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恩勝(講述:程杰)
都說母愛偉大,為了兒女無私奉獻完全犧牲,但父愛也如此啊,今天我就來秀一下岳父老譚同志,算是父親節(jié)送給他的禮物吧。
20年前,我跟秀媛戀愛,第一次到她家時,就被岳父做的美食征服了:太好吃了,作為在濰坊生活了六年的南方人,我吃過好多本地菜,但嘗過岳父做的菜之后,就覺得自己以前吃了假的老濰縣菜……后來,和秀媛確定了關系,吃岳父做的飯菜的歡喜甚至超過了與秀媛纏在一起的膩歪。秀媛看出了這一點,很不高興: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爸做的菜?
有句話叫征服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我不用秀媛征服,為了能一直吃麻汁雜拌、炸藕合和肉丸子面條,我主動向岳父獻上了自己的膝蓋……
結婚10個月,我胖了30斤。過春節(jié)回家,爸媽都沒認出我:怎么跟吹了氣兒似的?不是水腫吧?然而,當秀媛懷孕,岳母生病,我媽來濰坊照顧秀媛,被岳父母邀請過去吃了幾頓飯后,她說: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胖成這樣了。
我和秀媛結婚20年,胖了20年,每當我抱怨,秀媛就說:你不覺得自己是幸福肥嗎?我啞口無言:岳父20年如一日買菜做飯,回到家我只需張開嘴吃喝,唯一的運動還是用嘴,陪岳父聊天……
秀媛是獨女,我們婚后雖然有自己的房子,可每天下班都會去岳父母那邊蹭飯。兒子出生后,一家三口就長年賴在了那里,岳父母伺候吃喝照看孩子,還不用我們出一分錢。同事跟朋友都羨慕得不行:我們怎么就攤不上這么好的丈母爹丈母娘?
聽別人這么說,我眼睛笑成一條縫兒:我命好唄,找了一個漂亮溫柔的媳婦,更有福的是,老天賜給了我這世上最好的岳父和岳母……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同樣的,沒有對比也就不會知足。
先說我親爸,雖是上海男人,可他什么家務都不做,早先連煤氣罐都是我媽扛上六樓,至于洗刷打掃買菜做飯,想都不用想。我媽是典型的安徽女人,整天事無巨細勤苦操勞,晚上給爸爸端好洗腳水,還要伸手試一下溫度才讓他把腳放進去。我姐經(jīng)常抱怨:不都說上海男人能干活疼老婆嗎?難道你在上海是橘子到了安徽就成枳了?我爸還沒說什么呢,我媽連忙岔開話題:阿囡啊,牛奶熱好了,你趕快去喝吧。
在岳父家,我看到的幾乎是截然相反的畫面。
第一次去秀媛家,岳母陪我說話,岳父在廚房忙活,等他一頭大汗出來,岳母拿毛巾給他擦:你看看你,做頓飯跟六月天割麥子一樣,趕快喝點茶涼快涼快……吃飯時,她一個勁兒地夸岳父:不是王婆賣瓜啊,秀媛她爸做的濰縣菜最正宗了,他要是去開飯店,吃的人保準擠破頭……吃過飯,岳父刷碗,我要去幫忙,她說:他這人太要干凈,誰刷他都不放心……后來,熟悉了這樣的場景后,我就覺得岳母太聰明了,在丈夫面前甘心示弱不停贊美,岳父當然揮汗如雨地使勁干啦。
再后來,我更加明白,岳母聰明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是,岳父這個人太好太好了:他跟岳母戀愛時,家里窮得叮當響,岳母圖他人好,帶著豐厚的嫁妝跟他結了婚,這事兒他念叨了幾十年,岳母去世后他還心懷感激地說岳母對他有恩;岳母生秀媛難產(chǎn)大出血,之后身體一直不好,岳父下了班就往家里跑,洗衣做飯照顧老婆孩子。秀媛兩歲時,開始嚴抓計劃生育,很多婦女急著懷孕生男孩兒,可岳父響應號召做了結扎手術,因為他不想為了要個兒子搭上妻子一條命……
我兒子3歲時,岳母去世了,我和秀媛都覺得岳父肯定會再婚,畢竟他才56歲。我倆還商量,等過個一年半載就搬回自己家,也好讓岳父找老伴。但一年多過去,岳父如常給我們做一日三餐,接送孩子去幼兒園,沒有半點再婚的意思。
我忍不住勸他,岳父就說:既然你提這事兒,咱就打開窗戶說亮話,我絕對不會再找老伴,如果你們愿意跟我在一起最好,如果你們想過自己的小日子我也沒意見,但我還會繼續(xù)幫你們。等我老了,就去養(yǎng)老院,因為我習慣了給別人忙活,不愿意別人伺候我。
秀媛聽了就笑:爸,你境界太高了,你照顧我們一輩子好了。
我卻感到很難過,覺得岳父為我們犧牲太多了。岳父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說:我這個人怕麻煩,找個老伴再好也會有矛盾也得慢慢磨合,我不想自尋煩惱,這樣就挺好,以后誰都不許提這事兒了。
岳父是真心不想再婚,可他在親朋好友間的口碑太好了,岳母去世后,前來給岳父介紹老伴的絡繹不絕,還都是條件很不錯的阿姨。介紹人的口吻像是串通好了似的:人家就圖老譚心地好,脾氣好,還心靈手巧……人家倒貼都愿意找老譚,正直本分心地善良,閨女和女婿也通情達理。
面對這些,岳父一邊道謝一邊把話說得很絕,可即使這樣,十幾年里陸陸續(xù)續(xù)還是有前來說媒的,可見我岳父有多么搶手。
我本是個懶散的人,可跟岳父生活久了,受他感染,我變得很勤快也很有激情:他每天早晨5點起床,跑完步去買菜,等他回來,我已經(jīng)把院子打掃好了;吃過晚飯,他帶著我打拳,一招一式從不馬虎。如今我看自己黝黑的臉和一身結實的肌肉,想剛來濰坊時一副瘦弱單薄的樣子,就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岳父把我兒子養(yǎng)得非常好,兒子6歲開始晨跑,10歲時學打拳,寒暑假岳父帶他到處旅游。每當聽別人夸獎兒子品學兼優(yōu),我就無比感激岳父:他在孩子身上付出了太多的心血,相比之下,我跟秀媛除了跟他聊些學習上的事情,其他幾乎什么都沒做……
20年過去,很多人都以為我跟岳父是親父子,這讓我很高興也很感慨,因為岳父一直就把我當親生兒子對待,生活上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在工作上遇到煩惱,他也會聽我傾訴,給出很客觀和中肯的建議。所以,岳父對于我來說,亦師亦友亦父,這樣的緣分太難得,而我非常幸運地得到了。
每當跟朋友談起岳父,我都會情不自禁地說:有一個好岳父,是一種大幸福……我這樣赤裸裸地秀幸福,是為了給岳父送祝福,因為平時我很少表達對他的感激,所以,如果報紙能登我岳父的故事,我就把這份報紙當父親節(jié)的禮物送給他,謝謝他給了我們?nèi)康膼?,更祝他老人家永遠健康快樂!永遠活力四射!
(摘自《濰坊晚報》2019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