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乃琦
久 遠
誰能像老虎一樣靠近
落日籠罩叢林和死亡的陰影。
一只麋鹿四處逃竄,
利箭般穿過樹的身體。
紅色奔涌,犀牛遭遇想象難以自拔。
鋼筋囚禁著自由的人類,飛翔的人類,游泳的人類……
野獸脫下皮毛要當世界主宰。
只有花朵,嬌嫩如嬰兒。
回到刀耕火種的時代。
我要送你被吉普賽詛咒的草,
還有幽居千年的灰塵。
大地長滿山頂洞的葉子。
獅子發(fā)出精神病的咆哮
雷鳴般起死回生。
我的血管淌過閃電,
無名的皮囊將變成萬物之母。
聽 見
落日滾輪駛過山野。
清泉流淌,洗凈大地血脈。
何等歡樂。細雨、風搖曳銅鈴歸隱,
紅塵悄然折壽。
我生長在小草空空的內(nèi)心,兩手空空。
陌生的言語,
隔夜微?!敲椿艔?,
像從未離開母體的胚胎。
我孵化成鹿,落到荊棘叢里。
蟲鳴孵化星星,星星孵化銀河塵埃,塵埃孵化天際。
我耳邊萬籟俱寂,仿佛落入死人堆。
他們?nèi)詺埩粲新犛X,對世界警惕。
并沒有危險。
但可悲的是,有很多危險的想象。
我擁有過完整的記憶。
破碎一半頭顱儲存的,都無關緊要。
一匹野馬闖入我生命,
一只鳥銜著秋天的生辰要我卜卦。
于是,我用石子擺布命運,
去相信流年和所剩無幾的愛。
我的意識一天天在泯滅。
神要我關注消失的過程。
我的右耳,已被刺血流不止。
疼痛的存在,讓神經(jīng)震顫
奏出身體交響。
糧食釀造麻木的酒精,
忘記全部輪回,
從此心甘情愿徹徹底底陶醉。
仰望不可及,
那至高的敬畏和遙遠的溫暖……
即使明天就是末日,
我也曾被你和上帝擁有。
莫須有
有一臺酒,
從四月喝到八月三十一。
有一首詩,
用了二十多年還沒寫完。
有一個人,
不曾見過,
所以,也不怎么想念。
懶
堅持和植物對話,
在刮風之前說完,
它會點頭。
夜晚比白晝耗電。
手機關掉,世界就會死,
剩余的時間,叫作懶。
你始終活在鏡子里,
而我,被困在外面。
沒有溫度的笑容吸引我,
于是,我割下一小塊玻璃
擋住眼睛。陽光很美好,
春天的陰影,叫作懶。
時間的折痕
草是一種巫術,
指引著走向昏黃。
有一種空間,在縫隙里滋長。
時光粗糙的手,始終緊握
不能失去的沙,
讓喑啞的喉嚨飲下。
人間已厭倦,還要繼續(xù)游走。
昨日對白荒蕪,像記憶消失,
和著柴米油鹽,
在月亮下,吞噬自己。
無辜的人,進入莫名語境。
漫長而純粹的噩夢,
就要把余生消耗殆盡。
死亡之舞何等瀟灑。
盛開在童年的花朵,叫作詩人。
房 頂
在明月之巔忘記孤獨。
身藏古老的白塔,
前世的愛人會讓你淚流滿面。
靈魂,輕飄飄地來去
仿佛自由一般,從無限到虛空
最后降落在屋頂。
第十三個星座就屬于十三月的風。
星星,變成透骨釘進駐王的頭顱
留下記憶的種子和抹去一切的灰塵。
就靜悄悄、靜悄悄觀物。
房子,是過去和未來的尖點。
重構房子,然后徹夜不眠,
當窗子推開自己,
那是宇宙要和你對話。
厚土,只有厚土……
含恨服毒的草感受穿腸之痛。
瘋狂純粹的一秒,
足以藐視所有生命。
在裸露的邊際或者無邊際,
在一百二十個女人的懷里,
在忽遠忽近的山野和寺廟,
在此岸,來生……
被花朵拋棄的果皮腐爛,
而泥地里的春天開始發(fā)芽。
詩觀
詩歌是感覺的聚合物。向內(nèi)挖掘,神性就在內(nèi)心。它不在于傳遞思想,而是傳遞“靈魂的氣息”,調(diào)和物質(zhì)與精神矛盾,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