實現(xiàn)經濟合作并養(yǎng)育后代。也有學者認為,家庭是“一種社會組織單元,單元中的成員主要來自血親關系或由婚姻構成的非血親關系或模擬血親關系”[2](P109)。美國社會學家E.W.伯吉斯和H.J.洛克也有類似的界定:“家庭是被婚姻、血緣或收養(yǎng)的紐帶聯(lián)合起來的人的群體,各人以其作為父母、夫妻或兄弟姐妹的社會身份相互作用和交往,創(chuàng)造一個共同的文化?!?/p>
由此可見,國內外的定義都強調家庭成員關系是群體關系。任何群體關系的維持、維護和溝通,都離不開語言這一最基本的溝通交流工具和信息傳達工具。
“家庭是個歷史范疇,它隨著社會歷史的發(fā)展變化而變化……無論是從家庭結構,還是從家庭功能來看,家庭的發(fā)展從來也不可能有統(tǒng)一的步伐和同一模式?!保?](P153)從歷時或共時的角度來看,家庭類型紛繁復雜。家庭語言規(guī)劃主要關注以下四種類型。
我國現(xiàn)有的法律法規(guī)及相關文件對農村居民和城鎮(zhèn)居民并沒有統(tǒng)一的界定標準。在實踐操作層面,有的以戶籍為依據(jù),有的以居住地為依據(jù)。相較而言,以穩(wěn)定的居住地為參照標準,更便于調查、分析和研究家庭語言現(xiàn)狀。所以,本文所說的農村居民家庭和城鎮(zhèn)居民家庭,是以居住地為切分依據(jù)的。
在城市化進程中,農村和城鎮(zhèn)的經濟結構、社會結構和空間結構都發(fā)生了相應的變遷[4]。在語言生活方面,農村居民家庭和城鎮(zhèn)居民家庭的語言使用狀況和語言能力有著明顯的差異性。比如,周煒以藏族家庭為研究對象,通過調查發(fā)現(xiàn),城鎮(zhèn)居民家庭成員雙語能力較強,家庭成員公共場所、家庭場景、媒體語言使用情況分別是,藏語38%,漢語12%,雙語50%。農村居民家庭成員語言綜合能力較低,公共場所語言主要是藏語,占92%;家庭場景中均使用藏語,漢語和雙語的使用者幾乎為零;新聞出版影視語言主要是藏語。因此,90%以上的農村居民家庭認為需要學習漢語,80%以上的家庭希望孩子漢藏語兼通。
處于同一區(qū)域的家庭,由于家庭成員語言能力、語言意識、語言態(tài)度等方面的個體差異,家庭語言的選擇、使用和傳承以及對家庭成員的語言規(guī)劃不盡相同。王浩宇考察了天??h天堂鄉(xiāng)和東大灘鄉(xiāng)兩個家庭民族語的傳承情況及其語言規(guī)劃:民族語在一個家庭出現(xiàn)衰微與傳承的斷裂,基于對下一代語言教育和未來發(fā)展的思考,家長重新考量了語言的認同功能和使用功能,制定了“漢語為基礎,英語優(yōu)先,藏語視情況而定”的語言習得規(guī)劃;民族語在另一個家庭則呈現(xiàn)復活與傳承的延續(xù),作為家庭中最有地位和最具權威的語言人,家長的語言態(tài)度以及與之相關的語言行為,不僅營造了民族語傳承的家庭語境,而且借此促進了孩子民族語水平的提高,因而,民族語的使用價值和情感價值合而為一。
婚姻關系是家庭形成最主要的紐帶。族內通婚家庭,家庭語言選擇和使用相對單一,家庭內部交際語言大多是本族語或共同語。比如,在鄂溫克族的家庭內部,鄂溫克語是人們日常的交流語言。同樣,“族內通婚的撒都人,在家庭內部,無論長輩與晚輩之間的交流,或不同輩分人之間的對話,均使用撒都語、漢語。長輩在給晚輩傳授生產經驗、生產常識時,遇到表示新概念、新名稱的詞時,則使用漢語。家人聊天、解決家庭事務時,使用撒都語。”[5](P205)
族際通婚家庭,由于夫妻雙方來自不同的族群,一般會出現(xiàn)雙語制,甚至多語制。這種家庭是研究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最好場所。父母來自不同民族,操不同民族語言,這既給孩子提供了更多的語言資源,也給孩子帶來了更多有益的語言選擇對象。斯波斯基描述過一種很典型的族際通婚家庭的語言狀況:父親是美國語言學家,母親是塞爾維亞人,一家人居住在加拿大的法語城市,其家庭用語是德語,孩子在學校學習英語,又可從周圍環(huán)境中習得法語。蘇·賴特也記錄了14世紀波西米亞王朝王室家族內部由于族際通婚而出現(xiàn)的多語化現(xiàn)象。
族際通婚家庭,父母的語言意識、家庭的社會地位、孩子接受的教育程度,都會影響家庭內部究竟選擇或使用哪種民族語??ㄌ刭囂剡€特別指出了家庭女性成員對家庭用語的潛在影響,“家庭用語可能會使用多數(shù)族群語言,特別是作為家庭傳統(tǒng)文化傳承人的女性成員來自那個群體時”[6](P193)。
代際關系,即兩代人之間的人際關系。不同代人對同一社會現(xiàn)象的看法各不相同,也就形成了以自身群體為中心的人生觀和價值觀?,F(xiàn)代社會,家庭結構已由傳統(tǒng)社會的主干家庭和聯(lián)合大家庭轉向以核心家庭(nuclear family)為主導的小家庭。傳統(tǒng)的核心家庭,是指由一對夫妻及子女組成的家庭。如果從代際層級上看,核心家庭只有二代家庭成員?,F(xiàn)代意義上的“小家庭”還包括一代成員家庭和三代成員家庭。
一代成員家庭,即一對夫妻。通常,夫妻之間存在因性別、年齡、生活閱歷、成長環(huán)境和教育程度等因素而產生的語言的細微差異,但是,他們的社會語言背景還是基本相近的,也不存在家庭內部的權威問題,因而,即使在語言選擇或使用上出現(xiàn)矛盾或偏差,也比較容易通過溫和的渠道來調和、溝通。也有學者印證了類似結論:夫妻倆使用的言語變體存在語言系統(tǒng)上的差異時,能夠通過相互順應而使彼此的語言靠攏。斯波斯基和庫帕則把語言混合家庭夫妻語言使用的默契稱之為語言使用的慣性,即夫妻婚后繼續(xù)或習慣使用彼此初次見面時所使用的語言。所以,一代成員家庭的語言規(guī)劃相對單純。
二代成員家庭,即家庭成員是兩代人:父輩和孩子,或祖輩和孩子。三代成員家庭,即家庭成員是三代人——祖輩、父輩和孩子。這兩類家庭由于代際的差異,往往會出現(xiàn)一定的語言沖突,其語言規(guī)劃主要涉及兩方面。
一是父母是否或如何控制孩子的語言。盡管家庭語言規(guī)劃是隱性規(guī)劃,但父母對孩子的語言行為可以是顯性指令或強行規(guī)劃,比如在家應該使用什么語言,應該學習什么語言,能說什么和不能說什么,等等。即使父母對孩子的語言行為放任自流,但其實質仍是顯性的“默許”。
二是民族語或方言的傳承和復活。語言只有被使用、被傳承,才有活力,才能生存?;蛘哒f,語言要保持旺盛的活力和鮮活的生命力,需要靜態(tài)的保護、活態(tài)的保存和動態(tài)的使用傳承。一種語言進入家庭,成為家庭語言使用對象,就會面臨兩種走向:一是語言得以傳承和維持;一是語言流失,導致語言轉用。如果“一種語言或方言在家庭空間逐漸失守,便意味著其瀕臨危險,意味著語言之根的動搖”[7]。因此,家庭是語言傳承、語言復活的最后屏障,是語言生存的最后營壘。語言自然代際傳承(natural 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是語言維持的關鍵因素。和學校的語言教育相比,家庭是語言實現(xiàn)自然代際傳承最有效的場所。在傳承過程中,孩子和父輩或祖輩的自愿程度多少會有差異。如果家庭中有祖父母或其他年長的老人,則民族語或方言延續(xù)的時間會更長。比如,大洋洲土著語言毛利語,到20世紀末近于消亡,新西蘭等國采取“祖孫傳授”的方式,希望把家庭的語言斷層銜接起來,這種“祖孫傳授”法取得了一些成效。[7]語言復活也是如此?!叭藗?yōu)榱苏Z言復活而付出各種努力,但只有當語言的自然代際傳承起作用的時候,語言復活才會出現(xiàn)。”[8](P23)比如,希伯來語的復活就是依賴于語言的自然代際傳承,而愛爾蘭語復活的失敗則是因為把語言維持的重任推給了學校。
移民家庭,即遷往異地居住的家庭,可以是國家間的遷移,也可以是本國城市間的遷移。移民家庭的民族語傳承、語言轉用以及與之相關的系列問題,是國外家庭語言規(guī)劃研究的重點內容。費什曼的“三代理論”很清晰地描述了移民家庭語言代際變化的過程:第一代移民將新環(huán)境中使用的語言加入到家庭語言中來,父母在家庭之外學習新語言,孩子則通過學校教育學習新語言;第二代移民在雙語環(huán)境下成長,成為雙語人;第三代移民已經普遍轉用移民地區(qū)主導語言,回歸為單語人。第三代移民單語人的身份標識標志著民族語在家庭語境中的流失。移民家庭語言格局變化的基本軌跡是:單語人(祖裔語)——雙語人(祖裔語、新語言)——單語人(新語言)。大量研究表明:移民家庭的語言轉用和孩子反抗祖裔語言的學習有關。這也是社會語言沖突在家庭中的一種表現(xiàn)?!霸谝泼窦彝?,孩子通常是參與社會化進程的排頭兵?!保?](P54)盡管父母的語言 選擇影響著家庭的語言構成,但是孩子能夠“決定全家人的家庭語言”。在祖裔語言保持和孩子未來發(fā)展之間,父母往往會選擇后者,因而移民家庭后代的語言轉用也就成為必然趨勢。移民家庭面臨的家庭語言規(guī)劃問題,主要是如何既保持祖裔語言,同時又融入新語言。
非移民家庭包括半移民家庭和本土家庭。和移民家庭相比,非移民家庭面臨的語言壓力略小,其語言沖突主要是本土語言(如方言)和通用語或共同語的碰撞。這也是非移民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主要關注點。
人口的大量流動,呈現(xiàn)在語言上的態(tài)勢,就是形成越來越多大而雜的多語言區(qū)域?!罢Z言多樣性是我們 這個星 球正常的生活狀 態(tài)?!保?](P271)所以,同 化少數(shù)民族語言和文化,并非明智之舉。我們鼓勵移民家庭和非移民家庭構建多元文化主義和多語主義的話語體系,實現(xiàn)家庭內部語言的共生共贏。
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對象是家庭所有成員。
李宇明將年齡劃分為五個層次:0~6 歲,為語言習得關鍵期;7~18 歲,為書面語最佳發(fā)展期;19~40歲,為語言主用期;41~70 歲,為語言保持期;71歲以后,為語言衰退期。因而,由于語言需求、語言特點不同,不同年齡階段的語言使用也有所不同。如,王浩宇、何俊芳分析了藏族居民不同年齡段的語言水平:40歲以下的居民,漢語使用比例偏高,藏語使用比例偏低;40歲以上的居民則正好相反。左秀蘭統(tǒng)計了不同年齡階段方言的使用情況:40歲以下的居民,方言使用頻率偏低;40歲以上的居民則正好相反。
以上數(shù)據(jù)顯示:40歲是個體語言發(fā)展過程中很重要的分界線。各種語言關系在個體語言使用實踐中的博弈和競爭,主要出現(xiàn)在40歲之前。40 歲之后,語言使用者的語言選擇對象則偏向于所生活區(qū)域的優(yōu)勢語言。
語言忠誠,是竭力保持祖裔語言的一種情感和行為。特別是當祖裔語言和外來語言發(fā)生矛盾甚至被替代時,語言忠誠就顯得格外重要。祖輩,毫無疑問,是祖裔語言最忠誠的堅守者。處于語言成長期的孩子,則會有明顯的語言變化過程?!皟和蚯嗌倌甑恼Z言使用往往會對家庭語言的變化具有重要影響。由于受到學校教育、同齡群體、傳媒等多種因素的作用,這一群體的語言行為和語言態(tài)度又極易發(fā)生變化?!保?0]卡爾韋的一項研究顯示:塞內加爾的孩子喜歡從家庭語言轉用當?shù)氐膹妱菡Z言,馬里的孩子喜歡從自己的少數(shù)民族語言轉用當?shù)氐膹妱菡Z言,尼日爾的孩子喜歡使用當?shù)氐膹妱菡Z言。家庭之外的同齡人、學校、言語社區(qū)、影視媒體等外部力量,嚴重干擾著孩子的語言選擇和語言意識的形成,給家庭語言帶來了新的沖突,同時也輸入了新鮮的血液。
父輩是家庭語言規(guī)劃和家庭語言管理強有力的推動者和執(zhí)行者,并試圖在家庭語言選擇中尋找合適的語言平衡點,以平衡祖輩的語言固守和孩子的語言變異。父輩多言多語的語言意識更為明顯,語言能力高于祖輩和孩子。如王玲研究了南京市父輩的語言實踐情況。以父親為例,父親至少掌握普通話、南京話和其他方言三種語言變體,并且根據(jù)具體交際對象選擇不同的語碼。此外,本地人和外地人的語碼選擇又有所差異。本地人和配偶交談時,以南京話為主,其次是普通話;和孩子交談時,以普通話為主,其次是南京話。外地人和配偶、孩子交談時,則以普通話為主,其次是方言。
斯波斯基論證了家庭內部夫妻之間、父母和孩子之間的語言管理問題。在此基礎上,我們還可將家庭語言規(guī)劃擴展至家庭所有成員,聚焦不同家庭成員的語言發(fā)展、語言能力、語言意識、語言實踐以及家庭成員彼此之間的影響和作用。
“語言習得是一個從理解輸入語言的內容并吸收到產出語言——把自己的意思表達、輸出的過程?!保?1]從習得模式上看,語言習得有自然習得和后天學習,如母語的獲得、第一語言的獲得,大多是自然習得;而外語或第二語言的習得,大多依賴于后天學習。從習得內容上看,語言習得包括語言知識習得、語言素養(yǎng)習得、語言技能習得,等等。
家庭語言習得,既有自然習得,也有后天學習;既有知識素養(yǎng)習得,也有技能應用習得。個體語言習得過程需要相應的語言環(huán)境。從習得環(huán)境上看,家庭語言習得,首先來自父母的語言實踐行為。研究表明,兒童最初的語言活動是從家庭開始的,接受最早最多的語言刺激就是來自他們的父母。袁會晴認為,盡管家庭環(huán)境、家庭社會經濟地位、家庭文化水平、家長教育方式不盡相同,但是家長都能有意識地、積極主動地在家庭內部開展語言教育。個人生活經歷、學校教師的影響、社會發(fā)展對人才的需求、周邊家長的經驗以及網絡媒體宣傳等,是家長開展語言教育的主要參照依據(jù)。因而,家庭是處于語言習得關鍵期的兒童最重要的語言習得場所。在家庭語言環(huán)境中,兒童自然習得母語,獲取母語能力。特別是在移民家庭,祖裔語無法進入學校語言教育體系,兒童習得祖裔語的唯一場所是家庭。申慧淑的研究證實,出生在散居地區(qū)的第二代朝鮮族兒童,在家庭習得朝鮮語,唯一的教師是父母。魯比調查研究了倫敦東部的孟加拉移民家庭,第一代移民(即祖輩)承擔了第三代移民(即孫輩)祖裔語習得的教育職責。
“兒童一旦在家之外的地方開始有與外人接觸的機會時,外部影響就開始決定和支配著他們的語言實踐和世界觀?!保?](P26)家庭之外的語言習 得環(huán)境呈開放態(tài)勢,且復雜多變,比如學校、語言培訓機構、同齡人組成的交際圈、居住小區(qū)、宗教活動、各類言語作品、傳播媒介,等等。學校是學生社會化培養(yǎng)任務的承擔者。無論是母語教育,還是外語教育和第二語言教育,學校都被賦予了重要的、無法替代的“把關”功能(gate-keeping)。學校的語言教育以國家通用語或民族共同語為對象,強調的是規(guī)范程度和標準程度。隨著語言社會功能的擴大和延伸,語言教育逐漸產業(yè)化、商品化,由此催生出的語言培訓機構也分擔著一部分語言教育職能。語言培訓機構主要提供母語運用能力培訓(如演講、朗誦、主持等)、外語或第二語言聽說讀寫及應試技能培訓,可以說是學校語言教育的拓展、補充。如果說學校和培訓機構是正規(guī)的語言教育機構,那么,同齡人組成的交際圈、居住小區(qū)、宗教活動、各類言語作品、傳播媒介等,則可視為民間的語言教育機構,這也是家庭語言習得不容忽視的環(huán)境。凱爾達斯研究了美國路易斯安那州的一個英法雙語家庭,發(fā)現(xiàn)家庭內外影響力是相互的,外部的語言環(huán)境決定孩子的語言學習、語言選擇和語言使用。趙鳳珠認為,同齡人相互學習是兒童傣語習得的重要途徑,此外,如果把兒童送到祖輩生活的村寨,孩子也會慢慢學會并自覺使用傣語。[12]王玲發(fā)現(xiàn),南京中小學生學習南京話的途徑有家庭、周圍同學和朋友、鄰居、媒體等。[13]
家庭內部語境和家庭外部語境使得兒童接觸到更多更新的語言資源,所以兩者并非二元對立,而是內外互補、相互促進,共同構成家庭語言習得環(huán)境的層級體系,見圖1。
圖1 家庭語言習得環(huán)境的層級體系
家庭語言的習得環(huán)境內外兼容,各有所長。所以,從習得角度考慮,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參與者不僅僅是家庭成員,學校和培訓機構的老師、兒童的玩伴、鄰居、媒體等非家庭成員都有可能成為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參與者。
每一個語言域都有自己的語言規(guī)劃,但同時又和其他語言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同樣,家庭語言規(guī)劃不是以家庭為封閉空間的,相對孤立、相對平面化的規(guī)劃體系,其立體式框架中還包括語言或非語言的成分、家庭或非家庭的要素。因而,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多元化,是制定或研究家庭語言規(guī)劃時值得深思的問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