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怡
他的生活如此艱辛,可是他卻能微笑面對,還能帶給孩子們期待和懷念……
記憶中家鄉(xiāng)的味道來自于那毫不起眼的冰糖葫蘆。
小時候一到冬天,每天早早地我就去菜市場門口等著買糖葫蘆。
村里有個老爺爺,冬天里他會賣起糖葫蘆。他的背微駝,臉皺巴巴的,像中國地圖西南方的那片山地一樣。村里的小孩子都叫他“老頭子”或是“糟老頭”,而他總是笑瞇瞇的,既不趕走孩子,也不說話。
老爺爺很瘦小,像糖葫蘆的那根棒,皮膚黑得像塊碳,有點像黑色糖葫蘆。他的手掌很大,看起來硬邦邦,極像千年老樹根,當客人問價錢時,他總是雙手在空中比畫比畫,像兩根揮動的木棍,滑稽又可笑。
老爺爺蹬著一輛破舊的小三輪車,生銹的鐵片摩擦發(fā)出“吱嘎吱嘎”的呻吟,真擔心它不堪重負隨時散架成廢鐵。車后有個小喇叭,每當賣糖葫蘆時就會播出《世上只有媽媽好》,當歌聲飄來,孩子們立馬“唰唰”跑去菜市場門口候著,像乘奔御風般。
糖葫蘆有黑色、黃色和紅色,插入稻草把上便像一朵花了。一串有六顆山楂的是一元,一串有三顆山楂的是五角。當時家里窮,好不容易懇求媽媽買了一串,我便如獲珍寶,兩眼發(fā)光地看著那串晶瑩剔透的“珍珠”直流口水,恨不得馬上吃了它。
那一層層糖漿誘惑著我的嘴巴,我忍不住舔一舔,味道甜而不膩。一口咬下去,糖很酥很脆,果肉薄,味微酸澀,糖與山楂完美融合在一起,酸甜的滋味迸發(fā)出來,在我的舌尖上跳動,在我心里炸出一個個煙花。
許多年以后,我跟隨父母離開家鄉(xiāng)在城市漂泊,偶然經過一家店時,一個熟悉的旋律飛進我的耳朵里,敲打我的鼓膜: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剎那間,如清風吹進心間,我想起了家鄉(xiāng)的糖葫蘆。禁不住心中的想念,我在街上買了一串糖葫蘆,可吃起來硬邦邦的,遠不及家鄉(xiāng)的味道。
在這個喧鬧而又繁華的城市,東西琳瑯滿目,我卻總是覺得不如恬靜的家鄉(xiāng),它是那么樸實而溫暖。
冬天來臨,我回到了闊別10年的家鄉(xiāng)。一天清晨,我隨母親去菜市場,我在那里左顧右盼,卻始終找不到賣糖葫蘆的老爺爺。臨走時,我問了一個賣菜的婆婆,她告訴我老爺爺前年得病走了,我的眼眶不禁一熱,淚水涌了出來。那個曾經帶給我甜蜜和溫暖的老人走了,他的生活如此艱辛,可是他卻能微笑面對,還能帶給孩子們期待和懷念……
歲月就這樣一點一點丟失原來的模樣,也讓我們在不經意間丟失了天真爛漫,但那種已經消散卻又終究散不去的味道一直讓我魂牽夢縈,關于家鄉(xiāng)的記憶是不會被抹去的。
我想念家鄉(xiāng)的冬天——那恬靜而溫暖的味道。
指導老師?? 張瑞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