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濤
我生活在隴南徽縣,這里是陜、甘、川三省交界的地方,是秦嶺山脈向西南的延伸,屬南北交匯之地。氣候溫潤,土地肥沃,植被茂盛。有險峻的高山,有平緩的丘陵,也有平川和溝壑。
特殊的地理位置、復雜的地理結構,決定了這里的植物分布廣泛,種類繁多,隨處都可以看到具有南方特征的植物,在西北地區(qū)這里,仿佛是遺落于人間的仙境。春花鮮特色的植物也并不鮮見,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盛開的花朵。
艷,夏草青碧,秋葉爛漫,冬雪潔凈。每一個季節(jié),都是那么燦爛而有特點,都非常適合畫家寫生。那山間叢棘,崖畔老藤,坡上勁草,溪邊小花,都是那樣生動,都會讓人如醉如癡。
自小一直生活在這樣環(huán)境中的我,對家鄉(xiāng)的山水花草,都非常熟悉,也越來越熱愛那些山水花草了,尤其是以愛上畫畫以后。
這里的山水,無論截取哪一處地方,都是一幅完美的圖畫;這里的花草,無論選取任何一種,都精美無比,不用加工便可入畫。
《泰山廟小景》,《春又綠》等,都是野外寫生稿,起初畫的時候,并沒有看出有什么特別之處,但回來仔細端詳,自有一番恢宏的大氣象。這里的角角落落,都幽深曲折,這里的溝溝梁梁,都跌宕起伏。那裸露的山石,顯示著它獨特的剛勁之美;茂盛的樹木,煙嵐氤氳,又是一番別樣的情趣。乃至于一朵花一顆草,只要落在紙上,都精美生動。
于是,用自己小小的畫筆,抒寫對故鄉(xiāng)山水的癡愛,便成了我生活最重要的部分。只要有空閑,就出去寫生,寫山、寫水,寫這里能叫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
因為寫生,這幾年也積累了一些非常珍貴的素材,也漸漸的悟出了以前沒有悟透的道理。常常聽到大家都說的一句話——“師法自然”。以前也就是聽聽,并沒有真正領會其中的意思,近幾年,通過寫生,才真正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大自然是最高明的老師,是最富于變化的魔術師。哪位畫家,若是能夠捕捉到自然的些許微妙變化,那他便就是杰出的畫家。
古人深諳其中的哲理,也能很好的將這一理論貫徹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之中,故常說無法中有法,亂中不亂,不齊之齊,不似之似,入乎規(guī)矩之中,又超乎規(guī)矩之外。
其實這理論,就是從自然的千變萬化中總結出來的。那么達到這種境界的途徑,只有一條,那便就是寫生。
寫生分線描寫生和筆意寫生,其中線描寫生最為常見。要表現(xiàn)花草、動物的形態(tài),就要對其態(tài)勢、表情的細微變化進行仔細觀察和研究。這種細微的變化需要局部的刻畫和描寫,即寫生要從局部入手,通過對其物理情態(tài)的詳細刻畫,了解它的生長規(guī)律。
經常出去寫生,不但能自如的運用寫生技法,而且還有了一個重大的發(fā)現(xiàn):自然界的每一種生物,都是有生命有靈性的,大到山石走向,小至一朵花一株草一個小昆蟲。所有的一切植物,都在努力地向著陽光生長,總是以最美的姿態(tài),尋找最佳的方位,向自然向人們展示著最動人的一面。我們所看到的,無論色澤、形狀、姿態(tài),無一不都是生物最美的體現(xiàn),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幅完美的圖畫。
《山之靈》是我較為滿意的寫生稿。起初,由于環(huán)境和條件所限,只將畫面的重點部位和枝藤畫了下來,回來以后,有添加了一些,但還是不太滿意,總感覺畫面不生動。后來,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便連夜加工,加上那些歡叫在草間枝頭的鳥雀以后,效果立即就出來了。看著畫面上站于枝頭的小鳥,耳邊仿佛就有鳥聲在縈繞,連樹枝,都感覺在迎風擺動。
不過,有時候畫面難免會單調。如何使畫面更豐富一些,又能擺脫這種單調?這個問題讓我費了好幾天神。后來的一次雨天寫生,雨中的樹林朦朦朧朧,像籠著一層灰色的紗幕。我突然就想起前幾天的寫生稿,于是便用淡墨將花朵周圍進行多次皴擦,這樣畫面豐富了許多,并且有一種力量自畫的深處透了出來,而畫面又不失花鳥畫的潔凈明快。
有了墨的襯托,再鮮的色彩也穩(wěn)而不亂,艷而不俗。在線與塊,點與面、輕與重的對比上,盡量讓干濕濃淡在處理上恰到好處,以使作品更有靈氣。
寫生,不但積累了素材,對筆墨技法的訓練,作用也非常巨大。想成為一名畫家,寫生是必不可少、不可逾越的一步。寫生,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寫生。只有通過不斷的觀察、寫生、探索,創(chuàng)作才能走上正規(guī)。
“寫盡千山打草稿?!比f物都有其生長的規(guī)律。只有通過寫生,才能曉其理,才能明其意,才能悟其性,才能寫其形,才能塑其神。深曉物理是根本,也是傳統(tǒng),是胸中之象。有根本尊傳統(tǒng),胸中有萬象,揮毫才會不失機理,潑彩才能繪出萬象之形,塑其萬象之神。而且,我也深知,中國寫意畫,主要講筆墨。筆墨用好了,畫面就靈動有趣,就能達到無法中有法,就能亂中不亂。
大自然是最權威的老師。作畫的所有法則,都要從自然中獲取,所有的師古師傳統(tǒng),其實都離不開師法自然界。自然的神奇與多彩,是任何偉大的藝術家都無法企及的。